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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伏于廊下,窥视着书房的动静,正要拔出兵刃,但闻耳边“嗖”的一声,一道箭影擦身而过,风声拂得面容生疼。
一钩浅月照得满院清幽,梨树之下,但见一支雪白羽翎微微颤动。竟是深深扎入树干之中。
这一番声响,虽说不大,却已将房中的主人惊动——
齐融蓦然起身,警惕地听着外间。厉声喝道:“什么人?”
黑衣人中一位扬声笑道:“久闻大人府中金银堆积如山,我们弟兄几个特来发财!”
他一副黑道绿林的腔调,手下却深得快、准、狠三味,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疾飞而去。
但见剑光一闪,他手中长剑直取来人面门,却被两根白皙晶莹的纤指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来人亦是蒙面束发,静静立于黑暗中,她一言不发,只有鬓间一枝珠钗,神光迷离,一眼便知非是凡品。
齐融隔着门缝看去,风这宝光眩目,微有诧异,他老于世故,略一想及宫中传言,惊道:“难道是……”
另几人见势不妙,纷纷急舞兵刃,犄角状围了上去。
但见剑风一转,急如银蛇狂舞。先前那人“噫”一声惊呼,长剑已被夺过,瓦砾间几声尖啸,却是那几人兵刃被一一格挡,竟纷纷断为两截。
蒙面人冷笑一声,将长剑掷于地上,手中黝黑长弓拉满,雪白羽箭有如索命无常一般。
让所有人脖颈处生出寒意。
有人再也忍受不住,发一声喊。
众人仓皇逃窜,几个起落,便在屋檐间消散不见。
齐融颤巍巍起身,到得蒙面人跟前,试探着问道:“请问尊驾是……”
蒙面人解开纱巾,四目相对,齐融但觉冰雪一般地凛然,刺入眼中。
“老臣见过娘娘……”
晨露挥手制止了齐融的大礼,轻笑道:“大人府中,还真是热闹啊……”
“几个蟊贼,竟敢如此大胆……”
齐融的老脸阴晴不定,强撑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飞贼大盗,太后娘娘,还真是放心不下您啊!”
晨露轻轻一笑,顾盼之间,竟似将满院暑气涤荡。
“晨妃娘娘?!”
齐融怦然而惊,被她一语点破,只觉得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幽静院中,竟似杀机密布。
“大人不必惊慌,这些人被我打发了,估计是回主子那里了……想来真是后怕,您差点步了齐妃的后尘呢!”
她一提齐妃,齐融的眼圈都红了,他咬牙不语,良久,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毅然抬头——
“娘娘深夜驾临,恐怕也不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晨露微微一笑:“大人不请我屋中一叙吗?”
已过三更,街上半个行人也无,清风席卷过街面,只有客栈前的一盏破灯有气无力的在地上投下孤单长影。
晨露静静走过,心中想起刚才与齐融的一席谈话,唇边勾起一道讥讽。
齐融与太后一党,素来来睦,此时齐妃薨去,他本来对周家满怀怒火,不料皇帝与他把盏夜话,言谈间,竟隐隐透露出真凶另有其人——
十有八九是静王所为。
静王深得太后宠爱,齐融并无把握,将他一举扳倒,惟有暗中怀恨,如今晨露前来援救,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互相奥援,将后党一举攘除。
“林媛……你陷害他人无数,这次,倒要让你尝尝有口难辩的滋味……”
她斩钉截铁,转身正要离去,但闻陋巷之中,隐隐有打斗呻吟之声。
她心念一转,闪身而入,但见一群兵痞模样的人正在群殴一人。
“住手。”
她本不欲管闲事,正要离去,却见那面目青肿的男子,好似有些熟悉,便忙乱了主意。
“谁敢管我们的闲事?”
“你们不过是藩王麾下,按例不许进城,如果我大嚷出来,你们马上便是斩首之刑。”
晨露冷冷说道,双眼微微一瞥,竟让这些沙场鏖战的兵痞们,心生惧意。
领头的有所顾忌,看了眼地上青肿蜷缩的青年,啐了一口,这才悻悻而去。
晨露凝神细看,还在想此人在叧见过,只听这青年呻吟着,勉力道:“恩人又救我一次!”
