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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呵--三生一苍穹-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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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然很会揣摩主子心思,这一路过来,召露早就看出这个丑姑娘说话口气冲得很,无名无份的就敢说青华公子娶了她,一时下人不平,替小姐说道,“我家小姐是丞相之女,原就是公子情投意合,门当户对,婚约在身的。”
  陆安晴回身斥她,“召露!”
  其实婚约这个东西,若是抛除繁冗礼节,其实也就是彼此父母点个头的事情,而丞相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没辙,见她心意坚定,早已是默许了的,青府上下又当陆安晴成了义女,这关系牢靠无比,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全苏州都知道丞相千金和青华公子天造之和,人言最可畏,怎么说婚约二字虽然没有实质宣布,但总也是定了的。
  
  于是玉英噼啪就将一侧的纱帘扯了下来,怒道,“可他却没和我说过!”
  这种行径和同光师傅动不动就砸杯子的习惯如出一辙。
  反观人家小姐安然而坐,眉眼不抬,不再说话,于是气势上谁先怒谁便先心虚,第二局,陆安晴胜出。
  
  陆安晴随后又问了很多话,眼角眉梢都对青华重视至极,玉英心里不舒服,憋着就是不说他为什么不回来,反正说了她们也不理解,而后陆安晴没有办法,只得让她自己先歇歇,说着什么……姑娘远路而来,府上必然照管周全的。
  这一句话不露锋芒,可惜全然是女主人的架势,玉英气得炸了毛,偏偏无处可发,只能拿他家的东西作孽,直接把屋子里碍事的垂幔纱帘统统扔了出去。
  
  夜幕初降,她一个人实在无趣,出了屋子就四处闲逛,府里到处都是凄哀之音。
  玉英避着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找,她不知道青华曾经住在哪里,却只是起了一股执拗劲,就想去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一直寻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满园的辛夷花树后看到一处小小院落,不大,但却青灰自在,很像青华该住的格调。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爱上他而有所改变,以前的玉英不会看到一间屋子就难过得喘不过气,她也一直都认为自己和那些期期艾艾的女子不一样,不至于让人抛弃还要抱着他的东西流眼泪。
  但她站在辛夷花树下的时候,眼看面前一砖一瓦,她都觉得受不了。
  三百年的时间凝结出来一颗心,没等开花就被人掐断根茎,歪歪斜斜长在胸腔里,感觉到青华的气息,死灰竟然还能复燃。
  
  玉英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挪到青华屋子门口,伸手去推开,不想里边竟然有人。
  又是那个讨人厌的陆安晴。
  小神仙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见她正凭窗而立,明明是夜晚也没点灯,又一身素白,若玉英自己不是个仙人,估计这会儿早被吓惨了,于是小散仙也不管擅闯民宅的人是自己,开口就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陆安晴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玉英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她正靠着窗子看花树,拿了手帕盖住眼睫,这会儿转过身挑起桌上灯火,再看向玉英的时候她已经全然看不出悲伤,仍旧很从容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坐在青华屋中,“他走得久,我怕这里落灰,每日都是亲自打扫的。”
  玉英没再理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四处乱走,一点一点看青华用过的东西,忽然停在桌案前,案上有很多上好的宣纸,零散被人收拾好,只露出一角染了墨渍,玉英好奇起来,抽出来细看。
  那是青华画了一半的画,极潦草,许是心神不宁,他只勾了两笔,正是玉英身上那件衣裳。
  小神仙握紧了画纸不做声,陆安晴最终忍不住,开口问她,“姑娘为何会有这件衣裳?这是……这是他一直想要寻到的。”
  
  玉英扯着那张画纸走到她面前,突然扬手将它扔在烛火之上,宣纸轻薄,火舌瞬间撩起,只一刻就成了灰。
  陆安晴再也坐不住,伸手推开她,“你怎么能随意烧他的东西!”
  玉英眼睛里全剩下不甘,“我还想把这屋子都一起烧了!”
  “你!”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他么,你们有过婚约?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老要找这一身玄衣?因为他上辈子的爱人当着他的面从昆仑墟上跳下去了,她灰飞烟灭的时候就穿着这件羽衣!所以青华这辈子注定是个疯子,他跑去西域,因为他想回到昆仑墟……他为了找她的下落,宁愿再一次跳下去!”玉英再也忍不了,一把扯住陆安晴将她拽了起来,陆安晴从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姑娘,一时也慌了神,推她的手,玉英却像被刺激到了一样,死死揪住她大声说着,“你知道昆仑虚有多高么?他为了她死都不怕!你也喜欢他吧……那他是不是也说要娶你?然后突然某一天……他就跑了,你再也看不到他……陆安晴,你守在这里哭有什么用,他只爱那个死了的仙女,同你毫无关系!”
  
