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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院内,两房主仆都闻声醒来。
好莲手脚利落地整好衣装,按住也要起床的老爷蒋呈锦,安慰道:“老爷别急。等好莲先去看看究竟。”
三奶奶出去一瞧,原来是乐仁堂的伙计王二实。因他干活卖力,也颇有些才能,二少爷就把他抽调到了新厂子当管事。前几日崭新亮堂的机器刚运到厂房,他不放心,便觉也不睡地在四周梭巡着。今夜不知怎的忽发大火。他慌忙组织人员抢救。众人忙不迭地往旁边码头汲水灭火。可那火好似浇了油一般,烧得太猛,杯水车薪根本不管用。王二实眼睁睁地看着厂房不断崩垮倒塌。现又赶来报告主人家。
三奶奶好莲紧皱眉头,对着面前的一干人令道:“管家马上去报官;翠儿进后园子通报二少爷;二实带我先去厂房;吴妈到二奶奶院里,叫二奶奶起去陪着老爷。还有叫老爷不用担心,好莲和二少爷自会把事处理妥当。”说完,好莲披上丫头递来的鸳鸯彩羽毛大氅,乘马车随王二实奔去西城码头。
厂房已成了一片烂渣废土。衙门的人已经得信,晓得是蒋府的厂子起火,就及时赶来了,正在四处勘察着。
二少爷兰轩骑着快马也随后赶到。看着主子那凌厉的眼神,王二实两眼血红血红地,使劲压住自己不哭出声来。
“机器呢?”尽管二少爷神色冷静,可是语气里还是有遮掩不住的担忧。
“先抢了出来。”听到二实的答话,兰轩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问:“怎么起火的?”
“我……我也不知道。”
“嗯?”一个字不多,却足以打飞王二实所有的勇气。
他的嗓子一松,粗粗沙沙的哭音就被从喉咙里放了出来:“我没睡……呜呜……夜夜都守着……一直在四周转着的,结果有个人影,追得远了……呜呜……回来,就看见烧着了……呜呜呜!”
此时,探员也结束了勘察,过来说道:“三奶奶,二少爷。这火灾怕是有人故意所为。”说着,他举起一片烧焦的铁块:“因为在现场发现了这个,应该是一个装油的铁桶。”
三奶奶伫立在寒风里,凝神注视着灾后的一片狼藉。
兰轩踱到三奶奶身后,宽慰道:“三娘不必忧虑。那装机器的西洋师傅要下月才来。立一座新厂的时间足够了。”
好莲没有接他的话茬,若有所思地慢慢开口道:“你去查一查二老爷最近在忙些啥。”
兰轩眼神一凝,眼含深意地瞟了三娘一眼。
蒋呈锦的母亲之后生的小儿子叫蒋呈荣,就是蒋府的二老爷。当年父辈过世分家,他也分了一笔遗产。因这二老爷是他爹娘中年得子,所以一贯格外娇宠。 他不务正业,终日邀约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硬是把一座金山给掏空了!蒋呈锦一气之下把这个弟弟逐出家门,另外给了他一所院子。蒋呈荣还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流连烟花柳巷。他乐得日日新郎、夜夜春宵,所以快满三十了,也没着急娶妻生子,成日家逍遥快活,得过且过。
手里短缺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到侄儿兰轩处开口讨要,但是从来不往大哥呈锦的府里去,他知道去了也是招其白眼。人是极讨厌,倒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兰轩不曾想到三娘会怀疑上他。也许是三奶奶先前得知什么二老爷的恶行劣迹,拿了据实的。兰轩不再辩解,答道:“兰轩会看着办。”
三奶奶好莲转回头来,正视着兰轩,说:“多留一心无妨。”
两人打道回府时,天已微白。
好莲吩咐二少爷回兰园休息,自己一人回过老爷便是。她记挂着老爷,匆匆回房。
掀开门帘看见二奶奶丽娥坐在外间,并没有在里间陪着老爷,就问了:“姐姐怎的在外屋?屋里明明暖和些。”丽娥抖着脸上的肉,可怜巴巴地说:“老爷闻惯了那些香脂甜粉的,嫌我臭,不要我在跟前。又不敢走远了,只得歪这儿冻着。”
好莲压住心中的怒火,又抵了回去:“早就劝姐姐,少吃点烟。老爷身子骨弱,大少爷就更不用提了。这病人哪经得起烟子熏!”
一听好莲接的话,丽娥更是垮沉着那张白胖胖的脸,她挪了挪坐得又软又酸的屁股,右手肘撑住了椅子扶手,左手则展成兰花,小指轻轻拂过发梢,怪里怪气地小声嘟哝起来:“烟子熏算什么?狐媚子勾才要命呢!”
