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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谱-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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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紫雕情殇未平,暂时不愿娶妻。”他语气无可辩驳。

    我磨牙,杜大和唐三,一个不能娶一个不愿娶,还真是难兄难弟。

    侧转头就见李榭正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我与他相视良久,对李榭不抱任何期待。我看向崔子梓,这应是四人中唯一的指望了。

    李榭夸张的高声叹息:“皇上何以这般厚此薄彼!”

    “小叔休要玩闹!你已是年近而立,太傅定然早为你完婚!朕问了岂不是白问?”

    “皇上圣明,臣确是早成过亲了。不过臣妻于两年前舍臣而去,臣既无儿女绕膝,也没有阿堵情殇!”

    他这话明显是针对杜亦拙和唐紫雕,杜亦拙不在意的摇摇头,唐紫雕则直接怒瞪回去。

    李榭还真是总能给我意外之喜。

    我满意点头,视线才沾到崔子梓身上,他也不待我发问,双眼微眯、笑得气定神闲:“臣请陛下赐婚!”——这才是相门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路行至礼部公廨前,四人方行礼退出。

    我步入正堂,拜过先师孔子,由礼部尚书引入上席,郎官早在桌案上摆好一摞试卷及洒金笺。

    “臣启陛下”,周琰欣慰笑道,“今岁制举,不乏通经明义、国之栋梁,尤以唐紫雕和杜亦拙为翘楚,臣敢为陛下贺!”

    我颔首道:“杜亦拙心忧民生,唐紫雕胸藏斗星,朕也为得人而喜。”

    贺隼躬身道:“陛下手边放置的试卷,都是令臣等拍案叫绝的策论卷纸,以及陛下指名登榜的那十二位士子的考卷。只是其中有一人,文辞生硬、别字连篇。陛下,凡登榜进士于应试所作策论卷将公之于天下士林,这岂不是让天下士子齿寒?!”

    “有这事?”我不置可否,以为贺隼言过其实了。

    文庙中自愿抵罪、率尔而出的十二士子,不是京中太学生就是地方贡士,学问能差到哪里去?

    贺岁面无表情道:“回陛下,此人名唤茅道成”

    这次我信了,礼部选院的帖经试我就领教过此人的“学识”了。

    我有些为难,茅道成当日虽遭同窗踹出,可不仅不恼,反而站在十二人末位。我当时心里便对他存了好感,于是问道:“茅道成可曾成亲?”

    贺隼:“”

    底下的吏员忙去查阅考生制举前向礼部递交的碟谱:“回陛下,茅道成尚未成亲。”

    算他命好!我微微一笑:“拿一份空白卷纸去丞相府,盯着崔公子代为答卷。”

    周琰和贺隼面面相觑,只得领旨。

    我挥袖示意众人暂退,持起朱笔定夺名次。其实在尚未开考前,我心中已然定下前几位的排名。至于其他考生,依照阅卷官员在试卷上留下的记号排列高低。若是一时难分伯仲,则寒门子弟先于士族公子,尚未成亲在已成亲前列名,直排到第五十名。

    礼部书吏将把名次誊写在黄麻纸上,张贴于礼部东壁,是为金榜题名。

    我执朱笔,不假思索写下状头的名字,杜亦拙。

    第二名即榜眼,我笔尖冲上,心中比量权衡了多时,终是写下了“李榭”二字

第175章 发榜() 
延和二十二年夏八月,万众瞩目的制举终于放榜,翘首盼望多时的士子们围在礼部选院外东壁下,呼兄引弟齐来看榜,当然结果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发榜当日,我为锦上添花,特意拟了两道圣旨。

    其一,制举进士为天子门生,名列榜单前十位的进士,免吏部试判,直接授予国子监修文馆博士一职,为正四品。

    其二,为彰制举进士身份贵逾贡举进士,我将在曲江会后亲自为诸进士赐婚。届时曲江会上,凡持有钤盖御印登科录和钤有礼部官印系狱录的仕女,不仅可至曲江池畔观看传胪会,还可与诸进士在曲江宴上同饮同食。曲江会后有欲求东床快婿者,则直诣宫门投帖,向天子求亲。

    炭斋里,我写下最后一字,撂笔静待墨干。

    饼饵拿了一摞蓝缎封皮的折页进来:“禀主君,这是礼部收上来的系狱录,一共三十五册。”

    “这么少?”我不悦,这才不足半数。

    “主君,当日礼部奉谕,仿登科录制系狱录八十册,平康殴斗士子人手一册。当时有些士子以此为耻,就随手丢弃了。金榜发放后十三位同列系狱录和登科录的进士,珍藏系狱录。这三十五册还都是家远路遥,礼部发放盘资才换得的。”

    我点头,三十五册,若都可高价卖出,赚银也算丰厚。

    “今年的登科录,也发放了吧?”

