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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周慧,这个熏风殿的奉茶侍女,她总是喜欢穿一身鹅黄水绿,无意中误打误撞闯入我的生命,虽也曾被我彻底遗忘,可是最终,这个似乎被眼泪做成的女子,将在我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
使我再难忘怀
周慧认真抹净眼泪,对我点点头:“可以了,这药应是凉得差不多了圣上,让奴婢吃药吧。”
“好!”我重拾汤匙,与碗壁磕碰发出瓷器叮叮当当的凌乱声音,我将药一勺一勺喂给周慧,喝到碗底时,周慧展颜,露出轻松一笑。
我见了,手指忍不住的颤抖——我想到吴盐临死前那再无牵挂的安详笑容!
周慧放平迎枕躺下,我替她掖好衾被,又擦去挂在嘴角的药汁:“好好睡一觉。”
我转身离去,寝帐在我身后徐徐放下,我突然转身,周慧本已闭上的眼睛重又睁开,她眼神中虽有不舍,可更多的却是不甘
我心下一凛,寝帐已缓缓放下,隔开了我和她,也隔开了生与死。
我快步走出思隐阁,在外殿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气。
汤圆突然出声提醒:“主君!”
我懵然抬头,就见姜纫秋正站在我对面,我发语艰难:“纫秋”她是来看视周慧的。
纫秋并未如旁人一般贺我添子之喜,只是淡然向我屈膝行礼,而后从我身旁经过,擦身而过的瞬间,我不假思索突然出手,紧紧攥住她手腕。
她扬起脸,冷眼看我。
“别去!”我哑声叱道。
我不动声色查探环顾四周,确认无误后方道:“她刚睡下,你别去扰她!给朕回去!”
我鼻中酸涩,强迫自己硬声说道。
——你不能进去!你若这时候去看周慧,必定会被刑氏用来替罪,为周慧殉葬!
但是这些话,我此刻无法宣之于口,我转头看向纫秋身后的侍女小愚,冷冰冰道:“还不伺候你家娘子速回!”
说完我负手迈步就走。
大雪已没过脚踝,我蹒跚向步辇行去,双膝一软就跪在雪上。
第124章 痛哭()
我离了漪澜殿的时候,日已过午。早上的雪霁晴好,不知何时已转为彤云密布、朔风卷雪。
我带着一身的寒意回到北阁,颓然坐地,直觉身心俱疲。
馎饦在我身边蹲下:“主君可要休憩片刻?”
我缓慢摇头:“叫霜橙和香橘来给朕更衣吧,朕即刻就要前往慈寿宫。”——皇子公主降生,依礼我当亲诣两宫太后座前,拜谢劬养之恩。
现在还远远不到休息的时候,慈寿宫里还有一场戏,等着我去唱!
霜橙将出一袭喜气的藕荷色玉色线绣折枝玉兰的袍衫,搭配朱绸滚边的浅紫衣带。香橘在为我宽衣时发现我袍服上的雪泥脏污:“主君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我面无表情答道。
香橘忙问:“可曾摔坏了哪里?”
我轻轻摇头,拿过随侍宫婢捧在手里的铜镜,仔细照视,香橘还想再言,却被霜橙以目制止。
我看见镜影中的自己,面容惨白僵硬、神情凄然自伤,我不禁心惊,这副神情怎么能骗过太皇太后的眼睛?
我若是因一时的心绪不宁而致泄露天机,周慧母子岂不是白白送死了?
想到此,我闭上眼,强使自己发出欣然笑意。
人们大多以为,悲与喜发自内心,外表伪装不得。可实际上,当你为了孜孜以求的东西倾注了毕生所有,那么你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我睁开眼,铜镜里的自己,此刻正笑意盎然,眼神温顺而驯服。
我用力点头,就是这样!
当日我就维持着这个笑容,走进了西宫。
依旧是慈寿宫的大长秋冯拂迎出来:“奴才拜见圣上!”
他直接挡在我前面,我只得略站一站,冯拂目光闪烁,显出少有的慌乱,我情知是珠郎身上的毒发了,心里就是一恸。
“阿翁,你也是来向朕讨赏的?”我忍住胸口一阵阵的闷痛,笑对他道,“待朕见过太皇太后,自是不会忘了给阿翁重赏!”
冯拂躬身:“奴才”
我不等他说下去,直接绕过,边走边问:“太皇太后是在徽音殿还是春晖堂?”
