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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松松手,阿白颈子上已经显出血迹来,玉英急忙抱了他重又回身塞给青华,用眼神示意他抱着孩子离开这里。
青华当然不动,慢悠悠抱着小狐狸按下了他伤口止血,一双凤眼却打量着冥主,忽地见他身后鬼影层叠而出。
立时青华微微皱眉,抬手拉开玉英,却见一阵鬼气直冲而出,凭空打在方才玉英站立的地方。
“同光!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这样做根本不可能解决丑娘的问题,她想不想做仙,又想不想陪你一起永生不死,你有没有问过她?我以前不喜欢陆安晴,但……但我相信,她若知道你用这种手段一定不会答应,你还是在一意孤行!”玉英手下和青华拉扯,她非要让他先离开这里,青华却怎么也不动,推搡之间竟还微微侧了眼目斜睨她一眼,却似当年大荒之地的模样,让玉英急得没办法。
你这个时候摆什么帝君的架子!一个凡人……玉英胡乱地说着拖延时间,满脑子乱哄哄的竟只想先让青华走,反正如今同光疯了,没有人能挡得住他,自己今日注定一死……但是……
青华叹了口气说,“我自然不走。”
玉英又气又急快要打他了,“我死便死了,反正今日嫁了你,愿望也都完成了,但我不想让你看着我离开,三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后还是这样,快走!这一次我不想再死在你面前了……”
青华曾经说过,他看着她跳下去,三百年来眼前都不断重复那个画面,那是无法形容的痛苦,玉英又何曾不是,她是跳下去的那一个,她要死在他面前,看尽他的无能为力和疯狂,已至两个人的遗憾。
别再这样了,若我今日逃不过此劫,别再让青华眼睁睁地看着我元神散尽。
神已不复,玉英却不知该向谁祈求,那天只剩无边的黑云翻动,同光明显已经癫狂,没人拦得住他……
【第五十二章】归往何方
刚想到此处,玉英忽地看见同光唇边一阵血色,只见他手指之上无数条蜿蜒的金线忽然冲破皮肤缚住他,不远处的花树后有人探头探脑,“玉英?快走快走!我用天罡阵拦下他,你们……”
倒霉蛋的话还没说完,冥主猛地回身,只凌厉一眼望过去就让他也呕出一口鲜血在地,阴阳相生相克,此消彼长之间两方受难。
同光哈哈大笑,却不急了,他只盯着树后说道,“你以为你能制住我便了不起了?可你忘了,我是冥主,我本身便是阴气源头,天尊当年尚被我逼回洪荒!何况你一个至阳命格的凡人!如今竟想以血肉之躯与至阴相抗,那我就陪你等等,看这一时三刻之间,阴阳二气谁先被耗尽!”
玉英知道同光说得是实情,她再顾不上管其他,松开青华往那树后冲去,想看看倒霉蛋伤得如何,边跑边呼喊,“不要这样!我知道的,你用血下了天罡阵,可你你终究未成仙啊,倒霉蛋,你寿数有限,但是冥主就算重伤也决计不会死,这样耗下去……你早晚要先被他拖垮阳气……”
那道士依旧落魄老实,呆呆地笑了笑,一抹唇边的血色却示意玉英靠近些,她眼泪滴答落在他身上,却听着倒霉蛋嘿嘿说了句,“我算出来了,我这辈子的阳寿只到今日。”
玉英慌忙摇头,推了他就让他放弃天罡阵,但他却笑得很知足,只说,“横竖今天都要死,为何不拼一场?”
话音刚落,还站在远处的青华只见面前同光忽地蹙眉,他身上金光越发明显,唇角血流不断,却兀自带着。
不远处玉英扶着那道士缓缓从树下走出来,倒霉蛋手下捏诀,就看着那血阵蜿蜒困住了同光手足,青华细细盯着冥主一举一动,忽地见同光目光一沉,看着那道士说,“我若不先解决你,仍旧麻烦,也好……”
说着只见天边凭空一阵巨兽嘶吼,青华猛地回身喊起来,“麒生!”手下一把松开了小狐狸,低声叮嘱他,“快走!”
