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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君曜明明知道,但却放任不管。
“香墨……”我唤来宫人,扶着她的手腕起身,款款向门口走去,“传易子昭到我宫里,即刻。”
第20章宫阙风云生死契6()
我冷冷命令,缓缓出了“乐府”。
途中,香墨紧随身侧,另随侍宫人退后三米,上前道:“娘娘为何这么生气?是怕耽误了三月之约吗?”
她与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也不再隐瞒心际,除了代嫁的事。
我不停步,笑着道:“本宫生气了吗?我记得我一直在笑。”
她垂眸笑道:“娘娘的笑里透露着凉意,越是平静,就越是生气。”
我转身看她,猝然发笑,六屏宝冠下绝代容颜妖冶、毒媚,缓声道“你果然很聪明,只是别峰茫太露。”
我眸光冰冷,轻轻抬手,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慢慢划过她细嫩的脸颊,“那……跟艳乍一样,也是道催命符。”
她恭身站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奴婢只是在娘娘面前露了些峰茫,可是娘娘你却在整个后宫露了峰茫,娘娘可能忘了,您现在还是孤军一人。”
孤军一人?我怔愣了片刻,慢慢抽回手。
我竟忘了我还是孤军一人,皇上于我无恩,而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不睦的嫔妃,像萧贵妃,沈美人……随便一个计谋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可是现在最让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皇上放任易子昭不管,让他在后宫为所欲为,如果其他嫔妃可以的话,那皇后又有何不可。
学舞是假,撮合才是真。
想到此,我一阵头疼,撑了额角继续往前走,冬日的阳光难能可贵,我穿着绯红色宫装,华丽的织绵面上以金线织就的鸾凤栩栩如生。
我却越来越没了生气,进宫后不过短短几日,于我来说却是巨大的轮回、蜕变。
易子昭与其他宫嫔可以,但是我的身子,一定要留下来,换回这条命,夏侯君曜如果想要用我来狭制易子昭,从而威胁太后的话,那我绝不答应。
也绝不让他得逞。
我边走边想,出神的时候,萧贵妃已经带着浩浩荡荡随侍宫人站在了我面前,笑着请安,“皇后娘娘吉祥,臣妾愿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这语声,我才惶然回过神,这一次,她没有再穿黄色,穿了一件浅紫色宫装,外面罩着纯白狐裘披风,抱着手炉看向我,眼神妩媚而冰冷。
先才,也只是轻轻福了福身。
我轻笑,与她对视,“贵妃这是去哪?”
她一直盯着我的脸,目光越来越毒烈,“看来,皇后娘娘近日练琴练舞的,气色大有好转,比先前见到的还要美了几分,难怪易公子口口声声,念念不望。”
她无视我的问话,我脸上笑容越来越深,目光冰冷,“是吗?看来易公子对我这个学生还算满意。”
果然不假,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拿我与易子昭放在一起冷声嘲讽,想必,她们也想借此机会除掉我罢!
我笑得幽深漠测,她有些意外于我的平静,转眸看向别处,“是呀,皇后娘娘天资聪颖,想必不管学什么都会是个好学生罢!臣妾无才无德,却空凭为皇上诞下一个皇子而做了这贵妃,宫中,怕是有人不服呢?”
