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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冷静了些,忽然嗅到一阵臭味,细细寻找后发现是从已经被夜风吹干的双手传出来的,他疑惑地把手放在鼻下一闻,果然是这样。
阿元掬起一捧溪水,月色昏暗,看不出颜色只觉得那水恶臭扑鼻,正疑惑时,目光扫见两米开外的水上漂着一件破衣,依稀还有散开的头发和泡白的躯体,尸体的主人睁着死鱼般的眼睛虚虚地对上他的脸。
这一刻他的恶心达到了最高点。
感官上的不适,内心的愧疚,对自我的厌恶,种种情绪交加下,他单臂支在草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夜市还没有结束。
林苍自之前的谈话后就一直沉默着,身前是一对手挽着手的小儿女。
萧佑薇手里拿着一枚七宝棋子细细嚼着,忽然对陶九知说:“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两个人到底跟你有什么恩怨?”
陶九知左手帮她捧着一包点心,右手还提着竹筒盛的甜酒,他当然清楚二鬼找他图的是什么,但他也不可能告诉萧佑薇,便浅笑道:“许是贪图我的美色,打算抢我回去当个压寨相公?”
“嘁,若你都能被抢去压寨,那我岂不是更加危险?”萧佑薇瞪了他一眼,自从收了这人的香囊,又一起经了次生死,她待这人亲近得多了,说话也随意了些。
陶九知窃笑道:“你?你不成。”
萧佑薇不服气地说:“怎么不成?”
对方笑得更张扬,声音却放柔了,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伴着令她一阵痒痒的热气:“你啊,只能我来抢。”
“”
萧佑薇顿时卡壳了,这时候她看见不远处人头攒动,还有个高台,上面有人在表演的样子,便转移话题,建议过去瞧个热闹,她一开口要求,两个男人加上旁边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暗九纷纷跟了过去。
她抓住一个面相和善的大婶问道:“大婶,这上面的都是什么人啊?跳的舞我们从来没见过呢。”
那大婶看她模样好看,心里欢喜,和声细语地解释说:“这些人啊,就是之前唐家湾那一片遭了水祸的灾民,得过丹阳县主的恩惠,特意赶在今天花灯会上为县主跳祈福舞的。”
丹阳县主?
萧佑薇秀眉一皱,怎么哪儿都有她?
“祈福舞?那是什么?”
大婶笑眯眯地说:“小姑娘看样子是外来的吧?”
萧佑薇心想,自己虽然在禹城待了几个月,对这里的民俗却实在不算了解,便笑着摇头,证实了大婶刚刚随口的猜测。
大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娓娓阐述道:“禹城背面原本是一座连绵的山脉,是有山神庇佑的,后来山神和山神娘娘生气闹别扭咯,山脉就裂开了一条道路,这才让南北之间得以沟通往来。既然有神灵,自然就有供奉神灵的人,这些人住在山里,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跳祈福舞和山神沟通,是为了祈求山神保佑的。”
话尾又补了一句:“这些山民倒是有良心,这是给县主求福运来了。”
萧佑薇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只明白了一个意思,台子上这些人是萧云琪的死忠粉,过来讨好萧云琪的。
这样想着顿时就没了好感,兴致缺缺地看了一会,打了个哈欠正想说回家,忽然听见边上一阵惊呼。
原来是跳祈福舞的人里有个瘦小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大鼓上掉了下来,接近两米的高度,还是后背着地,身下出了一滩血,人戴着草编的花面具,看不出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萧云琪被一群人保护着坐在十几米外的观赏台上,见这些贱民突然不跳了,疑惑道:“底下是怎么了?奶娘,让人去看看。”崔氏应了声是,吩咐身边的小丫鬟过去问。
人群里也是炸了锅,谁也预料不到看个热闹居然能看出人命来,大好的节日,原本是来观赏祈福舞,想着能沾沾福气来着,现在这情况算个什么事儿呀?
