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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越松一边事不关己地说着一边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跪坐在床榻上正死盯着他的库狄,那只扭曲的臂膀弯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痛不死你。
乌尔图娜一听便有些急了,她拧紧眉头,语气也重了些:
“她只是个郡主,我作为一国公主已经行了大礼向她致歉,而且郡主她倾心于你,若是你去劝说她……”
“殿下,”
忽略库狄回敬他的目光,陆越松再次打断话头,他看着乌尔图娜淡淡道:
“季卿是郡主,自然不会也不敢与殿下生气,殿下无需替旁人揽下过错。”
说着陆越松就向乌尔图娜行了个礼,接着道:
“殿下既无他事越松便告辞了,打扰了。”
冷冷淡淡地说完陆越松便扭头朝帐帘走去,完全不理会在他身后气闷得直咬牙的乌尔图娜。
第107章 窥死(上)()
一路穿过帐帘低垂的灰白营帐,陆越松阴沉着脸色脚步颇急地朝季卿的营帐走去,心情复杂而烦躁。
他刚才太不沉稳了些。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乌尔图娜确实不如在京城里时那么耐心温和,虽然说现在胡人与江国的矛盾已经到了只需戳破剩下的那一层糯米纸一般的虚假和平就能立刻开战的地步,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地撂下乌尔图娜这枚还没来得及发挥其用摸清其实的蒙面棋子不管,毕竟安危未定。更何况按照表面上的情理来讲他还有一个“与图娜公主建立友好情谊”的鸡肋旨意在约束他——他应该一直都做好探听乌尔图娜身上的情报的准备,应该一直都注意点言辞以防乌尔图娜对他心生隔阂戒备,可是他刚才的冷淡迁怒却是硬生生地将这几个月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那点子好感给按下去了一截。
心情不能说不烦躁。
当然他陆越松一直都在拼着耐心地按照旨意做,虽然自从来到西北后他跟乌尔图娜的关系就僵住了。倒不是因为季卿,季卿身体底子磨得厉害,再加上觉得眼不见心不烦因此平时没事没有需要处理的伤员的时候基本上都很少走出帐外。一来懒待动,二来也是怕跑出去找陆越松的时候正好撞上陆越松逢场作戏,心里不痛快不说搞不好还会毁了什么重要的事。陆越松自然也知道季卿的心思,因此平时只要不那么忙他就会抽空去看看季卿,只是极少留宿罢了,至于军务忙或者需要去其他关口处理事务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告知季卿,绝不瞒她,而季卿的日常琐事李思良会及时上报,因此两个人之间倒还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真正不妥的其实是乌尔图索留下的库狄。
说起来库狄跟陆越松还有那么点相似,都是恨不得一天到晚地围着乌尔图娜或者季卿转,可以说是相当尽职尽责地在完成保护乌尔图娜这个任务了,至于这里面到底参和了多少私心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乌尔图娜自从库狄开始跟着她之后便似乎多了些顾虑和拘谨,平常跟陆越松待一块儿的时候也不再像在京城里一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笑笑闹闹了,似乎是在怕什么人误会一般。
想到这里陆越松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方才在帐内时乌尔图娜跟库狄的反应便能大概窥探到七八成——库狄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乌尔图娜他陆越松现在没办法十拿九稳地确定,不过乌尔图娜倒是可以确定了。
我们?呵,胡人可真是阶级和睦。
这么看来的话乌尔图娜之前一直表现出的对他陆越松的喜欢和爱慕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可是为什么呢?单纯的就只是想要接近他吗?
