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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叹口气便在榻上坐了下来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菁儿急切的声音传来:“小姐——”
我抬头,见那赵力带着菁儿进来。我看菁儿如同我刚才那般抱着包袱,便笑了。上前对那赵力福身道:“多谢公公。”
赵力忙回礼道:“姑娘休要折杀杂家。姑娘日后是皇上身边的人,还望姑娘提携呢!”
我笑道:“公公言重了,如烟初到宫中,还望日后公公多加照顾。”便也不再多说。薄姬临别时怕我在宫中艰难,为我准备了些许银两用来在宫中打点。我此刻便自包袱中拿出一些,递给赵力道:“如烟贫寒,还望公公莫要嫌少才是。”
那太监笑着收了,辞别而去。
我这才得以有工夫与菁儿说话。我黯然道:“我此次入宫只怕凶多吉少,只是不想却要连累菁儿了。”
菁儿含泪道:“今日清晨小姐来时执意不带菁儿,菁儿好生难过,不想此刻竟又团聚了。菁儿的命都是小姐救的,莫要说这皇宫,即便是讨饭菁儿也要跟着小姐。”
我上前抱住高我半头的菁儿,这才感觉稍微塌实了点,低声说:“只是日后我等必要多加小心,一步走错,便要交代在这里了。平日里你还要多提醒着我点。”
菁儿回抱着我,说:“小姐放心,咱二人均多加小心便是。”
我这才觉得自己略微有些失态,反倒要个小丫头来安慰我。想来怕是这几日所生变故甚多,乱了我的阵脚。我长长呼吸了几口,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便安排菁儿收拾起来。这房子不太大,但也是里外两间,想来应是有身份的宫女平日居住的。
正忙碌着,赵力又来了,后面跟着一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我忙迎上去,道:“公公还有何差遣?”
赵力笑道:“皇上真是对姑娘上心。方才皇上向太后请安时为姑娘借了个丫头,说是帮姑娘习惯几日,顺便带带菁儿。”
我忙与菁儿跪下谢皇上恩典。
起来后,赵力道:“这窦漪是太后宫中的人,出身贫寒倒也算伶俐,太后谴来帮姑娘几日,此后她若哪里开罪了姑娘,告知杂家便是,杂家自会惩治。太后也有恩旨,这两个丫头日后只管照顾姑娘平日起居,并不为宫中调遣。”
我惊,忙跪下谢太后恩。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她是太后的人,我最好不要招惹。这我哪能不清楚,起来后便对那窦漪笑道:“如烟有甚福气,能请得姐姐来?日后还望姐姐多多指教才是。”
那窦漪慌忙道:“姑娘莫要如此客气,直呼漪儿便是。”
我笑着上前拉住窦漪的手道:“姐姐,莫要与我谦让。”
那窦漪只是低头不语。那赵力看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告辞要走。
我忙道:“此番又有劳公公了,不知如烟何时去伺候皇上?”
赵力笑道:“皇上怜惜姑娘,让姑娘先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去。”说罢便告辞走了。
我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赵力,这才着菁儿见过窦漪,菁儿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对那窦漪也是毕恭毕敬地称为姑娘。
我让菁儿继续收拾,自己拉那窦漪坐于榻上,说:“姐姐,莫要嫌弃,日后你我姐妹相称。只怕以后需姐姐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如烟也是一平常丫头,不想倒要劳烦姐姐来这一趟。”
窦漪见我真心实意待她,也不多推辞,便受了。
其实我对窦漪恭敬并非全是因为吕后。而是初听“窦漪”这名字时也着实吓了一跳。这窦漪日后并非常人,真正是个大富贵之人。只要此窦漪真是我所知道的那个窦漪,只怕我日后还真要借她庇佑,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可惜在历史上,这窦漪也是个功过参半的人物,这也许是与她贫寒的出身有关吧。
窦漪本欲上前帮菁儿忙碌,我笑着拉住她道:“这些许活怎还需姐姐亲自做?如烟闷得紧,姐姐陪我聊天即可。”
窦漪问:“听姑娘口音不似代地人。”
我笑道:“如烟乃是燕蓟人士。”
窦漪惊喜道:“奴婢祖上是清河郡人士。”
我笑道:“如此算来如烟与姐姐还算得上是半个同乡呢!咱姐妹算是又近了一分。”
说到这里,窦漪黯然道:“也不知奴婢家中的亲人如今怎样了,也不知是否能吃饱穿暖?”
