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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
稍微顿了顿,秦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开口问道:“表妹一向不信神佛,怎么会突然想来北山?”
说得好像你信这些一样。她暗暗腹诽。
既不是什么刺客,文容媛也无心挟持那假扮成小僧的家伙。放下刀来,她只字不提北山,只顾左右而言他道:“阿嫣不知此人是表兄家仆,是故举止之间略有冒犯,还请表兄见谅。”
“没事,小游皮糙肉厚的,这点苦还不至于吃不起。”
小游抽了抽嘴角。
秦琮一笑,伸手欲揽过她的肩头:“表妹该随为兄入内一叙了?为兄有好多话想问你呢。”
文容媛连忙闪过他的手臂,径自大步走到静室里。室内昏暗无光,秦琮还煞有介事地在案上摆了本佛经,旁边供信众抄写的纸上一个字都没有,他反而在上面『乱』糟糟地勾勒了几条线出来。
那几条线乍似随意勾画,但实则『乱』中有序,隐约是座山的形状,而山头的部分则加了晕影。
见此,她眉心一动。
北山接近山顶的部分有片空地,上头是块天然的屏障,很是隐蔽,唯有登顶一望、从上往下俯视便方隐约可见,只是顶峰荒凉,平日里压根无人会经过。
……竟是跟纸上所绘相差无几。
秦琮知道言晖把人藏在哪,想必将一切抖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那又让她来做什么?
秦琮见文容媛如此反应,亦是心如明镜。沉『吟』片刻,他不顾她的反抗,靠近她耳边道了句:“表妹身为宗亲,理应向着咱们呀,怎么嫁了人之后就胳膊往外拐了呢?”
“何意?”
她总觉得秦琮的反应不太对。
夜长梦多,拖越久言昌越有可能做出因应手段,将私兵散在各处,按理说秦琮是该马不停蹄地去找秦衷,将一切禀明圣上。
他又在等什么?
“北山一事,为兄亦不再多言,你只要静静等着就好。”他的语调里有着威胁,“为兄再劝表妹一句,不要想帮着言家。要不届时东窗事发,谁也帮不了你,还可能牵累了你兄长。”
“……我自然晓得。”文容媛面『色』一凛,反问道,“只是表兄,如若我现在就跑去告知陛下,表兄是否也能算上一份包庇之罪呢?”
“你……”秦琮没想到她会破罐子破摔,面『色』倏然变了又变,出口的话也有些口不择言,“你个『妇』道人家,能懂些什么?你什么都别说,别坏了事,要不……”
“表兄放心,我只是说说而已。”文容媛轻哂,“如表兄所说,咱们实打实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我怎么会把胳膊往外拐呢?”
“如此便好。”闻言,秦琮面部表情略略放松了些,“……倒是表兄失态了。”
秦理与秦琛是武帝收养的一对亲兄妹,关系比之皇室又更近了些,文容媛此句“实打实的血缘”倒是挺有分量。
文容媛见他被自己试探之后一下『露』出马脚、慌张的样子,已大约猜出他心中的盘算,旋即拂袖而去。
秦琮凝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言。
“将军?”小游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方才那女人……”
小游活了二十年,还真没看过这么剽悍的女人,一言不合就提刀抵在他脖子上。
“没事儿,她……应该不会坏事。”秦琮扶额道,“对了,那时让你去宫里探探口风,那儿的人怎么说的?”
