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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谱-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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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剑刺入水中。

    但是接下来“噗通”“噗通”连续落水声,我心下讶异,不经意回头却见水秋千荡漾依旧

    那是谁落水了?!

    我心下暗道不好,疾步行至船尾,落水声依旧不绝于耳,四周响起惊慌呼喊、悲泣。

第193章 震怒() 
新凉榭前、曲江池中,前一刻尚且衣冠楚楚的士子、淑女,顷刻间落水挣扎,狼狈不堪。

    落水之人个个惊恐失常,不停呼喊救命,手脚无序翻腾,场面顿时惨不忍睹。先前赏赐进士的深色牡丹抖落水中,残瓣辗转飘零。

    我心头火起,喝令救人!

    因水戏之故,曲江宴前曾疏浚池中泥沙、拔除残荷,故此水位颇深。不过幸好有教坊司的水戏班随侍,这些健儿艺者水性极好,即刻扎入水中往来救人。

    混乱之际,我忽听邹十娘惊呼一声“唐公子”,侧身极灵巧的跳入池中,朝唐紫雕游去。

    我仓促瞥见这一幕,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指挥禁卫会水者迅即救人。

    身侧刑岳回视汤圆汤饼,吩咐声“护驾”,便脱去朝服跳下龙舟。

    “我儿!”崔丞相方寸大乱,也不待看崔子梓是否落水,跑到船舷旁就要跳下去,被我和管尚书眼疾手快扯住。

    “丞相身负社稷,不可轻身涉险!”管裕均言之凿凿。

    我翻个白眼,这话崔煊能听得进去才怪!

    “丞相别添乱!令郎崔子梓安然无恙,他根本就不在新凉榭中!”

    崔煊泪眼滂沱抽泣道:“陛下如何知道?”

    我无法答复。长久以来我早已习惯隐于上位,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极微小的动静。

    似乎为印证我所言不虚,崔子梓听见落水声,这才舍得跑回水榭。他与龙舟隔水相望,招手笑道:“阿爹放心,我好得很!”身后还跟了一少女。

    我看向管裕均:“管尚书倒不似崔丞相这般忧子。”

    “回陛下,管鎏会水。”

    这时管鎏正跳入水里,向薛红婂游去

    邹十娘游向唐紫雕,才知道原来唐紫雕擅水性!两人脉脉对望片刻,邹十娘忍不住笑了,唐紫雕请她相帮,合力救起杜亦拙。我留意到,在扶杜亦拙上岸时,邹十娘有意无意中碰落唐紫雕帽上簪花。

    这妮子倒会拈酸吃醋!

    廊桥上翘首观望盛会的民众,见状慌做一团,我令馎饦过去传话安抚民众,只说曲江水浅,不足以致人命。

    落水者被一个个救起,公卿请我依旧回紫凌阁,我果断摇头。池中有我预备委以重任的才俊之士,以及官宦豪商之女,不容有失!

    薛红婂最末一个被管鎏和刑岳合力扶上水榭,昏迷中手里还紧攥一截断栏,想是落水时惊慌抓在手里的。

    我走下龙舟,示意汤圆拿过断栏。

    我翻覆查看断栏,黑漆栏杆外层光亮,断裂处形如狗啃,里面却是中空。露出白茬的木料,用手轻轻一捻,直接碎裂成渣。

    我盛怒之下,竟忘了言语。默然有顷,我陡地掷出断栏,直砸在工部尚书身上。

    尔母婢也!

    我气得眼前发黑,就因为工部和将作监偷工减料,我精心准备的一场盛筵只得狼狈收场。我多日的等待与筹谋、我的期瞩,险些毁于一旦!

    紫凌阁里气氛迥异于前,我脸色铁青站在御座前,手按腰间太阿宝剑。工部及将作监官员,悉数跪在阁外谢罪。

    芙蓉园行宫监入内禀奏:“圣上,奴才奉旨分别安置五十新贵并各府小姐于行宫偏殿,幸喜无人伤损,唯独薛小姐昏迷不醒。”

    “速传御前侍御医看视,务必救醒薛小姐。”我沉声吩咐。

    待行宫监退下后,我吐字如冰锥:“工部尚书、侍郎,将作监、少监,及直接负责新凉榭建造督查的官吏工匠,尽数斩首弃市。余者徙三千里外,永不叙用!”

    去岁冬永安坊雪大压塌民宅,我已对工部有过训诫。

    然而就在曲江宴前,御史台还禀奏过前两日霖雨,多处市坊门前桥梁塌损,我因曲江盛会不予计较,谁料工部伙同将作监明目张胆到如斯境地!

