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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世修行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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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泱瞧见俯身在漻清耳边哄道:“是时候回宫了。有甚么事咱们回去慢慢说好不好?”
    漻清给他的气息弄得耳边痒顿时酥了半边身子强自忍耐方不致失态即便有气也尽皆抛在脑后。于是点头传旨回宫。一路无话。
    漻清知维泱三月出行已无可避免无奈之下整日里除了处理政务便时刻腻在维泱身边连睡觉亦不回自己寝宫。他原打算让维泱迁入天坛斋宫但一来维泱不愿二来漻清只恨光阴苦短巴不得与维泱一刻不离又怎会将他迁往远处!是以两人仍居于洛水宫中。
    维泱见漻清对自己依恋至此舐犊之情大生便也对他加意爱护。漻清但有兴致所在要维泱以仙术这样那样有时即便匪夷所思维泱也无不随他胡闹。好在漻清做事一向极有分寸尚不致过分荒唐。有时看着漻清睡颜维泱便忍不住想若自己不是自幼出家修道而是如常人般娶妻生子必然是个太过纵容孩子的不称职父亲。幸而清儿自幼所受波折甚多不曾被自己宠坏。
    漻清这许月日日与维泱亲近见他对自己毫不违拗一面心中愉悦一面却又因离别在即终究难免抑郁。虽然维泱说过不日便归但他心念中一日分别已如隔三秋何况师父每次出京何时回来均无定数。是以他眼见三月初三每近一日一颗心便沉下一分。
    在此期间漻清每日清晨均要以极大意志力鞭策才可勉力将自己迫离洛水宫如常上朝、批折。有时干脆一下朝便着宫人携着奏章直奔师父处坐在他身边批阅。当是时维泱总是顾自在一旁看书或者静坐两人少有一言交谈。但漻清只要有他在旁便觉安宁不时得空看他一眼心中便是一甜。有时漻清故作娇憨伸手便将维泱抱住埋入他怀中在心底小小幸福一下。但终究不敢更有进一步举动生怕被师父知晓自己龌龊用心。而维泱此时便会想到漻清尚在牙牙学语之时走路尚且不稳也是如此这般向自己伸出稚嫩的小手开心地扑将过来小动物似的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便痒了起来。
    时光如水飞逝转眼已是三月初一晚上。
    维泱如常盘坐在席上漻清双臂揽住他腰侧头枕在他大腿上神情郁郁不一言。
    维泱抚着他散开来的丝般长轻叹道:“清儿若再这样不开心为师便只好不去了。”
    漻清身子一震大喜坐起道:“真的!”
    维泱心痛道:“你精神这样不好教为师怎能走得安心。”
    漻清快乐得便似欲飞上云霄心道你若能这样想我便是即刻为你死了也很快活!心中喜悦立刻忠实地形于表面。
    维泱微笑着轻轻捏了捏他脸颊再叹一声道:“只是你如此便似那不能断奶的娃儿长久下去总不是办法。”
    漻清咧嘴笑着不语在维泱怀中滚来滚去心忖若这奶是你我便不断也罢!高兴了片刻随即想起师父曾言昆仑山讲经一事千年不遇。若仅是因为自己小小的渴望便要让师父失去如此宝贵的机会耽误修行那自己其罪不小。于是复又难过起来。
    维泱有所感应讶然问道:“又怎么了?”
    漻清心中挣扎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师父还是尽管放心去吧。弟子一人也就这么几日没关系的。只是师父要保证尽快回来。”
    维泱原本亦觉放弃昆仑一行甚是可惜只是为着爱徒不得不为。此时听漻清如是说大悦道:“清儿真乖!为师自当尽早回来。”将漻清拉开一些低头望进他双眼认真问道:“清儿真的不打紧吗?”
