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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有预谋?”赵睿的眼中酝酿着狂风骤雨,恨不能将顾昭华吞噬入腹。
顾昭华冷哼,“还需我再提醒你一次么?我回门回来,就发现有人私入小库,换了锁,并将钥匙都收走了。”
赵睿脸上满是铁青,心中一片冰凉。
她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只想让自己给她写张借据?可她已经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她的东西不就是他的?
赵睿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想写这个借据,一方面觉得冤枉,一方面觉得顾昭华根本是在借这件事来羞辱他,可偏偏他又有好多个脉门拿捏在顾昭华手里,比如顾明堂对他的推荐,这几日便可落实。
是了!一道明悟闪过赵睿心头,就是因为这个!就是因为顾昭华明白他要依靠她,所以她才这样的肆无忌惮!
赵睿气得胸口生疼,却一千一万个弄不懂顾昭华的心思,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疑问从成亲之夜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直到现在也没有个答案。
“好,我写。”百般思量,赵睿终是拿起了笔。
比起金银之物,他的前途无疑更为重要,况且况且顾昭华是他的妻子,他将来有一辈子的时间陪她玩!
这不是赵睿第一次写借据,在他小时候,广平侯府最为衰落的时候,向亲戚借钱已是家常便饭,只是到后来,到他入仕后,赵夫人就再不许他去借钱了,而是豁出自己的一张老脸左右周旋,就连给顾家的聘礼也是多方求告而来——他实在欠母亲太多!
赵睿缓缓落笔,眼眶却越来越热,眼前浮动的全是赵夫人对他的期待教诲,是了,赵夫人此次动用顾昭华的嫁妆,定然是为了还那些债务,那些为了顾昭华而欠下的债务!
手腕一颤,赵睿停下笔来,盯着明显写偏的一笔,缓缓地纠正过来,与此同时,唇边浅浅地现了一个残酷的笑意。
顾昭华,你等着。
顾昭华接过赵睿写下的借据,看着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欠银十万两”时,唇角终于翘了一下。
“好了,别扳着脸了。”顾昭华将借据折好交给周妈妈收起,又朝赵睿一招手,“来,与我回房。”
赵睿一下子懵在原地。
什么情况?
定睛看去,顾昭华已停下来,半转着身子朝他笑,“快来。”
心中的愤恨不知为何一下子轻了许多,又添了三分鼓噪。
她这般的娇俏美丽,不知采撷起来会呈现怎样的风景。
顾昭华头前带路,一路经过精致的花厅,直接带赵睿回了卧房。
新婚四天,这是赵睿第二次进这房间。
大红的喜绸装饰已经撤下,换上了华贵又不失优雅的点缀,明美大气,一看就是顾昭华的品味。
窗上糊的是绣明的鲛纱,屋里一水儿的金丝楠木家俱,桌上摆的是彩宝嵌贝盒——不必看里面的东西,光这盒子就千金难求。
赵睿家中败落多年,虽在外人面前强撑面子,可这样奢丽的物件还是少见,他怔怔地盯着五福送子八步床上的珠光青绡帐发呆,隐约记得小时候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一顶帐子,被母亲收藏得如若珍宝,最后为了替他打点出路,将之送给了宫里的贵人,得其在圣上面前提点几句。
“屋子里的东西我可是都从清点单子上划下去了。”顾昭华端起桌上已经备好的一小碗茶水喝下,小心地将随茶水一同入口的小药丸藏于舌下,这才一边以银簪拨弄镂空珐琅香炉,一边与赵睿说话。
赵睿立时松开手中那轻若无物的青色雾纱,回过头来看着她。
小巧的香炉散发出袅袅细雾,轻轻巧巧的甜味竟让人有些贪恋。赵睿长长地吸了两口气,才慢慢走到顾昭华面前,微沉着脸问:“说吧,你还想如何。”
顾昭华婉婉一笑,赵睿滞了一下,呼吸乱了几分。
“刚刚那些事,只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罢了,想着你有些短处在我手上,将来你若有了别的想法,也总会顾忌着些我。”顾昭华软软地说着。
赵睿错愕半晌,像是没适应顾昭华突然的温声软语。
“怎么会”回过神来,赵睿压下心头的热度,也跟着放柔了声音,“你我夫妻一心,哪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怎会没有?”顾昭华垂了眼,染着胭脂的红唇娇艳欲滴,“我这几日不让你进房,你心里必不好过吧?”
