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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陈薇没跟他们一块,径自接了个电话,另外找乐子去了。
街上人头攒动,是中午休息高峰,到处是找餐馆解决饮食的人。
“吃了回去吧,”何遇说,“你吃什么?”
“不挑,随你。”段孟双手揣兜,直挺挺站着,黑亮的头发长了些,刘海微微遮了眼帘,下巴好似更尖了,对比上一次见面,这人清瘦了些。
医院附近有不少餐厅,以及便民的大食堂。
何遇随便找了个过去,为配合还未彻底复原的伤患,她走的很慢。
周边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一阵阵的汽车尾气。
他们前后穿过人行道,上台阶,段孟拉开玻璃门。
在就近的位置落座,扫码点餐。
不想浪费太多脑细胞,何遇说:“点两人份套餐行不行?”
段孟点头:“我来点,你要哪个套餐。”
何遇看了他一眼,段孟微低头看着手机屏,她说:“有烤鸡腿那个。”
套餐没饮料,段孟又另外给她点了一瓶旺仔。
这边上菜很快,没几分钟服务员就端了过来。
一份盖浇饭,一份面食,配套得清汤,还有一盘炸鱿鱼。
饮料是后来的,何遇看到那个红色罐体时愣了下,随即就笑了,她将罐子上的大眼对准自己,说:“呦,你这记性倒是不错。”
段孟伸手过去帮她打开,说:“毕竟成年人愿意喝奶的没几个。”
“你变绅士了。”何遇放进吸管喝了口,“上次我自己开了很久。”
“那会不熟。”段孟拿叉子戳面吃。
何遇回忆了下,说:“这么看咱两也算有缘分,其实仔细算来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中间却已经隔了不少事。”
“嗯,”段孟应了声,“真不是好事。”
何遇转着吸管,看他,“你指认识我不是好事,还是说别的?”
段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回答:“你猜。”
有些东西并不好猜,而且说透了也没多大意思,何遇一低头开始吃眼前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问到杜金娣的情况。
“药有在吃。”段孟说。
不知道是那天晚上的事件起了威慑作用,还是单纯旧伤复发疼痛难忍,最近杜金娣对用药并没有很排斥,尽管没做到按时,至少态度是有软化的,这都是一种好的改变。
段孟突然受伤,无法正常工作,工作单位没有留时间给他康复,所以做了急辞,急辞原本需要扣500块,但由于情况特殊,这边就给免了,这么看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只是在经济上更苦逼了一点,没有了经济来源,而杜金娣的情况又有改善,长期用药的费用是个难题。
段孟最近都没怎么睡着,想着各种可能有的出路,可能走的一条没有。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有一声没一声的给何遇回应,如此敷衍的状态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何遇识相的没再搭理他。
车子重新回到那幢二层小楼门前,何遇跟着段孟下车往里走。
这一天跟以往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区别,太阳稳稳高挂,风徐徐而来,有草香,有虫鸣。
然而门一开,却看到了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幕。
第11章 10()
杜金娣倒在屋子中间,轮椅压在她身上,旁边紧挨着一只翻了的绿色塑料脸盆,半张脸贴在湿了的水泥地上,脸色白的吓人。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触目惊心的是杜金娣的腿,右腿膝盖骨以下没了,凹凸不平的缺口猩红一片,血丝掺杂着点淡黄的东西,明显已经严重感染。
段孟将人从地上捞起来,何遇凑近了看,发现杜金娣呼吸急促,满头的汗。
“发烧了,”何遇转头看了眼还算平静,但脸色很差的段孟,“你都没发现?”
段孟抿了下嘴,药盒的药少了便以为她用了,桌上的菜少了便以为她吃了,他自以为现在情况不比当初,杜金娣脑子转不过来也不至于再去走极端。
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的太美好,他有种回到了多年前的错觉,父亲当场身亡,母亲命在旦夕,周边全是闹哄哄的一句更比一句刺耳的谴责声。
他都不知道那时候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一个人事不知的女人,一起挤在后座,可活动的空间几乎没有了。
杜金娣右腿切口上的分泌物蹭在了真皮座椅上,段孟单手抽纸巾试着去擦拭,根本是徒劳。
“不要紧。”何遇一边猛踩油门,一边说,“之后清洗一下就可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想好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你确定不转院吗?”