金额麒麟和玄武再度现世,麒麟受了青华的命令挡在倒霉道士身前,青华顺势过去想要拉回玉英,她闪身躲过玄武鬼气被他护在怀里,却还扭头看向道士不停念着,“青华,同光若想恢复法力必须杀了下天罡阵的人……我不能让他死,他救过我一命……”
青华点头,“我知道,若他死冥主也要恢复法力了,那时他要取你仙骨连麒麟也挡不住。”
同光不断冲撞身上的至阳之力,同时命令玄武必须杀掉那道士,只要道士一死阳气散尽,他又早过了百年之期,就算这什么金额麒麟也无需放在眼里了。
不过片刻之间,冥主一时被血阵束缚在当下无法出手,忽地侧目却看见青华搂住玉英将她拖出两方巨兽缠斗之处。
玉英在他怀里仍不消停,还在想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玄武又不是普通的乌龟,和麒麟本就分不出胜负,这仍旧是消耗的法子,倒霉蛋一样耗不过冥主……
两侧草木倾塌,大红的良辰吉时早成了满眼狼籍。
麒麟之后的道士不停大喊,“趁冥主眼下动不了,玉英!你快些走!”
这确实是目前唯一暂缓情势的办法,青华拖住玉英往后退,恰是背对着被困死的同光,青华满心想着冥主的目标其实只是仙骨,绝不能让玉英犯险,于是他情急之下也下意识挡住她,“我们先离开,让麒麟拦在这里。道长说得对,眼下若想暂缓只能……先逃出去。”
但玉英如何答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不能再让倒霉蛋一个人拦在这里了,明知道他会死……我已经逃过一次了……何况逃有什么用,同光总能追到……还有爹呢,还有阿白和琅琅,我们逃了又如何?”
极尽混乱之时,倒只有困在当下的同光得了一刻分神的功夫,他手下一动,只一口血冲淡了那金色纹路。
两侧鬼哭,玉英觉得青华忽然大了气力直接将她扯了回来,便觉得周遭有些不对,却顾不上问,余光里看到同光竟然收了手,十分惊讶地盯着自己这边,于是她也紧张地提放起来。
“你……”
同光见玉英如此紧张的样子突然收了狠戾,淡淡对着他们两人,他抬眼看了看与麒麟混战的玄武神兽,忽地笑了。
青华一直将玉英拦在怀里,冥主调息不动,暗暗留足气力准备直接冲破了天罡血阵,但对手那青衣人却吸了口气,开口说道,“今生自有今生的缘分,玉英既然肯叫你一声师傅,我也叫你同光师傅。”
冥主冷淡地哼了一声,却看着青华似笑非笑想说什么,但青华却根本没给他机会继续出声道,“若非你咄咄逼人,我原本可以忘了这件事,只让你今生弥补遗憾,和安晴小姐好好过了这一世就好,但你非要再行偏激之事,若再这样打下去,人世遭劫,和三百年前已无分别。”
玉英被他发了狠一样的按在怀里,半晌动弹不得,可这会儿她却忽然觉得青华手下竟带了冷汗,她不由伸手去探,抱着她的人只看了她一样,那目光前所未有竟似带了命令,直让玉英愣住再不敢乱动,“疯子……”
忽地一阵清风拂面,却恍惚又是当年的大荒。
同光只差三分之力即刻就能冲破天罡阵法,倒霉蛋在那边早已起不得身,呕血而出,听见青华这么说话,也只稳住形势问,“你知道什么?眼下事已至此,早一些交出玉英的仙骨给我,你就能早一些保命,岂不正好?何苦逞英雄呢,你如今只是个凡人了……”
青华似乎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偏生肃杀之地倒了两树桃花,狂风摇落之间带起花香点点,正吹得撞在他衣袂之上。
青衣的公子略略可惜地笑了笑,记得地藏王当年的暗喻,如果同光的故事算是遗憾,他们可以帮他弥补,但如果这本身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执念,则必须破执。同光是一个已死的人,该往何方便归何地,这才是解决之法。
玄武咆哮而起,冥主勾起一抹轻蔑地笑意,抬手只见那些金色的纹路从血肉之中剥离,迅速消散,他正眼不看,只向半空之中吩咐道,“打散他的魂魄,他已经倒霉了这么多世,便当我做件好事吧”
玉英睁大了双眼看着那道士身子倒下,他心血耗尽更是气力衰竭,人最终不可能与冥主相抗,倒霉蛋死得悄无声息,就似那些同光身上的血阵一样,淡淡地没了痕迹。
修罗道场,幻相层出。
小神仙泪落不止,大声呼喊,但青华咬了牙一把捂住她的嘴,盯着挥手召出地狱之力的冥主继续方才的话,不能再拖了,即使他明白玉英本心良善,她当真将同光当做兄长亲人,才能过了这三百年。
可眼下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必须快一点阻止他,不然……不然玉英若没了仙骨……
“丑娘早已死了!你眼下执着统统无用!”