陆越松一边眉头紧锁满怀心事一边就脚不停歇地疾步走向已经离得不远了的季卿的营帐。
于是他看到已经被他调来守卫季卿营帐的李思良正苦着张脸有些欲哭无泪的站在外面。
“属下拜见……”
“嗯,守着吧。”
没等李思良把话说完陆越松便目不斜视连眼神都没有多匀出来脚步都懒得放慢地直接越过他进了帐内,完全不关心李思良是否还有什么未尽的话。
李思良张着嘴眨了眨眼,心想将军大概不能算在郡主所说的“任何人”这个范围之内,于是就把季卿刚才回来时的那句冰冷愤怒至极的“不准放任何人进来”给吞进了肚子。
营帐内是一片沉甸甸的静默。陆越松走进去之后脚步倒是有些刻意地放轻缓了些,他望了眼被随手放在地上的茶几上的药箱,然后脚步更是轻了几许。
季卿躺在榻上拥着被子合衣向里地闭眼睡着,乌黑油亮的青丝蜿蜒着铺在枕侧跟床榻上,散开的青白衣裙软绵绵地从床沿上垂下来,倒颇有些自在慵懒的意思。被子遮住了季卿的脸让陆越松没办法窥见季卿的神情,只是季卿那起伏不定以及仍然还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都在无言地告诉陆越松她现在依旧很恼怒很生气。
陆越松走到榻前,压低声音浅浅地温声唤道:
“阿卿。”
床榻上的人没有动,甚至连回应都没有。陆越松皱了皱眉,然后坐到床榻上俯身搂住了季卿的肩。他沉默地看着那些印在季卿雪白脖颈上的紫痕,低低叹了口气,道:
“到底是委屈你了。”
身旁的季卿闻言微微一抖,眼里憋了许久的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擦着眼角、越过鼻梁最后汇成一条晶莹的线滑进了夹于发丝与枕头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陆越松收紧圈着季卿的手,然后在她泛红的眼角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知道那套银针,那是这次临行前季明修特地去找人做的,跟着这套银针一起送的还有一套打磨精细的各色医用工具。季卿向来就珍视这些东西,这下几乎折损过半自然是心痛愤怒至极。她方才在库狄帐内没有立刻发作直接发难动手而是忍着性子只讲了两句不痛不痒的狠话,想来也不过是看在他陆越松的面子上委屈着自己不给他添麻烦罢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委屈?堂堂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季家二小姐,江国的季华郡主,就为了不给他多加负担而委屈着自己窝在床上哭。
陆越松是真恨不得在扭断库狄手臂的时候也直接拧掉他的脖子。一边这么烦恼上火地想着陆越松就一边轻轻拍了拍季卿的肩头,有些强硬又有些小心地又唤了一声阿卿。
然后心情不好的季卿呼啦一下就坐了起来,她扭过头用仍然带着水光的眼睛冷淡而恼火地瞪着跟着她一起坐起来有些无措的陆越松,十分不耐烦地开口喝道:
“我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吗?!你进来做什么!我现在不想见你你知道吗?!去接着跟乌尔图娜演戏,去安慰她陪着她告诉她我只不过是个脾气极差的郡主没必要跟我生气啊!去啊!你不是天天都忙着哄她陪着她吗?!她现在那么伤心你还有空来看我?!我不需要你!立刻给我出去!滚出去!”
嘶哑着嗓子喊完后季卿就后悔了。她看着沉默地挺直脊背直视着她听她发泄的陆越松,觉得委屈难受极了。
明明就不是陆越松的错,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怪他,就是莫名的觉得委屈。可是她自己也很清楚库狄是她决定去救的,陆越松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让她救或不救的话,甚至还每天都抽出时间来陪她去为库狄看脉换药,帮她递针递水。
库狄重伤的可是他的副将张海清啊。
一想到这里季卿就忍不住想哭,自从到了西北后她跟陆越松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陆越松忙,忙着应付公务,忙着调度兵力,忙着哄骗乌尔图娜,忙着防范胡人。而她虽然也有事可做但是空闲的时间总是多过忙的时候,她理解陆越松因此就很自觉地不去打扰他不去为那些看起来就是逢场作戏的事情自寻烦恼。但是再怎么样她一个姑娘家总归是需要人陪着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个除了陆越松就几乎没有人能跟她说得上话的军营里。有时候半夜不舒服胃痛得厉害身上发寒得难受的时候她都希望有人能陪陪她跟她说说话缓解一下,但是漫漫长夜最后大部分都还是她自己一个人躺着忍到天明,忍到东方的天际间终于泛出了一丝与她的脸色一样的苍白。
她不是不难过不委屈的。