她意有所指,指头看着明静与洗的天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青淀的天空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唯有阳光普照,显得空兀些。
“怎么会是无德呢?为皇室延续香火这不就是最大的功德吗?”我笑说,收回目光。
易子昭教我的舞步的同时教了我一项“气数”,他说,练久了不光可以身子轻盈,还能抵挡寒冷,所以,他教我学舞的时候不可穿太多,我今日也只穿了一件平常的宫装,连件裘衣都没有,虽是阳光晴好,但也难免冷些。
我无意再与这贵妃说下去,睇给香墨一个眼神,香墨上前道:“娘娘,站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罢,若想与贵妃娘娘说话,不如改日再召娘娘到宫里,坐下来好好聊聊,也比站在这风里强些。”
第21章宫阙风云生死契7()
我心里暗暗发笑,这香墨果然伶俐,一张嘴,风云不起便把萧贵妃先才无视我问话的那一仇给报了。
宫中规矩,只有皇上,太后,皇后有随时召见的权利,她这样说,无疑是暗示萧贵妃就算是母凭子贵,也终究只是贵妃,对皇后也该知仪。
我赞许的对她点点头,香墨笑着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萧贵妃明显身子一僵,极力忍着怒火,隔了良久才转过身,并不直视我,眸光阴郁的看着别处,微微福了福身,“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看她躬身退下,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多日积郁下来的怨气,总算是报了,心里好不惬意,连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香墨带着宫人远远的跟着,我一个人在宫墙之间雀跃着,欢喜着,像个孩子,原来,这就是复仇的快感,痛快。
如果我以后会迷上这种快感,那也是被逼的。
就像夏侯君曜说的,在宫里如果你太软弱就会被欺负,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暗示我坚强的还击,不要隐忍。
那天,易子昭没有去中宫。
去召的宫人回说,他在太后娘娘宫中进乐,不得空。
是他不想来,还是太后娘娘意欲给我些暗示,我不知道,怔怔的坐在妆镜前发呆,月洞窗外明月高挂,没有盈月,也不亏,我可以暂时不用去想侍药的事,手指的伤处也不再痛了,缠着白色纱布。
碧月站在身后为我梳头,她脸上的伤也好了,对我说话时比先才更多了几分尊敬与小心,碧玉梳轻轻划过我乌黑发丝,她赞道:“娘娘的头发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头发,又黑又亮,如瀑布一般。”
我收回思绪,勉强笑了笑,“碧月,你在宫中几年了。”
“有些年了。”她答,用一条丝带将梳好的头发束起来。
“那…你可知道易子昭为何不姓韦,他为何甘愿在宫中当一个笛子手也不愿做官,以他的才华,大可以为官哪,再加上太后势力?”我问,缓缓从妆镜前立起身,长长的发丝在后背划过漂亮的弧度。
易子昭,原来,是“易”。
……
我说过,碧月是我养在身边的一只狼,她能为我所用,是因为她会丝毫不差的提供给我最准确的信息,太后想让我知道什么,她就会说什么,若不想让我知道,她就不会说,通过此,我可以最准确的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思,从而不引火上身。
这一次,碧月稍有迟疑,“因为易公子的姐姐,前明德皇后——韦媡,易公子与姐姐的感情非常好,明德皇后薨后,他就易了姓氏,入宫做了笛子手。”
我略一怔,眸光定在云母屏风上,原来,是“易”。
翌日,我早早起来,去长生殿向太后请安。
韦太后高坐殿上,看到我,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听说皇后娘娘近日忙着习舞,皇上特许了,不来请安也可以的,又何必来回跑,哀家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若想皇后了了,抽空会去中宫看望皇后的。”
她话中讽刺意味十足,我俯身在殿下,惶恐的道:“是臣妾不是,近日一直没来请安,还望母后宽恕。”
太后眸中露出满意之色,笑着道:“平身罢,快过来坐。”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我谢了恩,在她身旁坐下。
“昨日子昭那孩子倔脾气上来了,多有得罪,还请皇后看在哀家的份上不要见怪,你可能也听说了,哀家这个侄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太后摇头叹气,十分苦恼。
我淡淡微笑,好个精明的太后,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提前堵了我的嘴,让我说不出话来。
