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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悲愤犹争宝剑寒中（）
脚步声很从容，一直到她的背后。她还坐着，慢慢地扇着手里的纸扇，看着窗外，并没有回头。
脚步声停下来，就在她的背后停下。她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若有似无。她停下了摇纸扇的手，放下茶杯。
“等了许久了？”
来人终于开声，并且，轻轻地，拍拍她的肩。
“我也想不到今日的集市，竟然如此繁华，就多流连了半刻，不想，就误了时辰了。”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拿起茶杯，倒茶。他熟练的动作，惊起了秦雪清的心。她转头，看到他。
他的笑容如这屋里的阳光一般，灿烂，整个人看起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玉冠，绸衣，纸扇，一头的银发并没有破坏他的气宇不凡，反而更显得与众不同。他的脸色是少有的红润，且，那眉眼中透露出的英气，散着逼人的气息。他的眼睛炯炯发光，有震慑人的威严。
他看着她，看着她。秦雪清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与他的眼睛接触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看见她了。她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惊讶，还有一时的不知所措。
这双眼，消失了它原有的空洞。他看着她的时候，眼角眉间的那些意味，都渗透着一丝丝的玩味。他是在注视着她的一切，并且像期待了很久一般地贪婪地吸收着她的每一个影子，她身上的每一寸，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的微笑增加了这种意外的，让她意外的情愫。
怎么会……
“清儿，你一点都没有变。我很欣慰。你还是，还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他开口了。为他的一举一动和这转变，作了解释一般。
“你……你的眼睛……”
“是的。我的眼睛，看得见东西了。”
秦雪清没有掩饰自己的讶异。她伸手，摸索上他的脸，他的眼，他的眉。他扇动着眼睫毛，任着她的手，慢慢地在他的脸上，流连。
他的眼，好了。这说明，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障碍，已经，解除了。
第383章 悲愤犹争宝剑寒下（）
他静静地在窗前站着，看着窗外的景象。
“看起来，这样的繁荣，并没有被影响到。我是不是该说，这是你的功劳？”朱正熙转头，看向了一直在背后观察他的秦雪清。秦雪清不置可否，只能微笑不语地回应他。
“可是，越是繁华，背后，就越有黑暗的地方。有太阳的地方，就会有阴影，这也是，常理。”他复又转回头去。“这就是人们心中潜藏的黑暗，那种不能停止的欲望，在作祟。”
他回到了桌边，看着秦雪清，没有再说话。他动了动茶壶，然后示意随从，可以添水了。随从应声而去。再一次冲泡的茶叶，味道更淡了。但茶香还留存，并没有失去原味，品着，还很香醇。
“这些茶叶，经过了多次的浸泡，还保留着它的芬芳，说明，它是经得起考验的。没有什么比坚持更容易让人得到胜利。从来就没有不被耐心打败的东西，忍耐也是人的一种美德，而且这种美德，会让人笑到最后。”他举起茶杯，向秦雪清致意。秦雪清也端起茶杯，看着他，慢慢饮着杯中的茶水，颇有细细品味的意向。
“我知道可能这样还是急躁了些，毕竟，闻香品茗，是焦躁不得的。这样就体会不到其中的韵味了。”他饮尽了茶水，放下茶杯。“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等着她的回应。可是秦雪清，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发出任何的声响。她也静静地看着他。
“我一直都在寻找治疗眼睛的秘方，我相信我是可以克服的。只要我的眼睛看得见了，我才能再次去实现我应得的一切。我知道这样瞒着你，你一定会责怪，但我也愿意相信，你不会看着现在的我，而做出任何不明智的举动的。是不是，清儿？”
秦雪清依然还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但是，你还是会怪我。因为我做了一件你或许永远也不会原谅我的事情。但，这是我必须做的，如果我不除掉这个人，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活得心安理得。”
“如果当年不是他，兴许我就不会输得如此地惨，也不会有这二十年的痛苦经历。我从来没有想到，当年，我是一心一意要为你们秦家着想，可是，结果呢？为什么可以如此狠心，用几贴药剂，一把火，就烧了我的京畿大营，害得我措手不及，成了闵海的阶下囚，从此，没有翻身的条件，像刀俎上的肉，任人宰割。这些年来，他一直囚禁我于那个阴暗的地方，他没有杀我，他甚至于不屑去杀我。这样的折磨，比要了我的命，更让我羞辱不堪。”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奢望我能够既往不咎，那么，你真的看错了。我不是圣人，甚至，我也没当自己是个慈悲的人，我不能够忘记这样的经历，我的心是存在黑暗的，所以，我需要找到黑暗的出口，不然，我没办法让我自己，释怀。”
“我是隐瞒了自己的计划，甚至，你可以说，我是利用了你……”
断断续续的话，终于停止了。
我利用了你。如果没有你带我出了那个赵家堡，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得到这一刻。
秦雪清感到胸口有些闷得慌，还隐隐作痛。她意识到有可能是又犯了心痛病了。而且来势汹汹。她捂住胸口，不让那病痛显现出来，乱了她的心智。
“原来，一切只是如此。”这是她由始，终于出声，艰难说出的话。
“那么你的下一步呢？下一步，你会怎么做？继续你的报复计划，你想做回你的……宣泰皇帝？是如此吗？”
他又微笑了。
“这我说不准。因为，有人比我更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一切。”
朱正熙坐到了秦雪清的身边。秦雪清依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意图让这突然而来的心痛的感觉，稍显减弱。她甚至用纸扇挡住了与他的距离。他伸手握紧了她的肩。
“他知道，这次何朔和延禧的举兵，就是我的主意，他也知道，我最终的目的是要什么。他渴望的东西或许会被我抢走，到时候，我不会对他留一丝一毫的情面，所以，他要反击，他也开始了他的计划。”朱正熙的手，慢慢地抚上秦雪清的脸。“他原来一直都很为你着想，他的一切好像都围绕着你来转，现在，他的理智也被你所困扰，甚至不惜可能背上争权夺利的罪名。”
他的手，抚着秦雪清的，眼，耳，口，鼻。
