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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兄在我们面前,总是天真懵懂,今日为药房中短缺几味药材而纠结,明日为哪位病患的病情感到忧心,这些东西,在我们看来,都可被称为烦心事,但我却觉得,陆兄心中,应也有着难以释怀之事,不可说,不能说吧。”
闻言,他慢慢垂下眼眸,神情似有悲哀,良久,道:“其实,我很羡慕顾兄。”
“顾兄身边,有傅护卫作为师兄,有叶姑娘作为师妹,还有林公子作为知己,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待你好,若你有何烦心事”
顿了顿,想到我刚才的话,又苦笑一下:“或许可以称为心结,也有他们关心你,即便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不愿被他们插手,他们还是会守在你身边,从不曾离开过,不像我”
垂下头,眼神黯然,淡淡地道:“即便有顾兄好心问我,热心助我,对于那些往事,也难以启齿,不敢提及一字。”
我原本是想套他的话,试探于他,但见到他此时的神情,却突然地,不想那样做了。
他对我剖心置腹,可我却带着别有的居心,想到此,甚至隐隐地,有些愧疚。
软下语气道:“陆兄若是有何难事,能用到在下的,就请言明,能帮到你且又不违背天道良心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为何?”
他抬眸问我:“顾兄不是一直怀疑我么?”
“怀疑是怀疑,但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也经历了许多事,抛开那些怀疑不谈,我们根本就是朋友,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淡然一笑,却好像有着些许自嘲的味道:“难得,你还愿意拿我当作朋友。”
陆危楼站起身,月色雪色之间,身形皎若流云,缓缓道:“我刚才在想,若我姐姐还活着的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又会怎样待我。”
我道:“血脉亲缘,终究无法割舍,还记得陆兄曾经说过,在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姐姐对你更好,若她还活着,自然还如从前一样。”
“是么”
陆危楼悲凉道:“只怕,会害怕我,惊惧我,迫不及待想要逃开吧。”
听此,我心有疑惑,却见陆危楼已经恢复从前的神情,向我淡淡道:“今日是在下失态,说了太多本不该说的话,还请顾兄见谅。”
我无所谓地笑笑,心里暗想,老子巴不得你多跟我说一些这种不该说的话,早点解开陆梅山庄和溪风谷的秘密,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向陆危楼告辞,见天色已晚,也没去打扰林素闻,转而折返回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受到陆危楼情绪的影响,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陆危楼一个人,站在漫天的冰雪间,月色之下,那种名为珍珠海的梅花上,染着血迹,鲜血凝成的血珠坠落在地上,在雪地里溅开一片殷红的痕迹。
他身上那种赤色的梅花,缓缓向外,蔓延出血色,向我伸出手,似乎想让我救他。
可我刚想上前,就被呼啸而来的寒风阻退,被风卷起的冰雪,如一道道利刃,划破了我的手和脸,脚下的土地崩裂,他站在狂乱飞舞的雪花里,看到我无法靠近,原本期待被救的神情,渐渐转变为悲哀,最终悲凉地笑了起来。
我惊醒过来,见自己是在做梦,稍稍松了口气,瞥眼看向房间,却见燃着炭火的地方,站着一个人,红通通的,一身血色。
抱着被子弹站起来,待看清了那个人,才忍不住怒吼道:“你大爷的,林素闻,大半夜不睡觉,站我房里干什么,吓死我了!”
林素闻一身白衣,映照着炭火的颜色,就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样,深更半夜,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任谁看到都会被吓疯的好吧!
他淡淡道:“噤声。”
我被吓个半死,他倒是冷静周正,气冲冲地走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冲他喊道:“噤你妹啊,我现在就想一巴掌拍死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一把拽过去,以胳膊锁着我的脖颈,强行捂住了嘴。
“”
“你你想干嘛”
我有点害怕,回想师妹说的事情,头皮开始发麻,虽然我不是什么断袖,但难保林素闻不是,他若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半夜潜入房间里,万一想对我做些什么,我该怎么办?
大声呼喊叫救命,还是搬起桌边的椅子砸到他脑袋上去?若是一下砸不中,我俩动起手来,我是一巴掌把他打个半死,还是留一些情面,只废掉他的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
正当我乱七八糟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林素闻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隔壁有人。”
我这才想起来,师妹是住在我隔壁的。
“原原来是这样啊”
我松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
见我恢复冷静,林素闻放开我,却一本正经地反问:“不然呢?”
“”
回想着刚才的龌龊想法,我有些尴尬,握拳轻咳了一声,讪讪地转移话题道:“不是,你半夜三更的,跑来我这里干嘛,来了也不说话叫醒我,站在那里扮鬼吓人么?”
“山庄后崖,发现这个。”
林素闻取出一物,拿在手中,我瞥眼看过去,又被吓了一跳,顿时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一只手,准确一点来说,是人死之后,由于被埋在极寒之地,被冰冻没有化为枯骨的手。
皮肉还黏在上面,皱巴巴,黄橙橙的,像是沾了一层风干了的柿子皮,看着很是恶心。
“你搞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装鬼,还拿一截人手吓我!”
我忍不住向他抱怨,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怔了怔,问:“你是说,这截人手是从陆梅山庄的后崖上发现的?”
林素闻嗯了一声,又道:“在那座后崖处,至少埋着几十具这样的死尸,看那尸体的情形,那些人至少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208章梅山雪海(二)()
夜半时分,我和林素闻趁着师妹熟睡,偷偷溜进了陆梅山庄的后崖。
那是一片比较宽阔的平地,四周种满了珍珠海,而那些尸体,就被埋在珍珠海的梅树下。
由于天色已晚,且那些尸体已经死去了太长时间,虽然经过冰冻,并没有过于腐烂,但想要查探他们的死因,却十分困难。
将挖出的死尸重新掩埋好,我问林素闻:“你觉着,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林素闻不说话,我又道:“你说的没错,这些尸体看样子确实已经死去了十几年,此事正好与山下的村民口供一致。”
“看来,陆梅山庄早在十几年前就遭到屠戮,全庄上下尽皆蒙难,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屠戮陆梅山庄的,和之前灭门溪风谷的,会是同一拨人么?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何关联,谷幽岚这两兄弟,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现在留在山庄里的,那对梅家的姐弟,又是什么来历?”
