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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季明修帮季卿把药箱收拾好然后递给季卿,用颇有些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季卿沉声说道,他的双眼往帐帘一扫,送人的意味很是明显。季卿的视线在陆越松跟季明修之间转了一圈,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背上药箱出去了。
将两坛酒往榻边简陋的小几上一放,季明修在炭盆旁随意择了个地席地而坐。
“你对周华箐不错,瞒得滴水不漏。”
陆越松冷峻的眉眼似乎是皱了皱,他放下手中的报告然后伸手从小几上取了一坛酒。
“世人都说抚远嘉定将军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可是你真的是不近女色吗?还是说根本没人可以比得上你心中的女色?别人没看出来不代表我没看出来,周华箐与阿卿的眉眼可不是一句颇为相似就能盖过去的。”
话锋越发凌厉,季明修盯着陆越松的双眼也是越发冰冷,他拿起另一坛酒二话不说就扒掉封口自己喝了一口,酒是温的,滑入喉道里有一种温吞的烈意。
陆越松皱着眉灌了口酒,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我从未喜欢过周华箐,且对季卿真心实意绝无半点替代他人的意思,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可以向你保证今生今世我眼里心里只有季卿一人只娶她一人为妻,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辜负她。”
由于身上带着重伤不能饮酒因此陆越松也就喝了两口便将酒放下了,他起身将榻上的报告放回桌案上,只觉得刚刚换好药的胸口痛得烦人。
“当初你跟周华箐的婚事可是你自己亲自去订的,你可别跟我说你忘了,而且我记得知道直到最后周家覆灭你也没有来得及取消婚约。”
季明修不紧不慢地说着,手中的酒坛子被他晃得咕咚乱响。陆越松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看着季明修,一字一端地答道:
“那本是先父先母的遗愿,周华箐与我是青梅竹马互相知根知底,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也总比迎娶其他更加陌生的女子来得好。至于那一纸婚约,周华箐已经自己毁掉了。”
“哦?”
季明修俊眉一挑,颇有兴趣地等下文。
“她觉得她父亲母亲的死直接间接都是因为我,她不仅这么想,还进行了报复。”
“可是她现在知道了事实,也知道了当初你并不是不管他们家。不管她信不信,你现在又该怎么处置?”
冷淡凌厉的眉眼微微一转,陆越松的目光冷冷地钉在季明修的身上,眉间隐隐有些逼人的怒气。
“是你说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捅的篓子为什么要我去补?
季明修无谓地点点头,丝毫不把陆越松的目光放在眼里,他喝完了最后两口酒然后慢腾腾地将酒坛子放下。
“那又如何?她知道不知道那是她的事,难不成她知道了你就不能退婚?还是说你也不愿意退?”
按下从心里冒出来的那股怒气陆越松有些疲惫的冲季明修道:
“对于我来说世上只有两种人,季卿和别人,而我对娶别人没有任何兴趣。”
闻言季明修首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便满意而愉快的笑了。季明修慢慢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身形相比来时轻快了好些,他头也不回地对陆越松摇摇手,说道:
“别忘记你今晚的话,好好休息吧。”
语气终于不再是如以前那样冷淡又嘲讽了。
季明修前脚刚迈出帐篷后脚还没有离地就见之前一直守在帐外的那个敛寒营小将士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报告说之前抓的那个女奸细要逃被季卿撞见,那女奸细急了下了杀心现在正跟季卿打得凶狠,众将士怕动手伤了季卿不敢妄动只能将二人围住,请求两位将军立刻过去。季明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个女奸细是谁陆越松就已经面色冰寒地踩着轻功过去了,动作相当快。
季明修跟陆越松赶到的时候二人已经打完了,周华箐被季卿用链剑抽得浑身都是伤,正倒在地上怨恨不已地瞪着季卿,两人中间隔着一圈敛寒营将士。季卿恼怒又轻蔑地重新将斗篷穿上,心里暗道莫不是今天日子不对黄历不宜出门?不然怎么好好走个路都要被人抓着打一趟?正想着她就看见了刚到的季明修与陆越松。
“哥哥,越松,你们怎么过来了?事情说完了吗?”
