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些本来眼神澄澈的年轻公子们,不是选择退出就是一同在这一片纸醉金『迷』中堕落。像是秦珪,言时眼睁睁地见他在几个月间从一单纯少年变得和他兄长一般,四处寻花问柳。
重生后的言时不只一次劝过文宣楚,让他别再与秦琮往来,却有如耳边风般雷打不动。
每回秦琮拉着娇艳女子饮酒作乐时,言时都在文宣楚面上见到了隐隐的鄙夷,也难为这家伙明明不高兴还每次都捧秦琮的场,甚至还拉了自己过来。
可这日子总该有个头。
更何况,算算日子,再不抽身就定是来不及了。
思及此处,言时旋即站起身,拉着好友寻了个理由离了雅间。
秦琮『迷』离双眼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轻哂一声,搂紧了身旁的美姬:“再一杯呀,咱们不醉不归——”
文宣楚见言时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回宫处理事务,而是拐了个弯到了辅军将军府,不禁开口问道:“怎么啦?”
言时没有再像以前一般同文宣楚晓之以理,扯着他的衣袂坐下,单刀直入地开口道:“听我的,赶紧跟秦琮切割关系。”
文宣楚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些?不行呀,我……”
“就算被圣上清算也无所谓吗?”言时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并非在危言耸听,圣上本就对你有成见,又不喜你们像现在一般结党。再不离开被扫清是迟早的事情,别以为你出了事,那表兄会护着你——”
言时说得有些急促,文宣楚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会才捕捉到重点。他拧了拧眉,答道:“……我知他私德有失。可表兄将是这代宗亲里最受器重的,怎能不与他打好关系?”
言时不由得沉默。
秦衷在位期间文治武功均有建树,只他坚持所谓“政由己出”,终其一朝重用的皆是自己宠信之人,如文宣楚一般不得圣心的宗亲就只能期待着父祖余荫。
可偏生文将军又卧病在床,荫不了他。
最嘲讽的是,在他们这代可用的宗亲中,秦琮兄弟虽是这般德行,还是相较之下勉强可用的人。
在镇守四方的将军接连凋零后,势必得委派出挑的宗室子弟接任,除去这些人,再数下来就只剩下秦琮了。
“要不,我既是娶了阿嫣,恰好父亲也很赏识你,就让他向陛下推举一番,我爹能够庇护你,你也能实现一展抱负的理想呀。”
“……恕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可倘若我接受令尊的举荐,要是辅军将军有朝一日生出了反心,我又该如何自处呢?”他有些欲言又止,“阿时,其实我——”
“你是说我爹未来会谋反?我爹历经三朝,为国鞠躬尽瘁——”
言时瞪圆了眼,反驳的声音有他自己都听不出的心虚,以至于他全然忽略了好友的后面那句“其实”。
“并非如此,我只是说假设。”文宣楚无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既是晓得利害,之后便别再随我去琮表兄那里了,免得波及了你。”
“你、你真不和我们站在一块么?”
“只要你们士族忠心耿耿,纵然我身为宗亲,咱们也是一块的呀。”
言时闷闷地应了声,一颗心犹如置入冰窖般滞涩。
就算士族忠心耿耿,秦琮那边也会想尽办法陷害架空父亲,『逼』我们退让,好让他大权在握。
阿楚,到了那个时候,你要站在谁那边?
他没敢问出这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只摆了摆手示意文宣楚可以离开了。
“阿时,我们今日所言,你别放在心上。”离开前他笑道,“若我们一辈子不忘初心地效忠大卫,咱俩终其一生都会是好兄弟啊。”
“……”
“还有一事。”文宣楚回过头,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来日我们不幸为敌,还请你务必好好待嫣儿。”
“这是自然。”言时先是一愣,而后郑重拱手应下,“在下言出必行,你不需担忧。”
不必文宣楚说,他也会护着她一世,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言时送走文宣楚后,又独自去小酒馆喝了几盅酒,待他再度回府之时,已是深夜了。
桌上的几道残羹冷炙没被收走,他的妻子已是趴在案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言时凝视着她好半晌,方起身走到文容媛背后伸手环着她。
“嗯?”她悠悠醒转。
呆愣一会之后,文容媛轻声开口道:“你今日和兄长说什么了?”