好莲听清了丽娥的话,只觉心火上蹿,嘴里要冒出一股咸腥。但这一夜的操劳让她有些头昏腿软,只想尽快盥洗后上床歇着,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她便把那一口气憋回去,眼冒泪花,捂着胸,软着身子扶着门框进了里间,不再与二奶奶废话。
老爷蒋呈锦根本一夜未眠,坐在床上一直等着好莲回来。听得外屋一阵人声细语,好像是两个偏房在那里争执,便心里烦闷。他劈头冲刚进屋的好莲一顿呵斥:“都什么时辰了!你晓得我等得心焦,还跟她废话做劳什子!”
好莲这时可忍耐不住,“哗”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床边也不回答,只顾兀自伤心。
蒋呈锦后悔语气重了,霎时又柔软下来,便重新说道:“你晓得我等得心焦,担心厂子的事。你何需跟一个废人多言。你快说与我听,到底怎样了?”
听得老爷已经认错,好莲也不想让他再抄心,便收住眼泪,把情况都告诉了。蒋呈锦听完,叹息道:“开门不利啊!兰轩一心要搞大家业,急功近利。他那执拗的脾性,一点都不似我,全随了他娘!”
好莲隐瞒了二老爷一事。因她自己也是猜测,并无什么实据。
前些时候,好莲从铺子里查帐回府的路上,二老爷寻机截了道。他请好莲就近进了路边的茶楼,说有事情相商。好莲原本知晓二老爷的为人,但他毕竟是老爷的亲弟弟,不好当面回绝,就勉强答应着跟去了。
蒋呈荣一开始也不提什么正事,他口若悬河地赞颂好莲,夸她是巾帼不让须眉,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自古也只有那唐朝则天女皇能比过她。如今在蒋府当家作主,讲话那是掷地有声,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把好莲听得胃里直泛酸。她推说府里还有事要办,叫蒋呈荣赶紧将那正事说来听听。
二老爷不听,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浸迹斑斑的陈旧玉坠,说是从唐代大墓里挖出来的,就是历朝历代唯一的女皇帝戴过的,要敬献给好莲。好莲吓得手一抖,拼命推辞着,还打翻了茶碗,溅脏了裙子。
他扯三扯四的,吹得不着边际。好莲情知不妙,就要告退。蒋呈荣连忙阻止她,方才吐出正事。原来他借人银子还不起,要好莲相助。好莲早料到就是这类事了,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她把荷包掏出来,一边就问欠了多少没还,结果竟是整整五千两!
好莲哪里敢借出那么多,就假说自己只有三百两的私房钱,要借就只有这些了,多的没有。二老爷蒋呈荣自然不干,他竟唆使好莲做做假账,腾出五千两借他,翻年就还,月息三分。
好莲一听,当即翻脸,义正词严地将他好一阵责斥。完了告诉他,自己府上还有事情,还借不借自己的三百两了。蒋呈荣也不借了,却开始破口大骂,满嘴污言秽语好难听!好莲不再理会,夺路逃走了。
这次大火既然是有人故意所为,时间上也赶巧,所以好莲怀疑是二老爷借钱不成,反遭自己一顿责斥,便恼羞成怒寻机报复。
虐爱
万物生机闭藏潜伏一个冬了,天地间皆是一片阴盛极寒之景象,春的气息迟迟不肯到来。
梅园并没有种梅树,而是植了几丛腊梅。腊梅花期盛的时候开得很欢,恰若满树点点繁星,香气在园子里四溢开来,令人闻之心醉。不过现在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只在地上有些零落的残片,依然存些淡淡的暗香。
梅鑫夫妇战战兢兢地立于一旁,听着母亲责骂,仿佛犯了大罪一样的面无人色。大少爷恭迎母亲入暖屋,她也不进。伫在院子里就骂。久了梅鑫就经受不住寒气,站立不稳,开始有点偏倒。
原来蒋府里出了一宗事:三少爷宝松的贴身丫鬟松珍珠胎暗结,怀了他的孩子。三少爷小小年纪就要当爹了!丫鬟松珍大他四岁,松园里除开一个老妈子就没有旁的人了。主仆二人整日耳磨鬓擦的,格外亲密。没想到竟然结果了。
此事虽然不甚光彩,但蒋府在这方面也不尽拘。打老爷蒋呈锦起,只有大奶奶代萝仪是出自书香门第的。二奶奶丽娥是唱戏的小旦,三奶奶好莲也是低下出身的药农女儿。至于三少爷的亲娘,根本就是外面的流莺,未进过蒋府半步。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只知当年在府外产下三少爷后,就被逼将儿子交进府内。人也不知所踪了。
这蒋府的三个少爷:庶出的待遇的确比不上那正出的。单从仆佣讲,二少爷园内就有两个老妈子、两个粗使丫头和一个贴身丫头。大少爷也是因病,才比老三多派了一个老妈子。二少爷的兰园不论面积大小、摆饰繁简、主仆的吃穿用度皆占三园之首。
老爷蒋呈锦一直盼着抱孙子。以前,因为大儿子梅鑫多病体弱,迟迟说不上媳妇。二少爷兰轩一天逍遥自在,完全没有娶妻的心思。这个胖孙子凭空出不来,蒋呈锦只能干着急。他自觉身子不好,陈疾频发,心怕来不及享受天伦之乐。
这年末好了,大媳妇进府了,未过门的二媳妇也“进府”了。白胖胖,年画一般的大孙子指日可待了。蒋呈锦格外地高兴,早就撂下话来,要把西城码头,紧挨着厂子的那一所宅子赏给第一个出世的男孙。
老爷蒋呈锦听闻三少爷丫鬟有喜,又吩咐三奶奶好莲着手准备一对大金镯子、两串银花丝珊瑚镶绿宝手链送过去。叫不日收了房。还宣了:“如果是男丁,还要重重加赏!”
