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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看着她脚不点地跑出去,打了个呵欠,秋日气节最易使人困乏,我不过才刚醒来一个时辰,此时复又沉沉渴睡。
“朕还有一个和妃,朕怎么竟没见过?”
我的自言自语引得鹿脯的一阵窃笑。霜橙正在院中看着宫女晾晒冬日衣物,鹿脯则站在炭斋外的廊下看着霜橙。
“鹿脯进来!”我冲外面叫道,“笑什么呐?”
鹿脯返身到我面前,躬身道:“主君恕罪。主君怎么就忘了,这和妃是梁皇遣嫁的宗室公主。”
我隐约记起当日之事,我因不满母后擅自应下的和亲,便随口封了一个“和妃”出去。
“朕想起来了,可朕为何从来就没见过和妃?”想到一种可能,我不禁沉下脸去,“莫非她对朕给的封位不满?”
鹿脯莫名其妙叹了口气:“看来主君是真忘了。”
见我皱眉,鹿脯忙说下去:“和妃来归途中,不巧遇上连日暴雨,道路不通舟楫阻顿,和妃贵体又被湿汽所侵,才至长安城就一病不起。太皇太后以和妃抱病之体,不宜入内廷,命于燕然馆养病。”
“那还真是难为她了!”我疑惑道,“为何没人禀告朕一声?”
鹿脯笑得眼睛露出一口白牙:“所以奴才说主君是真忘了!礼部主客司郎中贺隼曾将和妃养病之事报予主君,主君当时只顾挖苦贬损贺隼,竟没去听贺郎中在说什么。”
我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事。”我因贺鹫曾进出熏风殿而迁怒贺隼,也就难免借机发泄一点私人恩怨。
“主君想起来就好,当日皇太后特遣了吴盐阿姆带御医至燕然馆看视和妃。好在现下和妃已无恙,五日前由吴盐阿姆陪侍入宫。”
提及吴盐,我难免郁郁。拈起羊脂玉管的朱笔,在适才礼部尚书的那份奏章上写下朱批:淑妃与和妃同位,然淑妃统理六宫,故命和妃至淑妃前行半礼相见。
我一边写着,一边状似无心说道:“吴盐的生辰快到了,让馎饦往御库选一份珍玩送过去做贺仪。”
“主君怎不早说?奴才刚自御库回来?”我话音未落,就见馎饦抱了一把琴,出现在殿中。
他将琴平托至我面前:“主君看看,是不是这把绿绮琴?”
山药山楂前日于我面前偶然提说,纫秋似担心手伤累及筋骨无法操琴。我初时不知她竟会操琴,知道后立即命馎饦至御库中找寻前朝遗留下的绿绮古琴。
我看一眼,皱眉道:“怎么光秃秃的就拿来了?”
“回主君,此琴闲置多年,琴囊久已蒙尘坏损。奴才去看时,就连琴弦都断了两根!奴才直接拿去中尚署,盯着琴匠续上了冰蚕丝弦,至于琴囊,奴才也已告知,命其择日进上。”
说着,馎饦左臂托琴,右手随意撩拨几下琴弦。只听琴鸣钲钲,金石之音不绝于耳。
我见馎饦对绿绮琴爱不释手,于是说道:“朕记得库中还有一把蛇腹琴,你便取出来自用吧。”
馎饦忙自琴上收回视线,苦笑道:“奴才眼下身份,操琴终是不妥,更何况蛇腹这等传世名琴?待主君来日大风起兮威加四海,再赏了奴才那把琴,可好?”
“此事便依你。你把琴交给山药山楂,让她们带给姜容华。另外替朕嘱咐容华一声,就说”
说到这里,我笑着摇摇头,闺中趣言,由外人转述便少了趣味。
于是我起身:“罢了,朕还是亲往漪兰殿走一遭罢!”
第80章 闺趣()
这些日我时常至漪兰殿,宫闱局随即赶来修缮破败的殿宇。我后来偶然揶揄,宫中这些人一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纫秋也只是一笑,似乎从未将这些不相关的人和事挂在心上。
纫秋误以为皇后幽病、淑妃册封这两件事的内情,都是我依照她的谋划而进行。因此在她看来,皇后迟早会被放出,而华予得以晋封是我在太皇太后前争取来的。
她搞错了,可我却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眼下这个局面,与她的设想,也算得上殊途同归。既然如此,又何必多生口舌是非?