  这满心憋屈的怒火终于嚷了出去,玉英一把甩开陆安晴,如今穿了孝服的人只是个凡人女子,可玉英出手没轻没重,直接把丞相千金推到了桌旁,陆安晴惊叫一声,手臂上已然见了血,她咬牙盯着这一身玄衣,明明不懂玉英在说什么,却又本能地觉得这个姑娘也许说得是真话。
  青华费尽心机找这件羽衣,不可能只是凑巧被这个丑姑娘穿上吧?
  她也第一次感觉到嫉妒的心情,自幼起陆安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有人都对她推崇备至,如今一日之内接连受到打击不说,竟然还被这个丑姑娘推推搡搡弄得伤了,这让陆安晴忍无可忍,何况……女人的直觉在瞬间足以摧垮一切,她开口就喊起人来。
  
  召露忙不迭地跑进来,直接看到小姐身上流血了,立时她扫向一旁气鼓鼓的玉英,睁大了眼睛指着她,“你……你竟敢打我家小姐!”
  “我没打她,她自己撞到桌角,只能算她运气不好。”玉英说完就往外走,陆安晴一声不吭,干脆等于默认下她打自己,于是召露见小姐不说话,自知她脾气忍让,不说话便已经是没法说的意思,于是丫头更加提了声音,“来人!快来人!”
  
  玉英还没走出辛夷花的院子就已经被青府下人围住,受了伤的是丞相的女儿,虽然她自愿住在青府,可谁都知道,陆安晴若有一点闪失谁也担待不起,于是人人都急了,指着玉英将她拦下。
  更有甚者想起白日里她说过的话,率先哈哈笑起来,“丑姑娘这是狗急跳墙了!她一定嫉妒安晴小姐!她以为自己编了谎话就能来府上蹭吃蹭喝……没先到咱们公子早有了安晴小姐!哈哈……你这个丑模样谁能看上?公子怎么可能在外边娶了你?”
  
  一切都变得分外可怕,玉英不懂他们为什么都要指责自己,她虽然生气,但从进了这个府门就没说过谎话,而且她也没想让陆安晴受伤,她不过是眼见陆安晴为青华难过,觉得她俨然又要成为第二个自己,竟然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火气。
  其实争或是不争,玉英哪里懂,她就是觉得自己不喜欢别的人喜欢青华,可是她不喜欢能怎么样呢,其实自己和这个陆安晴才是殉葬品,给玄女殉葬罢了。
  可惜陆安晴还不懂,玉英想让她懂,却撞在了凡人女子的嫉妒心上。
  
  现下,小神仙又像站在街上那样,被人当做一件可怕又丑陋的东西来围观,她眼前这些人眼睛里都是嫌恶,他们觉得她丑,觉得她奇怪,更觉得她不怀好意。
  玉英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这和她做梦里想象的人间凡尘全然不一样,繁华是繁华,但是……太吵闹了。
  无数声音不断冲撞耳膜。
  有人嘲笑,有人指责,有人咒骂,她茫然地听着他们不停说话,忽然想起了昆仑山,那会儿在苍穹殿里,若是到了夜晚同光心情好,就会弄出点好玩的东西哄她玩,或是带她进冥界去闲逛。
  冥界里也有戏楼子,有摊贩,有桥,有水,但就连那种全剩下死人的地方,也没有现下这么吵。
  
