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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饶是文容媛从来不畏寒都披起了大氅; 她也提早为昕儿准备了棉衣。西蜀地势高,秋冬交接之际更有大风,她倒是有些担忧一向畏寒的言时会不会着凉。
文容媛失了睡意,索『性』点起蜡烛; 起身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又梦到了那日被困在暗室里,被『逼』喝下鸩酒的场景。
文容媛其实并不常梦到上一世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第一次是她回到及笄之年的那时候;第二次是她得以亲手复仇、用同样的方法置胭脂于死地时;第三次是这几日。
每次做噩梦时,大约是现世有些事儿即将发生; 而这回她自然也无比清楚。
应该说,她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她死于兴和五年的十一月。而今年,正是秦衷登基的第五载。
文容媛安静地翻看着前几日收到的、自军中寄来的信笺。在一堆纸张里找出其中一封被她压在暗格最深处的书信,而后伸手死死捏着那封秦琮让她去北山探探情况的信纸; 内心百感交集。
常年与言昌同在燕西一处的秦琮应该是找到了破绽,不知从何得知了言家的私兵藏匿在北山,才捎信给她让她去寻。他的出发点应该是好的,可她从中读到了探询、甚至是威胁的意味,而前生的文容媛更因为此行而送了命。
她自然不会再去北山自投罗网一次,虽然胭脂已死,文容媛没法保证言昌或是言晖没再安其他棋子通风报信。
“琮表兄亲启:阿嫣已去北山细细探查过,并无异状,更无所谓私兵。”
纵然私兵之事亟需解决,但绝对不是在此刻,她亦不会为秦琮的野心付出任何一丝一毫。
文容媛转头翻了翻言时寄回的家信,他小心翼翼地探问着父亲现在是否有不臣之心,那些私兵又藏在哪儿。
她不禁有些郁闷。
你个傻瓜。连秦琮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知道?
思忖良久,文容媛只提笔写下了句让他多注意保暖,对于北山一事只字不提。
在封笺起来之前,她想了又想,又将信抽出来,补了句:“阿时,我很想你。”
……
清晨。
言暮晓今日回了言家探视沈如诗,顺道绕来长兄的院子看看她。与往常不大一样的是,言暮晓这回把她丈夫一同带了回来,说是有要事同她商议。
数年不见,文容媛再度见到朱炎时,他已褪去了年少时所有古怪的脾『性』,站在她面前的是位稳重的青年。他穿了一袭青『色』长衫,神情淡然,却不至于让人感到难以相与。
自朱纪遭了秦衷一顿棍子、卧病在床以来,朱炎便接替了父亲家主的位置。而朱炎现在是尚书仆『射』,是尚书令洛津的副手,亦算是一青年才俊。
朱炎不便入内,便在偏厅稍坐了片刻,招呼道:“大嫂。”
“妹夫。”文容媛笑着打趣道,“怎地突然上门来了,莫不是晓晓给你惹了麻烦?”
“并非如此。实不相瞒,在下本有要事提醒,但……想想还是让晓晓同你说比较妥当。”朱炎淡然地摇摇头。沉默片刻后,他又道,“待会若在下揣测之事与真相有所出入,还请大嫂见谅,不必放在心上。”
朱炎不失礼数却少了些人情味的同她寒暄了几句,文容媛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待他离开后悄悄拉住言暮晓问道:“我总觉得,现在的朱仆『射』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沉稳内敛,又意外的护短。
“呃,这个么……”言暮晓反倒见怪不怪,“我对他说我喜欢如长兄一样稳重的男子。”
“……”
文容媛扯了扯嘴角,言暮晓已是急匆匆地转移了话题:“唉,不说这个了,朱炎让我来问你些事儿。”
“何事?”
“呃……朱炎让你留心二兄。”言暮晓四处环视了下,压低声音道,“近来他当值的时候精神很差,每日都是这般,前前后后持续了数个月。朱炎每次问二兄,他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怀疑我们家在做什么,呃、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还说,陛下也在怀疑言家有不臣之心,说是北山……”言暮晓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有这事?”
