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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陶德源,衣裳的后背,鞋底边上,竟也黏着,菊花瓣的,碎屑。
第430章 孤影寻花落寞处中()
黑幕般的天空,慢慢地褪却了夕阳红,天边的云彩,渐渐地被无边的黑色笼罩。墙角的飞檐,在夜色中不再尖锐,那檐角的神兽,也在黑暗中不再狰狞。秦雪清站在和鸣殿前,看着这天空的变幻,这变幻,犹如她心里翻腾着的波澜。
如果陶德源也去了御花园,那么,是不是朱正熙,也会知晓那些本就不该让人了解的事实呢?她过往见过的那些,朱延禧脸上憨厚的笑,竟是,也包含着这样的不甘。到底是现实改变了人,还是,人心本就变幻莫测,如这些浮云一般?如是这样,那么,在他,在朱正熙身边的这两个孩儿,就都没有一个是一心向着他的了。
这种悲哀,恐怕,会久久不能释怀。
他把自己的恨意舒解了一番,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就因为这场浩劫,事实上,他失去的,只会更多。
而她呢?那箫声只能停留在她的脑海中。那过去的青玉箫,被他狠狠地打碎。曾经再次出现的紫竹箫,原本放在南苑那里,秦雪清去找过,但是,却没有再找着。
从箫声开始,却无声无息地,随着人影的幻灭,而幻灭。
永远只有回忆,挥之不去。
远处的宫灯一点一点地显现,朱正熙迈着缓慢的步伐走来。他远远地,就用眼睛与秦雪清对望。靠近了,秦雪清看见了他甚是疲惫的神情。这疲惫中,带着一点惊讶。
“你……在等我?”
“嗯。顺便看看这月亮。”秦雪清抬头,望天。“月明孤影过,廊门灯暗来,破晓既已出,日落然不归。独酌月影深,寻花落寞处。”
朱正熙缄默地来到她的身后,静静地听她说完。他没有出声,转身独自进入内殿。秦雪清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就如往日一般,继续着他的淡然。
秦雪清反而感到自己的辗转难眠。她的翻来覆去,比之身边的人,显得浮躁了许多。她看着他身体的漠然不动,确实感觉不到他如今的心情。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辰鼓敲了五下,秦雪清依然感觉不到身边的人,有任何的动静。她侧身,看着他。她探头过去,看见他的眼,是睁开着的。
“醒了,不起来吗?”
他依然没有动。这样的漠然反而让她有些无措了。
“你怎么了?”
他终于挪动了一下身体。
“我,很累。”
这样的话很简单,但是,听起来,却似包含着许多内容。他翻身而起。暖阁外的灯光亮起,不久,就熄灭了。秦雪清听到殿门咯吱的声响。
第431章 孤影寻花落寞处下()
到了用早膳的时间,陶德源来禀报,说是朱正熙要她到御花园去,赏菊。
赏菊?突然之间,这关于御花园菊花的事情,像是真正进入了正题。秦雪清踏着与昨天重复的路,只是远远地,就听到,有铿锵的剑击声。她越走近,那声音辨明,她清楚地看到,在那菊花圃,两个打斗的身影。剑影白光的飞舞,让她感到震惊。她加快脚步,跑到那花圃旁。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看到的,是朱延成和朱延禧,各执剑器,正斗得热烈。秦雪清疾步走到两人中间,用身体挡住了那飞舞的银剑,霎时间静止下来的状况,让争斗的两个人都大吃一惊,在展剑的瞬间,身体无法收敛,一下子都跃到秦雪清的前后。剑身在秦雪清的手臂上划过,朱延禧的剑上染出了血迹,红艳艳的鲜血也同时在秦雪清的手臂上,匀染。
“母后!”朱延成的一声大吼,似乎警醒了所有人。同时,秦雪清看到的是朱延成愤怒的脸庞和她面前,那朱延禧握着剑僵持住的身体。
“朱延禧,你太过分了,你……”眼见着自己的孩儿就要持剑向站在面前的人刺去,秦雪清挥手,挡住了这带着愤怒脸庞的朱延成。
“住手。”慢悠悠的声音在上方传来。
秦雪清抬头,她看见,在这花圃的上方,那垒石之上,千秋亭中,朱正熙正用依然漠然的眼神,注视着这亭下的一切。
“陶德源,去请太医过来。”朱正熙的声音有些冷冰冰。一旁的陶德源应声而去。朱延成扔下了手中的剑,扶着秦雪清,沿着石阶上了亭子。
“朕只是让你们切磋技艺,怎么会如此不慎!还不快上来给你母后谢罪?”