    漻清强笑道:“正如师父所说断奶也是必须的。”
    维泱失笑爱怜地揉揉他头复将他搂入怀中。漻清乖乖趴在他胸口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卷一】辰极之羁 第六章 青鸟不传
    次日维泱与如星理好行装偕同漻清与会弁一起登上洛水宫观星露台。会弁自来与漻清交好见他对师父状极依依便自告奋勇留下来凭着自己和孪生兄弟如星特有的“通心”之术为漻清与维泱传递消息。
    预定出时间已到漻清仍扯着维泱袖口眸中水光盈盈。维泱看得不忍便欲留下然而口唇方歙漻清早已放手退开强笑道:“师父保重早日回来。”
    维泱心中暗叹点了点头。
    如星在一旁笑道:“师兄真乃性情中人。此次赴宴要不了几日便归。况且若师兄有甚话说只需请会弁哥哥传心于我我自会说与师父知。便与曾分离也无甚区别哪用这样挂心。”
    漻清脸上一红也笑道:“是我的不是了。实是师父太久未曾离开我一时有些不习惯。”
    维泱温言道:“你自己也一切小心。为师等这便去了。”说着一手携起如星一手捏个法诀招来祥云两人就此平地升入云端瞬间远去。
    漻清仰头观望目光极为不舍至两人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怅然与会弁下楼而去。
    这日漻清一直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挨至下朝奏章都不及批直奔洛水宫而去。寻得会弁急切问道:“师弟师父他们可是到了?”
    会弁正自席地坐于天井之中望天出神见他问起凝神静思了一会儿答道:“早呢他们尚在半途晚膳时分或可到达。”
    漻清“哦”了一声道:“那我迟些再来。请替我跟师父说就说”想了想挥下手“算了不必说甚么。我晚间再来。”
    回到御书房仍自坐立不安。心中一再告诫自己莫要真如稚子一般教人家小瞧了。想起维泱待他虽然极好神情间却完全不当他是个成年男人。不由心中一阵无奈。
    强迫自己坐在桌前瞪着眼前摊开的奏章。
    江西淮阴煤矿掘出一块千年煤精体型硕大宝光盈人。当地县令认为是天降祥瑞佑我大郕不敢私藏特此进贡天子。
    师父曾言道煤精形成虽然稀有却成乎自然。甚么“天降祥瑞佑我大郕”不过是小小县令妄图以献宝为途加官进爵罢了。
    这么想着师父微笑间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神情的面容浮现眼前。白衣如雪墨如瀑;眼若点漆鼻若悬胆;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仙姿绰约乘风去疑似画中梦里来。
    恍惚间奏折上一个个方块字竟都成了师父的脸容。温柔的严肃的;喜悦的不愉的;专注阅读经文时的宠溺地望着自己时的各种表情一齐迎面而来。
    忽然间这些影子合而为一师父的身形渐渐清晰最后化为实在形体唇角含笑背负双手绰然立于眼前。
    漻清大喜迎上前去激动至声音颤道:“师父!你回来啦!”
    维泱但笑不语。漻清见到他绝世容颜脑子一阵热竟就这么直直扑上前去拥在双臂之中往他嘴上吻去。
    未及碰触怀中突然一空。漻清慌张地四下张望失声道:“师父!师父!弟子知错了!师父莫走!”
    维泱在远处出现面上冰寒如霜。漻清见他这样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忙抢前颤声道:“师父”
    维泱不答身子一晃便即滑开无论漻清怎样追近他总是在一丈开外森然而立。
    漻清颓然停下扑地跪倒哭道:“弟子该死但凭师父责罚!求师父莫要不说话莫要不理弟子”
    维泱冷然道:“你身为帝君竟然有此大逆不道有悖伦常的心思!枉费为师平日里谆谆教导!”
    漻清哭道:“弟子知错了!求师父责罚!弟子弟子决不会再犯了!”
    “迟了!”维泱断喝一声决然道:“你既有如此用心为师今后决计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袍袖一挥消失在一阵浓雾之中。
    漻清大惊口中高呼“师父”奔上前去在浓雾中乱抓却甚么都抓不到。
    一时只觉天崩地裂天旋地转胸中如遭雷噬痛彻心肺大叫一声便即醒来。只见眼前烛影摇红自己正伏在御书房案上。伸掌往脸上一抹入手皆湿。
    小太监扁竹闻声奔入见他如此大惊失声道:“皇上!出了何事?!”
    漻清定一定神道:“无事做了个梦而已。”取出汗巾抹把脸问道:“现下是甚么时辰了?”
    扁竹道:“回皇上酉时过了。”
    漻清一惊道:“这么迟了!”
    扁竹道:“是。皇上要传晚膳么?”
    漻清一摆手道:“迟些罢。传旨下去摆驾洛水宫!”
    洛水宫内。
    漻清前脚踏入见会弁已在正殿相候急切问道:“师父可是到了?可有甚么话说?”说到后一句时声音微微颤。
    会弁道:“早到了已在昆仑山歇下。说是明日便上瑶池赴会。”
    漻清心中稍安问道:“师父可还说了甚么?”隐隐害怕梦中之事并非虚有。
    会弁摇头道:“没甚么了。师兄可是要我向师父传些话么?”