“你信么?”文容媛平静地望向她。
言暮晓微微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想起了之前与好友起争执,即是为了言晖之事,她那时打死不愿相信二兄是有野心之人,可现在她有些动摇了。
她面『色』一凛:“……不信。”
“那就对了。实不相瞒,我已接到了琮表兄的来信,那时便亲自去北山走了一趟,那里风景甚好,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文容媛笑道,“我走遍了山头都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陛下怀疑之事自是子虚乌有。”
“如此我就放心了。”言暮晓明显地松了口气,绽开笑容道,“燕西那边的战事也差不多了,待父亲和长兄归来,咱一家再聚在一块吃个饭。”
文容媛内心一磕磴,只还是保持着微笑应下:“嗯。”
北山一事尚没有人有确切的证据,文容媛亦暂时不打算透『露』出去。
但不论她瞒了多少人,都不会瞒着言时,她不想骗他。
*
冬月。
上月大卫与西蜀在燕西的短暂交火,以卫军的压倒『性』胜利作结。又正值年关将近,秦衷索『性』下令让一直驻守在燕西的言家父子及秦琮回京,燕西一带则交给言昌的副将驻守。
他们回来的那日,洛城城门外已是聚集了些百姓,热烈欢迎着凯旋而归的军队。伫立在人群中,文容媛远远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他,神情温和而坚定。
言时亦发现了隐没在人『潮』中的文容媛,朝她腼腆一笑。
此次他俩先是解了雍西之危,后又稳定了燕西的情况,金福殿那位对他们父子立下的赫赫战功很是满意,但言时却从中隐约读出了些猜忌,父亲愈发恭顺的表现也让他心头一跳。
许是经历了许多糟心之事,秦衷看起来有些疲倦,脸『色』很差,不复往日那位少年天子骄矜高傲的模样。
后来,秦衷话锋一转,大手一挥将言时调回了洛城做御史中丞。这转折让朝中重臣瞬间哗然,洛潇与吴永都暗暗为他抱不平,可他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那时洛潇还对他说了句:“陛下肯定跟你有私怨,指不定他暗恋你夫人,求而不得才处处针对你。”
言时心口一跳,连忙捂住那家伙的嘴。
……洛潇这家伙意外地又说了句大实话,只是陛下倒不是气量狭小到会公报私仇的人物。
言时也了解秦衷的顾忌。他在军中这些年官阶稳定的上调,亦算是小有威望,秦衷显然不希望言昌还有个儿子在军中壮大实力。
况且,即使秦衷不动他,言时也会自己请调回中央,毕竟……
那些私兵想必已经开始训练了。
上一世父亲直到起事前一日才通知他,言时压根不知那些人是由何而来的。而隔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私兵,将所有妄图反抗的人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他要说服父亲。扳倒秦琮那个野心家有很多办法,武力对峙虽是最粗暴有效的,可同时也最不留余地。
他不想事情变成那样,况且他的妻是宗亲的一员,倘若他们与秦琮真的刀剑相向,文容媛又该如何自处?
阔别已久,家中的院子重新整理了番,变得焕然一新,本来堆放着许多杂物的后院也被清扫得十分干净,棠梨所居的下房亦有修整。
几个盛了蔬菜的瓷碟子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上,文容媛已让棠梨热好了饭菜,和昕儿坐在一块,正说着话等他回来,言时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她俩对首。
难得回府一趟,昕儿似乎是不大认得他。小姑娘拄着下颔思考了下,还是文容媛在旁提醒,才慢悠悠地喊了句:“爹。”
“……”文容媛『揉』了『揉』言昕的发,朝他无奈道,“你一去几个月,昕儿都快忘了你了。”
“过几日就想起来啦,昕儿平日可粘我了。”言时倒不以为忤,揽过她的肩头笑道,“阿嫣没有忘了我便好。”
“别瞎说。”文容媛眨了眨眼,顺势将脸靠到他肩窝,小声道,“明日是休沐对?陪我去个地方。”
“好啊。”言时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开口问道,“哪儿?”