有反应快的人已经跑去找大夫了,也有不少人边叹晦气边走,这时候林苍忽然发出疑惑的一声,越众而出跳上台子,走到那孩子身边,揭开面具细细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第113章 瘟疫之源()
“爹爹,发生什么事?”萧佑薇在台子底下喊道。
陶九知说:“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说完对暗九使了个眼色,跃上高台,走到林苍身边打量了一会那孩子,脸上也逐渐染上凝重,“这是”
林苍肯定地说道:“是染了疫病。”
他和陶九知都是从过军的,深知疫病的可怕,不费一刀一枪,无须一兵一卒,就能无声地蚕食掉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
陶九知常年负责情报采集,对线索的分析能力还是惊人的,一转念就联想到了灾民所处的生存环境,猜测道:“莫非是他们饮用的水有问题?”
林苍点头,“八成是这样,不过还需要去查探一下才能确定。这孩子唉。”
两人正说着话,台下先来了个趾高气扬的丫鬟问情况,又来了一队腰配公刀的官差,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模样凶神恶煞,说话也很不客气,一上来就问:“你们是什么人,知道妨碍官府办差是什么罪吗,快快滚开,不然全带回去关了!”
这群官差上了台子,一不救人,二不查看,直接就和他们过不去,且不说林苍什么反应,陶九知首先沉下脸,他是不会跟小人物过招的,而是对着台下吩咐了一句:“暗八,去莫家,叫人。”
人群里一名面容普通的男子行了个礼,默不作声地正要离开,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不用叫,莫某来了!”
萧佑薇听着这声音耳熟,侧头看去,果然是认识的,莫城主走上台子,对陶九知客气地拱拱手道:“见过监察使,不知监察使找下官何事?”
台下一片哗然。
刚刚对两人发难的一队官差们更是抖如筛糠。
监察使?那是个什么官位,直属于今上,独立于群臣,看似没有实权,却可以监察百官之功过,能坐这个位置的不用多说,绝对是今上的心腹重臣。疤脸汉子反应最快,立马扑腾一声跪下了,把头磕得梆梆响,嘴里连呼监察使饶命。
莫城主一脚踹过去,不耐道:“滚,去找大夫过来给这个小兄弟看病。”
他之前在人群里瞧着,只看见陶九知跟林苍在针对这孩子的事讨论,却听不到他们讨论了些什么,不过看这孩子摔成这模样,叫大夫过来看看总归没错吧。
疤脸汉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城主有意放过,立时心花怒放,像打了鸡血一样弹跳起来飞快地往台下跑,跑到最后一层时,没留意肩膀撞到了一个路人,依照他往常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人早就开口骂对方不长眼睛了,可是今天不一样,正夹着尾巴做人呢!
他站稳了一瞥,是个白净俊朗的年轻人。
年轻人伸手拦住他,温和地说:“不必去找了,我就是大夫,让我过去吧。”
“六师兄!”萧佑薇提裙小跑过来,顺手摸摸他身边茯苓的头,“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好。”
原本怕小孩子见了血不好,是要把茯苓留给暗九照看的,可茯苓非要跟去,最后兄妹俩只好护着她一块走到上面,六师兄上前去,原本只以为是摔伤,可是他先细细查看了那个摔下来的孩子,心头就有疑惑了,又诊了诊脉象,忽然厉声喝道:“把茯苓带下去!”
茯苓吓了一跳,无助地对着萧佑薇叫了一声。萧佑薇很少看见六师兄这样,果断照办,招呼暗九过来把茯苓带走,然后有点紧张地问:“到底怎么了?”
陶九知显然也不高兴她过来,从她身上拿下帕子让她遮住口鼻,小声解释了两句,对莫城主扬声吩咐道:“这孩子得的是疫病,必须尽快处理。”
疫病?!
莫城主连退两步,惊骇地望着他。
小丫鬟被崔氏派来查看情况,发现一个祈福舞招来这么两尊大佛就已经慌了,再一听到有人害了疫病,更不得了!回去把消息一传,萧云琪听到“监察使”几个字,立马就坐不住了,想过去见礼,却被崔氏一把抓住。
崔氏恳切地劝道:“县主,那孩子是遭了疫的,您身子娇贵,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老奴可怎么跟夫人交待,监察使再怎么好,他也是个人,今天见不了改天也能见,您何苦冒这个风险呢?”