仔细地看了一遍,陆越松跟季明修确定季卿并未受伤后都暗自舒了口气。陆越松拉过季卿替她仔细抹去眉睫上的冰雪,正要开口就听得已经被重新绑起来押至面前的周华箐娇笑着说道:
“原来是陆越松你现在的心上人啊,我说怎么看着与我有几分相似呢。”
季卿一听登时就黑了脸,方才打斗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一直出言讥讽她的相貌与其相似,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了好些话。强压下心中不快,季卿凉凉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周华箐,冷笑道:
“你最好闭嘴,否则我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忍住在你脸上下毒刻字的冲动。”
谁知周华箐听后反倒不以为然的笑了,她抬起头略过季卿直直看向半搂着季卿的陆越松,笑意嫣然地说道:
“反正我这张脸已经刻在陆将军的心里了,你毁了它也没关系,毕竟陆将军身边还有一个你呢,是不是啊陆将军?”
此话一出敛寒营众人皆哗然,都纷纷看向站在一起的陆越松与季卿,脸上明明白白地刻着惊讶与好奇。
就在空气沉默的短暂时间内,一声很是不屑的轻笑在几人之间炸响。季明修看着周华箐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倒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怎么?你忘了你父亲做的那些事了吗?你们家的人最多只配被钉在耻辱柱上让人记住。”
周华箐闻言面色一青,看向季明修的眼神变得怨恨而疯狂,她尖声叫道:
“你闭嘴!你闭嘴!”
“你就算与阿卿相像又如何?这只会提醒旁人想起你这个叛国耻辱的丧家之犬,放在心上?我们确实是将你放在心上了,放在心上深深的为你感到羞辱。”
“你闭嘴!你胡说!”
周华箐怒目圆睁恨意滔天的看着季明修,表情狰狞而恐怖,她一边尖声叫着闭嘴一边就挣扎着想要朝季明修扑过去,然后被人一脚重新踹跪回地上。
“你胡说!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是你们瞎了眼蒙了心冤枉他!”
季明修不怒反笑,他垂头颇为怜悯地看着周华箐沉声道:
“箐妹,你心里真的觉得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吗?”
听闻这句箐妹周华箐猛地一愣,悬在眼角的泪水被西北的寒风冻结成冰。
“箐妹,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真的觉得自己昧着良心不去看那些事实那些事实就会不存在就会变成假的了吗?”
“当年那件事板上钉钉证据确凿,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仁慈悲悯的周大人会做出渎职贪污玩弄人命买卖官权的事来,但是那就是事实啊,你真的以为当年没有人替你父亲喊冤吗?怎么喊得出口呢?桩桩件件,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喊冤的。”
周华箐撑圆了通红的双眼绝望又哀痛,怨恨而狰狞的表情就这样凝固在她原本娇俏美丽的脸上,她跪在地上,白雪落在她身上,寒气打在她的脸上凝成白霜,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看起来灰暗而颓败。季明修看周华箐咬着牙用带满恨意与不甘的眼神倔强地看向自己的样子,觉得实在是跟当年那个娇蛮任性的箐妹是一模一样。
“你心中的恨真的是恨陆越松恨我们吗?真的是恨当初我们没有出声救你父亲吗?还是说,你只是怨恨你的父亲这样让你失望让你绝望让你痛苦让你在一瞬间就失去了你爱的所有?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也问过自己了,你现在有答案了吗?或者说,你真正面对过答案吗?你现在杀了我们所有人你真的觉得你可以逃过这个坎吗?”
