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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难以理解，但看得出来，这女人比谁都贪生。
……
简阳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软弱。
他存在的世界，接触到的基本都是亡命之徒，在这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界，一旦示弱，便注定了失败。
可是，当他在简钟晴面前倒下，闭眼前一刻，他分明看见她眼中的挣扎，惊慌以及凌乱，是因为他吗？这些关心的情绪，都是因为他吗？
进入昏睡时，他无意识地勾了下唇。
若真如此，偶然表现弱一些，也没有关系。
只是，有些东西真的装不来，譬如，他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醒的快些，并且行动自如，丝毫不受影响。
梁冬后来检查之后，对这个结果也挺惊讶的，他判定，这次发作纯粹是因祸得福，情绪的过于激动，引起了血脉偾张，当毒血都流到同一个地方，争分夺秒排出来部分，只要中途没有出差错，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剧毒的发作。
变相来讲，这，也许是另外一种治疗方案。
当然，可行与否，还得进一步研究。
手术是小手术，但是人体的体质有限，尤其在会影响生命的紧急情况下，存在太多的未知之数了。
当好人，这些都是后话，回到眼前，昏睡了五个小时之后，简阳睁开眼时，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侧过头，脸容如画的柔媚女人卷缩在床头的椅子上，纤细的双臂环绕着双膝，长长的弯弯的眼睫毛往下垂，黑濯石般的杏眼水色朦胧，她眼神放空，呆呆地望着前方，红唇抿出细小的弧度，不喜不悲，却令人倍觉压抑。
他知道，他的颜颜一直都是漂亮的令人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可是，从不知道，她有这么恬静的一面，恬静到，看着这样的她，他心生不安。
像是感觉到异样，简钟晴缓慢地转动脖子，眸光对上简阳探究的黑眸，略带着茫然与麻木。
很快，便清醒过来。
“你醒了。”她的声音淡如止水。
简阳睡了一觉，精神很好，他欲坐起来，但动作的时候，难免牵扯到心脏处隐隐作痛。
简钟晴定定地看着他轻皱眉头强撑着自己坐起，神色淡漠，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第935章 如果不是呢？1（）
他没有奢望她主动接近，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去，她之前的衣服早换了，此时穿着他让人悉心准备的居家服，外面随意披一件罩衫，衣服宽松舒适，看着赏心悦目，但遮挡不了她脖子以及手腕，处刺眼的青紫瘀伤。
在他对她使用了暴力之后，他醒来时能看见她，还能听见她跟他说话，对他来讲，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他不能奢求更多，坐起来之后，他伸手，抓过她的小手，状似无意地把玩起来，但那不轻不重的力度，又刚刚好，不够她挣脱开去，“吓到你了？”
试了几下，没能拿回自己的手，简钟晴便放弃了，手背被他的拇指来回摩挲着，一阵一阵的抚摸，不知怎的，她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的难受。
她口口声声叫他去死，可是，真正看见他倒在自己面前失去意识的那刻，心却是慌的。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确定，不管怎样，她不希望简阳死。
即使在他对她存了那种不该有的心思，即使在他对她做出那种种过分的举动，她还是不想他死。
可他不死，以他的性格，他便一天不会让她走。
这前后矛盾的事实令简钟晴头疼到了极点，她试图平息心中的不安，用另一只手抚了抚额头，放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纠结的神色，她问得干脆直接，“哥，你中的什么毒？”
简阳正视她，“不知道。”他没有骗她，迄今为止，他确实还没研究出来，他体内究竟包含了多少种剧毒的存在。
这答案有点出乎意料，简钟晴微皱眉，想了想，又问“致命吗？”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问话的时候，心中便有了猜想，红门多得是能人异士，如果简阳的问题不棘手，便不会轮到在她眼前发作。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了两个字确切的答复，“致命。”