    每年礼部放榜的同时,同时向朝中官员、京中豪族发放登科录,其上详细列数进士的名姓、年岁、郡望及其父祖三代的名讳。不过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进士是否婚配。这几乎是豪贵之族择取东床快婿的重要参考。

    历年礼部放榜并发放登科录,翌日清晨就有官媒堵在新科进士的门外,递交通好之请。

    馎饦看一眼我拟好的旨意,有些不放心:“主君这旨意虽好,可若是富户同新科进士私下会盟,不经过主君的赐婚,那该如何?”

    “不会”,我稳稳说道,“权高则求金,金多则望权。人心不足,今人同于古人。”

    京洛富商云集,这些人宅邸商铺遍布四海。如此一来他们更期望结交朝中权贵,若使女儿可得皇帝赐婚,不仅颜面风光,于自家生意也是大有助益。

    这样一道旨意发下,自可引得豪富之族趋之若鹜。

    我随手抄起一本系狱录,亮给饼饵道:“吩咐内秘阁兜售系狱录,价格不得低于百两纹银。”

    饼饵的目光从系狱录移到我脸上,像在看一个财迷心窍的疯子。我将册页轻拍在他脸上:“登科录易求,系狱录难寻。别小瞧了这薄薄几页字纸,可金贵的很!”

    饼饵半信半疑拿走了五册系狱录去卖。

    翌日掌灯时分,他目光炯炯进殿,匆匆见礼:“主君!”

    我看他一眼,施施然吩咐道:“霜橙香橘,先不忙掌灯,没看饼饵的眼睛可以当灯烛照亮!”

    霜橙香橘轻声笑了,饼饵不及理会,兴致正高:“果如主君预料,内秘阁报说今日五册系狱录悉数售出,得银一千两!”

    “五本系狱录同时售出?!”我探身向前。

    “是啊!”饼饵或许还以为我同他一样兴奋,“只可惜奴才只拿给内秘阁五册,人家说若是有的话,明日还来买!”

    我脸色被气绿,内秘阁都是猪吗?有人欲低价受够系狱录,转手高价售出,这是多显而易见的事!内秘阁竟看不出来。

    饼饵犹自说道:“主君,奴才明日”

    “暂不出售系狱录!”我缓缓坐回去,“先等两日,再让内秘阁放出风声,说是有富商欲高价购得系狱录。”

    这一等就是十日。可见此人相当沉得住气——曲江会在发榜后一月举行,距今还剩二十日。

    售卖地点在平康坊十字街北的欢寝逆旅,兜售的人是户部尚书公子管鎏。

    一家名为欢寝的逆旅开在平康坊里,想也知道其用途何其香艳!因此当我坐在其中,依稀还可嗅到劣质胭脂水粉的呛人香气。

    可惜却让管公子用来兜揽生意!

    日间逆旅客稀,兼之板壁极薄,我坐在这边就可清晰听见隔壁馎饦和管鎏的交易,是真正的隔墙有耳。

    鹿脯等内宦,只听口音就可推知身份,我也只好差遣馎饦出面。

    我听见馎饦故意操着浓重的口音问价,片刻没有声息,正不知怎么回事时,就听馎饦惊声道:“这么贵?公子你要抢钱不成!”——想来是管鎏冲他比划了个手势。

    管鎏声音里带笑问道:“郎官,可知在下是谁?”

    “你不就是户部尚书的公子!还是今上制举的登榜进士难道你还要倚仗身份强买强卖?”

    “着啊!”管鎏拍掌大笑,“郎官既知这些,就该清楚我没漫天要价,千两白银是物美价廉!”

    “千唔”我瞥一眼被汤饼捂嘴的饼饵,继续听两人讨价还价。

    饼饵发出这一点声音似引起管鎏警觉:“郎官既嫌贵,这笔交易就算了吧。”

    他似乎要离开,馎饦忙止住道:“我也没说不买!在下不解,为何千两白银还说价廉,请管公子解释一二。”

    “实不相瞒郎官,这本系狱录是我自己的!家父管尚书严禁我拿出来卖!”

