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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宫女们都住在储秀宫西北角的一溜小隔间里头,五个小姐妹一个大炕。
看着都一样,其实还是有讲究。
譬如有容她们分的这一间,早晨太阳上来的早,屋子里头亮堂没潮气,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呢。
这不吗,东西还没收拾完双喜就来了。
“容姐姐……咳咳……”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端的是欲语含羞。拿了帕子捂着嘴,才轻轻咳了两声,眼睛已经酿出水光点点。
又是这幅死样子,看着不争不抢,什么好东西都等着人送到嘴边上。
有容扯了扯嘴角,实在挤不出个笑来。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她怂的很。要不是怕在宫里惹出事来,有容现在冲上去掐死双喜的心都有,哪还摆的出什么好脸色来。
往常不是这样的?
双喜一肚子的问号,摆开了擂台做戏,谁知道竟没个‘捧哏’的。可实在不想回那间又阴又潮的屋子,只能闭着眼睛继续:“我来帮姐姐收拾,这儿阳光晒着舒坦,才进来站一会儿嗓子上的痒痒肉都跟长死了似的。”
有容嘴角几不可见了一勾,依旧没接话。打小一起长大的,她太知道双喜无利不起早的脾气。在家的时候也是,一旦瞧中了有容手上什么物件,从来也不开口要,只一味的哭家里多么多么不容易,她过得多苦,没有姐姐那样的福气!
有容傻了多少年,面矮心软还眼瞎,不知道让双喜明的暗的占了多少便宜去。
双喜扬兴惯了,算计一把没成,小脸马上就带出些不高兴来。
可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忍不得了:“您可真敢说,嬷嬷才刚说完宫里头忌讳多,什么‘要生要死’的字眼儿甭挂在嘴边上。您敢说我们还不敢听呢,劳烦您挪一步到外头去,省的我们跟着吃挂落。”
一番话说得憨直又爽利,堵得双喜脸涨的通红,急忙分辨:“都是我不好,说话没妨碍,姐姐千万饶我这一回。”
姿态极低,这会儿是真的泫然欲泣,还盼着有容能站出来帮她说一句。
凭这念唱坐打的功夫,就已经甩了多少人一条街去,有容真是白瞎多活了一回,还自叹一声‘差距’。
憨直姑娘笑了:“我今年十三,腊月生的,怕还真不一定当的起你叫‘姐姐’。”
选进宫都是十三到十五岁之前的孩子,双喜跟有容年纪仿佛,再过两个月就十五了。
人家说的可不是嘛!
周围传来底底的嗤笑声。
有容不愿意节外生枝,终于张嘴说了第一句话:“先回吧,一会儿嬷嬷还得教导规矩。”
劝了她走,双喜算盘落了空,也不好意思再待。
第8章 差事()
说话爽利的小姐妹叫春玲,对着有容眨眨眼,笑的像是繁星挂满了天:“就瞧不上这样的,感情天底下空空堂的就站了她一个明白的。我家里二妹妹就这么幅脾气,见着别人好吃好玩的就挪不开眼。贱皮子的很,非吃了排头才老实。”
旗下人家都有讲究,不够相当的交情,自家的事儿是决口不提的。才分到一屋子里的小姐妹五个,春玲说的坦荡荡半点不忌讳。
甭以为这样就好了,余下人是头都没抬,宫里忌讳多,可不光说多了会惹祸,谁知道哪句话听到耳朵里会是罪过。且有容生的实在漂亮,看谈吐也不像没见识的。在内务府时,门楼略高点的人家都悄悄给闺女办了免选,像有容这样出挑的还真不多见。
圣上后宫佳丽三千,什么路子进来的没有,譬如有容这样的,就差脸上写两个大字,明摆着的不规矩。识时务的多,春玲这么大刺刺靠拢上去的还真不多见。
短暂的沉默,春玲眼神闪了闪,与有容相对着一笑,半点没有不自在。
有容自叹弗如,她倒知道这位傻大姐儿似的人物很有些心计。
双喜赌气回屋,瞧见挤在一起的铺盖就气不打一处来,还得打叠起精神来跟住在一起的人交际,心里不知道有多憋屈。
手上的活还没干完,外边已经又开始叫人了。
最先看见的是冯德顺,依旧是之前见他时的那件衣裳,只是脸上已经没了老好人似的和气,斜斜的仰着头眼睛冷淡的放空,浑身上下都写着‘瞧你不起’!