萧云琪心里本来很不耐烦,可是一想,崔氏说的后半句也有道理,她得了机会重活一辈子,还开了这一手好牌,当然应该享受她的好日子,那人本来就对她印象不好,万一大庭广众之下,她过去了反而被扫了面子,岂不是更加尴尬?
她不无遗憾地将目光扫过那高台,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里,可她却不能去,这样琢磨起来心中便生愁苦,目光触及那人修长的身影,忽地发现一个素色人影伴在他身旁,心里就打了个咯噔,唤来丫头:“你再去打听打听,那个站在监察使身边的是什么人?”
那边几个男人合计一会,出了三条急令。
一是派人即刻去查探灾民聚居点的饮食和附近的水源状况。
二是立即隔离染疫的孩子和其他灾民。
三是发布告示,告知全城禁饮生水,减少聚集,发现类似病状立即举报有赏。
“这个孩子能治好吗?”萧佑薇担忧地问。
她虽然没有真正接触过瘟疫,但是二十一世纪畅通的信息让她对瘟疫的可怕程度也有较深的了解,隔离病人是必须做的,此外还有焚烧衣物,热水消毒等。
今天的花灯会上人员众多,谁也没法肯定最初的传染源是不是这群山民,更没有人说得准他们进城后到底接触了多少个人。
六师兄自从茯苓被暗九带下去之后,情绪也平复了下来,点点头,往孩子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使巧劲一推,眼看那圆滚滚的一粒从孩子喉间滑下,才说:“疫病症状不算太深,能治,只是伤了筋骨,要多休养。”
不管怎么说,好好的花灯会算是被这场祸事彻底破坏了。
有人得了疫病的消息一传开,在场的百姓人人恐慌,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安排人手,怎么舒缓民众情绪,那些就是莫城主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祈福的山民里有个小女孩捂着嘴嘤嘤直哭,豆大的眼泪顺着小脸下来,朦胧的泪眼从地上的孩子移到台子中心的木制神像上,扑腾一下对着神像跪下了,“山神大人在上,求您保佑狗子,保佑我们能早日回家!求求您了!”
说这话时,她一边奋力地在地上磕着头,很快就磨破了额头,淤红的痕迹里渗出血丝来,在稚嫩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萧佑薇看着这场景,想起刚刚那位大婶说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按她的理解,求神不如求己,可是当人真正走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心里有份信仰或许也是好事吧。
“你们是哪里来的娃娃,地上这个小娃娃是怎么了?”
台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精壮的身影,精神矍铄,呼吸悠长,一身短打衣裳,乍一看好像个普通的老农,萧佑薇定睛一看,却又是个熟人。
第114章 守山一脉()
“守山大人”中年人颤颤道。
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其他山民从即将被隔离的惊惶中震醒了,一双双重新出现希望的眼睛齐刷刷望向老人。
老人沉着脸走近,每步踏下时似乎都夹带着大山的巍峨气势。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抓他们去哪?”他略带不满地问。
下令的莫城主一愣,认清来人后招呼了一句:“原来是古老爷子”
“我问你抓他们干什么?”古叟不客气地打断道。
莫城主脸上一僵,有些不快,但是考虑到这位老爷子在这里的影响力,深吸一口气解释说:“这孩子害了疫病,这些人每天跟他住在一起,全都需要避开人群,防止瘟疫扩散。”
古叟讶异过后,在一众山民期待的目光里对地上的狗子检查了一番,瞥见六师兄手里的银针,再看看脸,放缓语气说:“我记得你,年轻人,你能治好他吗?”
六师兄将之前答萧佑薇的话重复了一遍。
古叟点点头,把昏迷的狗子轻轻抱起,沉默着走下台子,他走过的地方,众人退让。
人人都知道那是个害了疫病的孩子。
想一想当初被误以为是得了花柳的茯苓是什么待遇呢,人啊,是天生懂得趋利避害的动物。
被隔离的人最后是安置在城西一座空置许久的驿馆里。
六师兄给狗子动完针出来时,成筐的药草正在往驿馆里抬,送药的苦力把头脸包裹得很紧,看见他出来,眼神里虽是敬佩的,点头哈腰时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