    馎饦问:“这是为何?”

    管鎏啧啧半晌,才涩声道,“我看郎官一脸忠厚,告诉了你也不妨。在下有一胞妹,生的当真愧对家严家慈。可奈何父亲大人偏要给妹子择一佳婿,这系狱录,就是预备让妹子拿去曲江会的。在下闻听郎官真心求购,今晨才从管尚书的枕匣里偷出来!”

    馎饦:“可”

    “郎官不知家父脾气火暴,若是发现少了妹子唯一的指望,那必定把在下吊起来拿钢鞭揍啊!在下出售系狱录,委实在生死一线间。在下做这些,只为与郎官一见如故,想要玉成郎官家人好事,所得也不过一点疗伤的银子罢了。”

    馎饦待他说完,得空问道:“千两白银疗伤,管公子好大的口气!好歹再降些?”

第176章 生意() 
“郎官以为,在下一命,就不值千两纹银吗?!”

    管鎏语气稍峻,停顿片刻后又缓和下来:“郎官请细思,制举优于贡举,得中进士皆是天子门生。”他又故意压低声音道,“今上新近亲政,待进士们吏部试后,必得授美官并赏赐出身。郎官家中待字闺中的小娘子觅得金龟婿,夫妻恩爱,还愁不会体恤家中的阿爹阿娘么!”

    他这可谓循循善诱,馎饦听了呵呵干笑两声。

    管鎏总结道:“所以千两纹银,不出一两年保准本利双收!”

    馎饦已有些招架不住:“如此”

    “郎官家中待嫁小娘子至期若心仪哪位进士又羞于启齿,在下同在曲江会上,必定提点小娘子,并代为向年兄年弟致意,玉成此事,到时还要向郎官讨一杯喜酒喝!”

    我嘴角抽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我有待嫁的妹子或女儿,都恨不得从他管公子处购得系狱录,简直是货品之外还提供保值服务。

    听得差不多了,我合拢手中折扇,站起身敲了敲壁:“若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心仪的是阁下,又该当如何?”

    他辨识出我的声音,停顿了下说道:“管鎏价码奇高,已自售予天家”

    说话间房门开启,馎饦引了管鎏过来见驾。

    “在下拜见公子。”逆旅中板壁极薄,他低低唤了声“公子”,就要行礼。

    “这是在外面,管公子不必多礼。”

    我依旧坐下,示意管鎏坐到对面来,笑道:“管公子好精明的生意经!”

    “公子谬赞。”他淡然一笑,不见局促慌乱。

    我压低声音道:“不过我认识令尊十余年,何曾见过管尚书脾气火爆!”

    管鎏欠身笑笑。

    “管尚书倒是有一位千金,虽说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可现在断言一个未及三岁的幼童其貌不扬,还为时过早。”

    管鎏遭我戏谑,坦然而笑:“公子,在商言商,凡行商坐贾为售得高价,无所不用其极。”

    我听他说得振振有词,不由笑了:“若有更多的系狱录,管公子可也能售得高价?”

    管鎏双眸蓦地亮了:“在下兜售货品,就如韩信统兵、多多益善!”

    “如此,我那里还有三十份系狱录,管公子就一发替我兜售了可好?”

    我与他密语,又恐逆旅壁薄,因此君臣都是稍稍探身向前,额头几乎厮磨在一处。他神情任何一个微小的变换,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管鎏闻言微怔,不过转瞬即逝。他的眼中浮上笑意,用口型回答:“臣,领旨。”

    将事情托付给管鎏,我总算放下心来。

    管鎏精通生意经,不仅不隐瞒他户部尚书公子的身份,还唯恐对方不知他朝中有人。更凑巧的是他本人就同时名列系狱录和登科录,这本身就很有信服力。

    我漫不经心的问:“你可要什么恩赏?”

    “雷霆雨露皆系君恩,管鎏于买卖交易中找到乐趣,已属公子厚赐。”

    管鎏看着我的眼睛,神情不似作伪。

    我略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他的忱情。

    “在下斗胆,只求公子配合一事:距曲江会五日的朝会,请公子就在下兜售系狱录之事,当朝怒斥管尚书”

    我听得糊涂,转念才算想明白,莞尔笑道:“你替我兜售货品,我助你哄抬价格?”

    “公子圣明。”他轻声道,眼中有欣慰并欣赏的意味。

    只要我当朝责备管裕均,喊打喊杀不准售卖系狱录,可却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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