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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辈眼中,一个人的性命到底是什么,不是自己的亲近之人,就可以视为草芥?前辈认为,牺牲他一人,换来众人安心,此为一劳永逸,亦是最简单的办法,可知对某些人而言,能够让他以性命相换的东西根本不存在,哪怕历经万千艰难,也想他在世上多活一天”
从相识到现在,他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说如此多的话。
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缪清华只能道:“这是他自己甘愿的。”
“你想救他,也得他自己想要被救才行,既知他是心甘情愿去死,你仍要勉强么?”
闻言,林素闻将目光看向我,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想死么?”
他问我。
我低下头,以沉默对他作出了回答。
却见他抬手持起剑,在我以为他想跟碧云天的人硬拼时,他却手一松,墨池掉落在地上。
他道:“好,我陪你。”
我顿时慌了神:“林素闻”
本想与他说些什么,但林素闻却偏过了脸,不愿看我,也不愿听我说话。
周围的法阵,被他刚才那一剑毁掉大半,再重新布置的话,须得等到明天。
我还没想到该怎样劝他,碧云天的弟子上前,将我从铁链中解下,和林素闻一起关起来。
站在地牢中,望着林素闻,只感到无比的尴尬,这些弟子,真是榆木脑袋,这里有那么多空着的牢房,也不知道把我们分开,看林素闻绷着脸,一副冷冰冰想要杀人的样子,我总怕他待会儿一时气不过,把我按住暴打一顿。
“那个,林素闻”
未免他待会儿揍我,我悄悄挪步,站在地牢最角落的地方,向他道:“你不该来此的。”
林素闻望向我,虽木着脸,没什么表情,但那个态度仿佛在告诉我‘也不知道是为谁’。
片刻,他忽然抬脚向我走来,我吓了一跳,怕他跟我动手,连忙后退两步,转身扒着牢房的木头,做出随时方便逃走的姿势。
他蹙了蹙眉,些许疑惑,很快意识到我此举的意图,淡淡问:“你也会怕么?”
“我”
刚想跟他嘴硬,但又猛然想起林素闻现在还在气着,于是,硬生生地截住话头,笑嘻嘻地向他道:“林公子术法高深,当然怕啦。”
他依旧绷着脸,偏过去,冷冷地道:“顾公子不是胆子很大么,连死都不怕。”
林素闻向来好脾气,从不逞口舌之争,像这般冷嘲热讽别人,更是万年难见的头一回。
看来,他确实很生气吧
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打哈哈:“这死怎么能跟挨打相比呢,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挨打,打赢了坐牢,打输了还要受罪,你看我这张脸,不管在哪里添上一拳,留下道伤,都是万千少女的损失,况且林哥哥你力气从来都不小”
林素闻一个眼刀射过来,我立即闭了嘴。
舔了舔唇,将冷汗往衣服上擦一擦,道:“其实,是我糊涂了,脑子被门挤过又被驴子踢了,林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莫再气了。”
林素闻不搭理我。
我问:“你刚才说,要与我一起死之类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道:“是真的又如何?”
我很无奈,叹了口气:“你不必如此的。”
他冷着脸:“与你无关。”
“”
我没办法了。
那边说着为我要死要活,这边却说与我无关,林少爷耍赖的功夫也是一流。
我知道,他这次不是开玩笑的,只能道:“好吧,那我不死了,行了么?”
他没有回应,还是不理我。
见他未有动作,我向他走过去,故意玩笑道:“林哥哥,看你刚才那一剑,威力十足,凌厉逼人,近日你的修为又精进不少啊”
林素闻依旧板着脸,还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碰了个钉子,厚着脸皮追过去,撩他说话:“那个墨池是你们家的至宝,如此随意丢在地上,被人捡走,是不是不太好啊”
提起墨池,林素闻的脸色更臭,再度避开了我一下,看都不看我。
“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
我发现,现在最怕的就是林素闻生气不理我,他和小姑娘生气不一样,一般的小姑娘赌气,摘朵花送点草之类的,就能哄好,但林素闻,我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整个人就像一颗没有缝的臭鸡蛋,丝毫不给人请罪弥补的机会。
“那个墨池,我待会儿拜托晏晏给你找回来好不好,以她们碧云天的素养,想来也不至于私藏你们家的宝贝”
我巴拉巴拉地说了半晌,他在一旁听着,良久,才问我:“在这世间,当真没有什么东西,可值得你留恋了么?”