他的语气越是漫不经心，简钟晴越是担忧，“什么时候中的毒？”
这次简阳没有回答她，摄人心魂的凤目定在简钟晴别扭的脸上，慢慢地，透着浅浅的润泽的笑意，“颜颜，你担心我？”
简钟晴逃避地别开眼去。
他握住她的手，稍微加了点力气，那低沉魅惑的嗓音也分明透了几分自得的笑意，“颜颜，告诉我，你担心我，是不是？”
简钟晴心中喟叹，坦白道，“哥，我不想你死。”
闻言，简阳终于满意地笑出声了。
那一笑，如同百花绽放，光彩夺目，令人心悸不已。
他深深地凝睇着她，眸光越加的深邃摄亮，“颜颜，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哥哥答应你，我不会死。”
至少，不会死在她跟前。
不会让她为他伤心，无措。
简钟晴摇头，“哥，我会担心你的身体，是因为你是我哥，我们是兄妹，我们已经没有了爸爸，至于妈妈，不管她是不是还在这个世界，我们俩都应该互相扶持——”
简阳突兀打断她的说话，“如果不是呢？”
简钟晴愣住，有些反应不及。
简阳薄唇缓缓翘起，将刚才脱口而出的说话，用另一个方式，提问道，“颜颜，你拒绝我，是因为我们是兄妹？”
第936章 如果不是呢？2（）
这是自然的。
他们的血缘关系，一直是她不带犹豫就拒绝他的理由，但仔细想想，又好像不完全是。
不是的话，那是什么？被简阳紧迫盯人的视线盯着，简钟晴心乱如麻，不想再思考下去了，只好含糊地承认道，“大概是这样的。”
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以精明，可以放开去卖弄风情，偏偏，在简阳面前，她束手束脚，不敢放肆，天性使然。
简阳呵的一声，听不出情绪，“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不是亲兄妹呢？”
这下，简钟晴完全惊呆住了，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但很快就被她推翻了。不可能！荒谬！滑稽！完全无稽之谈！她扯了扯唇角，想用笑去化解内心的忐忑，可惜笑容牵强，“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简阳眸光一敛，给出的回复，虽答非所问，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绊，“你不是想见她么？我带你去见她，现在就去。”
……
加州。
山顶上，守卫森严的别墅看起来遗世而独立。
大厅里，李秘书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神情祥和的覃妈，不着边际地聊着彼此近况，眼尾余光，时不时瞟向书房紧闭的门。
半个小时了！
席总跟那个女人进去书房，足足半个小时，不知道聊得怎么样？
李秘书回想起，半个小时前听见那个女人所说的第一句话，心中如遭雷击的震撼，再对比坐在对面，如老僧入定的覃妈，心中忍不住再一次感叹，姜果然是老的辣。
一直以来，他们都知道覃妈在那座老庄园里，秘密养了个人，事实上，覃妈在带那个人进园之前，考虑到瞒不住，早已经私底下知会过他们了，老人家打得是昔日好姐妹的名义，并且强烈表达了不希望人打搅她好姐妹的宁静生活。
人生在世，谁没个秘密？既然是覃妈要求，席御南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嘱咐一句李秘书，事情该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他们权当那客人不在。
十几年下来，一切相安无事。
那个客人没有在人前露过一丝存在的痕迹，除了覃妈，还是事先被打过招呼的他们，其他人皆不知道那人的存在。
只是，万万没想到呀，覃妈藏了十几年的人，居然是……这么重级别的分量！
思及此，李秘书忍不住又看了眼覃妈。
饶是他看的次数太多，覃妈终于回望过去，平静无纹的眼眸透着睿智的光芒，“李秘书，你有问题？”
跟在席御南身边多年，对面前老人家，李秘书是无比尊重的，尤其，老人家爱屋及乌地，每次见面，都对他极好，李秘书斟酌了下，破天荒地好奇战胜了职业操守，开口道，“覃妈，我这里确实有个疑问……”
覃妈微微一笑，早有察觉，“与我带来的客人有关？”
李秘书立马正襟危坐，“是的。”
老人家很爽快地挥手，“问吧。”
既然她这样说，李秘书便不客气了，“里面那位，真的是简小姐的亲生母亲？”
第937章 如果不是呢？3（）
这回老人家却不回答他了，只意味深远地望了他一眼，和蔼的脸挂着笑，“李秘书，我对你感觉特别亲近，你知道为什么？”
老人家明显的答非所问，李秘书摇头。