小游抬起头,嗫嚅着回答:“呃,说是情绪起伏过大,兼之思虑过重,耗损了身体,至多……剩下半年的时间。”
半年?秦琮一愣。
虽是意料之内,但他心情仍是有些复杂,五味杂陈。那个崇高的位置已犹如在向他招手般唾手可得,秦琮却不自觉地想要更多。
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秦琮只点头应下,吩咐道:“下山。北山一事且先藏着掖着,莫要打草惊蛇,安『插』几个棋子盯着言家的人,先别轻举妄动。”
“是。”小游又问道,“那,这棋子是放在刚才那女人身边……”
“当然不是。”秦琮急急打断,“咱们有更好的人选。你且附耳过来……”
文容媛从静室回到大殿的时候,言时已伫立在外边候着多时了,面上有焦急的神『色』。他一向畏寒,现下自然是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手套坎肩等物一应俱全。
甫见到她,言时便急急地开口问道:“你方才去哪了?一刻钟没见,还以为你『迷』路了。”
“没什么。我方才见到了个故友,便出去跟她聊了下,见你那时正在参拜,我不敢打搅。”她尴尬笑了笑,“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言时的面『色』缓和了下来,“那你既是参拜完了,还要去哪儿么,咱们下山了可好?”
“不。”文容媛摇摇头,“我们去顶峰看看可好?”
“登顶?”言时蹙眉,“可是顶上荒凉严寒,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就去这么一次。”她伸手捂住他戴着手套的手,央求道,“权当是陪我去,可好?”
言时望着她含着重重心事的面容,起先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即使北山地势不高,但今年本就冷,愈往高处走便越是酷寒难耐,往顶峰的小径覆满了皑皑的白雪,在两人脚边积了厚厚一层。
走了约略一刻钟的时间,他俩终于是到了山顶。只见此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的景象。
眼前所见只有块两个人高的石碑竖立在那儿,上头刻着“北山”两字,又因为年代久远,上头的字迹已经斑驳,旁边刻着年代及雕刻者名讳的小字都已模糊不清。
饶是言时从未对此地存有什么美好的幻想,也稍稍有种幻灭的感觉。
……真的很荒凉。
“阿嫣怎么会突然想来这儿?”言时温声问道。
文容媛睨了他一眼,迳自靠着那块大石坐下,向他招了招手:“来。”
“很久之前,先帝曾和文安太后来过这里。”不等言时坐定,她已是带点感慨地开口,“后来他对我们一家说,这里鸟不生蛋的,统统别来了,平白浪费他们一天的功夫。”
“嗯。”
“这石碑就是舅父题下的。”
“我听父亲提过,好像真有这事。”
说着,言时眨了眨眼,起身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真在边角看到了不甚明显的秦珩两字;而那个在他头顶上的“山”字,笔迹雄浑苍劲,十分有力,想必是先帝年轻时所题。
“嗯,然后……”文容媛又道,“后来先帝崩逝,他让陛下将他的骨骸埋在这里,洛城的皇陵埋的是他的衣冠。”
“为何?”他好奇道。
“……大约是觉得这里清静。”她望向辽远的天空,兀自说了下去,“母亲还同我说,太后毕生心愿就是与先帝共同葬在此地,但是陛下说什么都不准,他们俩即使到了泉下也无法相聚。”
一时静默。
言时不知该不该回应文容媛对秦衷明显的反感及责备。坦白说,他对秦衷并无恶感,即使这位英年早逝的皇帝曾不止一次隐晦地表『露』出对她的倾慕。
“阿嫣,你不是这么伤春悲秋的人。”他闭了闭眼,温和地道,“说,你想同我说什么?”
“……陛下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想着忠于他。”
言时微微张唇,正欲说些什么,文容媛已站起身,领他走了几步,地面上有条不大不小的缝隙,恰好能一窥里面的情形。
第65章 其之六十五()
“这是……?”
“走; 阿时。”她不愿再提,只挽住他的手道,“下山去。”
言时先前在军中; 秦琮没有少试探过他相关之事; 结合前世见闻,今日一观旋即豁然开朗; 却是他不大想面对的事实。
此地即是他的父亲训练私兵之处。
“这,我……”
文容媛深深望他一眼:“想说什么; 离开这里再说。”
她自是不愿在这个前生的埋骨之地多待哪怕是一刻。
体会了文容媛明显的抗拒; 言时依言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只还是频频回首,对里面的情形很是在意。
憋闷了一整路,一回到府中; 言时连忙急切地开口:“我要去劝父亲。”
“不行。”她连忙反驳道,“将军不会听的,你现在去摊牌只是打草惊蛇。”
“可是,”他挠挠头; 眼见文容媛神情坚定,决定先跳过这事情,改口问出内心的疑问;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方才在镇国寺你究竟去见谁了,真是你的故友么?”