秦雪清已经走到亭子里,朱正熙转头看了她一眼。依然站在亭子下的朱延禧默不作声。然后,朱延禧捡起两柄剑,拾阶而上。
“儿臣伤了母后,罪该万死。”朱延禧在秦雪清面前,跪下,俯身,磕头。
身上的伤口有些刺痛,秦雪清轻哼了一声。
“去宗人府自己领二十个板子,回家面壁思过。”朱正熙用依然冰冷的语气下令。跪在地上的朱延禧抬起头,将手中的剑放下,大声回应,起身,疾步而去。
不久之后,元振辞提着药箱颠颠而来。秦雪清的伤口其实不过是破了皮,但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这刚才看到的一幕。
“你让他们两个如此,用心何在?”
晚上,在朱正熙到和鸣殿的时候,她忍了一天的话,终于问出口。
“我想你今天也看见了,或者说,是亲身体会到了,是吗?”朱正熙一边看那些黄本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秦雪清有些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伤口。
“如果当时你不是挡在中间,伤的会是谁,我可是看得清楚。不过,他们都是别有用心,那才是重点。”
黄本子,被重重的合上。
“当时,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都是用尽了招数去迎战对方,随不能分出胜负,但,那面对面的剑直指过来,禧儿刺的位置,应当只是手臂,而,成儿,刺的位置,直指的,是,喉咙。禧儿的剑没有收住,所以他刺中了。可是成儿,他的控制能力更强,他的剑在你身后,就转弯了。”
朱正熙放下了手中的黄本子。
“不过我也可以肯定,禧儿的剑会真的刺下,因为他并没有准备要收。但成儿,他使用的力道,会在最后一刻,把剑收起。这应该,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所以……”
朱正熙走到秦雪清的身边,执起她的手臂,缓慢地抚摸。
“你这一挡,是帮你的孩儿挡住了剑。或者说,是挡住了一场更难解释得清楚的纷争。不过,在他们心里,这场纷争,也应是,早就存在了。”
他看得真切。这句话在秦雪清心里,重复了好几遍。这就是她今天感到恐惧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想到,这过去的一场浩劫,最终的结果,是影响到了她的孩儿。
争斗,是不是就这样不休不止地延续下去了?这是不是这个红墙黄瓦的天地里,所有人都热衷的主题?难道为了生存,就别无选择了?
这就是,昨天晚上朱正熙那一句,我,很累,所有的归结。
“明天记得找元振辞换药。”朱正熙说完这一句,依然回到他的案几后,打开那些黄本子。秦雪清摸着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心,也是冷冷的。
第432章 伤乱处然冷手足上()
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她分不清这是手臂上撕裂的痛楚,还是心痛病又发作了。这心口的痛,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了。是不是最近那些迷蒙的梦境和不太清醒的神志甚至消沉的意志已经让这痛楚被忘却了呢?
秦雪清望着月光,她只感觉气息不太顺畅。
辰鼓敲响,然后身边的人离开。日复一日,他从来没有变过的作息,像是固定了他的生活。
她能感觉他的改变。但是这种改变,也变得看不清晰。
天亮了。元振辞来了,说是来看看她的伤口。事实上这伤口也不算什么,不过就是大惊小怪了一些。如今秦雪清也感觉清楚了,她的心痛病,果真又犯了。
元振辞有些唯唯诺诺。最后,倒是那江淮来了之后,给秦雪清服下了药,才见疼痛缓和了些。
“谢谢江先生了。”秦雪清从床上撑起身子。“这无缘无故地又犯了,哀家也不知如何,望先生赐教。”
江淮笑得非常地随和。
“娘娘必定比臣更明白个中因由,只不过是,娘娘您刻意回避了,臣不敢妄断。”江淮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娘娘的药丸,如是痛楚难受,就服用一颗,可缓解。”
“谢谢。”
陶德源送江淮出去的时候,秦雪清看见那仍然留下的元振辞。
“元先生还有事吗?”