“回圣上,太皇太后此刻正在徽音殿燕坐,不过”
对于冯拂的吞吞吐吐,我佯装未觉,快步迈进正院,只见徽音殿的两厢廊庑下,几乎要被随侍的内监宫女给站满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我疑惑地看向冯拂:“除了皇后,还有谁在徽音殿?”
冯拂忙道:“回圣上,东光长公主和驸马闻知皇子公主降世,也特地入宫道贺,可谁知皇子”
“三姐有心了!”我颔首说道——其实皇子公主降生后,太常寺会择吉日让他们见一见皇室成员,三姐和刑岳才得了消息就入宫道喜,我心底难免疑惑。
我三两步踏上正殿的石阶,冯拂嘴角翕动似有话说,我回首看他:“有劳阿翁替朕通传一声。”
冯拂抽抽嘴角,心有不甘地进去通传,随后他掀起门帘,躬身请我进殿。
太皇太后一如既往的端坐在徽音殿上首,说不清是惊讶、伤感还是愤怒,只是僵然呆坐。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宝蓝绸包裹的襁褓。
皇后刑蕙祯跪坐在她膝前,一手搭在太皇太后膝上,想要劝慰却又无从劝起。
刑岳夫妇则坐在席上,东光长公主抱着思思,对我欠身施礼。
刑岳转眸深深看我一眼,而后方才起身行礼。
我被他看得心里无端一慌,忙稳了稳心神,走到殿中唤一声:“皇后,过来。”
刑蕙祯回身看我:“皇上”
我皱眉,略抬了抬下颌,不容她辩驳,刑蕙祯迟疑了下,只得走来站在我身旁。
“臣夫妇今日喜得皇子公主,特来谢太皇太后躬亲抚养之恩!”
我和皇后行叩拜大礼,终于太皇太后缓缓抬眸,目光冰冷审视着我。
“不必行礼了!”太皇太后开口止住,“皇子已经没了气息。”
我皱眉、眨了眨眼,好像全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没了气息?”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沉声宣布:“他已经死了!”
我不由笑了:“这怎么可能?臣一个时辰前还抱过他,那时候他还攥紧臣的手指!”
太皇太后盯住我的眼睛,目光如炬:“原来一个时辰前皇帝还抱过他?”
我既不刻意回视太皇太后,也不躲避她的视线,只坦然点头:“是啊让臣看看这孩子,或许他只是睡着了”
我跪行到太皇太后膝前,攥起孩子已垂下的小手,他的小嘴依旧微微张开——他来到这世上唯一吃过的东西,竟是我这父皇亲自喂给他的毒药!
我倒抽一口冷气,高声道:“御医,快传御医!”
“不必传了!御医和医女已悉数被老妇赐死!他们既不能保住皇子的命,老妇要他们何用!”
我的心剧烈颤抖,这些人都是因我而死的。良久,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说道:“原该如此!”
我抱起襁褓,依旧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死?朕的皇女呢?公主可有事?!”
话音未落,东光公主抱着的思思突然暴发出一阵哭声,我的眼泪不可遏抑地洒下,东光公主哭道:“十弟放心,小皇女无事!”
我似没听见一般,抱紧了我的孩子,痛哭失声:“孩子,朕还未来得及给你赐名!”
太皇太后熟视我良久,我哭得气阻声咽,方缓声道:“皇帝别哭了!怪只怪这孩子他无福生于天家!”
这的确是太皇太后会说出来的话!她历经三朝,见惯后宫波澜变幻,一个与她有着血脉亲缘的婴孩就算死在她面前,她也只是感到难过而不是痛心。
我摇头:“臣非为哭子,实是自伤!这是上天对孙儿的惩罚!”
我此言极重,才说出口,殿上诸人悉数跪下以头触地。
我伏在太皇太后膝上,失声哭道:“皇祖母,对不起!孙儿负疚于皇祖母!”
“石奴今日初为人父,将孩子抱起的一刻,石奴不由想到二十年前,皇祖母也曾这般满怀期待地抱起石奴”
我听见,头顶上方太皇太后突然加重的鼻息。
“先帝不幸早崩,当日皇祖母怀抱石奴登基,祖孙二人独对天下臣民,何其悲壮!皇祖母以一己之力为石奴挑起江山社稷。这些年石奴不仅不思祖母之恩,反生怨怼之情。直到今日儿女降生,石奴才明白皇祖母的一片良苦用心!”
