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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刑岳可有什么动静?”
“回主君,大将军并无异常,每日晨起上朝与丞相同理政事,午后依旧在演武场操练兵马。”
长安城中情势峻急,刑岳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他在按兵不动!
眼下,我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鹿脯,归告饼饵,依事前筹谋行事!”
我为大夏皇帝,必须要在大夏百姓的吁请下还朝掌政。于今之计,只有让刑氏看清楚民心所向,他们才能懂得何为天子之尊。
但是,我不知道内秘阁可以用来活动的时间,能有多少。
几日后,山上迎来不速之客。
称病多时的太尉刑天和丞相崔煊轻车简从而来,引起我的警觉。
刑太尉站得稍远,崔丞相到我近前请道:“臣与太尉奉太皇太后慈谕,奉请陛下还朝,行亲政大典。”
我轻笑:“丞相莫非忘了?朕当日曾言,朕要为先帝守陵二十七日,这才刚过去几日啊?难道丞相欲陷朕于不孝吗?!”
崔丞相面有难色,言语中似有难尽之意:“陛下,请回宫!”
我心坚意执:“怎么?难道丞相要胁迫朕回宫不成?!”
“臣不敢。”
崔煊拱拱手,怅惘叹息的摇了摇头,看我的神情就像看一个已无药可救的垂危病人似的。他躬身后退,与此同时刑太尉直直向我走来。
两人擦身而过之时,崔煊用我刚好听得见的声音嘱咐道:“太尉切不可失了君臣之礼”
我眼中快速转动,意识到不妙,忙唤住崔煊:“丞相!朕改了主意,同卿等还朝就是。”
说出口的同时,我心里忍不住鄙视自己,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我被迫走出值庐,见随同前来的只是一驾普通绿油纁里的板壁车辇,并无天子仪仗卤簿该有的玉辇并伞盖旌旗斧钺之物。到此时我若还不知道刑太尉想做什么我就是头猪了!他想软禁我,以南梁竟陵王为人质,出兵石头城!
二人仓促间催请我登辇,我垂下眼皮说道:“你们就算不让朕为先帝守陵,可临行前,也要去先帝享殿行拜辞礼”
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刑太尉怒形于色。
我黯然垂眸,“也不知道日后,朕还有没有这个机会来拜谒帝陵”
崔丞相温言劝道:“太尉奉请陛下还朝亲政,忠肝义胆臣子之心。可太尉虽心忧社稷,却也不好把陛下逼迫得过紧。况且陛下为先帝尽孝,也是无可厚非。太尉仁厚之心”
“好了!”刑太尉打断崔煊的阿谀言辞,对我道,“臣等陪陛下前往先帝享殿!”
额
我耳尖微动,只得在他们的监视下,拈香拜辞先帝圣容。
我起身回视丞相和太尉:“卿等不进来叩拜先帝吗?”
崔煊脚步微动,但在扭头见刑太尉无动于衷后,也只得揖手推辞。
我迈步走向太尉,隔了一个门槛,他在槛外,我在槛内。
我直视刑天的眼睛,问道:“这些年,先帝可曾入过太尉的梦?”
刑太尉避开我的视线,抬头看眼天色:“时候不早了,请陛下起驾罢!”
看来,他这一回是定要铁石心肠了。
“太尉未免操之过急了。朕在山上守陵多时,临去朕还要”
“陛下还要什么?”刑太尉侧头看一眼部从,玩味笑容里满是势在必得。
我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唐紫雕和杜亦拙被兵卒所制,几乎不能动弹。
“你!”
刑太尉歪头看我:“陛下还要什么?”
我吞下要说的话,略低头四顾,电光火石之间抽出身边侍卫的剑,横剑于颈:“放了他们!”
杜亦拙高声道:“陛下”
“都给朕住口!”我知道杜亦拙想说什么,因此厉声打断他的话。
“陛下!”崔丞相扑通跪倒,叩首急道,“陛下不可自轻御体!”
“放人!朕随尔等还朝!”我怒声呵斥道。
第169章 亲政()
车辇摇摇前行,偶尔碾过碎石,猛烈晃动几下。
我被震醒,睁眼就见对面的刑太尉扶剑而坐,于是再次闭目假寐。
我被押解回宫后,太皇太后会随意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迟亲政大典。等待我的,便只有长久的幽禁。
我不免有些埋怨竟陵王,为何要触怒刑氏?为何又要轻身犯险!