我喜欢纫秋的聪明,往往我说出半句话甚至是三两字,她便已能知晓我所想。但是我又唯恐她过于聪明,过犹不及,她若有朝一日将此番对付西宫的手段加诸我身,我想我也是会忍痛割爱的。
静日无事,我便成了她这里的常客。诚如淑妃所言,纫秋素喜戏谑笑语。她时常引得我开怀大笑,但有时也会言语无忌,让我怒而离去。然而无论是面对我的含情脉脉、抑或雷霆暴怒,她始终都能从容以对。
无欲则刚,这是我从她身上唯一感知到的。
当日我怀抱绿绮琴,信步走入漪兰殿,山楂正为纫秋包扎手指。
我留意到,山楂包扎的方式不同于前几日,她露出纫秋光洁如玉的手掌和指节,只在纫秋每个手指的指尖处缠上两圈丝绵,再以丝线束紧。
我皱眉问道:“容华指尖伤的极重?”
山楂轻轻放下纫秋的手,起身道:“回主君,姜容华手伤已愈。只是身上现还有几处鞭伤结痂,难免生痒。奴婢恐容华睡中抓挠结痂,故此以丝绵缠绕指尖。”
我点点头,扭头看一眼纫秋,忍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容华身上的伤,何时可得彻底平复?”
山楂顿时明白我的用意,于是扭头对纫秋别有深意的一笑,方回道:“主君勿忧,再过上三五日,姜容华身上的结痂自可脱落,便是彻底平复了。”
说完,她又笑呵呵的补了一句:“还请主君且忍一忍,勿要心急!”
我笑叱道:“放肆!”
姜纫秋听着我和山楂之间的一问一答,一双点漆双眸却不错眼珠的看着我手上的琴。
我对山楂使了个眼色,山楂会意,忙道:“奴婢还要去给周美人请脉,奴婢告退。”说着,一溜小跑就出去了。
我笑了两声,将琴放在长案上,随手拨动冰蚕丝弦。琴音如同一滴水珠,滴落在平滑如镜的水面,自内向外扩出一圈圈涟漪。
我直起身,望着她:“这琴音,如何啊?”
当我布琴于案几上时,纫秋已轻手轻脚走到我身后。
“待妾细看。”说着话她便凑到琴旁,上下左右看得极其仔细,其间还让我把琴身背转过来给她查验。
我见她流露出喜欢的神情,心中便漾起微痒的暖意。
不过我也无奈的意识到,若我立时便将琴抱走,她也不过是摇摇头叹口气,只当从未见过此琴。
有时候我很想知道,在这个世上,可还有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姜纫秋用掌心摩挲琴身:“皇上,这琴”
我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你放心!朕已细细问过山药山楂,万幸你这伤未伤及手上筋脉,无碍于操琴。因此朕便命馎饦至御库,取了这柄琴给你。”
“馎饦?”纫秋蹙眉,疑惑地看着我。
“馎饦同汤饼汤圆一样,都是朕的心腹内侍,馎饦少入内廷走动,因此你没见过他。”
她歪头问我:“为何皇上御前的人,都要取食物名?”
我笑了笑,不予作答。转而问道:“这琴,你可喜欢?”
她立即点头:“自是喜欢!皇上当真要送我?”
“原是要拿来送你的。不过现在朕改变主意了!”我望着她没有任何变化的眼眸,苦笑一下,“宝剑筹知己,良琴自然也要送知音。容华若能道出琴名,朕便将这柄传世名琴赏给你。”
她眼中闪过一抹失意,然而转瞬即逝,以至于我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纫秋俯身过去,在琴身上深深一嗅。
我正要取笑她这怪异行为,纫秋却认真看向我:“如皇上所言,此琴确是与‘知音’二字相关。这应是司马相如的绿绮!”
我颔首道:“这尾绿绮,日后便是容华之物了。”
纫秋并未依礼谢恩,可她的目光中无端平添一缕深意。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皇’,司马相如以琴心挑动文君之心,成就一段青史佳话。皇上今日以绿绮相赐,臣妾很是欢喜。”
我越听越是汗颜。
我之所以特特让馎饦寻了绿绮出来,无他,只因曾听御库丞提说绿绮是库中所藏名琴里最金贵的。我当时只想把最好的东西,赐给我此时正心仪的女子,从未想过别的。
“纫秋,你可会弹奏凤求凰?”我这转移话题的手法也不甚高明。
熟料她却摇头:“这凤求凰,系雄凤求雌凰,妾为女儿身,怎可奏得凤求凰?”
只因她这一语,促使我当场就发下一桩宏愿!