赵睿没有回答,顾昭华已笑了笑,“其实是因为我有冷淡之症,实在无法与你同房,哪怕你靠近一步,我也十分的不自在。”
第15章 妾室()
第十五章妾室
“什什么?”赵睿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冷淡?不能与男人近身?
他本以为顾昭华在开玩笑,可转念又想顾昭华没理由与他开这样的玩笑,又想到她这两天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的,不正代表了她心中的矛盾纠结么?
“竟是如此?所以你刚刚说”赵睿豁然开朗,难怪她说什么没有安全感,的确,如果一个女人无法履行她做妻子的义务,她如何能保证丈夫不心中生怨?换句话说,她有这样的病症,将来他就算休了她,她也只能接受,所以她才要设计他,写一张借据出来,让她拿着他的把柄,不让他将来就此事发作。
呵赵睿提了几天的心,一下子松了下去。
真相原来这么简单,亏他想了几日,提心吊胆的。
赵睿并没把这事当成什么事,他还年轻,现在心思全在前途上面,目前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与顾家打好关系,而不是在乎男女之事。
不过很奇怪,他本来对顾昭华也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更不会时刻想着做那件事,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她就觉得有些口干,思绪也止不住地总往那方面想。
看来是红樱离去,他空旷日久,所以有些臆想吧。
“原来是这样”赵睿笑了笑,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又带些刻意的宠溺,“我这几天着实担心,还以为你不再喜欢我了。”
顾昭华抿着唇低下头,这样虚假的笑容,多看一眼她都嫌恶心。
“你放心,”赵睿走到她身边,柔声开口,“既然是病,就必然可以医治,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就算治不好”他顿了顿,眼睛里的柔情仿佛能化开万年冰山,“就算治不好,你也是我最喜爱的人,我赵睿此生,定不负你。”
这样的柔情蜜语,顾昭华听了好多年,也爱了好多年,可此时听来,只觉一阵悲凉自胸中化开,不自觉地,眼泪便淌了下来。
赵睿一见她的眼泪,对她的说辞便又坚信了三分,立时上前想要拥住她
顾昭华猛然朝旁一躲,一边揩了眼角一边说:“我碰不得你。”
赵睿也不逼她,停在原地,又说了许多海誓山盟之语,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放心了。
“这种病过于古怪,以往并无治愈的先例。”顾昭华轻叹了一声,像是含了百般的无奈,“你我已经成亲,可我这样子总不好亏待了你,所以今日回门便与父母亲商量了,将婉容许你为贵妾,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
“什么!”如果说刚刚的消息对赵睿来说是错愕,那么现在他是实打实地震惊。
这不可能!这是假的!她是在试探我!
赵睿心里疯狂地涌现着这样的想法,面上已做出极怒之状,“你胡说什么!我娶的人是你!喜欢的人也是你!就算你我不幸摊上这样的事情,可这也不代表我要接受这样的补偿!你你这简直是在侮辱我对你的感情!”
那样子,倒真像把顾昭华爱到骨头里一般。
顾昭华实在想笑,可她又笑不出来,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怜悯,苍天有眼,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
“你当我在骗你?”顾昭华伸手自袖中抽出一份梅红色的纸柬,“我的病传出去只会是个笑话,所以我父母不愿张扬此事,更难以在你面前启齿,所以才私下促成此事。婉容许你的契书我已带了回来,我们的意思是先让她代我服侍你,等过个几年,再顺理成章地向外公布你纳了她,至于将来,我不管你,也任凭你娶妾纳侍,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休了我,更不能张扬此事。”
那梅红的纸柬,立时烫得赵睿双眼发热。
这是真的?
