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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无边的静谧,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
就在这良久的沉默中,沈柒柒的意志一点一点地垮掉了。她再也忍受不住,怯怯地抬起小脸,对上他冷凝的眸光。
“王爷,妾身错了,妾身会尽快适应的。”适应他对她的态度时而温柔,时而冰冷,学会坦然面对他,不再大惊小怪。
他没有说话,而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手心朝上。
沈柒柒不解地看着他的大掌,没有动。
“地上冷,坐久了伤身,快起来吧。”夜阆关切地劝道。
沈柒柒眨了眨清眸,心想他就是一个矛盾体,一边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新婚夜差一点就掐死了她,一边却又表现得很自然地关心着她,虽然称不上呵护备至,但是一些极小的细节他都会留意到。
“王爷……这里没有其他人……”她轻声道。
没有其他人,他无须隐藏真实的情绪,故意对她好,演戏给别人看。
“你以为本王……”夜阆没有说下去,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睨着她,眸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沈柒柒,你确实不配本王对你好!”说完,他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啪!听见房门重重摔上的声音,沈柒柒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下一刻,她用手撑着地面,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自嘲地笑了起来。
“沈柒柒,你这个笨蛋!难得他肯花心思演戏,你好好享受那虚假的温柔和疼宠就好了,何必非要揭穿他,让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呢。”
第60章 不速之客()
贤王生气走了,好多天没有在沈柒柒的面前出现。她告诉自己,不用小心翼翼地应酬冷傲兼且阴晴不定的贤王,挺好的。
她安安心心地住在月幽,每天与院子里的花作伴。
清晨,用剪刀剪下几枝带着露水的月季花,插在白瓷花瓶里,放在房间的桌上。这样,不用熏香,一整天也可以沐浴在馥郁的花香之中。
她还让梅雪找来宣纸,用不惯毛笔,就将干树枝的一端用火烤成炭,充当炭笔,对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写生,轻易就消耗掉了整个白天。
这样安乐的日子过了十天左右,月幽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阻止了下人的通传,静静站在鹅卵石小路上,好奇地看着花丛中的沈柒柒。
她在作画,但画画的方式有些奇怪。
别人作画是在空旷处摆上一张桌子,准备好笔墨纸砚,将宣纸平铺在桌面上,着一书童在旁研磨,一边观察,一边用毛笔蘸上墨水,在纸上勾勒轮廓,再细细上色。
而她是站在花丛中,面前放了一个不足一人高的木架,木架上竖着一块三尺长、两尺宽的木板,板上固定着一张裁得刚刚好的宣纸。
纸上的花丛轮廓已经初步勾勒好了,她时而抬头看看前方的花丛,时而用手里的干树枝在纸上细细描画其中的细节——用着墨的轻重来表现光线和阴影。
来人极其耐心地站在那里,看着沈柒柒“笔”下的月季花一点一点地鲜明起来,明明只有黑白灰三色,却生动得好像在画纸上摇曳起来。
“好!”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拍掌叫好。
这一声叫好来得太过突然,精神高度专注在画纸上的沈柒柒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在纸上重重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她在烈日下长时间作画,热得汗流浃背,整幅画只差最后几笔就可以大功告成了,现在……毁了!
沈柒柒愠怒地转过身,瞪向来人:“你叫什么!”
刚吼完,她用力眨了一下眸子,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骁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九皇嫂和九哥一样,唤本王‘十弟’就好。本王到了没多久,见九皇嫂全神贯注作画,本不想惊动九皇嫂的,不想看到精妙处,还是忍不住叫好,惊扰了九皇嫂。”夜闳浅笑道。
“哦。”沈柒柒淡淡应了,踮起脚四下张望,不见有其他人,嘟哝了一句“人去哪了”,随即扬声唤了起来:“梅雪!梅雪!”
“王妃,奴婢在这里。”梅雪拿着一把纸伞匆匆跑了过来,急急解释起来,“奴婢见太阳太大,就去拿把伞给王妃遮阳。”
眼角扫到一旁有个修长的身影,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忙福身:“奴婢给骁王殿下请安!”心里在想,自己离开不过是一小会的工夫,骁王是何时来的?
