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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重拳击于骨肉之上的可怖声音,终止了这场叫骂。随即殿中传来刑蕙祯凄楚的哭声。
我袖手站在殿前,我的眼神逐渐冰冷下去。我绝没想到,刑氏家族内部,竟是这般热闹,这般的“异彩纷呈”!
“啪”的一声巨响,徽音殿的帘栊几乎翻飞起来,一道人影自内冲出。
我抬了抬下颌,笑得别有深意。
他全然没料到我会站在殿外,因此在看见我的一刻猝不及防。他立时刹住脚步,似迟疑了一霎,放揖手为礼。
我暗翻白眼,分明是殿中人激他怒生,为何在看见是我之后,依旧怒意不减?
刑岳自诩有大将风度,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少有的几次怒不可遏,还统统都是拜我所赐。
我直走到他近前,歪头审视着刑岳,故意大声道:“刑骠骁这是怎么了?何人狗胆包天,惹得我大夏战神怒发冲冠?”
他目光犀利犹如闪电:“皇上未免太喜形于色了。”
“总好过将军怒形于色。”我反唇相讥。
正当我誓将这场唇枪舌战进行到底的时候,殿内传来太皇太后毫无情绪点染的声音:“是皇帝到了吗?请皇帝进来罢。”
我不再理会刑岳,向殿门行去,但却被他拦在面前。
“七妹对你用情至深,你不知回报便也罢了,为何又要诬陷她?”刑岳哑声质问我。
“什么!”我初时不解,眼珠转动两圈,恍然大悟。
原来,刑氏竟误会是我授意李华予诬陷刑蕙祯!
那么我便认下又何妨?既然事情已经乱如一团麻线,我不介意搅得再乱一些!
至于刑岳言说刑蕙祯对我用情至深,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为何竟看不出,她对我有情?
我看向刑岳:“将军带兵征战,当知何为将计就计。你那七妹若不是欲害庄淑仪和周美人,授人以柄,也就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刑岳难得微露赧颜:“七妹确是有错,但事已至此,你想如何处置她?”
我不发出声音,只用口型说出两个字:废后!
“胡闹!难道你要两败俱伤!”
刑岳对我勃然大怒,我冷声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事,将军出征北胡似已做过。将军做得,朕为何做不得?”
“你这是杀敌一人,全军覆没!”
我怒极反笑:“朕倒想试试看。”
这时候徽音殿的竹帘被再度打开,冯拂站了出来,他先是看了刑岳一眼,继而对我躬身笑道:“太后娘娘请圣上进殿。”说着话,他便掀开帘子,请我进去。
我步入徽音殿,除了坐在上面的太皇太后和跪于殿中的皇后刑蕙祯以外,还有三名男子见我进殿,皆起身行礼。
我趋至太皇太后面前行礼,故意与刑蕙祯相距甚远。
太皇太后态度同往日无异:“皇帝怎么才来?”
我笑了笑:“臣在殿外与刑骠骁相谈甚欢,因此进来得迟了,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我神态轻松怡然,与大殿内紧张压抑的气氛截然不同。
太皇太后竟也笑了,可那笑意森冷:“你们都谈什么了?”
我:“”
太皇太后明知我是随口敷衍,依旧故意发问。我不由心头一凛,忙收敛了面上笑容。
“回太皇太后,臣与骠骁将军,谈的是行军作战、兵法谋略。”
太皇太后听了点点头,指了最下首的青年男子对我道:“你这个二表哥刑崖,谈起阵型兵法滔滔不绝,皇帝可与他多切磋一番。”
我顺着太皇太后的指点,看向刑崖,他左眼上一圈乌黑,我想到适才在殿外听到的怒骂声后随着的重拳击骨声,便知道这是刑岳的杰作!
第78章 册妃()
“臣等拜见皇上。”殿上站立的三名男子,依次行下礼去。
“太尉请起。”我扶起上首位置的刑天,对他行过半礼,我的态度与往日无异。
刑太尉面色铁青,当我扶住他臂膀时,他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却勉强忍住了。
我又将眼望向刑天下首站立的二人,除了适才太皇太后言说的“二表哥”刑崖于我全然陌生外,那一人我却认得——归德中郎将刑仲恩,刑太尉次子,皇后之父。
我的视线,自刑天脸上经过刑仲恩,直落到刑崖脸上。心下好笑,看来这祖孙三人都是因皇后之事而入宫的。
太皇太后竟似忘记了依旧跪着的皇后,开始同我闲话家常。她从太尉刑天保疆扩土,再说到刑仲恩与我的翁婿亲情。
我噙一抹笑,听得津津有味,如同听一个精彩绝伦的陈年话本。
太皇太后终于无话可说,她微不可察的叹一口气:“皇帝怎么还站着?给皇帝赐座。”
我略一躬身:“谢太皇太后。”
然而待我甫一落座,皇后立即膝行到我座前,俯伏叩首道:“罪妾乞皇上赐罪!”