纫秋突然说道:“皇上帮臣妾解了指尖的丝绵吧,臣妾想亲试琴音。”
我也很想听她操琴一曲,于是一边解开包扎,一边问她:“你那伤口结痂处不痒了?”
话音未落,就看她肩膀微动:“快别提痒字,一提就痒!”
我听了,忙将她揽入怀中,刻意禁锢住她的手臂:“那就不要动!靠在朕肩上忍一忍就好了。”
“臣妾才不!”她睁开我的束缚,扭头看着我促狭一笑:“皇上是‘一双臂膀千人枕,四方龙口万人尝’!”
这原是形容勾栏名妓的语句,竟被她巧妙化用在我身上。
我顿时沉下脸,怒瞪着她:“姜容华,你恃宠而骄了!”
她却笑着不知从哪取出一面铜镜,端端正正举在我眼前:“皇上请自己看,是不是瞪人的时候,左眼大右眼小?”
我:“”
我哭笑不得,只好拂袖离去。然而,当我刚刚走至殿门处,就听身后传来悠扬琴音。其中的每一次撩拨每一下挑弄,都似蕴藉着浓得无可化解的离情别意、缱绻情怀。
第81章 惊闻()
我独坐于寝殿深处,一下下拨弄着琴弦,因我的指法生疏而显得拙意十足。
那一日我在纫秋面前,暗暗发下宏愿,要亲自为她演奏一曲凤求凰。然而当我回来将这个想法告诉馎饦,并命他教我这一支琴曲的时候,馎饦平素僵硬的脸上,居然露出惊悚的表情。
不过我自恃聪明,短短五日,便学会了这支传世名曲——当然,我以为我学会了。
某日我正抚琴抚得逸兴遄飞,就见吴盐神色慌张直步入内。我只得停下抚琴,抬头看她:“阿姆何事?”
吴盐惊愕的看着我和我膝上的琴:“妾以为主君在北阁里出事了”
见我皱眉,她指了指外面解释道:“主君没见当值的侍监宫婢都退至百步以外了么?”说着她环顾四周,“旁人退了尤可,为何汤圆汤饼也不见了?”
我:“”
我终于后知后觉,原应悠扬的曲调被我弹奏出怎样惨不忍听的杂音。不过我依旧坚持要在纫秋侍寝的当晚,亲为她抚琴一曲凤求凰。因为我想知道,究竟我该怎样做,才能博她真心一笑。
北阁里早已焕然一新,朱红销金同心纹锦的寝帐低低垂下,地上的茵席以玳瑁嵌就双鸳鸯呢喃的情状,龙凤喜烛高烧,五色彩玉宫灯于转动中投下一室斑驳迷离的光晕,暖香氤氲,如梦似幻。
北阁的铺设布置,丝毫不逊色于帝后大婚之日的凤仪宫。
我身着朱锦吉服,神情专注的拨弄琴弦,等待我的新妇。
这两日我都未去漪兰殿,却特命吴盐引了霜橙香橘、山药山楂,郑重送去合欢、双石、嘉禾、朱苇等九样吉祥物事——合欢寓意和合之欢、朱苇喻其屈伸自如、嘉禾为福,而双石不仅意味着情义坚贞,其中更隐了我的乳名。
吴盐回来报说,姜容华见到我的九色礼物时,竟一时忘了言语,而后转过身去,默然饮泣。
她虽是哭了,可我却听得欣慰。不枉我这一片用心,终于换来她偶一流露的真实情感!
今日晚膳前我便命辇郎前往漪兰殿迎接纫秋,算着辇行速度,这时候想是已至漪兰殿了
北阁外倏然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我不由疑惑,难道这么快就到了?
十道身影挡在我面前,一字排开,是汤圆他们。
我的琴停顿片刻:“你们几个惯会见缝扎针!不就是来和朕讨要喜钱么?好,朕今日高兴,每人赏十两紫金!”
无人谢恩,看来是有事禀奏了。
“有任何事,明日再议!”我头也不抬,随即拨动丝弦,“馎饦你来听听,朕的琴技是否大有进益?”
我本意是以琴音吓退他们,可惜无人退下。我原本生涩的琴音,在十双眼睛的逼视之下,一时间竟怪音连连。
我正待发怒,突然“扑通”一声,十个人突然一起跪倒。我心下猛惊,手指顿时失了力度,琴弦崩然而断。
我皱眉看着断了的弦蜷曲再无弹性,隐约感到不祥,当此之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