“起来吧。”夜闳随口道,打量的眸光不曾离开过沈柒柒。
感觉到骁王肆无忌惮的眸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沈柒柒起初有些不自在,后来见他始终不挪开视线,不禁生出一丝怒意。
她冷硬地道:“贤王不在这里,骁王爷还是去别处寻他吧。梅雪,你送送骁王爷。”
第61章 原来贤王操练士兵去了()
骁王夜闳用眼神阻止了梅雪上前,说出今天的来意:“其实,本王今天是特意来拜访九皇嫂的。”
“骁王爷是特意来拜访本宫的?”沈柒柒重复他的话,面露不解之色,“可是本宫与骁王爷只有一面之缘,根本不熟。”
闻言,夜闳一点也不恼,反而轻笑了一下,语带歉意地道:“这是本王的错,本王应该早点来拜访九皇嫂的。”
没想到骁王会向她道歉,沈柒柒微愕,看着他一时没出声。
见状,夜闳勾唇,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九皇嫂,本王来此,其实是有事相求,不知道九皇嫂是否肯伸出援手,帮本王度过此次难关?”
他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竟会有事求她?沈柒柒轻蹙了一下秀眉,想不出自己到底能帮他什么。
她不过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孤魂,在这个时空无根无基,所能仰仗的不过是原主的身体和身份。
“骁王爷请说,本宫要听了之后,才知道能否帮得上忙。”
夜闳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发现自己因为看沈柒柒作画而耽搁了不少时间,于是不再啰嗦,直接就开门见山:“本王想请九皇嫂接九哥回府。”
“你说什么,接贤王回府?”沈柒柒瞪着夜闳,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有劳九皇嫂亲自去一趟京郊的大营,接九哥回府。”
这一次夜闳说的详细了些,但是沈柒柒还是瞪着他,道:“骁王爷,请您再说清楚一些。”
发现沈柒柒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夜闳无奈地笑了一下:“是这样的,十天前九哥去了大营,一去到就立刻开始操练士兵,整整十天,到现在还没离开。”
沈柒柒恍然大悟,惊叹道:“原来贤王还领兵啊!”立刻又觉得理所当然,不掌控兵权,夜阆如何能架空得了皇帝?
夜闳:“……”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
“九皇嫂,现在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节,你不知道,九哥要士兵们在烈日下练武,士兵们都被操练得快散架了,个个是敢怒不敢言啊!”夜闳故意夸大了一些,但真实情况其实离他的形容也差不了多少。
“士兵们练武的时候,贤王在哪里?”沈柒柒问道。
夜闳愣了一下,道:“九哥在队伍的最前面啊。”
“那他头上有遮挡吗?”沈柒柒又问。
“……没有。”
沈柒柒忽而笑了起来,道:“军队的平时操练,是为可能发生而且不知道何时会发生战事提前做好准备,否则,等战事爆发了才临阵磨枪,如何保家卫国?贤王身份贵重,却能以身作则,与士兵们一起忍受烈日爆嗮。有这样的统帅,士气应该很好才对。”
说到这里,她别有深意地看着夜闳。
“九皇嫂要是不信,可以随本王去大营,一看便知本王有没有撒谎。”夜闳皱着眉道,声音里带了几分气愤。
要不是心疼辖下的那些士兵,他才不会瞒着九哥偷偷跑来贤王府见沈柒柒,可她居然怀疑他编造谎言骗她!
如果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态度,他根本没必要来这一趟。
第62章 绿豆汤的功用()
沈柒柒轻轻眨了一下清眸,骁王这样的反应,如果不是他演技太好,那么就是他所言非虚,贤王真跑到大营里去“折磨”那些士兵了。
怪不得她有十天没见过夜阆了。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沈柒柒微微撑大了眸子,心想此事应该不会与那天她气走夜阆有关吧。
要真是因为她的缘故,夜阆才去的大营,假公济私,拿那些士兵出气,那她岂不是……罪孽深重?
