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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被子下得床来，镜中人，头发凌乱，脸颊两边，有些微红。脖子上，有点点红斑。
红赧羞香涩，对镜梳妆时。这副模样，怎么见人？
执起玉篦，轻轻地梳顺头发。黑发如瀑，缘愁似个长。皇帝的恩宠，实是承受不起。
镜中，翠菊的身影出现。她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秦雪清放下手中的梳子。
“娘娘，”翠菊将锦盒放下，“这是月贵人差人送来的。”
秦雪清转过身，走到圆桌边。那锦盒，虽不算华丽，却也精致，捧起锦盒，秦雪清轻轻地掀开盒盖，放在里面的，是一个小瓷瓶。
“什么来的？”秦雪清拿起那小瓷瓶，端详着。
“回娘娘，那送来锦盒的侍女说，是茉莉香。”
秦雪清心头一悸。茉莉香？转开盖子，一阵清新的香气迎面而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暖入心扉。
这是秋月最擅长酿的香蜜，以前，秦雪清就喜欢这样的香蜜，用来洗漱，清香遍体，甚是好闻。
想不到已经换了身份的秋月，依然没有忘记她的这个喜好。
秦雪清握紧手中的瓷瓶，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香气依然，连空气中，都蕴满了。
“翠菊，你去准备些糕点，等一下，我们去钟粹宫。”
秦雪清慢慢地走在那安静的宫道上，平静中，只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在一旁打扫，一些沙沙的声响，很清晰。
走近钟粹宫，已经有几个人站在门口，秋月，就在其中。她的身孕，也有五个月大了。身子有些臃肿，远远地，就看见她那凸着的肚子。
秦雪请走近，秋月的脸，越来越清晰。她穿着上好的丝绸，那布料看得出都是很柔软很舒适的。头上只简单地别了支荷花簪子，盘了个垂髻，没有戴首饰，耳环也是一点青青的翠玉。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亲自照料，但也已经吩咐了芳筱姑姑照看，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碍的。秋月的装扮虽然简单，但却脸色红润，神采飞扬。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秋月一躬身，含着笑，神情似乎很是欢喜。
“免礼。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吹风？”秦雪清心头有些温暖，走上前，扶起她。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今日要来，心里甚是欢喜。娘娘，臣妾已经着人安排了膳食，请娘娘务必要留下吃中饭。”秋月说着，眼神恳切。隐隐的激动蕴涵。
“哦？如果要本宫留下，那可非要尝尝你的手艺不可。”秦雪清说着，笑了出来。
“那好，臣妾这就……”
“你还当真啊？”秦雪清笑得更灿烂。转身走入宫内。秋月随后。
“就算你真有心，那也得等你产下龙子，让本宫来为你道喜的时候再说，如何？”
秋月没有再说话，只是轻笑了笑，默默得跟着。
走进明月堂，秦雪清发现其中多了些装置。
“想必，皇上是赏赐了你不少好东西了。”秦雪清走到圆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银杯，端详着。
“那只是……皇上的恩惠……”秋月的声音有些小，有些弱。
秦雪清转头。看见秋月微红的脸。
“如果皇上对你好，那是好事啊。况且你现在有龙裔在身，多些赏赐，那是应该的。”
翠菊已经布好了糕点。秦雪清拿起其中的一块核桃酥，递到秋月的面前。
“这都是你最喜欢吃的。来，尝尝。”
秋月有些忧郁地接过，眼睛看着秦雪清，稍沉默了一下，放到嘴里，轻咬了一口。
秦雪清看着她的动作，轻笑了一声。
“你这样谨慎，也是好的。”说完，再拿起一块核桃酥，放到嘴里。
秋月有些惊慌，走到秦雪清面前，拿着手里吃剩的核桃酥，手有些抖。
“小姐，秋月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秋月只是没想到，小姐今天还能对秋月这么好，秋月惶恐……”她的声音从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微弱，令秦雪清也有些无措。更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还是用小姐相称，让秦雪清很是惊讶。
“小姐，今天，秋月见荣公公来传旨，知道小姐要来。秋月心里很是欢喜。小姐，秋月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小姐。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秋月担心小姐，又没法知道消息。皇上虽也有召见，但秋月也不好直接过问。所以心里一直忐忑。现在雨过天晴，秋月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刚才，秋月也是心里一时感慨，才会迟疑。这样的时刻对秋月来说，很是难得。所以，小姐，请勿多心。秋月绝无它意……”
秦雪清看着那张泛红的脸，想来，她是过于激动了。
轻轻拍打那些因为颤抖而留在衣服上的核桃酥碎屑，秦雪清牵过秋月的手，拉她坐到了身边的凳子上。
“我也没有其他意思。或许，你是应该小心些的不是？你也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我自然不想你重蹈覆辙。所以，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保护你的孩子。”秦雪清解下戴在身上的玉坠链子，把它戴到了秋月的颈上。秋月有些惊，想用手推脱。