“让他靠到父亲这边,让父亲庇护他……但是阿楚拒绝了。”
文容媛拧起眉。
“没有办法了么?比如说,陛下……”
言时胸口一窒,环抱住她的手臂略紧了些。
“阿嫣。”他沉默许久,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这样就挺好了,真的。”
虽这么说不公平,可比起秦衷死后,文宣楚再度被秦琮重用、与他为敌的情况,他宁愿是现在这般。
“那就只能这样了。左右该说的没少说过,陛下本就讨厌他。”她敏锐地察觉了什么,动了动嘴唇,“你那日没醉。”
“嗯。”
那日言时什么都感觉到了。
她低声在他耳边说的话,那个落在他颊侧的吻,她发现玉佩之后的反应,全部落在他眼里。
“你不想问什么吗?”言时眨眨眼。
“不想……现下不想。”
她确定她的丈夫知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却终究没敢现在就开口询问。
第43章 其之四十三 开端【倒v结束】()
转眼间便到了九月下旬的万寿节了。
秦衷为东宫之时; 即使是生辰,先帝亦无为其设宴之意。如今自然是要大肆举办,宴请百官。
深秋的洛城有些萧瑟; 大部分道旁的路树都已经凋萎; 只余光秃秃的枝干。
然秦衷设宴的常福殿前却丝毫没有这种萧瑟感。翻修后的宫殿比上回见到时更为华美,秦衷一向喜欢豪奢气派的建筑; 工人自是投其所好。
官员及其家眷在宫外各自下了马车,络绎不绝地入席; 一派热闹的景象。
常福殿中; 男女分席而坐; 中间亦隔着一道珠帘,言时同文容媛嘱咐两句后便往前殿去了。
隔着珠帘,她遥遥见到他入席后并没有去寻文宣楚; 而是率先同吴永打了照面之时,不禁暗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从上个月的某日开始,她就敏感地发现她的兄长与丈夫之间好像有些隔阂。并非绝交或者反目成仇; 他们依然是好友,只是不复往昔亲厚。
真是奇怪了。
与官员不同,女眷的座位较为随『性』; 只依照出身粗略地分了两桌,已婚『妇』人及未婚小娘子再分开来坐。
半年不见,文容媛依然一眼就望见许乔韵那三位小娘子……哦,不; 现在只余下两位,且都不是小娘子了。
姜恬同她挥手致意,文容媛便快步行了过去。
“许夫人,堂嫂。”
乍然听闻夫人二字,许乔韵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文夫人,安好。”
文容媛只觉莫名其妙,姜恬已是笑着解释了句:“许夫人与吴掾属新婚燕尔,是害臊了呢。”
文容媛“哦”了声,恍然大悟。
姜恬月前嫁了她的堂哥中护军文宗儒,相较之下,许乔韵想必是嫌弃吴永出身及样貌入不得眼了。
许乔韵闻言却是只敢瞪姜恬一眼,不敢吭气。姜恬则高傲地扬起下颔,宛如在说“你能拿我怎样”。
还真难为她们俩到现在还没撕破脸。
自从姜羽做了皇后,秦衷亦跟着重用姜氏一族。许氏在太子妃去世后虽荣宠依然不减,相较圣上极力提拔的姜氏总是差了一些。
是故,从前姜恬附和着许乔韵说话的情景已不复见,现在情形应该算是有些倒过来了。
文容媛思考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少了什么人:“对了,芊小娘呢?”
“芊小娘?托太后娘娘的福,现在可能要尊称她一声沈贵人了。”姜恬不屑地轻哼一声,“不过陛下不好女『色』,据说那沈贵人入宫至今还未被召幸呢,不知她那宫殿跟冷宫有何不同,真没意思——”
“……多谢堂嫂提点,瞧我这记『性』。”见这姑娘满脸鄙夷,文容媛连忙陪笑道。
她还真忘了沈芊芊后来进宫去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对首一位华服女子很快地出言教训了姜恬一句:“放肆,宫闱之事岂可容你妄议?”