“……我见到秦琮了。”她顿了顿,道,“他也在查这些; 见了我就问了我些问题,我没告诉他。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嗯?”
文容媛深吸了口气,道:“之前我就是这么死的,想忘记都没法子。”
“啊?!”言时拉住她的袖口,“说清楚。”
“你明明自己知道为什么。”
言时默然,手掌的力道松了松,有些不自觉的心虚。即使此生言晖什么都没做,他依然无法在得知前生种种之后还若无其事地视其为感情亲密的二弟。
秦琮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不知缘何,并没有打算上报的意思。
她是不该让事态发展成这样的,可是……
文容媛本是想借秦琮之手除去言晖,但同时又怕伤了她的丈夫。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她自己去通报秦衷才有可能免了言时的罪。
“阿时。”文容媛望向他,心里已有了决断,“我明日进宫一趟。”
“你不是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么?不行,我陪你去。”
“放心,我也并非善类,不会吃亏。”她摇头道,“你别跟着我去,他不会听你的,他……”
“我知道,陛下很讨厌我,他才不想听我的话。”言时摊了摊手,“我在宫外等你。”
……至于为什么讨厌,背后原因自是不言而喻。
文容媛还欲说些什么,他已是伸出手安抚似的『揉』『揉』她的发,她最终只抿紧了唇,没说什么便算是结束了这段对话。
虽说以文容媛的身份无法面圣,但在母亲的帮忙下,她还是得到了一个跟秦衷会面的机会。
宫禁森严,是故文容媛在常福殿的偏殿等待时戴着面纱,身旁招待的是位个子矮小的小内官,愣头愣脑地打量着她,好似想一窥她隐在面纱后头的真容一般。
文容媛四处打量着这座偌大的宫室,她上回来的时候还是宫宴,这里坐了一整室的官员女眷,现今只用来招待她一人还真感觉有些别扭。
不多时,秦衷便携着一名女子来了,想必是这一两年来他独宠的珑贵妃。
初次见到此位可说是有点神奇的人物,文容媛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觉得这位珑贵妃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珑贵妃自然是生得不差,但比起宫中其他女子略为逊『色』了些,顶多能说上是清秀;她穿着华贵的衣裳,头戴着步摇,却在那一袭锦衣华服下显得本就不甚丰腴的身子愈发清瘦;而她已位居高位,亦丝毫没有什么贵妃的架子,神情平和恬淡。
文容媛对她第一印象挺好的。
“妾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她盈盈行礼。
珑贵妃显得有些不自在,秦衷则神『色』自若地让她起来。此刻文容媛才注意到秦衷的面『色』很差,和他的一身玄衣成了鲜明对比,那人整张脸的肤『色』十分苍白,反而连带着让他本来凌厉的五官柔和了些。
“找朕何事?”秦衷淡淡道,“这么多年了,表妹还真没有主动说过要寻朕。”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隐隐的发酸。
……是错觉。
文容媛将那些多余的情绪压制在心底,伸手递了张折成四叠的绢布过去,轻声道:“妾有要事禀告陛下。”
里面画的即是北山的地图,私兵所在之处已被她做了标记。
然而,秦衷只接过来看了看,扬起一抹微笑,手上的动作却与她想的全然不同。他将绢布折了回去,转过头道:“小林子,拿去烧了。”
“陛下!”她蹙眉。
“让朕猜猜,表妹是缘何而来呢?”秦衷轻哂一声,手指敲着案面,“为了让你的丈夫脱罪?”
文容媛有些急躁地分辩道:“阿时本就无罪,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
“那又如何。”秦衷淡淡打断了她的话,“朕觉得他们蛇鼠一窝,想留待秦琮替朕一并处理了,那又如何?”
只这一句,文容媛便如同遭受会心一击般呆愣在原地。
“朕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朕想怎么摆布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