这边的医疗资源毕竟有限,无论是从人力还是设备都跟一线城市有着明显差距。
“这么现实的问题不是我想就可以的。”他说
没钱没关系,转再多院都是徒劳。
车子直接到了三院,挂号拍片清创,直接办理了住院。
双人病房,边上是个全瘫的老太太,医疗器械工作的声音持续不断。
中间拉了一道帘子,杜金娣躺在靠里的一边,挂着水,此时沉沉的睡着。
医生表示情况不容乐观,感染非常严重,并且这不是一天两天才造成的,持续性很久,所以要恢复起来会比较困难。
现在只能药物加引流看是否会有好转,若是情况依旧无法控制,那么最坏结果就是需要进行二次截肢。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这样的说辞会听到两次。
第一次经历时,因为有车祸赔偿款,勉强过来了,其他外带债务由亲戚帮着解决,由此段孟一家也成了烫手山芋的典型,之后都是见了他有多远躲多远,到现在已经没了可联系的人。
而这一次万一不行,那么一大笔支出又要怎么解决。
段孟站在走廊窗口抽烟,半个身子靠在墙上,一手揣在兜里,眼睛望着外面,他的表情看过去还算冷静,没有太颓废的模样。
“晚上怎么弄?”何遇问他。
“我陪着。”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出院,最近段孟可能都得住在病房里了。
“你先走吧,不早了。”段孟说。
“有事打我电话。”
段孟看着她,又抽了口烟,没回应。
何遇毕竟不是他什么人,有些事上的忙不是她能扛的,也没理由让她来扛。
…
房屋拆迁迫在眉睫,大部分前期工作都已经完善的差不多,施工队都杵在那了,偏偏几个钉子户撬不动。
工程部长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咆哮,公关经理被他吵得脑仁疼,劈手把一只水杯给摔了。
“呦,这有位火气更大的,我给你塞冰箱去凉快凉快。”
“我那是不小心手滑。”
“可真是巧啊,每次啥啥啥到你这都巧的不得了,我看你哪是手滑,嘴皮子岂不是最滑。”
开会直接开到下午,何遇揉着后脖子出来,准备去叫外面。
工程部部长亦步亦趋得跟了上来,何遇跟拆迁队混过几天,部分责任被人推过来了,也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
他这么跟着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来问责。
“我知道你跟余总有交情,但我们公归公,私归私,你说是不是?”
何遇一手拿着资料,一手闲闲的垂在一侧,轻飘飘的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吐了两个字:“你说。”
工程部长噎了下,扯了扯锁喉一样的领带,思忖几秒说:“我们之前定任务完成时间就已经放了余量,而现在已经超余量一个半月,你觉得合适吗?”
何遇很识时务的说:“不合适。”
“既然你知道不合适,那么是不是要赶紧把那帮子人给解决了?”对着何遇的气定神闲,他忍不住就提高了音量。
何遇笑,抬手拿文件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张部,淡定点,你要知道人总是有点情怀的。”
“情怀值几个钱?难道他们给我发工资啊?”
何遇双手一摊:“那没办法,总有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你总不可能去强拆,毕竟上了社会新闻对谁都没好处。”
“你少拿这个威胁我,搞得来好像我会怕这些东西,公司那娘娘腔当摆设用的?”
何遇说:“同事之间友善点不好吗?公关部的人是情商高,你怎么能说是娘娘腔?这真有点过分了。”
“你少跟我废话,一直跟我这么搞脑子没意思。”
有其他部门的人经过,自身难保似的埋着头当看不见。
何遇随波逐流的转身要走,对面的男人手一伸把她拦下了。
何遇耐心瞬间告捷:“张部,看样子这次的建筑商谈的很有花头啊,这么等不及想拿回扣了?”