我声泪俱下的说着,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感动了。
终于,我感到一只苍老的手抚在我背上,与此同时,我听见太皇太后语带悲声:“石奴”随着这一声昔日熟悉而又带几分舐犊温情的呼唤,我的心陡然一松。
第125章 追封()
我的泪水打湿了太皇太后的衣襟,这个孩子的死,多少唤起了太皇太后对我曾经的拳拳祖孙之情,也只有如此,她才不忍杀我!
我此番也算得上兵行险招了,太皇太后多年手握乾纲,难免好忌多疑,即便是当她喊出了那声“石奴”,她依旧还是对皇子的莫名早夭而心生疑窦,但是那又如何呢?如今已无人可替代我的皇位,外面又有强敌窥境,她不敢轻易发招!
以理服之、以情动之,双管齐下,这就是我用来对付太皇太后的手段。
东光长公主柔声劝道:“皇祖母、十弟,人生无常修短随化,小皇子既是去了,就该放他安心上路。十弟身负家国重任,岂可因此伤身?还是勿再悲泣了!”
太皇太后抹一抹眼角泪水:“阿姮言之有理,石奴就此过去罢!”
我含悲“嗯”了一声,正要收泪起身,就听外面传来惶恐的悲声。
太皇太后皱眉,可眼眸中带出一丝了然,她低头看我时略显尴尬。
冯拂入内,趋至殿中,我擦去泪水站到一旁。
“启禀太后娘娘、启禀圣上,适才漪澜殿的侍监来报,周美人产后血崩,殁了。”
太皇太后斜睇向我,我惊惶失神看冯拂一眼,泪水再度涌上,我忙垂首,不敢显出半分怨意。
周美人的暴毙,深谙内廷规则的人都能看懂,这是内廷的掌权人容不下周美人,所以我又还能再说什么呢?
此时只有东光公主敢说出一句:“只是可怜了小公主!”
闻言我心口一阵剧痛,我想说些什么,但觉口内泛起腥甜,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最后一点意识,我听得围拢在我身旁的人声嘈杂不堪——“石奴”、“皇上”、“表哥”、“十弟”,他们唤的都是我么?一个人,怎么会与这么多的称呼、这么多重的身份!
我再醒来时,不用睁眼去看,四周弥漫着让我感到心安的熟悉气息,我就知道我正躺在寝殿北阁的龙榻上。
我想了想,没有睁开眼,我真是累了!未知的凶险如同一个个大张的饕餮之口,在前路上等着我。我不知道下一个凶险何时降临,但它实实在在就等在前面,令我望而却步。
“主君还未醒来?”霜橙轻声问道,“山药不是说这个时辰就能醒了?”
香橘叹一口气:“主君怎会损伤心脉呢?阿姐你说,等主君铲除奸佞后,就不会再这般难为自己了吧?”
“嗯,那是主君的期盼,还有馎饦的。”
香橘坏笑:“我猜阿姐也是期盼的狠!主君对阿姐这么好,一定会将阿姐赐给秦公子!”
“公子出身世代卿相之族,日后定会迎娶豪门贵女,又怎会记得我!”
“可阿姐可以做公子的妾侍”
“我可以做任何人的妾,却唯独不能与他为妾!”
香橘理所当然地问道:“为什么?”
香橘虽不懂,可我却是心领神会——只因那个人曾经是馎饦!就像我,不忍以稚狐为妃,宁愿让她得配良人琴瑟和鸣!少小时节的情分,是没有尊卑贵贱之分的。
我情不自禁喟然轻叹。
“主君醒了!”随着一声惊呼,我感到身下五层的灰鼠皮褥向下沉了沉,香橘跪坐在一侧,揉压我的胸口:“主君现在可还觉得疼?”
“原不觉得疼,现在被你摁疼了!”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道。
霜橙面露松快的笑容,扶我起来喝了一盏茶。
我问道:“朕睡了多久?”
“主君睡了一整日,山药已为主君请脉,主君宽心、无甚大碍。”
我点点头,并不戳穿她们的谎言。
香橘只想让我宽心:“主君睡了一整日,慈寿宫遣人来问询了五次,皇后昨夜更是衣不解带照顾主君。现在皇后回宫用午膳了,说是一会儿还要来侍疾。”
我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