“呃……没有……”
“那退下吧。”
元振辞也走了。秦雪清望着他的背影,想笑。这人许是正如江淮所说,属于旁门左道的能手,真遇到病痛的时候,倒是束手无策了。
她捏紧手中的药瓶。这药瓶,让她似曾相识。她突然想起……
“陶德源,快,去请江先生回来。”
秦雪清手中的药瓶,让她捏得紧紧地。她感受着,这渐渐暖起的瓶身。
江淮回来了,她将手中的药瓶,举到老先生的面前。
“这个瓶子……”
江淮似有所顿悟。
“这是之前……成国公……曾经拿给臣的,说是,这是闻莺配的药丸,让臣瞧瞧里面的药引子。后来,臣就照着这药引子,给娘娘您配了药,也发现,这药丸,是可以让娘娘您缓和痛楚的。后来,用来装药丸的,依然是原先的那个瓶子。这也是臣,刚刚制好的药。”
果然……
“先生和闻莺,都是哀家的福星。”
江淮放下了药箱,跪下。
“承娘娘厚爱,才得闻莺如此。臣,是感恩在心啊。”
“先生快请起。”
若果这真心为她的人,也只有这些人……那已经暖和起来的瓶子,让她捏在手中,竟是久久,不愿意,放下。
第433章 伤乱处然冷手足中()
我相信你,你的不离不弃。千山万水,人间天堂,我一定,追随而去。你一定要等我。
这最后,她在牢里说的话,她在脑海里,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可是,她却,自私自利,忘恩负义,总是用各种借口,逃避她应该面对的一切。
箫可以断,可以碎,甚至,生命可以消失,但是,谁能阻止,那些鸳梦在脑海里的温情脉脉?他知道这是她可以救命的药,他就惦记在心,他说过,我从来没有犹豫过,去为你解决任何问题,而他祈求的爱,却从来都被她拒之门外……
秦雪清的胸口又痛了。她是实在分不清,是身上的痛,还是,心上的痛。
外殿的门本是关着的,咯吱声响起,她看着陶德源迈着颠颠的小步跑进暖阁。
“回禀娘娘,”陶德源停下脚步,“皇上……”
“怎么了?”
“皇上,受伤了,从马上摔下……”
“怎么回事?”秦雪清从床上坐起,忽然的大动作,让她胸口的痛楚,牵扯了全身。
“今日太上皇,皇上,还有瑞桢王,到靶场射箭,后来不知为何,瑞桢王的箭就射到了皇上的马臀上,那马儿受惊,竟是控制不住,皇上,就被摔下了马……”
“那现在伤势如何?”秦雪清下床着地,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她披起外衣,穿戴好,急急地就往外走。她向前急走,那陶德源在身后,不停地说着。
“太医已经诊断是伤到手臂了,还好只是脱臼,大概是摔下马的时候没有重创,现在,皇上正在毓庆宫里休息……”
“你为何这么迟才来报?”
陶德源噤声,突然又不说了。秦雪清在前面疾步走,陶德源在后面,依然颠颠地跟着。
毓庆宫里果真戒备森严,看着这架势,秦雪清也猜到几分,谁在里面了。她顺畅地进入了内殿,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惨叫。
“成儿。”她看到了床上的人,那本就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疾走到床边,她又看见了那红肿的手臂。
“母后……”那张惨白的脸,有些凄楚。
“怎么样了?”
“臣刚刚为皇上接骨,所以有些疼痛难忍,这是在所难免的……”
秦雪清看着那白色的绷带慢慢地缠绕起红肿的手臂,那床上的孩儿惨白的脸色,暂时缓和了些。
“没事的,母后,儿臣……不过……忍耐一会儿……就好了……只怪孩儿技艺不精,怕是,拉不住那马儿……哎哟……”
“伤了就不要多话,让太医好好给你诊治就是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的声音,引起了秦雪清的注意。她看见在身后不远处坐着的镇定自若的男人,为什么,她看见的他,脸色是这样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