    阁外响起哀乞之声,阁内“慎刑”“息怒”声不绝于耳。

    大理寺卿程维谨越众而出:“臣请陛下将督造新凉榭不力一事,付大理寺推审”

    “朕看,没这个必要!”我目眦欲裂,“欺君惊驾,程卿以为不当死罪?”

    “陛下暂息赫斯之怒,大夏律例既由高祖定立,陛下怎可越过大理寺,擅自降罪?”

    我下视神色端肃的大理寺卿,气怒交加冷笑出声:“好!好!朕便依卿所奏,将新凉榭一事付大理寺克期三日鞠审。三日后若审不出因由,朕连你一并问罪!”

    程维谨下意识皱眉,三日时间委实短暂了些,可我在盛怒之下,他只得面不改色叩首道:“臣,恭领圣旨。”

    曲江盛筵,终是惨淡落幕。我纵有雷霆之怒也无处发泄,只得遣人安抚落水者,登车回宫。

    翌日,紫宸门侍监便来奏报,孙婕妤求见。

    孙媌系工部员外郎孙胥之女,她来见我何事,想也可知。

    我回身对霜橙道:“你去代朕问话,孙婕妤求见,可是要为其父孙胥求情?”

    霜橙去不多时,进来回话:“主君,孙婕妤坦承正如主君所言。”

    “让她回去!”我垂眸,语气不见喜怒,“后宫不问外政,婕妤不守妃礼,令其抄录高祖顺圣皇后的内训,以为小惩大诫。”

    霜橙说道:“奴婢见孙婕妤脸色憔悴”

    “稍晚些时候,取一袭藕荷色步仙袍,赏赐孙婕妤。”我打断霜橙的话,冷静吩咐。

    工部孙胥获罪,一向盛宠的孙婕妤在后宫难免处境尴尬。我既不准她干涉政务,可也要让后妃明白,我不会因工部之事迁怒孙媌。

    我以为如此安排应算妥帖,然而在我散朝后孙媌无所畏惧地拦在道中、险些被梅花鹿角撞倒时,我惊怒不可言状。

    “孙媌!你想恃宠而骄么?!”我气急败坏怒目圆瞪,几乎要把她一口吞下。

    孙婕妤何曾见过我这般暴怒,她来见我时明显精心修饰过妆容,可饶是如此,脂粉难掩面上的憔悴苍白。

    “臣妾,皇上”孙媌哽咽难抬,只是咬紧朱唇,眸中泪光闪烁。

    倾城之姿作蹙眉抛泪状,我当时心就软了。

    然而下一瞬,孙媌身子软软倒下,晕厥在我怀中。

    “媌媌!”我下意识将她抱紧在怀里,怎的才不过几日,她身子竟轻减如许?我摇摇头,抱起她直奔绮云宫。

第194章 内情() 
孙媌悠悠醒转时,已到黄昏时候。

    “媌媌”,我轻声唤她,目光长久的凝注在她脸上。

    “皇上?”孙媌眸光流转,见我坐在榻旁,勉力坐起身。

    我挥退侍女,亲自扶她倚枕半坐。孙婕妤昏迷中被送回寝殿,侍婢已为她卸去簪环,此刻长发如墨染溪潭,披散了一肩一枕。

    我扶住她肩:“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经我这一问,孙媌才想起日间拦截鹿辇的惊险场景,后知后觉吓得瑟缩:“皇上,臣妾怎么会突然晕倒?御医可来过了?”

    我持重颔首:“御医已请过脉。媌媌,你病的有些重。而且你这病,怕是要将养数月才得好”

    “铜镜!”孙媌骤然打断我的话,惊慌失措背身向壁,“阿鉴,快给本宫铜镜!”

    我不解皱眉,她为何有此反应?

    侍婢阿鉴奉上铜镜,孙媌依旧背转身,将铜镜凑到眼前。

    我默然起身,镜影中孙媌闭着双眼,深深吸口气,这才敢觑眼向镜。照视良久,许是见镜中容颜与平日无异,孙媌神色略有松动。

    正当她要放下铜镜时,我自她身后伸臂,握住她持镜的纤手,迫她将镜子偏转角度,如此我与她便同入镜中。

    我目光中有研判意味:“媌媌为何突然索镜自照?”

    “臣妾恐病中容颜变丑,不复得皇上时时眷顾”孙媌黯然垂首,有泪滴莹于睫。

    原来一向自负美姿容的孙媌,内心也会战战兢兢于帝王恩宠!孙媌因绝世之颜而得宠眷,然以色事人终难长久,一旦朱颜凋零芳华不再,便是失宠之时。

    我看得内心酸涩,想劝慰几句,可惜却无法给出任何承诺。

    苦笑了下,我抱住孙媌双肩,让她后心紧紧贴在我胸膛上,在她耳畔涩然道:“休要杞人忧天,媌媌目下依旧倾国美人!”