覃妈告诉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跟少爷，脾性上有点像，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张扑克脸。”
这事，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李秘书摸不着头脑，只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覃妈没有替他解答疑惑的好心，静默一阵子，只幽幽叹气感概，“少爷带简家那姑娘上门那次，我打见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跟她母亲长得极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说句心底话，我是不赞成少爷跟简家那姑娘走在一块的，毕竟上一代人的恩怨就已经够扯不清了，牺牲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砍断了联系，现在小一辈的却重新谈起来，都是老祖宗造的孽啊……”“
她恍惚地追溯着，似乎发现自己的失言，失笑一声，收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又说下去，“夫人逝世之后，少爷日子过得越发冷清，我不希望少爷以后过得，跟当初的夫人一样苦清，如果他真看上了，那就……看上吧，少爷的脾气，完全遗传他的父母，一旦认准了，就永不会回头。”
当初的席郜清是这样。
裴红玉也是这样。
两个人，一旦爱上了，哪怕飞蛾扑火，都要执迷不悟。
裴红玉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席郜清，不惜一切代价，要嫁入席家，而席郜清却对别的女人心有所属，对名门正娶的妻子不闻不问，冰冷对待，数十年的纠缠，最终落得了，死的死，伤的伤的下场。
然而，命运总爱捉弄人，事情相隔那么多年，距离分隔那么遥远，他们的子女，却还是走到了一起……
或许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能够在这一代里头得到了圆满结果？
真是不信命，都不行啊。
覃妈思忖着，再度重重地叹气，带着自我安慰的意思，“我想，夫人在九泉之下，不会责怪我今日的作为的，只但愿我今日这一遭没有白走。”
不然，她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书房里。
华安染静默地端详着眼前眉目清俊绝尘的男子，他也正在看她，面无表情，只漆黑如夜的眸子深不见底。
没想到，裴红玉那铁腕娘子，生出来的孩子这般的出色。
不比自家那个小玉人，小时候就是软绵绵的一团，让人抱着忍不住欺负，长大了……会虚张声势了，但也就是表面欺负人，实际被人欺负的份。
再后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遇上眼前这位，貌似日子也没有过得多平坦，依旧被吃得死死的。
她的女儿呀……果真跟当初的自己压根一个样。
只不过，柔能克刚，裴红玉的儿子，再怎样出色，最终还是败在她那不争气的女儿的手中，不知道裴红玉在下面获知这事，会不会气得跳脚？
华安染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阿南，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
第938章 如果不是呢？4（）
眼前的女人端的是绝代风华的容颜，秀发如云挽成一个优美的发髻，姣好的轮廓，水润的杏眸偶尔闪过狡黠的光芒，情不自禁地就让他想到多日没见的另外一个人，第一眼看着她跟在覃妈身后进门，他几乎不用怀疑，就相信了她自报身份。
太像了！
五官轮廓，偶然闪过的一些促狭的神态，通通都像。
唯一有不同的地方，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年纪大了一轮。
他之前叫人查过简钟晴的父母亲，获知简烨死了，而她的母亲，种种迹象表明，她的母亲还活在世上，他不着不要地让人继续寻找，却没想到，原来人一直藏在他这边，果然着了那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他忠心耿耿的覃妈，欺瞒了他，席御南幽深的眼瞳闪了闪。
华安染笑眯眯地等待他答复，他收回视线，口吻淡淡的，“抱歉，没印象。”
华安染笑意加深，“没印象是自然，那时候，你才两三个月大。”
席御南悄然无声地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