我想了想,若回答说是,林素闻肯定从此以后就不会搭理我了,所以赶紧改变态度道:“这个么自然还是有的。”
“我素闻西京的胡辣汤比较出名,其实垂涎已久了,但你也知道,我现在失去味觉,而且早些年走南闯北,却唯独没去过西京,倘若日后能有机会,还想尝尝胡辣汤是什么味道。”
林素闻转身看我,一副古怪的表情,还以为我在逗他,所以脸色更加变臭了。
“哎哎哎,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见他不信,只能在换一种:“你若是觉着这个心愿不好的话,那我再选一个,以前听说你们林家的山上,到处长满了羽仙花,我还从未见过,还有啊,听说你们林家的主殿前,还有一座金顶,高约三百尺,天下少有修行人士能够飞上去,我还想着终有一日去爬爬看”
说着,神情渐渐换作悻悻然,向他抱怨道:“不过,你也知道了,你们林家向来戒备森严,更何况我是顾家的人,一只脚踏进去,只怕要被你们家人砍成八十块,长营那地方,我连去都不敢去,若你将来掌权当上家主,我就不用怕你们家的人了,到时候,就请你带我上那金顶,我们喝酒呃,你不喝酒,我们喝茶也行,坐在金顶上,看那漫山遍野的羽仙花。”
林素闻道:“好。”
他向我许诺:“不必等到我当家主,此时就可以带你回林家,登金顶,看羽仙花。”
我被他土豪一般的气势惊住,眨了眨眼睛,问:“你说真的假的?”
他向我伸出手:“一言既出,生死无阻。”
我看了看他的手,又看向他,片刻,也笑了笑,握着拳头在他手上一碰:“说好啦,若你不认账,我可要闯进你们家,赖着不走的。”
林素闻问:“你如今,是要与我走了?”
面对这个问题,我沉默下来,知道他是想救我,片刻,问:“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林素闻默默颔首。
我笑了笑,向他解释:“我是问你,之前跟缪清华说,倘若终有一天,我被怨灵所控,你将不惜性命,亲手杀了我,是真的么?”
林素闻迟疑一下,最终点头。
我背过他,向前走了两步,道:“我不要你不惜自己的性命,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将来当真被怨灵所控,只要我还有一丝魂魄尚存,就绝不会伤你的,但,倘若有一天,我变成了祸患,成了世间的灾难,就如你所说的那样,竭尽所能杀了我吧,就算是为了我”
林素闻良久无言,道:“好。”
“现在先去拿回你的剑吧”
我叹了口气,正盘算着该如何从碧云天逃出去,却听牢房门口,一位弟子向我们施礼道:“顾公子,林公子,掌门有请。”
我与林素闻对视一眼,奇怪问:“她不等着明天阵法完成把我杀了,此时见我们作甚?”
弟子答:“是公子的一位故人,想见你。”
189章碧海青天(四)()
缪清华带我见的,是我的母亲。
那时,母亲躺在暗室中,周围全是寒冰。
我叫她,她不应答,在她身边跪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身体,早已在多年的冰封中冻结了。
“为何会是这样?”我看向缪清华:“二十年前那晚,前辈也在盛京么?”