“你说什么?!”
当天工程部部长在公司走廊被何遇气的暴走了半小时,最后更是以头撞墙的自残行为结束这一出闹剧。
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了,何遇免不了被余一洋约谈。
在办公室喝了半杯水,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何遇走出去。
她懒得坐电梯,从楼梯间上去,前后反正也没多少台阶,纯当锻炼了。
何遇到办公室时余一洋给她泡好了一杯咖啡,而他自己喝的则是乌龙,他喜欢茶水下去喉咙底的回甘。
余一洋也不过才三十三岁,但已经过的很养生,除去熬夜工作没法避免之外,其他属于年轻人的亚健康活动,他几乎都没有。
办公室不大,采光极好,极简的装潢,靠墙的是一组真皮沙发,茶几上放着绿植,隔壁连着的是会客厅,有人过来基本都约在那边见面。
“今天怎么了?他们说你们争执起的挺大的?”
何遇坐在沙发上,手贱的把盆栽上刚抽了点绿色的嫩芽给剥了。
“不好意思,没想到它这么脆。”何遇一脸无辜的给了解释,随后端起杯子喝了口。
余一洋坐到她旁边,并没有让她蒙混过关的意思,说:“我大概了解了一下经过,因为各个阶段都是有个时间标准的,张部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何遇专心喝咖啡,并不做表态。
余一洋看着她,稍作停顿,确认何遇并没有不悦之后接着说:“现在最棘手的住户你之前似乎联系过,好像是带去陈奎那的那位,上次给予的帮助没有任何成效吗?”
因为采光好,所以室内很温暖,余一洋还开了轻音乐,氛围一点都不官方,甚至很小资。
若是这人的谈话内容可以让人愉悦些,何遇都有点享受了。
余一洋还在等她回话,何遇放下杯子,十指相扣搭在膝盖上:“成效多少总有的,只是那家人最近出了点事,没把心思放在拆迁上。”
“听说他母亲身体不太好,家庭条件也比较困难,理应是最缺钱的时候。”
何遇笑了下:“陈奎吐露这么多是不是违背他的职业道德了?”
余一洋愣了下。
何遇又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把这事给处理掉。”
余一洋很想说如果是拆迁款的问题,一切都好商量。但看何遇表现是压根不想在这事上再多谈的样子,避免闹得太僵,他谨慎的住了口。
“晚上一起吃饭,”他换了话题,小孩一样的拍了拍何遇的头,“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何遇站起身:“是吗?那去吃麻辣烫吧。”
“……”余一洋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吃了多没什么好处,跟你说总是不听。”
何遇:“我们是市井小民,毕竟跟你们这样的达官贵人不一样。”
余一洋只是笑,也不跟她吵,显得非常宽容。
但同样的,有些事情,余一洋也绝对不会做退让。
晚饭去了就近的西餐厅,何遇拿着刀叉,吃的索然无味,对比起段孟亲手做的家常菜,她对后者偏爱很多。
想到这里,不免猜测段孟最近是怎么过的,不知道他跟杜金娣现下相处如何,难免奔波的状态下他自己的脚能恢复好吗。
“何遇!”余一洋伸手过来碰了碰她的杯子,“我在跟你说话。”
“噢,”何遇抬头,“我想别的呢,没听清,你说什么?”
西餐厅的灯光较弱,暖人的光镀在余一洋斯文的脸上,显得更加温柔。
“我说,周末要回那边吃饭,到时来接你。”
何遇快速的皱了下眉:“是打你电话了?”
“嗯,”余一洋垂眸,点了点头,“老爷子打过来的,有大半年没回了,去一趟无妨。”
余一洋跟家里人的关系非常不好,他有着令人艳羡的家庭背景,傲人的求学经历,然而还有一对令人避之不及的父母。
他的父母非常强势和□□,在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