帐内是一片压抑胶着的沉寂。季卿仍然睁大着眼睛冷淡恼怒地瞪着陆越松,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的双唇就像是被人用浆糊粘住了一样生生地绷出了一点决然而冷酷的意味。
季卿当然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那么大声那么尖刻,想不听到不在意都难,可是她真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她只是……
季卿瞪着陆越松的眼忽然就红了,要是陆越松真的生气走了怎么办?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的。
对面的陆越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从怒极到惊愕难过再到委屈倔强的小青鸟,眼看着她把眼睛都憋红了却还是愣愣地盯着他委屈巴巴又有些无措地跟他熬着,心里没由来地就一阵发酸心疼。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为这只懊恼又劳累的青鸟垒了一个窝。
季卿抽了抽鼻子,滚着眼泪就这么呜咽着扑进了陆越松的怀抱。
一定要抱紧矜傲又脆弱的她。
一定要抱紧沉默又温柔的他。
第108章 窥死(中)()
季卿的脾气不好捉摸是件众所周知的事,而且没有人可以例外地成为那个能让她收起性子的人。
陆越松也不行,但是他也不需要季卿为她收敛什么。
一个力尽所能地去宠去心疼,一个力尽所能地去理解去陪伴。
还需要什么迁就。
但季卿又是个能忍着性子把怒气硬生生推后先保全大局的人——审时度势,骄傲矜贵却又能足够坚韧隐忍,这是陆越松最为倾佩季卿的一点。
所以当他跟季卿提出请她继续为库狄治疗的时候季卿还是理解并同意了——已经没有办法从乌尔图娜那里套取信息了,那么陆越松就需要有人在尽量不费力的情况下废了库狄,而这只需要季卿在库狄的用药中掺点东西就行了。
当乌尔图娜跟库狄再次看到背着药箱出现在帐篷里的季卿时可以说是又惊又喜——库狄的手再拖就真的要废了,但是季卿那天的反应跟怒气也确实是让人很难想象她还会愿意回来接着治。
“喝。”
季卿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李思良手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药碗,说话的语气又冷又轻。她找穴扎针的动作丝毫未停,只是偏了偏身子调整了个角度以防李思良手滑把药打翻到她的衣裙上。
某种程度上来说季卿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医者,这在她对待病人的态度上体现得极其清楚——她从不解释药里有什么、药有什么用以及为什么要喝,除非病人问。
因此库狄每次拿到药都会谨慎无比严肃无比地问季卿这是什么药,里面有什么。
季卿一开始的时候极其嘲讽库狄,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库狄,而是半带笑意半带敷衍的反问了一句:
“我告诉你里面有什么药你懂吗?”
当时这个凶悍强势的胡人侍卫第一次被噎住了,哑了火。
当然,试探成功的季卿最后还是给面子地报了一些确实有利于库狄恢复且真实地出现在药碗里的药材,至于那些她特意加进去,有什么好跟库狄聊的?
不过后来库狄也不问了,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次次喝过药后都没有出事,功力在,没有毒,手臂也在康复,实在是没有异样。
季卿对此冷笑不已。怎么说她都是师承天青,投个毒下个药要是都能让库狄这么门外得不能再门外的胡人给看破那她还混个屁。
若无其事地完成今日任务之后季卿便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她刚刚背上药箱就有一只雪白的鸽子咕咕叫着从窗户外飞了进来,直接就扑到库狄面前。
季卿敏锐地捕捉到库狄一瞬间的僵硬,她冷笑一声,目光冷冽如刀地钉向库狄跟那只白鸽。
“看来库狄将军是个大忙人,生着病都还有人挂念着。”
库狄黑着一张脸伸出手抓住白鸽,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他抬起头对上季卿矜傲嘲弄的目光,用非常平静和不客气的语气对季卿说道:
“我的事你已经看完了,请你出去。”
闻言季卿再次冷笑一声,说话越发不客气。
“哦?敛寒营的地盘何时轮到你这么个胡人侍卫来做主了?我倒不知你们胡人的教养都是这般恭敬有礼,我想若是我现在立刻下令让人把你绑起来丢进囚车里应该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不知你住不住得惯?”
库狄冷冷地看着面有愠色的季卿,然后很出人意料地向季卿行了个礼,动作僵硬毫无诚意。
“请郡主出去。”
季卿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