“这是本宫赐给你的，它可以保佑你的平安。”秦雪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现在，谁也经不起折腾了。”
秋月默默地看着身上的链子。突然站起身，就要跪下。秦雪清忙扶住她。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小姐，就不要如此。”
秋月站起身，轻轻一笑。手握紧了那块玉坠。
秦雪清看着她，也提起嘴角一笑。
“你不是要本宫留着吃中饭吗？”
秋月的笑容灿烂了些，转头对着侍女一点头。侍女应了下就退下了。
两个人又坐下，手握到了一块。
秦雪清突然觉得，那牵在一块的手，有些沉重。
第69章 孤灯挑尽未成眠中（）
吃完中饭，再闲聊了一下。秦雪清就起驾回宫了。但是不知怎的，她的心情，却总是觉的闷闷，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有些窒息。
黄昏的时候，小喜子匆匆地从外面回来。
“娘娘，不好了。”一进门，小喜子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大声喊起。
“无礼，娘娘好好的，哪不好了。”翠菊一把挡住他，嗔怪地说。
小喜子一呆，用手摸了摸头，大眼一瞪，似笑非笑。
“娘娘，奴才听到些消息。”
秦雪清放下手中的绸布，将针别好。
“你好好说，别急。”
“娘娘，今天在朝上，秦首辅和皇上，闹得可不愉快了。听说，皇上回到养心殿，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小喜子平了平声调，小心翼翼地说着。
秦雪清心下一抽，站起身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今天的天气，异常地闷。
“你可打听到所为何事？”秦雪清接过翠菊递来的水，冰凉的水饮入腹中，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眼角瞄了一下翠菊，轻轻撇起嘴角。
这小丫头，就是懂事。
“奴才只听那些公公们在那里碎嘴说皇上把奴才们都拉了训了一顿，连张总管也不能幸免。但是所为何事，就不太清楚了。”小喜子谨慎地说着，声音微弱。
秦雪清拿起瓷杯，看了一眼。转头望向翠菊。
“这是……”
“娘娘，这是奴婢今天要御膳房准备的荷汤，是采了塘里最新鲜的荷叶泡的，已经冰镇过了。”翠菊恭恭敬敬地接过瓷杯，添满后又递回。
秦雪清摸着瓷杯，凉凉的感觉渗入心扉，用手摸摸跳得加快的心房，深深地吸了口气。
“娘娘，不如到外头走走吧，想是这屋里闷热，空气也越发不好了。”
秦雪清轻轻点了点头，从座上站起。正想动身的时候，门外却有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张德海的声音有些急促。
秦雪清无奈地，再次，深吸口气。
“臣妾恭迎皇上。”
朱正熙匆匆地走进凤仪殿，看到秦雪清已经在那里等候，先是一惊，既而轻轻地一笑。没有迟疑，他直接走到座上坐下，回头凝视着秦雪清，安静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早就在此等朕了？”
秦雪清站直了身子，走前了些。
“臣妾在此，恭迎圣驾。”
朱正熙握紧了拳头，轻轻地捶着座上的扶手。在这安静的空间里，那声音显得格外响亮。那一声声的捶击声，似乎，就直接敲在秦雪清的心头。
秦雪清有些忐忑地看着皇帝。皇帝也是定定地望着她。
好一会儿的沉默。
片刻，朱正熙笑了起来。
“皇后，朕今日，可是遇到了难题了。”
秦雪清稳了稳心情。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责职。”
“那好，”朱正熙从座上站起，走到秦雪清面前，凝着她，微笑着，“现在朕想听皇后说说，这私下篡改朕旨意的，该是如何处置？”
秦雪清一愣。
“那自是欺君了。”秦雪清轻轻地说，心头早已扭结。
“欺君？可是我们的秦大人可是说得有理，那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着想啊……”朱正熙说着，故意拉长了声调，大笑起来，那笑，伴随着轻蔑。
秦雪清绷紧了身子，有些颤抖。
第70章 孤灯挑尽未成眠下（）
“朕要他秦首辅派人去把那喀尔喀人强占的草地要回来，他倒好，把朕的土地，当人情给送人了。还要来个先斩后奏，让朕无法反悔。”朱正熙说完，重重地垂击了身边的桌子，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秦雪清吓了一跳，冯征和张德海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张望了一下，又静静地退回。
心头快速地回想着皇帝的话，他说的喀尔喀人，定是那东北面的喀尔喀族人了。喀尔喀人长年以游牧为生，草地对他们来说，就象生命一样重要。现在又是草儿生长的旺季，自是想要多些草地来饲养牛羊了。
“皇上，想必秦大人……自是有道理的。皇上可有详细询问了？”虽然这样的话于事无补，但总能缓和些的。
“你是怀疑朕在断章取义？”朱正熙转过身来，眼神阴冷。“朕之前接到崔胜杰在乌兰的奏报，说那喀尔喀人在三月底，就已经侵入到乌兰的边郊，占了大片土地放牧，扰乱了那边居民的日常生产，朕要那秦首辅派人去谈判，没曾想，到最后，那秦首辅倒给朕拟了个和约回来，要朕点头答应让喀尔喀人继续在那里放牧。”朱正熙眼神一凛，“那跟朕当初的意图，相去甚远。”
朱正熙已经走回座上坐下，他停止了说话，但那急促的呼吸声，在静谧中，依然清晰。
“朕要的不是和约，是要臣服。”朱正熙深吸了口气。手轻靠在扶手上，状是悠闲，但泛着冷意的眼睛却睨着秦雪清。“秦首辅他，是故意在曲解朕的用意。”
秦雪清无言，摒住呼吸，两手绞着衣袖。
一片沉静。这殿内，总也这么闷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