我知她开始思念亲人,也想起了我现代的父母,便也黯然起来。
窦漪看我也黯然了,忙跪下道:“奴婢真该死,惹得姑娘不悦。”
我知她是在吕后身边小心习惯了,忙拉她起来,劝说:“姐姐怎如此见外?往后姐姐莫要再跪了,否则如烟与姐姐一起跪。方才姐姐说及家中父母,不由想起如烟的凄苦。姐姐惦记家中亲人温饱,自是平日里姐姐家中的亲人对姐姐甚好,可是谁又来牵挂如烟呢?如烟自小无母,父亲不知所踪,在姨娘手下勉强混口饭吃,谁知最后竟连这口饭也吃不上了。好在薄姬娘娘体恤如烟便收在了身边,否则如烟此刻怕早已饿死了。”这几句话我不仅道出了凄惨身世,也圆了“薄姬娘家亲戚”之谎,顺便思念一下现代的父母。只想着真心能与这窦漪交好,那日后的日子也便好混了。呵呵,我怎如此势力?
窦漪忙安慰我道:“不想姑娘也是如此命苦之人。姑娘还是莫要伤心,否则奴婢心下真过意不去,”
晚上,我安排菁儿睡外间,窦漪则与我一同睡里间。这窦漪日后既然不是常人,我便要备加谨慎才是,不可走错一步。
窦漪与我说了会话便睡着了,想她在长乐宫中也是一般粗使宫女,必定劳累异常,今日难得清闲应也倦了。可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出现师兄那带着淡淡微笑的面孔,还有那结实的肌肉……最后怕扰了两个丫头睡觉,她们也累了一天,不象我成日清闲,便起来打算到院子里走走以驱散那难熬的思念。
不说在现代我没到过西安,即使到了这古代,我也从未曾好好转过未央宫,走着走着便发觉自己迷了路,也不愿意再走,索性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这未央宫虽是长安城的制高点,但此时坐在此地只能看到城中漆黑一片,想是大家都已入睡了,只有我象个孤魂野鬼般游荡着。
天上的星星比现代多了不知多少,空气也异常清新。平日里我没有这兴致观赏,今日才发觉这西汉的夜色竟然是这样迷人,我“诗人”的兴致便油然而生,随口念道:“院锁清秋,留得舞人归。”
忽听到背后有人接道:“好生奇怪的小宫女,明明才是阳春三月的光景,却在道清秋?好雅兴!”
我回头,见一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着白衫微笑着站在我身后。我惊,在这对于我来说危机重重的皇宫中,有人发觉我在深夜徘徊,若传出去,只怕又生了是非。即使薄姬与刘恒在宫中也万般谨慎,断不会如我这般莽撞,更何况仅仅是个人质的我?
那少年见我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便笑着上前问:“你是哪个寝宫的宫女?”
我不敢言语,仍是呆呆站着,正想着要不要行礼,可又不知他的身份,该如何行?弄不好还会闹出笑话。
他又笑道:“我对你那句话很感兴趣,诗非诗,赋非赋,究竟为何?”
我轻声道:“本就是非诗非赋,仅是信口胡说罢了。”
他笑道:“我来这里几趟,从未曾见过你,早知能遇见你这般有趣的宫女,我应多来几次才好。想不到刘盈宫中还藏着如此有雅兴的宫女。”
他直呼皇上为“刘盈”,难道是刘盈的长辈不成?不对,即使是长辈,这封建社会也应将君臣分得极其清楚。除了刘邦与吕后能将刘盈唤作“盈儿”外,谁还有这资格?我细看之下才发现他腰间挂着一把大刀,难道……
我顺嘴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似乎并非宫中之人。”
他笑道:“我几时说过是宫中之人了?”
我继续大胆道:“你既然敢直呼皇上名讳,只怕也不是汉室之臣。”
他邪笑:“好生聪明!我自然与那汉室毫无瓜葛,更莫说臣服于刘盈。只是你也过于大胆了些,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入这皇宫,难道你就不怕我因被你点破而取你性命?”
我道:“你若想取我性命何需等到此时?”
他仍邪笑着说:“有胆识!只可惜是刘盈的人!”