是他!那个当街劫轿的书生!
晨露终于恍然,一时又她好气又好笑,问道:“你这次又是劫了谁家新娘?”“恩人请勿取笑……”
青年面上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
“我家娘子,被这些禽兽给劫入营中了!!”
他恨恨的爬行爬行捶打地面,伤口迸裂开来,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晨露双眸一冷:“你且细说!”
宸宫 第四卷 第九十八章 玉碎
已近四更,重重营账中,但闻几声微鼾,兵士们衣衫半褪,厮磨了醇酒妇人之间,偌大的营账中,荡漾着酒香和淫靡的气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几只酒坛被扔于一边,帐外的篝火,也在灰烬中隐约欲灭。
但见一道人影,乘月华而来,顷刻间已近了数丈。
她纵身掠过几间营帐,轻轻挑开,轻轻一瞥,复又放下。
扫视着眼前淫亵不堪的场景,她眸光越发冷冽,扯起一个校尉模样的人,以地上半瓮美酒尽数淋下。
清凉而浓郁的酒香,在瞬间弥漫开来,那人迷糊着睁睛,但见三尺雪锋,如蛇信一般架在脖颈间。
“你们抢来的民女在哪?”
清冽的女音,宛如来自幽冥。他正要大喊,脖间利刃一紧,鲜血沁出一片,吓得他酒意全醒。
很识时务的,他颤着手指,比了比正中大营。
中军大营中,鲜红的血,先是细细一线,下一瞬,便如瀑布一般喷薄而出。
不多时,便汪洋淹留一地。
微弱的烛火,在昏暗的帐中摇曳,毕的一声,爆了个灯花,灼灼生灿。
那鲜血浸润了虎皮软铺,在静夜中,滴答之声清晰可闻。那女子洁白修长的胴体,也沾染了点点殷红,在这血腥阴霾中,宛如玉雪琼枝。
她眼眸排外,几乎连魂魄也消逝殆尽。
晨露端详着她,眉间剑意,也不禁柔和下来。
与四个多月前相比,少女的青涩已逐渐淡褪,当初靖安公欲强娶她为妾,如今,她又被强掳入军营,真真是命运多舛。
晨露的眼中,闪动着悲悯——
“你先穿衣罢……”
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那女子眼眸微动,漾出非一般的凄冷微笑。
那眸光,几乎要将人的心都剜痛。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破碎了,发出清脆一声。
裴桢在茂密的林间焦急等待,几只颧鹊从他头顶飞过,发出黪人的嘶哑鸣叫,一弯凄凉的浅月,皎如清霜,由树的间隙中隐约映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正在翘首期盼,却见一道人影,挟着另一人,如疾风一般,瞬息便到了眼前。
他惊喜交加,疾步上前,正要扶住妻子了,却听晨露冷喝道:“别动她。”
清冷的月辉,被树枝映得支离破碎,投入他的眼中——
这一刻,他睚眦欲裂!
妻子胸间插了一道短匕,鲜血蜿蜒而下,染尽了衣衫。
他颤抖着伸手去拔,却被制止:“不能拔!”
仿佛听到了他的哽咽,那女子微微睁眼,轻笑着,有如万树梨花齐绽——
“好痛……”
她近乎撒娇的微微抱怨。
“你的书上有一句……”她的声音越发微渺。
“宁为玉碎,不为……”声音逐渐微弱,终不可闻。
皎月透过枝桠,重重叠叠的染遍银辉,凄凉,然而温柔,宛如她最后而隽永的微笑。
晨露在返宫的路上,已近四更,京城几乎仍在酣睡之中,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她漫步向前。隔着重重高墙,可以听见宅院中的更漏残响……幽暗中,有点点花瓣随风而落,于无声中,掩面低泣。
她的耳边,回响起方才那一幕……
裴桢抱着尸身,久久发怔,他的声音冷入骨髓:“怎样才能让这些禽兽付出代价?”
她取下面纱,任由发间那柄珠钗,在月下光华流转,不可逼视——
“与我合作,我能使你报了此他。”
“你到底是?”