缪清华微微颔首:“当时听闻你父亲战亡的消息,我不放心,本想去看你母亲,但”
“我不愿见她,想着只要知道她安全就好,却没想到,在盛京逗留几日,遇上景王府被屠之事,我去晚了,只带出你母亲的尸体。”
母亲与缪清华之间的事情实在复杂的很,据林素闻所说,少年时母亲曾在巫山中救过她,也正因为那次的帮忙,让缪清华熟悉了我们顾家的天魂之咒,虽说,她对箴言所使用的术法与天魂之咒还是有些区别,但也十分接近了。
两人是故友,也是对手,她曾败在我母亲的手下,也曾立下再战的约定,在母亲带领族人离开长营,准备嫁给父亲的时候,她也因为看不上我父亲,打算制止母亲的婚事,甚至半途刺杀父亲,被母亲一时情急刺伤了一剑。
那一剑,成为她们之间的隔阂,也是她不肯与我母亲相见的原因,虽然在母亲难产的时候,她也曾潜入景王府,救下我与母亲的性命。
“那前辈可知道凶手是何人?”
缪清华却摇了摇头。
也是,我从景王府出来的时候,母亲的尸体还躺在王府的庭院中,缪清华带走母亲的尸体,却没有遇上我,想来出现在我清醒之后。
那些黑衣人手段狠辣,来去匆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她又如何知晓?
“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着当年的事,能够赢过你的母亲,将顾家覆灭的人,在当时的天下间,即便是林家,也未见得有此实力。”
听此,我试探道:“修行的门派无此实力,或许,凶手是朝廷的人呢?”
即便多么厉害的修行门派,终究要依附于朝廷而生,在当时乃至如今的天下中,还没有哪股势力可以与朝廷抗衡。
“那个睿王么?”缪清华苦笑一声,显然,她和我的想法一致。
随后又看向我,欲言又止:“你身上的魂咒,确真是你母亲所下么?”
我默默颔首,又听她道:“天下间没有哪个母亲,不深爱自己的孩子,她做此决定,心中一定比你更加煎熬痛苦。”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道:“前辈,我都明白,母亲也是迫不得已,她想留下最后一点线索,不至于让父亲,让我们全家死得不明不白,我是景王府的人,理应肩负起这一切。”
说着,又俯下身,向她叩了一首:“还要多谢前辈将我母亲的尸体带出,否则”
心中酸涩,我默了默,才继续道:“今日我们母子能够重聚,还要全赖前辈成全。”
“你母亲一生喜欢清静。”
缪清华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原本,我并不希望你来打搅她的。”
她之前想要杀我,都没有告诉我母亲在此,不想让我见母亲最后一面,或许,是出于对母亲的维护,确真不想让我再来打搅母亲,或许,是不愿让我见到母亲,想起那些往事,被勾起心中的仇恨,就不愿再去死。
不知,让她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是什么。
我道:“晚辈知晓前辈对母亲的情谊,但有几句话,还是想对前辈说,死者不能复生,再怎么强行挽留,也只是我们生者的执念而已,于死者无益,还请前辈念在晚辈与母亲分别多年,容许晚辈带母亲离去,将她入土为安。”
缪清华犹豫一下,道:“现在这样,我们还能时常看到她,与她说话,但若将她入土,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缪清华对于生死的执念,似乎比我们寻常人还要强烈,我没有办法,只能道:“前辈是大夫,早已见惯了生死,理应明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与我母亲相识多年,知道她的性情,她不会想自己变成现在这样。”
顿了顿,又道:“先前晚辈在巫山中见到箴言,也曾动过将她留下的念头,但也最终明白,人生匆匆几十年,或许有许多事可以挽回,但生死却不能,死去的人,已经成为过去,而活着的人,终要向前看,好好地活着。”
提起箴言,缪清华流露出沉痛的神色,她低下头,良久道:“抱歉,箴言的事”
我苦涩一笑:“前辈何出此言,要说抱歉,也该是晚辈向您致歉,您养育了箴言二十年,因为我的出现,害您痛失弟子,还一时冲动,闯到碧云天险些伤了您,是晚辈太过自私,没有考虑过您的感受,不过,经此一事,还望前辈能够释怀,天魂之咒,伤人伤己,不管是对生者还是死者,以后都不可再用,若箴言和我母亲知道的话,也不愿看你如此的。”
缪清华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