赵睿无法不怀疑,因为一切都来得太顺利,太美好。
赵睿犹疑不定之时,顾昭华已将手中红柬展开,递了过来。
梅红色的纸柬,区别于正室的大红婚书,押着官府的衙印,这的确是官府承认的贵妾契书,因为贵妾的地位要远高于普通的妾室,将来正室休离或者去世贵妾是有资格扶为正室的,所以契书规格也比较高。
“顾氏有女婉容许以广平侯赵睿为妾”
不只是心,身体四肢,全都烧了起来。
赵睿的呼吸明显沉重了许多,他一遍遍地看着契书落款处顾明堂的签名印押,顾明堂那倍受圣上称道、苍劲有力的标志性笔迹,如何伪造得出来?
顾昭华只是笑,“这回放心了?”
可赵睿仍是怀疑。
这样多疑的性子顾昭华也不着急,等赵睿的脸颊染了一些红晕,才收起那契书,轻轻地说:“你不信我,总信得过婉容,你去问问她不就一清二楚了?”
赵睿心中涌动的热流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看着顾昭华都觉得她比往常更柔媚几分,想着便挨到顾昭华身边,伸手去抱她。
顾昭华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抱个正着。
“我不要她,我只要你。”这一刻,赵睿自己也难以分辨说出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他只觉得顾昭华身上的暖香真的好闻,让他整个人都迷糊起来,死死地钳着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顾昭华吓了一跳,反手去推他,可他的怀抱越发坚固了,彼时熟悉渴望的怀抱就在身边,可顾昭华只觉得恶心,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却无法撼动他的怀抱半分。
眼见赵睿的眼睛迷茫起来,低头就要往她的颈侧吻去,顾昭华又恨又恼,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赵睿得了一瞬间的清醒,这才感到脸上火辣辣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怀中的顾昭华怒意滔滔,颊边挂着因怒火而起的薄红,竟十分好看。
趁他分神之机,顾昭华一把推开了他。
“赵睿!”顾昭华的嗓音低沉而暗含凌厉,眼中火气未消,似乎下一刻就会破口大骂似地。可她只叫了他的名字,半转过身去,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样的事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了。”顾昭华强忍下涌到胸口处的恶心,也不回头看他,“你去看看婉容吧,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人了。”
赵睿从未挨过耳光,可看着顾昭华抱着手臂强忍不适的样子,心里竟没有半点火气,反倒升起几分怜惜。
他是喜欢顾婉容的,这毋庸置疑,可顾昭华呢?她是那样倾慕着他,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又岂会将他推进另一个女人的怀抱?这一刻,赵睿竟有些不愿离开她,觉得那样对她实在残忍。
“我留下来陪你”他的话才出口便见顾昭华脸色变了,连忙道:“只是陪你说说话,不会再碰你了。”
顾昭华这才回过头,像是才认识他一般仔细地打量他。
当年,自己就是被这样的细致温柔所打动吧?那样绵密的呵护,让人不自觉地产生错觉,觉得自己是他心中倾慕的唯一。
她笑了笑,回到桌前,拿起那张契书。
赵睿的目光立时被牵了过去,虽只一触即收,可那点点关切却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人。顾昭华笑意更深,“我没什么,你还是去看看婉容吧,她初来乍到,心里可能会有不安。”
赵睿没有动弹,微微拧着眉头看她,仿佛十分的不愿。
顾昭华垂了眼帘,指尖在契书上轻轻扣动,“还有一件事”
“你说。”赵睿那诚挚的神情语气,好像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摘下来送她。
顾昭华叹了一声,“婉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要正式过继到我的名下,以后与她没有干系,对外也说是我生的。”
赵睿又是一愣。
如果说赵睿从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将信将疑,再到相信,那么现在,则是全盘肯定,再无一丝疑虑。
“到那时就说我有了孩子后身体不好,我家才又将婉容许给了你,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
是啊,顺理成章,出嫁的姑娘身体不好,娘家再送一个姐妹过来帮着打理家务,将来若有万一也可以保证两家姻亲不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晚饭我已让人摆到婉容房里了。”顾昭华顿了一下,“她可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