我垂下眼帘,掩住我的讥讽与不屑。这便是太皇太后的用意吗?先用亲情动我,再由皇后向我哀泣,以夫妻结发之情感我。
太皇太后错了——以情动之,也要对方先有情才可动之!
我定睛看向刑蕙祯:“皇后何以自称‘罪妾’?宫女阿鹿供状指认若有不实,皇后若有冤屈,请对朕明言。朕定会为皇后主持公道。”
皇后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犹豫了一瞬,偷眼看向太皇太后,迟疑良久,终是哀哀泣道:“供状所言属实!罪妾并无冤屈!”
我看着她垂颈饮泣,沉声道:“你当真欲害周美人的皇嗣?”
刑蕙祯低头:“是。”
我看一眼太后,继续问道:“你也是当真要置庄淑仪于死地?”
“是!皆是罪妾所为!”
我缓缓点头,抬眼看向太皇太后,拱手道:“如此,臣再无话可说了。”
太皇太后皱眉:“皇帝何意?”
“皇后无仁慈之心,不能包容臣的后宫妃嫔及庶出子女,其德行何以母仪天下?这样的皇后,不要也罢!”
刑太尉低嗽一声,正要开口,却被太皇太后眼神制止。
太皇太后看着我,不动声色问道:“皇帝想如何处置皇后?”
这时候刑蕙祯也止住了哭声,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汇在我身上。
“依照宗法,应将皇后、宫女阿鹿和供状悉数送交宗正寺,由宗正寺卿决断。”
我话音未落,刑仲恩和刑崖父子已忙不迭避席跪下,叩首请求恕罪——若当真如我所言,刑蕙祯不仅要被赐死,还要流徙三族之人!
不同于愤怒与悲哀的刑氏祖孙三人,太皇太后和刑蕙祯异常冷静的看着我。
我转转眼珠说道:“不过,臣念及与皇后的结发之情,不忍皇后被赐死,因此不愿宗正寺参与进来。臣想,不如以太皇太后之命,废黜皇后,使其幽居别宫。”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皇帝懂得顾全大局了,甚好。”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允准了?
我愕然,终于察觉事态诡异。适才我所言,无论是将刑蕙祯交予宗正寺、抑或废后,都存了试探之意。但是我究竟试探出了什么?!此刻回想我进殿后的一言一行,竟是被太皇太后牵引而行,我至今不知太皇太后之意!
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耳畔就听太皇太后说道:“老身同意皇帝废后”
“皇上!”刑蕙祯突然出言,打断了太皇太后接下去的话语。
我看着她端端正正叩首在地,她仰头看我,态度傲然决绝:“请皇上赐妾一死!刑氏只有早夭的主妇,没有下堂的女儿!”
她今日簪环尽褪、未着华服,大有洗尽铅华、不事雕琢的纯然意态。
我难免忆及大婚后三日,丽正殿中那个伏在我肩上咽泪垂泣、自请下堂求去懵懂少女。不过月余的时光,这个少女已经长大,自愿担负起家族的荣辱和使命。
“蕙儿!”太皇太后断喝一声,似乎将对什么人的怨怒,尽数发泄在这声呵斥里。
“老身虽允准皇帝废后,但是眼下不行!皇帝大婚才过了一个多月就要废后,你让朝野士庶如何看你?又让隔江观望的南梁,如何想我大夏皇室?”太皇太后斩钉截铁说道,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依老身的意思,暂将皇后幽于凤仪宫,上缴皇后印玺。对外只称皇后养病,停六宫妃嫔的问安礼。过上一段时日,待天象有变,老身自会亲发废后懿旨!如此,顾全了天家的尊荣,也算是给老身留一丝颜面!”