“你且去参加殿试,以此钗为记,我们会再见的。”
她想起自己斩钉截铁的允诺,不由得在黑暗中止住脚步,微微苦笑。
这世上,从此又多了个心死之人,吞噬着仇恨,如行尸走肉的存活着……
碧月宫中,静谧有如梦幻。
晨露进得寝宫,便有所感应,她微微一笑,对着珠帘后说道:“皇上是在赏月吗?”
皇帝醇厚清朗的笑声,从帘后传来——
“朕在这等了你大半夜,你一开口,却是这般气人!”
晨露笑道:“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说笑着,已经走入后堂之中。
“你此去,齐卿便是无恙了。”
元祈靠坐榻上,欣慰道。
晨露站于窗下,却不走近,清婉月色照拂了一身,凝出冷肃幽寒。
“皇上……其实没有人要齐大人的性命。”
“嗯?”
元祈双目一凝,很是疑惑。
下一刻,晨露口中说出让他惊骇异常的答案:“所谓后党派出的刺客,其实不过是瞿统领的属下。”
“什么?!”
元祈剑眉挑起,怒道:“你们俩背着朕,竟敢如此!”
晨露与他静静对视,毫无惧色,也不曾请罪——
“皇上,这是最能见效的法子——齐融虽然与太后斗法多年,却也一直舍不下身家性命,我们演了这出戏,才能让他破釜沉舟,死而后已。”
两人目光 相对,元祈对上那双清冽黑眸,只觉得其中一片坦荡。
他不由歉疚,温言道:“罢了,下次不可如此胡来。”
晨露凝望着他,仍是那般坦荡不加掩饰,心中却一阵轻松——
她今夜作为,本就是试探,如今元祈如此信任,下面的事,便好办多了。
她微微一笑,将话题转移开去——
“今夜还遇到一件奇事……”
她将裴桢的事简要说了,皇帝听得入神,待听到那女子刚烈自刎,不由又敬又怒。
“这些藩属将士,竟敢如此无礼?!”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手中把玩的镇纸,也砰然落地。
宸宫 第四卷 第九十九章
“藩王们纵容属下,竟敢在天子脚下犯律,此事非同寻常。”
“朕知道他们别有所图……”
元祈阴郁在冷笑道:“周大将军潜居京城,正是想看这出戏呢!”
晨露听他提到周浚,略一思量,道:“这位周大将军,还有位贴身心腹囚在诏狱之中呢!”
“那个跟周贵妃有苟且之事的?”
元祈有些恼怒,皱起了眉头。
“木已成舟,老把他关着也不是事,皇上不妨给他个恩典,让他去边塞将功赎罪。”
晨露瞧着他的神情,口里若有若无的劝说着。
元祈叹了口气,走近她身边,微带无奈的将她发间的钗钿一一取下,顿时青丝如瀑,垂落而下。
“你在替他说情?”
“人死如灯灭……周贵妃已经仙逝,再跟计较,也没什么意义了。”
元祈摇头,断然道:“你不知道为君者的忌讳……”
迎着晨露泊目光,他叹息道:“为君者,其实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威权不受冒犯。”
他语意森然,道:“朕对此人,其实并无怀恨,只是他触犯了禁忌,若所有人都群起效仿,天子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晨露听着,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暗夜中,一个最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莫非元旭也是因为天子的威权才……
想起前世,她杀伐决断,大权在握,此刻想来,竟是怦然心惊。
元旭,你真是忌惮我威权势重才对我起了猜忌?
她微微垂眼,良久,才幽幽问道:“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宽恕吗?”
元祈见她语声渺渺,仿佛有无穷幽怨,心下大为不快——
“为何如此关心此人?”
晨露心中一片混乱,到此有止茫然间,发间但觉轻颤,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香迷离——
“朕守候一夜,其实是想给你这枝花……”
雪莹亭亭的玉兰花,在发间系了个如意结,挽起无穷谴绻。元祈叹息着,近乎负气的拂袖而去,拂晓的黎明中,只留下一殿馥郁。
翌日早朝过后,元祈隐约有些后悔,自己盛气而去,未免有些小鸡肚肠了——
晨露与那人根本毫无瓜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