“母后说哪里话,臣妾怎么会怪,谢还来不及呢,母后有这么个多才多艺的侄子,又肯屈尊在宫里教臣妾舞艺,昨天之事是臣妾鲁莽了,不知道易公子在母后这里伺候。”我笑着道,连眸子里都映着笑,但指尖却越来越凉。
太后娘娘的眸光太过凌厉,仿佛隔着皮肉就能将我内心看穿,但是此刻,我不能低头,不能躲避,只能迎刃而上,笑着与她对视。
片刻,太后终于转了眸光,笑着道:“国事忧心,也只有他才能博哀家一笑。”
我垂眸微笑,扬手招来宫人,“碧月,将昨日备好的千年紫燕拿过来。”
“臣妾听说母后近日为国事忧心,微有小恙,特地带了些紫燕来给母后补补身子。”我在旁说道。
碧月上前,将一盒珍贵的紫燕棒在头顶,让太后过目。
韦太后笑着看过礼物,再看我时,目光中明显多了份满意,拉着我的手,笑着道:“还是儿媳妇帖心,说什么为国事忧心,说起来,这些都是曜儿的事,哀家插不得手,只是跟着瞎操心罢了。”
太后矢口解释为国事忧心一事,我心内一惊,知道刚刚说错话了,忙转言道:“是呀,我们女人家也不过是跟着瞎操心罢了。”
太后看我一眼,笑着高深漠测,“皇后,你也看到了,皇上后宫嫔妃诛多,前几任皇后身子不好,操牢不了几年就去了,你若能将这后宫打理好了,减轻了皇上的负担,即便是不生下子嗣也是大功一件,后位也可稳坐。”
她突然跟我提到后位,挑明了她知道皇上没有碰我一事,我有些慌乱,弄不清她言下之意是什么?紧张得手心冷汗涔涔,尴尬的笑道:“臣妾不济,没有多少学问,怕是打理后宫一事还有些欠缺,还请母后多加指点才是。”
“哀家近日看你行事作风,很是满意,比前几任皇后强多了。”她直言称赞,话里若有深意,我低着头,不敢往深处想。
这——怕不是好兆头。
她紧紧盯着我,要我给她答案,我缓缓垂眸,小声的道:“谢母后夸奖。”
我不能答应她。
她脸上笑容焉然沉寂,收回目光,“哀家是不求你什么?但也帮不了你什么,皇帝性子倔强难驯,能不能诞下小皇子全看你的本事,你也知道,三年之后若还不能诞下小皇子……”
说到此,她便停住不再往下说,而我已经全然明白了。
她是在威胁我,我只装作听不懂,黯然哀伤的道:“母后……臣妾以后还得仰仗母后……”
“哀家累了,你退下罢。”她冷冷的打断我的话,扶着宫人慢慢起身,进了内阁。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惶惶唤道:“母后……”
……
从长生殿里出来,我便一语不发,碧月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不敢开口。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想说什么?”
“娘娘,刚刚太后言下之意……”她迟疑的道。
我猝然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怎么?你懂得太后的言下之意?”
我目光凌厉而冰冷,她话到嘴边,却不敢再说,颤抖的道:“奴婢不知,只是好奇。”
脸上慢慢浮现笑容,眸光不再冰冷,我慢慢往前走去,漫不经心的道:“太后娘娘好像很疼易公子,语气里充满了溺爱。”
“是呀,太后没有孩子,一直将易公子视为亲生儿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太后娘娘眼里,易公子与皇上没什么差别……”
说到后来,她仿佛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又加上一句,“太后娘娘一样疼爱,就像从小疼皇上一样。”
我微笑不语,目光淡淡的看向前方。
刚刚转过宫墙,便见陈仲带着几个人,连同一顶四人肩舆,匆匆从前跑过来,躬身回道:“娘娘,易公子在宫里久候多时,请娘娘上轿罢,走得快些。”
听到他在宫里等我,我也有些意外,刚要上轿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轻笑道:“让他等着罢!今天天气不错,本宫还想到御花园里走走。”
我为何要匆匆去见他,不是应该他随时听命吗?
陈仲怔愣了,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一面是太后宠溺如嫡出的亲侄子,一面是刚刚将自己提拨上总管位置的皇后娘娘,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愣愣的站在那里,看我渐渐走远。
淡淡瞟了一眼身后那人,我唇角绽出一抹笑来,将他提为总管也有几天了,但还一直没有试探过,这人虽是聪明谨慎,但终究不知根知底,轻易用不得,在跟易子昭较量的同时,也不防试试他是否忠心?是否知恩图报?
他不敢多言,站了一会,便另人抬着肩舆默默跟在我身后。
我缓缓走着,今日出来,特地多加了一件紫貂披风,走在路上,倒也不觉冷,只是有些冷清,不时从身边穿行而过的宫人,看到皇后鸾架,连大气都不敢喘,躬身站在一旁,等我过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