太皇太后这话已是极重,我只得跪下道:“谨遵太皇太后慈谕。”
太皇太后立即命人送刑蕙祯回凤仪宫,而后她也不让我起身,悠悠说道:“皇后养病,六宫不可无主。庄淑仪出自阀阅之族,可册立为妃,暂代皇后统御六宫妃嫔,皇帝觉得呢?”
我耳尖动了动,这不是纫秋告诉我的话么?为何却出自太皇太后之口?
我虽觉得匪夷所思,却还是答道:“臣愿遵太皇太后之命。”
“那便册封庄淑仪为正一品淑妃,暂理六宫事。”
“是。”我抬起头,感到无力的被动。
太皇太后不再看我,挥手道:“老身今日乏了,皇帝退下罢!”
我站起身,并未退下:“臣还有一事”
我话音未落,太皇太后目光如炬,不再掩饰她的怒火和不耐:“何事!”
“朱雀宫里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宫女,偷窃上殿财物,请太皇太后处置。”
太皇太后看向冯拂,显是已明白我所指的宫女正是慈寿宫眼线,她冷声道:“杖毙!”
“如此,倒是臣小题大做了。”我哂笑一声,“臣命人将这两名宫女,送进了暴室刑讯。”
太皇太后的呼吸一窒,而后嘿然冷笑道:“皇帝可以走了。”
我笑着退出了徽音殿。眼线一旦被暴露,等待她们的只有毁灭。而太皇太后为防泄密,断不会容忍审讯过她们的暴室中人。不出一日,这些人都将在这座宫城里,彻底消失。
第79章 静日()
册封淑妃的典仪,在紧锣密鼓进行着。
自皇后静养、淑妃暂掌皇后玺绶统理六宫的谕令下达后,原先后妃之间的分庭抗礼,顿现此消彼长之势。凤仪宫再无人问津,朱雀门外则是趋奉之辈,往来若蚁群。
连我这助淑妃压制皇后的始作俑者,此时也无法适应眼下这刹那的失重感。于是我以“好事成双”为由,禀明西宫及长乐宫,晋封静婕妤崔锦华为静充媛。
崔纨素被幽禁于长门舍,崔锦华便知她是被我利用,那之后我便冷眼旁观了一段时日,见她不仅没有怨怼之情,反而在宫妃内眷依时入宫省视时,将纨素陷害周美人之事告知其母。
自那日之后,我便依旧前往景明宫,对崔锦华的恩宠日隆,直至晋封她为静充媛。
某次闲谈时锦华对我说,丞相崔煊在听了纨素的所为后,只说了四个字——不自量力!从此禁家人再提大小姐,看来这个长女,于崔丞相而言,已等同于一颗弃子了!
我端坐于紫宸宫的炭斋,面前摆放着堆叠成小丘的礼部奏表。不过我此刻正在看的,却是经由政事堂转呈予我的李休远手信。
辅国公李休远自致仕后,与朝中少通消息,因此我今日骤见熟悉的端方古直的墨字,颇有些欣慰。但是待到我读罢手信,只觉哭笑不得!
哪有这样的祖父!
辅国公竟直言其女孙华予资质鄙陋、不堪妃位,请求我不要晋华予为淑妃,若是可降一降华予的品阶,那他就要感激涕零了。信的末两句,李休远居然还耍起了小孩脾气:若陛下执意晋封臣女孙为正一品妃,臣誓不入朝!
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我想了想,将手信抛给身边的汤饼:“封存起来送去朱雀宫,让淑妃自去理会她家这倔老丈!”
我随手抄起一份奏表,见是礼部尚书周琰的封记,于是拍开封印展卷而读。
周琰请示,淑妃册封典后,应接受六宫妃嫔的贺拜。和妃与淑妃同为正一品妃,且受封先于淑妃,因此不知是和妃去朱雀宫拜会淑妃,还是淑妃至永和宫拜会和妃。
香橘进来添香,我便放下奏表,看着香橘愣神。
“奴婢脸上长花了不成?主君看什么!”香橘回眸笑嗔。
“悄丫头!你在主君眼里是倾国绝色,主君明日就封你当皇后!”我冲香橘抛了个媚眼。
香橘笑啐道:“主君只知轻狂孟浪!”说着她迈开轻快的脚步,如鸟雀般飞出炭斋,旋即回身取走我案几上的博山炉,歪头道,“这香炉,也不给主君用了!”
我笑看着她脚不点地跑出去,打了个呵欠,秋日气节最易使人困乏,我不过才刚醒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