“你也不是绝色美人，但是却可以拴住男人的心，让人魂萦梦牵，为什么呢？如果结局是一定要竞争到底，那么，我也不会示弱的。”
他的力气突然像集聚了一般，将秦雪清一把拉过，压住她的双手。
第384章 涵虚混清云梦泽上（）
他的脸，就在秦雪清眼前模糊的地方。她只看得见他的双眼间黑幽幽的眼珠。秦雪清咬紧牙根，忍住心口的痛。在他的头压过来的瞬间，她闭上眼睛，将唇咬得死死的。
不停地撕咬，不停地撕咬。这是他从来没有的霸道和强夺。正如以前他毫无理由地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那般，只是任着他的唇在她的唇瓣上拼命地掠夺。她记得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来他们之间的交流常常是无声无息的，又像是自然而然的。他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不需要她的顺从与否，在这种时刻的交融和贴近，他只需要她呆滞不动的身躯。
她咬紧了嘴唇，这就意味着他的掠夺只能是浅尝即止，无法深入，更进一步，但被压制的双手却让她动摇不得，胸口上的痛楚比之他所带给她的痛，有增无减。秦雪清的意识完全无法控制地淹没与这上下不一致的辛苦中，她怎么能在忍住疾患的的折磨之时又抗拒他所带给她的迷乱呢？
等到他终于肯停下，他凝视着她。在她眼前漠然地看着她现如今眉头紧皱并无限痛苦的模样，他的表情似乎对她的反应非常地不满意。
“你很痛苦，是吗？为什么？之前的每一次，你都可以无限愉悦地接受这一切，而且我知道，你是沉浸在其中的，你从来没有抗拒，从不抗拒。这是我们之间最默契的时刻，而且你非常地感到满足，是不是？为什么现今你却用如此痛苦的表情，来回应我呢？”
他依然将她的手，压在背后。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
“你应该留在我身边，我怎么能让你跟他朝夕相处，让你有机会去接受他，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不，这不行。不行。再也不行。”
门口有响声，秦雪清意识到可能是他们各自带来的人，起了争执。今天她来到这里，只带了霍三山。
“跟我回去。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切还如原来那样，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秦雪清笑了，这是带着深重的苦涩的笑。
“你会放过我哥哥吗？”
他没有说话。很久都没有回答。很安静。秦雪清看见房门打开了半晌，那门外的人瞧了屋里一眼，又出去了。然后，一切，很安静。
“我可以不杀他，但是，我不能任他，为所欲为。”
“那么，朱正浩呢？”
第385章 涵虚混清云梦泽中（）
他依然凝视着她，像是又考虑了许久。
“只要他也放弃，从此逍遥人间，我并不介意他当个闲散宗室，甚至，可以给他礼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有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不能？战争不也是你所讨厌的？停止了战争，什么事情都可以按部就班，就没有任何顾虑了。太和殿，乾清宫，坤宁宫，这些地方都是你我共同拥有的，整个宫殿，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们还是可以锦瑟和鸣，龙飞凤翔，凤凰于飞。”
胸口的痛楚依然在，秦雪清听见他的话，她只看到更深更重的苦涩，还有，她感到无限的讽刺。
“你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他的手突然放轻了，没有那么重的桎梏，秦雪清也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成儿呢？你不管他了吗？他失踪了，无声无息。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知道，这个结果。”
他的手在她的脑后，慢慢地摩梭。秦雪清盯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她很艰难地，问出这样的话。
他的手依然在她的脑后，只是停止了动作。
“一直以来，你从来没有表现出你担心的姿态，我是不是该认为，事实上这件事，你是知道结果的，或者……”
“或者，我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时间仿佛凝固了。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压在秦雪清背后的手，越发地紧。
“不管是成儿，还是禧儿，我都不希望他们成为别人斗争的焦点。我不能让他们成为别人利用的对象。他们的年纪，阅历，见识，还不足以和那些老谋深算的人角斗，如果过早地让他们分门别类，自成一派，以后，必定也是党争无休止，永无宁日。”
他的表情很沉重，脸上的严肃的神态，让秦雪清突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依然看着她，只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凛冽。
“到底，到底你有多少计划？你都安排了什么？是不是，连成儿和朱延禧，也在你的计划之内？你想干什么？”
“我的天下，万里江山，这是朕的江山，它要绵延长久，在我还没确定谁可以担当重任之前，我希望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第386章 涵虚混清云梦泽下（）
成儿他现在很好。你确实不用担心。
他终于讲出了秦雪清盼望已久的话。她甚至想不到，只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在哪？我的成儿，他在哪？”
“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在没有事成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秦雪清的眼泪，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胸口的疼痛仿佛不算什么了。她真的在突然之间，就解开了所有的迷惑。
这样的争斗，有些匪夷所思。说到底，这一切，因何而起呢？
他放开他对她的桎梏。秦雪清也庆幸，在她疾患重发的时候，她没有倒下。她忍下了。
门口有剧烈的争执声，房门被打开，一个怒气匆匆的身影，闯入。门外的随从们，在那人闯入之时，看到如此局势，顺而也再次将门关上。
那些激烈的怒气释放在空间里，像是要引爆的火药一般，蠢蠢欲动。
“真想不到，原来你，如此擅长伪装，骗了我们所有的人。”秦晚舒出声，明显是压抑着怒气。“这就是你所谓的掌握天下，力图江山万里的良策？在残害无辜生命的同时信誓旦旦，雄心万丈地进行你所谓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