二少爷兰轩才刚订婚,二房的中奖机会就要大得多。丽娥每回看那媳妇慧珍,脸盘子涂抹得咋样还真没有留意清楚,肚子上那块肉却是被她瞧得凹下去一大块了,迟迟没有鼓起来。丽娥警惕的目光原本一直对着二少爷,不曾想到这边老三抢先弄出来了。
丽娥此刻气得面寒心火窜,脸色比这天气还要冰三分。老爷是盼孙盼慌了吧!平时老爷也没见有多看重三少爷。府上的人这回也都跟着围去松园问长问短的,全都倒了方向!
看着儿子那一副不争气的模样,二奶奶黑着脸甩手而去。
其实母亲几次暗示以后,梅鑫不顾身子,多弄了几次。每次都心力不足,弄得双方都要哭天喊地了。二奶奶所赠的壮阳之物,与凡人来讲是好的。但梅鑫那底子!即使下面的物件烧旺了,也是湿木头上的一根干稻草——不禁一燃。反而让他自身的精元一次次掏空。这情形,无异于蜡烛两头往当中烧。梅鑫很清楚,然母亲的不满如大山压来,他只能提起蜡头银枪,硬着头皮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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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又降临了,朦胧的月色用泛着银光的丝线织了一张大大的网,将一切都笼络到了它的怀里。
慧珍自行脱光衣衫躺在被子下,静静地候着。梅鑫额冒大汗,背着慧珍,两手在腿间捣鼓许久。忽地,他自语道:“得了!”一个翻身扑到慧珍身上,一边使力掰开慧珍的大腿。慧珍温顺地随着他动作。
下身涩痛。梅鑫进去了,他眉头舒展,正要趁势耸动,忽而一软,又瘫了。他的头重重埋到慧珍的胸前。良久,发出了哽咽之声。
慧珍照旧默然。突然,梅鑫张开嘴,在慧珍丰满绵软之处狠狠地咬了一口。慧珍措手不及,又惊又痛,“啊”地叫出声来。梅鑫听她第一次发出声音,感觉五脏六腑里乱蹿的痛楚意外地得以抒发。他控制不住地再咬了一口。这次又体会到了一种滑嫩弹牙的口齿之爽。梅鑫一发不可收拾,瞬间变成一头赤目白眼的饿狼,摁住慧珍又撕又咬。
慧珍被折腾得眼冒泪花。她死命地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昏暗的烛光摇晃不停。慧珍忍着疼痛,哆嗦着洗净了身子。看不清那雪白的胴体上到底有多少青青紫紫的虐痕!
慧珍心里充满了凄苦、欲哭无泪。一丝不安隐隐约约从她心底升起,不断放大、放大:丈夫变了!从今往后,自己也许就是一片没根的浮萍,失了依靠,不知飘向何方?从前那些温馨,以后与她再无牵连!
二早晨,天灰蒙蒙的。慧珍已经醒来了,她全身不适得很,翻了好几下才起来。春巧听见屋里有了动静就进来候着。梅红丫头也跟进来,她低声问春巧:“今日给大少奶奶准备的衣衫拿来我看看。”春巧不得其意,问道:“怎么了?”梅红说:“今日是大奶奶的忌日。不能穿得太艳了!”说着,她把春巧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你这件袄子有红边,去换了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