季明修蹲下身平视着周华箐,一向沉稳平静的双眼此时满是惋惜和不忍,他看着周华箐的脸色由青至白,从满是怨恨凶狠到只剩绝望悲恸觉得实在是天意弄人,太为难这个小姑娘了。他平静着一张脸,薄凉而轻柔地对周华箐轻声道:
“华箐,别傻了,你的父亲真的让你失望了。”
说完季明修垂下眼帘站起身来,刚准备回自己营帐的时候就听身后的周华箐忽然大笑起来,笑得苦涩疯狂。笑了几声后周华箐终究是撑不住地大哭了出来,哭声绝望凄楚又孤独。
所有人都沉默着,事已至此,早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无论是将士还是将军,无论是官员还是小姐,全都已经是成年往事了。
陆越松垂眸看了周华箐良久,然后淡淡道:
“押下去,重新给她准备匕首毒酒与白绫。”
说完也不再看周华箐,自己抬脚回了营帐。季卿看了陆越松一眼,垂首对周华箐道:
“选酒吧,起码死的时候好看点,你已经活得够辛苦了。”
雪粒硕大,纷纷扬扬厚重得宛如隔在阴阳两界的生死帷幕,压得人瞬间就能沧桑白头。
切切哭声带着多年的恨与怨,带着对活着的人的愧怍和对死去之人的沉重牵绊,携风带雪穿过阴阳,全都跟着呼号的寒风流散在了这荒凉冰冷的世界。
第41章 琴意()
自那场夜战后的第三天胡人就挂出了免战牌,陆越松这边也没什么大的动静,对战双方很是默契地各自沉寂了下来,浸血多年的西北战场难得的有了一丝表面上的安宁。
但实际上陆越松这边却有些不安宁。确切地来说是他的心头好不高兴了,而且还一连不高兴了好几天。
季明修将银针随便地一裹丢进药箱然后就嘭的一下合上了箱子,面色沉郁不悦。
“你惹到阿卿了?她气都撒到我这里来了。”
陆越松伸手揉了揉眉心,呼出口气稍稍舒缓了一下左胸上的闷痛后才回道:
“周华箐。”
季明修很敏锐地听出了陆越松冷淡疏离的语气中那不易察觉的气闷,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
“因为长相相似?”
陆越松梗了梗,声音里的冷淡之意稍减。
“不是……周华箐死前请我单独谈话,我应了。”
季明修闻言不甚在意地冷笑一声,收拾好药箱就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呵,你都跟她撕破脸了肯定没什么心情去假惺惺地送她一程,为了你们的婚约?”
“与你无关。”
放下茶杯,季明修冷下脸无所谓地拿起自己的披风,对陆越松的冷言冷语视而不见。
“我只关心季卿好不好,你的事我并无心情知道。”
说完季明修便一掀帘子走了,根本不想再回头看陆越松一眼。
厚重的帐帘落下,陆越松松下肩膀神色冷淡落寞地抬眼看向窗帘半卷的窗外,清寒的月光映衬着铺天盖地的大雪,纷纷扬扬似乎是要淹没整个西北。
陆越松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过季卿了。自从那天晚上他们二人争执以后季卿就对他避而不见了。他一闲下来就过去找她但是季卿似乎是真的很生气,无论是什么时候来在帐外等多久都不肯见他,就连每日三次的药都是煎好后直接请人送过来,别的什么也不多过问了。
陆越松垂下眼帘收回神思,他重新坐回桌案前开始接着翻阅今天送到的各类军报,打算不再休息了——反正也没有人来催他。
季明修绕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家妹妹,最后在他冷得咬牙切齿的时候终于在军营最后面的一个伤兵帐里找到了眉头纠结的季卿。季卿见季明修来了也不意外,仔细替那士兵处理了断腿重新上完夹板并叮嘱完按时吃药后才抬起头冲季明修道:
“哥哥今晚这么有空?”
“我自然不如你一般有人护着乐得清闲,生着气还不忘给人煎药。”
季卿整理药箱的手一顿,没答话。季明修微微叹了口气没再发话,替季卿理好斗篷后就跟在季卿后面出了帐篷。
“我知道你要问他。”
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后季明修便知道季卿要说什么,他一边伸手拂去季卿肩上的积雪一边答道:
“还不错,伤口没有再恶化了。”
侧头瞥了一眼依旧一脸平静冷淡的季卿,季明修接着道:
“他只是想给你一个毫无往日牵绊清清白白的未来,而且他什么都没有瞒你,该告诉你不该告诉你的都跟你说了,你原本也不是怪他去见了周华箐,好好的又闹什么?”
闻言季卿抬头有些气恼地嗔了季明修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怪他去见了周华箐?”
季明修对自己的妹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真在意这个,你那天也不可能为她最后的尊严劝她服毒,她最后也不可能是服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