我淡然道:“公子此话差矣,我并非刘盈的人,我是我自个的,只是如今这命已并非自个的而已。今日你于此地见到我,他日我自己都不知会往何处。”
他上前伸手拖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迫使我直视着他,半晌,笑骂道:“这般平常,自是在这宫中难混。不过你虽然很难被刘盈看上眼,但依你的聪明若想在宫女中混出点名堂怕也不难,失了性命之说倒也过了些。”
我啼笑皆非,懒得跟他理论,转身便走,边走边道:“宫墙重重,若公子真是为寻刘盈事端而来,还请尽早回去吧!别我还活着您倒先报废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闪到我跟前拦住我,笑道:“有趣,有趣,你先告诉我‘报废’是何意?”
笨蛋,“报废”当然是“挂了”的意思,想来他也不明白,便冷冷道:“便是有性命之忧。”
他笑道:“着实有趣,你既然猜到我非善类,为何不呼叫?想这宫中把守甚严,我若想逃怕也很难。”
我道:“与我无关之事,我自是不操这闲心。莫要你没被抓住,我先被你杀了,那便不值了。”
他笑道:“你果真不与那刘盈一条心,甚好!你我今日也算投缘,改日定要来找你!”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也不想这样一个洒脱的少年白丧了性命,便说:“你找我做甚?你可莫要连累了我。我不管你是否想对皇上不利,但还是劝你莫要再来了。”说罢便又想走。
他一把拉住我,邪笑道:“莫又想逃,今日见你,断不能使你轻易走掉。你叫何名?”
我瞪他:“凭甚要告诉你?”
他歪着嘴角笑,说:“你今日若不说,我便天天来此寻你!”
我怒:“你寻便寻,你自己要死,与我何干?”
他看看我,说:“我赌你与旁人不同,自不会见我因你而丧命。”
我冷笑:“我与旁人一般怕死,因此公子死了总比我自己死了强!”
他笑,大呼痛快:“好!好!好!你真不怕我?”
我也忍不住笑了:“为何要怕你?”
他笑道:“你方才才说怕死的紧,如今又说不怕我!哈哈,稀奇!”
我摔开他的手,边走边说:“怕死并不等同于甘受凌辱,你若想要凌辱于我,倒不如来一刀痛快。”
他又闪到我前面拦住我道:“罢了!平日里师傅道我难缠,今日才知这世上原有比我更难缠之人,竟还是个女子。你今日不说便罢,明日我定来寻你。”
我笑笑,绕开他便走,走到拐弯处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并未追我,只是仍坏笑着看我。
我觉得好笑,说:“我叫如烟!”
他笑了一声后道:“如烟!好!明日此时我仍在此处等你。”然后跃起,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我怒,这小子说话不算数,本以为知道了我的名字便不再来了,谁知还要来。后又一想,便嘲笑起了自己,他几时说过知道了我的名字便不再来了?哼哼,原来竟是我说不说他都要来。他究竟是何人?如此小的年纪身手便如此之好,刘盈怎会有这么小而又这么厉害的仇家?我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多虑了,他虽然带刀偷偷进了皇宫,虽未臣服于刘盈,但也并未曾说要行刺刘盈,若要行刺刘盈怎会与我废这半天话?而且印象中刺客都是身穿黑衣,而他一袭白衫很是扎眼……
可惜想这些对我都无用,我死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转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才隐约看见一个院子,似乎就是我那个宫女住的院子,走近一看,果真是,便悄悄回了房,躺下睡了不提。
这一夜一直迷迷糊糊睡不塌实,刚要沉睡时,窦漪叫醒了我,边帮我穿衣服边说:“姑娘应早些起来收拾了去,皇上这会子怕也该起了,莫要让皇上等着姑娘。”
我迷迷糊糊正任她们两个折腾着,门外已有小太监喊:“不知如烟姑娘起了么?皇上怕姑娘刚进宫路生,着杂家来接姑娘。”
我的天,我忙一边回话一边飞快的装扮好,随那小太监去了。
我这是头次进皇上的寝宫,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小太监进去。
小太监说:“回皇上,如烟姑娘到了。”
我行完礼后,偷偷打量着四周。这刘盈的寝室倒也不算奢华,简单而又不失尊贵,摆设的玉器很精致,一看便知不是俗物。但整体感觉比吕后差远了。吕后的寝宫奢华、精致、考究,而刘盈的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