暮宿行宫,寝殿内外戒备森严,汤圆汤饼虽被允许来服侍,可却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当晚明月在天,我独自坐在寝殿外的台阶上,庭院里站了十余责监视的侍卫,我旁若无人仰头望月,一下一下摸在腰间的紫金龙袋上。
接连两日的路程,都是如此。
到了第三日,眼看还有半日路程即到长安。
刑太尉瞥一眼正睡得香甜的我,武将出身坐了两日车辇终是难熬,于是换崔丞相进来监视。
崔煊在我对面的席上才坐下,我就抬起头,对他扬起嘴角,毫无睡意。
崔丞相稍稍躬身,低头不敢同我对视。
两日前在先帝享庙前,我拔剑欲自戕,崔丞相神色惶急不似作假。
我一根食指掀起窗帘,外面车辇碌碌的声音,足可遮住说话声。
“崔丞相,朕相信你同朕一样,是被太尉胁迫而来。”
崔煊惊讶翻开眼皮看我,双手手掌徐徐交叠于前额做谢罪状,可就是一言不发。
“政事堂和朝会上,丞相曾不止一次回护于朕,朕心如明镜。”
崔煊苦笑了下,就是不肯开口。
我用手扶在他膝上:“丞相也曾为士林翘楚,难道就甘心此生为刑氏走狗了?”
这一次崔煊索性闭上眼,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不再开口,只冷冷盯住崔煊,良久,辇车猛烈摇晃,崔煊下意识睁开双眼,就见我正冷然望着他的眼睛。
我将声音压低到不能再低:“丞相就算不计较个人身后名,也要为令郎崔子梓着想。”
崔煊眉心轻动,终于不再闭目养神或避开我的视线。
我心中狂跳,长久以来怀疑的一件事,或许可以成为我的救命稻草。
我装作面色恬淡,笑对他道:“清河崔氏门阀氏族,就算崔子梓英年早逝,丞相若还想过继宗子当不费吹灰之力。可丞相知道,这亲子和宗子总是不同!”
崔煊的面容,终于出现裂痕。
我从文庙就开始怀疑崔子梓与崔煊的关系。崔子梓精明圆滑毕肖崔煊,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兼之丞相夫人郭氏好妒,所以崔子梓极有可能是崔煊不敢承认的儿子。
我不等他辩驳,压低声音道:“太皇太后是朕祖母,朕与刑岳情同手足!丞相细思,朕就算被夺权软禁,可若因泄愤杀一士子,岂不等同儿戏!”
崔煊呼吸紧促,长久浸淫官场,他清楚他眼下的处境有多艰险。虽说天家无情,可也只是在争逐权力之时暴发的无情,待尘埃落定后,置身其中的外人总免不得因离间人家亲骨血而遭殃!
“陛下有何吩咐?”他艰难道。
我拔下固定头发的银质发簪,不理会披散下来的长发:“竟陵王在明德门外设帐,辇车经过时命人将发簪给他。”这是华妃发簪,我因喜其素洁,守陵时一直佩戴。
崔煊无声的接过发簪,纳入袖中。我继续闭目,一切只好听天由命了。
车辇前行一段突然停住,我知道已至明德门外,我看一眼崔煊,突然大声道:“停下,朕的发簪不见了!”
刑太尉闻声进来,崔煊适时出去。
我披头散发,高声道:“朕的发簪”
我话还没说完,刑天出手点了我哑穴,我张了张嘴,再发不出一个音。
不知过了多久,车辇平稳前行,我心知已行上朱雀大街。从车中可清晰听见外间的熙攘喧嚣,愈显我被囚禁的凄惨。从明德门到朱雀门,平日看来不短的路程,今日却似倏忽即过。
辇车在经过一段平稳匀速前行后,突然停住。我知道辇车已到朱雀门外,眼看就要进到宫城,我冷汗和泪水交相肆流,难道就此结束了么?
我绝望的闭上眼,把手伸进金紫龙袋,手指尖碰触到药丸
“皇上就在这车辇里!”杜亦拙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
立时嘈杂声袭来,我懵然睁开眼——我们一路车马行了三日,可杜亦拙和唐紫雕翻山越岭,竟赶在我们之前抵达长安。一路艰险想也可知!
“吾等为国子监学子,求见天子!”
刑天先制住我,方扬声道:“外面何事?”