同光骤然僵住,狠狠盯着他,“胡言乱语!我早已让魑魅守住她的魂魄,决计不会让她再入那狗屁轮回!”
不可能的……陆安晴眼下还在皇城,青华如何得知她的情况?冥主分明知道不可能,却心下大乱,一时竟也发了狠,挥手就欲引鬼气而来。
青华再度开口,“你错了,从当日苍穹殿里便错了!你亲手打死了你的丑娘……你不知道,唐努尔才该是丑娘今生!她颈上才带着妙法莲花的胎记,只是我当日也没见到,以为陆安晴就是丑娘,却不想直到唐努尔被你打死我才看清……”
那西域姑娘梳着浓密的长辫子,平日里任谁也没见到过这样细微的特征,直到她化作冰冷尸身,青华亲手为她重新绑了束发带子这才明白了。
只可惜一切无法挽回,盼只盼若这错误能成就另一端奇缘,不戳穿也罢,可同光还是一意孤行,还是要重蹈覆辙,这样打下去,人世都要被他一场情仇搅乱。
四下忽然静下来了。
玄武俯首于一旁,而麒生倒在地上依旧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同光整个人站在院子一片花木废墟之中,身上也尽数都是血迹,他只愣愣站着许久才盯着青华,一字一句地问,“你说……我……亲手打死了她?”
“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大可重返冥界去问阎罗,或是地藏王,唐努尔今生的魂魄是被你自己亲手打散的!”
同光手指颓然垂下,无数鬼影幻灭之间忽地都收了势头,他只踉跄一步似乎想要往前,却又愣住。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当年的郊野,他害死了大福,看着丑娘亲手放弃长生,陆安晴曾经说过,他不是杀了一个傻书生,他是亲手杀了丑娘最后的信念,亲手杀了她。
今生……他一心为她,付出所有,哪怕陆安晴还喜欢着别人也罢,他只求两人不要再生死分别。
可是……都是错了的。
他的丑娘注定和他无缘,早就无声死在了苍穹殿中,那他眼下究竟又在干什么呢?这三百年又都为了什么……只为了……
同光无法相信地仰首看向苍穹,“天道不公!当年我留了一份痴心,只换天尊一句天理不容!我便不信这个邪,非要和天斗一斗,三百年了,我忍了三百年!只求能有一个机会让我补偿她,可是……”
他仰首哈哈大笑,直至那一双眼睛竟生生笑出了血泪,“我命在我,不属于天,得非天与,失非人夺。”
玉英也震惊失声,觉出青华渐渐松了手,于是她轻轻向前走了两步,只唤了句,“同光?”
那人眼睛盯着顶上逐渐散开的黑云,刺眼的日光直射他的瞳子,那血便一滴一滴顺着同光的脸面留下来,他自己便似一堆白骨上开出的曼殊莎华,铺开了所有的绝望,只可惜今生任他徒劳地费尽心机,徒劳地于人世寻找,纵然走到三途岸边,也再唤不回当年的女子了。
“丑娘……”
早已化作朽木的大门口出却似有人抚琴而立,白衣肃静,从不染罗黛脂粉,心气极硬,从当年初见的时日便一直都是这样,人人欢喜雀跃,争相一睹芳容的时候,她只在台上唱了十八个字的绝命歌。
长相思,长相欺,长相离,长相忆,宁死别,莫生离。
相隔几世,偏偏只剩这十八个字,字字都成谶。
同光头发披散,伸了手却往门口去,一步一步走得都拖出血迹,他却着了魔,“丑娘?”
那门口分明什么都没有,枯枝端木,满地残花,同光眼里看着看着,竟看见那人影斑驳,忽然好似当年的画作了,枯萎了的黄纸,丑陋的容貌,还有那行自己三百年间终于得悟的句子,“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丑娘死了,早就不在了,她好不容易求了这一世,却被同光自己打散了魂魄,这一回,任谁也无法再救她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