林素闻默了片刻,道:“陆危楼。”
是,陆梅山庄的事也好,溪风谷的事也好,从始至终,都牵连着一个人——
陆危楼。
是他带着我们来到陆梅山庄,若不是连他也被欺骗的话,那么这对梅家姐弟的出现,根本就是他的安排,所以,想要解开这些疑惑,也只有从他下手,可令我感到担忧后怕的事,师妹在这件事情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虽然知道,她接近我是不怀好意,虽然知道,红闻馆的那些人,是被她无辜杀害,但我,依旧无法对她彻底狠心。
我感到愤怒和不甘,对她愤怒,对她不甘,同时也是对自己。
为何她要做出那样的错事,连挽回都无法挽回,为何我没有早点发现,若是能及时阻止的话,师妹是不是还有回头的机会?
“不管怎样,你要小心。”
我心情沉重,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陆危楼那个人,绝对不简单。”
林素闻嗯了一声,道:“你也一样。”
“言灵之誓”
他的态度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笑了笑,道:“言灵之誓再怎么厉害,难道她还会伤了我不成?她到底是我师妹,我们相依相伴了二十年,我相信,她不会伤我性命,倒是你此次陆梅山庄之行,十分凶险,是我错了,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林素闻道:“我心甘情愿。”
听此,我看向他,又是无奈一笑。
折返山庄,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师妹还在睡着,可我却完全没有了困意。
坐在房中,没有掌灯,望着眼前的黑暗,回想着从前的那些事情。
师妹说,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重要,她说,我好,她就好。
这些年来,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竭尽所能地维护我,不想让我受到一点伤害,遇到一点危险,可我不明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背后的那个人,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第二日,我去找了梅鹤轩,从他那里,获取许多梅离云曾经遗留下来的书册。
梅离云的医术,可谓天下第一,但这对梅家姐弟,却似乎对学医没什么兴趣。
那些书,关于各种奇难杂症的解法,均是梅离云从各地苦心收集来的,放在任何一个大夫眼里,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却被他们锁在阁楼中,由于放置的时间太长,没有人看,早就粘连在一起,还有被虫子蛀空,潮湿霉变腐烂的,若箴言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心痛的吧。
我和林素闻将那些书翻看了一遍,却都没有找到关于天魂之咒的记载。
这很奇怪,以梅离云的性情,从林家回来以后,见识到天魂之咒这种奇怪的病症,即便没能解开,也不会不记录下来的,就连林家都有他遗留下来的书稿,为何陆梅山庄却没有?
难道是从林家回来以后,梅离云就出了事,尚未来得及留下什么字句,就已经离世了?
这也解释不通。
梅离云出山,是在二十多年前,距离山庄出事,还有几年的时间,他从林家回来以后,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收集关于天魂之咒的资料。
想到山庄后崖的那些尸体,难道是那些杀害他们的人,将关于魂咒的记载全都带走了?
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若那些关于魂咒的线索,当真是被那些凶手带走的,他们找魂咒的资料做什么,是谁中了魂咒,让他们不惜屠戮山庄也要找到解法?
这些线索,转来转去,好像又回到原点——
顾家,林家,陆梅山庄,溪风谷,或许,还与我们景王府的灭门之案有关。
虽然这些天来收集的线索繁乱复杂,尚未理出一个清晰的眉目来,但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竟已经开始害怕起来。
薛大人曾说,一个谜团背后是真相,但真相背后,也有可能是创伤。
但不知,我苦苦求索着的,追查了二十年的真相,最后给予我的又是什么?
虽说在陆梅山庄没查到关于天魂之咒的线索,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在山庄的书房中,我看到了梅离云给他夫人的画,画中的女子,素衣芊芊,眉目温婉,宛如超凡脱俗的仙女一般。
梅离云一生,画了约有五十多幅画,其中有三十多幅,是关于他的夫人。
想来,这位梅庄主一定很爱他的夫人。
在书册的夹缝中,我也找到一张应该是梅鹤轩留下的画,在画中,有四个墨笔画成的小人,笔墨功法虽比不上他的父亲,却能很容易猜出来,梅鹤轩所画着的,应该是他们一家人。
在那时的他眼里,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应该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吧。
望着那幅画,我感到莫名难过,不知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浩劫中,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难得放晴,雪后初寒,好像比昨日又冷了一些。
我站在山庄的拱门边望着陆危楼,而他,则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望着梅鹤雪和梅鹤轩。
他好像没发现我在看他,所以,一直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庭院中,梅鹤轩坐在石桌边,梅鹤雪为他端来亲手熬制的参汤,姐弟之间的气氛融洽,从陆危楼的眼神中,我甚至看出了一丝的羡慕。
“姐姐,天气这么冷,你在屋里好生歇着就好,以后这种事,交给下人来就行了。”
梅鹤轩今年二十多岁,和陆危楼年纪差不多,赤衣白袍,横玉抹额,脖颈处还带着一串长命锁,典型富贵人家里长大的小孩,性情娇惯,但对他姐姐,倒是尊重的很。
事无巨细,全听他姐姐的,说是陆梅山庄的少庄主,却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些下人毛手毛脚,我总是不放心”
梅鹤雪盛了一碗参汤端给他,但或许是由于天气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