崔煊自外道:“阁下,国子监士子们围了车辇。”
“听闻丞相和太尉奉请天子亲政,臣等求见陛下。”这是崔子梓的声音。
崔煊轻叱:“给我回家!”
唐紫雕高喊道:“恭请皇上行亲政大典!”
我命内秘阁在坊间风传我遭软禁,即将禅位给刑太尉,我这乌鸦嘴竟险些成真!
民众将灾荒归咎于连年征战,厌战情绪空前高涨,因此早激起民愤,此刻听说我在车辇中,于是将前方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刑太尉沉声道:“命金吾卫驱散人群!”
崔煊说道:“臣恐金吾卫无能为力”
尚未说完就听后方传来马儿嘶鸣,带有极重南梁口音的清越男声响起:“臣大梁竟陵王梁大业,拜见北夏皇帝!恭请陛下亲政!”
亲政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刑太尉眼中少有的显露惊慌失措。他突然抬手扯住我衣领:“皇上知道出去该怎么说!”
我冷冷瞪他。
刑天抬手解了我哑穴,我步出车辇,默然无声的遍视四周。
我看见杜亦拙和唐紫雕满身泥土;我看见眉目酷似皇太后的男子对我微笑颔首;我看见围拢过来的百姓人头攒动
我有些感动,想了想说道:“朕,在此!太皇太后慈谕,太尉和丞相迎朕行亲政大典。是这样么,丞相?”
崔丞相看一眼静默无声的车辇,只得拱手道:“是,陛下。”
“太皇太后可曾言说,何日行亲政大典?”我一步不让。
刑太尉终于坐不住了,从车中走出,与我并肩:“太皇太后已命司天台占卜吉日吉时,为陛下行亲政大典,还请陛下先行回宫。”
第170章 否泰()
竟陵王冷声道:“你北夏的礼仪就是如此粗疏吗?即便皇帝尚未亲政,为臣者怎可与君上比肩而站?”
刑太尉面色同红,正要恼羞成怒,杜亦拙温文尔雅:“南梁竟陵王所言极是。阁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请阁下弃辇遵礼。”
民众怒目而视,刑太尉冷哼一声,跳下车辇:“请陛下回宫。”
“民意难违!请太尉和丞相入宫上复太皇太后,今日便是吉日,此刻便是吉时,朕就要在这朱雀城楼上,行亲政大典!”
“今日不行!”刑太尉断然道。
“陛下”
“恭请陛下今日行亲政大典!”竟陵王坐于高头骏马之上朗声道。
我听惯了母后和吴盐女声柔糯的吴侬软语,竟陵王中年男子腔调道出南梁口音,听来别有一番韵味。
士子们当即心领神会,高呼道:“请陛下即刻行亲政大典!”
民众的热情也被带动,呼喊声有如排山倒海:“请陛下亲政!”
刑太尉瞪圆双眼,不解百姓何以这般拥戴我。呼声发展到后来,演变成一声又一声的“亲政”,几乎要将整座未央宫震翻了似的。
崔煊有些支撑不住了,艰难开口:“阁下,民心不可逆!
还是火速回宫将朱雀门外民众呼声如实禀告太皇太后,奏请太后定夺吧!”
刑太尉目光如电,他张开嘴似乎说了什么,但却被湮没在“亲政”声的浪潮里。素来狂妄自匹于天神的刑太尉,当面对眼前场景时,竟也流露出惊怯恐慌!
朱雀门开启,门内禁卫听得外间声浪滔天,出来查询情况。
竟陵王也于此时下马,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手卷,双手呈递给崔丞相:“请崔相将此物敬呈圣颐太后,重申吾皇之意,敦请北夏皇帝行亲政大典。”
崔煊不敢就接,刑太尉顺手抄起,见没有封印,径自展开。
他看到后来,突然抬眼怒瞪竟陵王,神情竟有些恼羞成怒。竟陵王只报以风轻云淡的一笑。我暗自点头,竟陵王之所以敢轻身犯险直入长安,不惮被刑氏扣为人质。并非他神志不清,而是有恃无恐!
刑太尉紧攥羊皮卷的手背青筋迸起,对峙有顷,他突然冷哼一声,狠狠甩给崔煊,回身疾步走进朱雀门。崔煊对我和竟陵王揖手为礼后,方才匆匆跟上。
朱雀门随即关阖,我先是对一身泥泞的杜亦拙和唐紫雕颔首致意,在察觉竟陵王正缓步向我的车辇行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