  陆安晴已经被搀扶到一旁,丫鬟召露急着要叫大夫,安晴小姐赶紧让大家都小声一些,“别……别惊动老爷,不碍事……”
  其实陆安晴也内疚了,方才不说话是恼了,但此刻她见玉英被人指责,也想开口替她解释,结果召露却明白得很,突然就拉了拉她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小姐不忍心,但这会儿万别向着她说话,让人将她赶出去就完了,省得这个丑姑娘没日没夜的吓唬人,满嘴胡言乱语……小姐,咱们不说话就是大善人了,可别事事都让……”
  陆安晴急着又说,“可她知道公子下落……”
  “哎哟!我的菩萨小姐,你是不是也病了?她若真知道为什么不说,瞧瞧,都被人骂成这样了,她也不敢拿出公子的下落证明自己,我看……她就是个骗子!趁着如今府里事情多混进来……谁不知道青府家大业大……公子出了事,她咬定自己和公子有关能有多少好处,说点逾越的,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
  陆安晴被她拉着不停耳语,心里早乱成了一团,可人都有个坏习惯,那就是在犹豫的时候总需要有人能向着自己希望的那方面说,这样才好给自己心里的罪恶感找一个台阶下。
  
  于是被召露这么一说,好像事情的确向陆安晴希望的样子去了,这姑娘来历不明,又被毁容,恐怕是心绪发面有了差错才跑进来胡言乱语,自己……自己也不算害她……
  
  陆安晴干脆不再说声,眼看着府里纠集了家丁小厮冲到这方院子里,就要将玉英直接推搡出去。
  




【第三十五章】仙胎捉弄

  那天苏州城中出了怪事,好好一条平江河,忽然掀起滔天浪花,水光乍起,只冲青府而去。
  城中人影奔逃,都嚷着闹妖了,而青府最近造化着实不好,被水冲垮了大门。
  
  第二日早上,水褪得干干净净,街巷上毫无痕迹,就像昨晚什么都发生过一样。
  但是青府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家丁奔逃躲回屋里,还有一些忠心的奴仆人死守住老爷夫人曾居的梧桐苑,而另一侧青华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只剩玉英银发披散,一个人坐在辛夷花树下出神。
  她在这里独守了一夜,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那些人想伤害她,她只是捏了个水诀,于是大水冲垮了门口,把阖府上下吓坏了,谁也不敢再靠近她。
  
  唔……其实小神仙只是习惯在山上的生活了,昆仑山上到处都是弱水,她轻松掐个水诀就能帮自己打扫屋子,整理东西,或者是给同光添添乱之类的,而苍穹殿百年屹立,完全不可能产生什么倾塌的危险。
  于是这个家常的好习惯害惨了青府,土木砖瓦哪受得了仙人之力。
  
  〃妖女!她是个妖女!〃召露慌得团团转,同春丽一起在梧桐苑门口回禀老爷,无奈屋子里的当家人悲痛欲绝到了极致,竟什么都不想再理,只让人去重整大门,之后便一个人捧着夫人和儿子的牌位不说话。
  于是下人又一股脑地跑去问陆安晴怎么办,大家都不敢再去招惹玉英了,他们亲眼看到那个丑姑娘竟然有力量引水而来,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难怪她满头银发……难怪她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陆安晴再镇定也被吓到了,她强自撑着从屋子里出来,想了又想也不知这事如何论处,本来也是,如果是个凡人姑娘来说胡话,大不了让人把她轰出去就完了,但现在……这个姑娘明显不是正常人啊,这让丞相千金也奈何不得。
  
  人心惶惶的时刻,院子里又响起一阵尖叫,春丽大嚷着,〃她来了……妖女来了!安晴小姐快回去!〃
  玉英只是顺着回廊走过来,莫名奇妙地抬眼看看,发现所有人一见自己立即做鸟兽状散开,她有些纳闷,走了两步突然恍然大悟,这里毕竟不比昆仑山,凡人估计没见过什么世面,于是她难得善解人意地冲大嚷大叫的春丽挥挥手说,〃别怕别怕,我不再召水了,没想到你们府里这么有钱,可大门却不好用,连点水都没顶住……我在昆仑的时候,殿门有那么高,什么都震不碎的……〃
  她边说还边比划起来,好似极是忧国忧民,认为府门就像脸面,青府的大门这么不经折腾,可见这种豆腐渣工程害人害己。
  玄衣之人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报复的意思,召露看着吃惊不已,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可能不光是脸上丑,是不是脑子里也有点傻?不然她为什么还这么平静?如果是其他人,一定会直接将青府闹翻天不可……
  
  但问题是玉英对于这些人心争斗根本就不懂,所以她走过来只是想说,她想了一夜还是决定留下来,青华被自己锁在山上回不来,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因为她所导致的,所以玉英简单地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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