站在一边的玉嬷嬷也教导了两句,一再提点了新进宫的小宫女们不得私自出储秀宫,要紧的即便是有什么差事也得最少两个人一起。
都是来了个下马威,明显冯德顺那‘此处无声胜有声’更有说服力。
然而有容却知道,老太监不过虚张声势。在储秀宫的日子,他是可以对小姐妹们打罚,可玉嬷嬷只要轻飘飘的说你一句‘不受调理、没什么出息’就能直接被打发当杂役去。
一时一下的疼,忍忍也就能过去;反倒是日复一日的绝望,有容再是想都愿意想!
冯德顺想养几个好苗子,深宫里的老太监们想翻身,走的大多是奇货可居的路数,这才时常找了人去说话。
有容也是其中之一,老太监打头一回起话里话外就直打听,有容家预备走谁的关系。毕竟生的灵秀,跟一群毛手毛脚的丫头比起来更是格外的沉稳,气质也不同。
冯德顺也说不明,只想着面前的宫女才十四大点,以后还不知道出落成如何光景。
心里认准了家里送了有容进宫就是预备攀高枝的,可惜嘴硬的很。
一筹莫展间,正被有心的双喜逮着了机会。私下里揣度着,将有容再外边订了亲事,得罪了人才进宫的话给传了出去。
闲话无论个真假,有人递出个枝丫,等转到第十个人手上就能长出颗树来。
直到一日,屋里人走的差不多干净,春玲擦着身子而过低声说:“和大监低个头。”
有容拿抹布的手一顿,无端的生出几分感慨来:也是个聪明人。
她自己又何尝不明白?
可这辈子,有容最不屑于低头的,怕就是冯德顺之流了。
同住一屋的交情都要提点一句,更何况从小熟识的呢!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谁脚底下的泡不是自己走出来的,春玲提了一句,已经算对得起良心,接连两天没瞧着有容的动静,也撩开了手不再提。
宫里的日子沉闷,有不敢说的、有不能听的,有容不过一小小宫女,正是个没有忌讳闲着磨牙的好人儿。
闲话越说越多,有容淡然,当然有的人可就不舒坦了。
……
双喜提了个食盒守在过道,一见了有容就往她手里塞:“玉嬷嬷可来找过姐姐?”
往常小姐妹之间的小动作,有容如今再看恍如隔世,却已不习惯如此亲近了。她后退了一步,摇摇头。
“咱们规矩一学就是三个月,偏赶着要摊派差事的节骨眼儿上传出闲话来,必定是有人嫉妒。这是嵌了青黄粒的烧麦,据说玉嬷嬷极喜欢,姐姐快去跟嬷嬷解释解释。”双喜额头都见了汗珠子,一脸的焦急。
当的是情真意切,不过每次对着她,有容肠子都像是刚喝了毒药似的,要痛上一痛,又哪里还热情的起来。
且烧麦是猪肉的,也是上辈子后来有容才知道玉嬷嬷是个假回、回。
去道观念平安经,上赶着寻不自在。
有容脸沉如墨,眼里化不开的疮痍,牢牢的盯住双喜:“我不急,在家时候跟傻子的亲事是你娘提的,闲话是你传出去的,这一食盒要给玉嬷嬷的猪肉也在你手上。我不过水个被欺负的老实人而已,又何必要着急?”
双喜提着食盒的手已经抖成一片,瞪着有容惊惧交加,眼神恨不能化出实质般的刀锋出来索命一般。
有容每说一句,双喜脸就白上一分,直到被‘猪肉’二字刺激的失声尖叫:“你……胡说八道。”
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有容彻底失了说话的兴致,脸稍稍的撇向一边:“你尽管喊,引了人来才好,免得悄默声的玉嬷嬷不知道的孝心。”
声音里淡淡的嘲讽,刺激的双喜眼眶都红了一圈,索性抽了帕子遮住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自打进宫你心里就远了我,所有的银子讲究给姐姐换了这盒烧麦,难道姐姐也容不下我这一番好意?”
判若两人,不过双喜如此作态有容却没有半点惊讶。这算什么,上辈子的庄嫔娘娘一向是这方面的人才,不过双喜现在年纪还小,也只是初初显露才智,不然也不用帕子遮住满眼的恨意!