    她身子蓦地僵了僵,旋即抛了铜镜,挣开我的禁锢转过身来:“皇上!”

    “嗯?”我微敛下颌等她说下去。我和她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彼此间吐息交融。

    孙媌仰起脸,精致眉目脉脉含情,她对我徐徐展露魅世一笑,似欲将她全部的娇颜献于君前。

    我为之夺魂摄魄,若非顾虑她的身子,险些不能自持。

    “皇上,臣妾之父孙胥含冤被屈,臣妾有内情禀奏皇上。”

    我猛省,顿觉索然无味,原来孙媌竟是在向我施展美人计。我虽好美色,可断不会为美人迷了心智。孙媌该庆幸适才御医来过,否则我此刻定早已拂袖离去!

    我起身,不动声色的坐回原先位置,与她拉远距离:“你说、朕听,只当闲话家常好了。”

    孙媌迟疑了下,似乎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兹事体大,便要改坐为跪。

    我冷眼看她,冷声说道:“坐着别动!”

    “臣妾听闻前日曲江宴时新凉榭漆栏断裂,致天子门生落水。皇上震怒,险些将建造督查新凉榭的官吏工匠尽数斩首,工部司员外郎孙胥也在其中。”

    说到这里,一串眼泪顺着她苍白憔悴的面颊淌落。

    我偏过头不忍看视:“适才你也说了,朕在盛怒之下难免口不择言。朕已将此事交大理寺严审,员外郎是否有罪,要等大理寺结案。”

    孙媌用力摇头:“皇上休要哄骗臣妾!工部司事务繁多,凡城池修浚、土木缮葺、工匠调遣都由工部司主持。出现差错其官员吏目难辞其咎!”

    “你既知道这些,就不该来问朕求情。”我态度冷淡。

    孙媌情绪激动,语速加快:“皇上!去岁永安坊大雪,新修缮的民宅被雪压塌。皇上细思,永安坊地势虽偏,毕竟在长安城中天子脚下!曲江池有天家行宫、百司台廨,是亲贵时时游历之所!工部和将作监纵有天大的胆子,若非不得已的苦衷,又怎敢偷工减料、欺瞒天听?!”

    我耳尖微动,听出她话中有话:“婕妤所谓‘不得已的苦衷’,何意?”

    “臣妾之意,是有人克扣工料银及工匠日资!”孙媌脱口而出。

    我眼瞳陡然缩紧,盯住孙媌。孙媌咬唇不语,却执拗的把眼望我。

    克扣工部料银、日资,除了户部,谁还有这个能耐?

    我正待发问,孙媌突然手抚胸口不住的反胃干呕,适才这番话让她精疲力竭。

    侍女入内奉茶,我亲自接过茶盏:“朕来吧。”

    我依旧坐在孙媌身后,让她背靠在我身上,将茶盏凑到她唇边。

    孙媌双唇泛白,啜饮两口后枕在我肩颈,轻声呢喃:“臣妾未入宫时,就曾听家中婢仆闲谈,工匠应每日得绢三尺为资,可事实上户部时常不依定例给付酬劳。即便给付,也是在户部库里积存数十年,早已为尘土所侵、碎作条缕”

    她说到这里,又干呕数声。

    “媌媌不必说了,朕都已知道。”我轻抚她的长发,着实感到骇然。

    工匠名属匠籍,不与寻常百姓居住坊间,纵有怨言也难为人知。是以我掌管工部一年,工部官员也不敢禀告内情!内秘阁因而竟无从查探。

    我久不做声,孙媌以为我因她议政而动怒,抬眸楚楚望我。

    我抚慰的笑笑:“新凉榭之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宫中嫔主以上可以每月接见家中女眷,孙媌并无此资格,定是有人在宫外通风报信。

    “臣妾、偶听宫人言说”孙媌讷讷低垂眼帘。

    我以食指轻点她下颌:“朕说过就当闲话家常,但下不为例!”

    孙媌察言观色,见我确无怒意,立时如释重负的笑了:“谢皇上!”

    “别高兴的太早!”我含笑扶她坐直,“坐好!朕可未说恕你任性拦挡鹿辇之罪。”

    孙媌笑问:“皇上要责臣妾惊驾之罪?”

    “朕要责的,是你险些伤了皇子!”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媌媌,你已有了身孕。”

    孙媌缓缓睁大双眸,一双美目潋滟如秋水映日:“皇上是说臣妾有喜了?这是真的么?”

    “朕何时骗过你?”我正要说下去,孙媌已兴奋的摇晃我手臂:“太好了皇上!臣妾就要有我们的孩子了,媌媌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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