她在这里想得出神,夜闳却是等的不耐烦了,语气不悦地道:“九皇嫂,你到底要不要随本王去大营?”
过去的十天,因为中暑而倒下的士兵已达数百人之多。要是九哥还不停止操练,倒下的士兵一定会越来越多。很快,整个大营将无人能挺身而立。
不管她去不去,他都必须立刻回去阻止九哥了。
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沈柒柒开口唤住他:“骁王爷,请等一下。”
闻言,夜闳立刻回过身来,充满期待地看着沈柒柒:“九皇嫂愿意去了?”
他的眼神太过迫切,沈柒柒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想了想,道:“请骁王爷稍等,让本宫做些准备。”
“不用准备什么了,你只要跟本王去就行了。”急切之下,夜闳伸手来拉沈柒柒,在触到一片滑腻的肌肤时瞬间反应过来,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
虽然沈柒柒来自一个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重的时空,但是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子触碰,心里还是感觉不舒服的,见他主动收回了手,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默了一瞬,她道:“不准备那样东西,本宫没把握能够劝贤王回来。”
夜闳只好点头同意了。
沈柒柒唤梅雪近前,吩咐她道:“你去让厨房煮一大锅绿豆汤……”突然停下,抬眸看向夜闳,“骁王爷,大营里有多少士兵?”
夜闳这才明白沈柒柒要准备什么,想也没想就答道:“三万。”
三万?沈柒柒愣住了。
好吧,她放弃了,因为就算材料充足,贤王府的锅也不可能大到能一次煮好可供三万人食用的绿豆汤。
“算了,我们走吧。”沈柒柒悻悻道。
夜闳却在明白了沈柒柒的想法之后,改口道:“九皇嫂让厨房煮上一锅,带到大营去。其他的,本王来准备。”
“……好。”沈柒柒对梅雪点了一下头,“你快去厨房传本宫的话,煮好之后,用大桶装了,再准备一些碗和调羹,一起搬到马车上。”
“是。”梅雪应了,匆匆离开。
一回头,沈柒柒怔了一下,因为骁王夜闳在自言自语。
“小石,你速回大营传本王号令,命火头军熬煮好绿豆汤待命。”
“是。”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回应。
沈柒柒循声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她不甘心,四下张望,仍是没有收获。
“不用找了,他已经走了。”夜闳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怀疑问她,“你确定这绿豆汤有效,能够劝得九哥回府?”
沈柒柒摇头,道:“绿豆汤的功用不是劝贤王回府,而是给士兵们消暑。”
夜闳:“……”好吧,是他想复杂了。
第63章 故意刁难()
一个半时辰后,沈柒柒来到了京郊三十里外的大营,下了马车,一抬眸,不禁怔忡起来。
大营占地极宽广,中间甚至还有一个山头,山顶上插了一面大夏军旗,正迎风高高飘扬。围绕着这座山头,坐落着无数军帐。从某处练武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雄壮呐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入耳。
骁王夜闳跳下了马,快步走到她的身旁,自豪地问道:“是不是觉得很厉害?”
寻常大夏女子当然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但是沈柒柒在原先的那个时空,看过更加震撼人心的国庆阅兵仪式,因此对眼前一幕更多的是觉得新奇。
听出骁王语气中的炫耀之意,她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大门有些旧了,应该修葺了。”
夜闳:“……”
哼,待会进了大营,亲眼目睹了大军的军容,看她还敢不敢轻视他的军队!
他憋着一口气,迈开大步往军营里走。守门的两名士兵立刻一起抱拳行礼:“大将军回来了?”
沈柒柒听了,狐疑地看了一下夜闳的背影,他不是骁王吗,怎么士兵称呼他为“大将军”?
她不了解大夏的制度,其实“骁王”是夜闳的爵位兼封号,而“辅国大将军”则是夜闳的官职,正二品。
“嗯。”夜闳点了一下头,脚不停步地进了军营。
落后了几步的沈柒柒却在进门时被拦下了。那两名士兵将手里的长枪一架,挡在她的面前。
“站住!军营重地,闲人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