有容失了周旋的兴致,抿了嘴角转身就走。
真真是烫手的山芋,冯德顺深觉往日还是小瞧了这个宫女。经手的他确定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小宫女竟一下就能识破食盒的玄机,何等聪慧?
不能为自己所用,还存了疙瘩!
冯德顺眼神闪了闪,既然借不上玉嬷嬷的手,那咱家可就只好自己对不起您了。
从储秀宫出来的时候,有容的差事让大家伙心里暗暗都道了一声可惜。
正经旗下人家的闺女,规矩更是她们小姐妹里面一等一的,长得也清秀婉丽,合该人家往主位娘娘或是龙子凤孙跟前伺候去,谁知道临了竟然要去千秋亭伺候莺常在。
相比较有容而言,双喜这半路子出来的却得了个实惠——伺候九格格。
这两件事儿必定都是冯德顺做的手脚,念头一闪而过,有容惨然一笑:“八成就是命,甭管乐意不乐意,两辈子自己都一样当了庄嫔娘娘的踏脚石。”
不过总比做杂役强出不知道多少坐山去。
有容跟在小太监后边走,一边悄悄的安慰自己,不过这莺常在是谁,一时间竟想不起这号人来。
“莺小主现在可是宫里的红人,据说千秋亭的赏赐跟流水似的。”说着看了有容一眼:“可别看莺小主以前养个鱼喂个鸟的,架不住万岁爷喜欢。眼下是因为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说不得过些日子莺小主的份位还能更上一步,你可得精伺候着。”
小太监是一番好意,宫里不许说闲话,但传的最快的也就这些消息。
承恩车辙子印儿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算算莺小主伴着皇上的次数最多,可不圣宠优渥吗?
有容却只觉恶寒,养鸟出身的娘娘,这封号赐的也太……贴切了吧!
有容追着小太监的脚步由快到慢,等俩人都要走不动了才到地方。
千秋亭临水,一处孤零零又精致小院。以前多是宫里主子做寿时候听小戏的地方,名字也由此而来。
守门的太监正打瞌睡,被脚步声像吓了一激灵,听说有容是新来的宫女,眼睛叽里咕噜的打转,咧了嘴笑:“走吧,我带姐姐给主子请安去。”
第9章 莺常在()
第九章
太监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说是要先给主子通报一声。
人还没送到,领路来的小太监差事不算完,虽瞧着千秋亭不像好说话的地方,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有容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心下反倒坦然。
心里揣度着小主是位极好脸面的,出身一般,规矩还挺大。
胡乱的想着,走到廊下时候已经打里头出来一位穿着翠绿衣裳的宫女,叫绿意的。满月一样的脸星星点点的长着雀斑,不难看就是脸色差了点。头上攒着绒花还有一支细细的金首饰,烧蓝的耳坠子一晃一晃的,素手一抬腕子上的银镯子叮当响。肃着一张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有容一番才说:“走吧,小主正在里头等着呢!”
掀了堂帘子往里走,小太监见了主子打头就拜,恭维的话跟不要钱的似的往外涌,只说是新进了宫女特意挑了伶俐的给莺小主使唤。眼睛笑眯眯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激灵。
有容不敢抬头,暗暗的打起精神来。主子就是主子,甭管人家什么出身、什么位份,大事上说的不一定算,可收拾个把宫女还是绰绰有余。
“难为你这张嘴!”莺常在声音清冷,并听不出多少欢喜。示意身边人给了赏钱,打发了小太监,这才有功夫端详起地上跪着的宫女:“叫什么名呀,头抬起来。”
原以为是宫人开眼,知道巴结自己个这儿。可等看清楚宫女的脸,莺常在俏脸一沉,眼神霎时间就冷了下来。
刀子似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的落下来,有容后背一紧,汗毛都支棱起来,却又装作毫无所居规规矩矩的请安,微微仰了头,一句句的报了家里的出身来处。
莺常在气的脸色微变,暗想着果然宫里没一个好东西,见不得人好。
万岁爷这热乎劲才几天,就送了个妖精似的人物来。
想来分宠,那也得看自己能不能答应!
实话说小宫女身上并没有妖娆劲儿,可凭她俏生生的往屋子当中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