    漻清张了张口犹豫片刻道:“就说就说天上有甚么好玩的物事回来时定要讲给我听。”话一出口便欲打自己一掌。这个语气不正像小孩子跟出远门的长辈说话么!
    果然会弁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神色点点头闭目凝思。须臾睁眼道:“师父说知道了并着你好生注意饮食休息。”
    漻清此时方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对会弁一揖道:“多谢你啦!”
    会弁起身还礼续道:“师父还说自明起太上老君要大讲九日《黄庭经》会场周围有层层法术保护我或便不可再与如星联系了着你到时莫要心焦。”
    漻清怔了一怔道:“那也是莫可奈何。师父可曾说起何时回来?”
    会弁道:“未曾。师父早年已经游尽四方现下估计无处可去大概听完经书之后便即回来除非有友人相邀聚会他所。师兄可要我再问师父么?”
    漻清想了一想见会弁额现汗珠知这通心之术甚耗法力便摇头道:“不用了。若到时仍不见师父回来再问不迟。”
    这九日来漻清度日如年好容易盼到第十日来临漻清天未拂晓便已起身心不在焉地上过早朝急急退往自己寝宫仔细沐浴换上新衣坐等维泱归来。他心知昆仑山与京城有一日路程自己这么早准备着也是无用但心中又喜悦又烦乱摊开奏章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好颓然放弃呆呆坐在椅上干等时间过去。他怕会弁笑他心急是以虽然极想问他师父可是已在途中却生生忍住心想反正不久便可见面现在问与不问都无甚要紧。他想着等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见到师父第一句话说甚么好呢?
    “师父你回来啦?”
    “师父我好想你!”
    “师父天上好玩吗?”
    “师父你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师父”
    
    然而那日维泱却未曾出现。
    甚至在之后无数个日日月月里维泱也始终未曾出现。
    漻清初时尚不死心闯进会弁房内问他可知师父去向。会弁凝神良久却说找他们不到。
    “找不到?甚么叫找不到?!你和如星不是心意相通的吗?!”漻清失态大吼道。
    会弁平静地看着他:“通心术是一种法术。只要是法术就有被破解失效的可能。”
    漻清一愕:“有人破坏你的法术?有人欲对师父不利?!”他暴跳起来:“谁这么大胆朕这就去点兵灭了他!”
    会弁摇头道:“不一定是被破解。如星若自己不欲和我联系我便也如现在一样无法找到他。”
    “如星为何”漻清话声到此处便嘎然而止。他突然想起那个梦。难道说师父终究知道了自己的觊觎之心?难道说师父怒不愿回来便命如星不要理睬会弁的心音?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浑身冰冷心内悲苦。
    会弁见他脸上神情数变淡淡道:“师兄想到甚么了?怕是想多了。”
    漻清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是我想多了。恐怕是我是我冲撞了师父他他不回来了。”说道这里声音哽咽便欲哭出声来。
    会弁容色不变道:“不会的。依我所见无论师兄你做了甚么师父都不会真个生气。况且就算是你惹恼了师父他总不会连我亦不见。”
    漻清听他如是说心中稍安便又担心起来:“你确定他们不是途中遇上甚么危险?”
    会弁道:“当然。若有巨变我和如星一脉连心我会感应得到。”
    漻清怀疑道:“你不是说你的通心术找不到他?”
    会弁道:“通心术是法术用法术寻而不获很正常。然而我和如星之间血脉相联的感觉却并非法术。感觉虽然不能用来互传心意但若一方有大喜大悲或面临生死关头另一方必有所感。”
    “若非如此又非那般然则师父却又何以不回来?”漻清心下一阵焦躁喃喃道。
    “师父做事一向随性。”会弁道一面盘膝闭目“况且师父也不是一定得回来。”
    漻清呆在当场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会弁的意思。师父爱做甚么便做甚么;爱到哪里便到哪里;爱回来就回来爱不回来就不回来。他在这里时宠我爱我那是出于他的喜欢;现下他不回宫而愿意四方游玩那也是他的喜欢。就算两世缘份又如何就算曾朝夕相处又如何?我漻清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弟子没有资格约束他的行踪。
    顿时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大郕征和二年三月宣宗忽染风寒卧榻数月不起其间一切政务国事由丞相徐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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