第64章 其之六十四()
镇国寺坐落在北山的半山腰; 四周云雾缥缈缭绕,颇有几分仙气。
秦衷登基后大兴土木,这座原本就称得上富丽的国寺也被修缮得美轮美奂; 上头烫金的匾额写着镇国寺三字; 十分精细。
长长的石阶上头覆着积雪,几个小僧正在门前清扫; 见了他们只是点头致意。其中一个却明显地有些惊讶,连忙一把放下扫帚; 鬼鬼祟祟地跟在后头。
文容媛警戒地回过头; 什么都没见到; 那小僧藏得严实,连个头都没冒出来。
“怎么了?”
“没事。”
她秀眉轻蹙,望着方才小僧一溜烟溜走的地方; 暗道一句许是自己多心了。
前来参拜的香客比之先帝在位的时期亦多了些,许多官家夫人穿着朴素的衣裳,陆陆续续地进殿参拜,脸上带着虔诚的神情。
“许久没来此地; 竟也是一番新的景象。”言时感叹道,“是说,阿嫣突然想来; 所求何事?”
“……没什么。”她低声道。
“呃,是因为母亲么?”言时蹙眉思考了下,温声安抚道,“没事的; 母亲她不会苛求你非要生个儿子不可,咱们也都还年轻……”
文容媛垂下眼眸,默默揽过他的手,没有回话。
她算起来还真是第一次来这儿,此来自然也不是真心想进殿参拜,可说是目的不纯。
至于言时方才所说之事……自然也影响不到她。她的婆母确实找她谈过,但出乎意料之外,朱绾并无让言时纳妾之意,她也稍稍放下了心。
况且,文容媛一向不信神佛,向神佛求子什么的……还是算了。
她挽着言时的手,缓缓登上砖墙琉璃瓦的正殿,殿中木塑的佛像法相庄严,零星几个『妇』人跪坐在蒲团上。
言时正对着那与成人一般高的塑像,双手合十,虔诚地阖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文容媛则明显无意于此,虚应故事似的拜了两下后,便退了出去,倚在门边心烦意『乱』地想着待会的事。
然而,她赫然惊见门边探出了个小小的脑袋,有个小僧正在朝她招手。
“!”
她有些困『惑』地指了指自己,换得的是小僧笃定的眼神。
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原地的言时,文容媛踮着脚尖,轻轻地跟着那人走了。
沿着殿外的小径走了一会,是僧人及少数善男信女在里头打坐抄经的静室。这儿的屋檐很低,个子高挑的她险些磕到了头,也遮住了外头的冬阳,让本来就不是很足的光线更为幽暗。
文容媛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一向对这种隐秘的地方下意识的感冒,望向那人的眼神也充满了戒备。
那小僧浑然不觉,只摘下了僧帽,友善地笑道:“我家老爷请夫人入内一叙。”
她顿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家伙一头浓密的黑发,分明没有剃度。
“……是谁?”她暗下双眸,“你既然不是和尚,为何要做这身打扮?”
“怕是说了夫人就不进去了,请。”
那人正准备拽住她的胳膊让她进屋去,却赫然发现一把短剑抵在他的喉头,散着凛冽的寒光。
“你这么说,谁敢进去啊?”文容媛拧紧了眉,手掌的力道略略加深,那人差点儿尖叫出声。
她无意让此处见血,只是这家伙实在可疑,文容媛不由得将事情往糟糕的方面去想。
……当然,也有她本就心里有鬼的原因在。
“夫、夫人,有话好好说呀……”
“你家老爷派了人要杀我么?让他们统统出来啊,我一个一个解决。”她低声道。
许是顾虑到在此清修的人,即使文容媛亮了刀出来,那人依然轻声细语不敢高声声张,倒是室内的青年听到响动从静室里钻了出来,白皙细嫩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看。
文容媛倒抽了口气,心想与其见到这人,还不如来几个刺客,她几刀解决了就没事儿了。
“表妹,好久不见。”秦琮好看的微笑里没有一丝温度。
“表兄。”
稍微顿了顿,秦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开口问道:“表妹一向不信神佛,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