女子的声音虽是不大,却隐隐有种威仪。
姜恬本欲再怼回去,但抬头认出女子身份之后,她不由得软下态度认了错:“……是、是妾失言。”
惹不起啊。
那女子亦不再理会她,只朝文容媛笑了笑:“瑾阳姐姐近来可安好?”
若仔细一瞧,可以发现她的座次是在席中众人之上的,身上的暗纹图样也并非寻常人家可用的仪制。
此女乃是陛下姑母,琼阳大长公主。
“嗯。”她笑答,“母亲很惦念姨母。”
许久未见,琼阳公主挽着文容媛的手,亲昵地问些家中长短,宴饮的时间便也过了大半。
但此刻,帘子另一边却有些异动。
熟悉的婉转筝声流淌在常福殿的空气中,那风格却非出自宫中任何伶人,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场合。
琼阳公主蹙起眉,索『性』喊了内官过来问个究竟。
内官亦很快地给了答复:“是陛下说想听太后弹筝,索『性』让太后在前殿奏乐助兴了。”
琼阳公主沉下了脸,文容媛亦是面『色』一变。
“……陛下此举,是对太后嫂嫂不敬。”她几不可闻地轻喃了声。
秦衷端坐在上首的龙椅,一身正红宫装的姜羽则低垂着头,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明明众臣皆还在饮酒作乐,一派欢欣的景象,他却感到气氛有些莫名的诡谲。
当沈如烟真如他所愿,在众臣面前抛头『露』面弹了一曲古筝时,秦衷的内心居然没有半点折辱于她的快感。
一刻钟前,当所有人喝得酒酣耳热,他无心于杯中物,只朝隐在帐幔后的她开了口:“儿臣幼时常听母后弹筝,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再听一回呢?”
他的话如投入人群的一颗未爆弹。霎时间,许多人停下了酒盏相碰的动作,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但沈如烟一脸从容,将秦衷近乎于为难的请求化为云淡风轻的一句“哀家年轻时,常与林姐姐一同弹筝”,便轻易地让他的心如受重击。
沈如烟在帐幔后的身影离开了片刻。不久后,她命人掀开了布帘,已是命人备了一架古筝,她亦换了套玫红『色』宫装,安然地奏起了曲子。
秦衷倒抽了口气,隐在广袖下的双拳攥起,几乎将他的掌心掐出血来。
“陛下?”姜羽留意到他的异状,凑到他身旁忧心地问了句。
“没什么。”秦衷恹恹地挥了挥手。
随着音韵流淌,众臣见太后并不以为忤,也就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吃喝玩乐,该干啥干啥去。
唯有秦衷恢复不了平静。同她眼神交会之时,他便了然了,沈如烟是故意的。
沈如烟换的宫装,是他母亲死前和先帝诀别时穿的那一件,后来母亲便换上了一袭素衣坦然赴死。
他想杀了她,想忽略自己说话前做的所有盘算,让这个女人永远消失。
但是没办法。
秦衷望向下首的言昌,他一双平静的眸定定地望着自己。
言昌是士族制衡宗亲必要的柱石,沈如烟是他的大姨子,无论如何要稳住他。
自嘲地笑出声,秦衷曾以为只要自己当了皇帝,就能将导致母亲死亡的所有人一个一个送上绝路。但直到登基之后他才晓得,有那么多人,他想杀却不能毫无顾忌的杀。
罢了,反正很快会有别的傻子上钩。
一曲奏毕,秦衷冷眼看着沈如烟盈盈一拜后从容告退,看着已喝了不少酒的文宣楚终于是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拨开所有试图阻止他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陛下这么做是在折辱太后。
秦衷唇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如若这个蠢货还没醉,可能还会意识到自己是他等的一个契机,可文宣楚早就喝得不省人事了。
秦衷拊掌大笑,朗声道:“文侍郎说得有理,念征南将军为国鞠躬尽瘁,朕就不断你后路,贬为羽林监。”
举众哗然。
觥筹交错间,本来算得上和谐的气氛顿时因他们一番对话凝滞了。群臣停下了朝同僚敬酒的手,或兴味或冷漠地观察着这场闹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