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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道:“漪儿,你也求求娘吧!烟儿与你可是闺中之交!”
窦姬甜腻的声音幽幽传来:“代王莫要悲伤,奴婢虽与王后交好,但奴婢也认为妹妹做这王后也的确是委屈了代王,妹妹曾对奴婢说过甘愿出府而成全代王名誉。还请代王三思!若代王能妥善安顿妹妹,妹妹自不会计较这些得失。”
刘恒沉吟道:“毕竟这许多年的情谊并非想断便能断了的,只想她能安生于府上过活,还请娘莫要为难儿子。”
薄姬怒道:“你想气死娘么?既然如此,实话说与你也无妨,烟儿自身也知资质丑陋,不愿再为这王后。我自见着窦姬之时便喜欢得紧,窦姬为人沉稳,又勤俭持家,没了烟儿你还有窦姬这般招人疼爱的女子为妻,有何不可?我母子所受冷落还少么?难不成你还想再找些耻笑?你有这般勇气,娘可受不了,不如今日死了算……”
我头晕目眩,耳朵里却是薄姬连哭带骂的声音。这平日和善贤惠的女子却也有如此一面,怕也是被我这样丢人的儿媳妇给逼的……
屋内一阵沉默,只有薄姬低低的啜泣声,半晌,刘恒道:“你可是想当王后?”
窦姬惊道:“奴婢并无此意,只是看妹妹如今这般容貌,也担心代王的名誉啊!奴婢……奴婢在代王眼中难道是这种容不得旁人的人么?”窦姬也低声哭泣起来。
刘恒柔声道:“你莫要哭,娘也莫要哭。只是烟儿乃太后亲指,如何能说休便休得了?”
薄姬听了哭,道:“那好说,如今窦姬有孕之事府上所知之人甚少,回头严加嘱咐莫要外传。如今先遣了烟儿出府,再传出王后有孕,身子不大好,等临盆之日再着人禀报太后与亲家:王后因产子而亡。窦姬腹中此子过继于王后便是。”
屋中沉默,片刻,刘恒道:“你可舍得这孩子?”
窦姬道:“为了代王,奴婢怎生都愿意!”
薄姬笑道:“我一贯喜欢窦姬的识大体,相比之下,如烟有些太过卖弄!”
刘恒道:“那也只能如此!”
窦姬道:“代王莫要难过,等他日过了风头,代王也可再接妹妹回来,妹妹如此通情达理,自是不会介意这妻妾名分。”
薄姬笑道:“还是窦姬想得周全,恒儿若真对烟儿有意,过几年再改名换姓接回来为侍妾便是!想她若知道代王如此妥当地安排她,必会异常高兴。”
刘恒无奈叹息。
薄姬沉吟道:“这般……娘便允烟儿出府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原来这些人都在说假话,这几年都在说假话,哈哈,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若不是今日机缘,即使出了府,肤浅的我却仍在得意自己阴谋得逞呢,却不知是中了旁人的阴谋。清高?聪明?博学?原来都是泡沫!在现代读了那么多书,到西汉见证了这么多权势之争,我却还如此幼稚,这脑袋白活了三十来岁!可悲!愚昧!一个生活在人人平等、没有纷争的现代的灵魂却到西汉来卖弄?可笑,却不知这古人知识虽然没有现代人丰富,但对于政治的纷争却远远超过生活安逸、幸福的现代人。原来,我,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灵魂却成了这西汉的小丑,一个西汉的戏子……
我心中悲凉,挺身走出了院子,菁儿看我脸色不对,一把扶住我,我冷声道:“打赏他们每个人,莫要将我来过的消息传了出去,包括代王、太后、窦姬。”我说了这一句却已非常艰难,多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回到屋中,春风问:“娘娘脸色怎不大对?”
秋水唧喳道:“早上起来娘娘就满屋子转圈,这出去了一趟不知又是怎地了?”
菁儿道:“小姐这几日好些,想出去转转,不想并未好利落,吹了些风又沉重了许多。”
秋水娇嗔道:“娘娘也真不知爱惜自个,总把奴婢们的话当耳旁风,奴婢早就说过娘娘莫要再受了风。虽说这夏日炎热,但晨露倒也重得紧……”
菁儿低声道:“妹妹休要再多说了,小姐此刻必万分难受,让小姐好生清净会子吧!”
菁儿跟我这许久,又一贯聪明,自知帮我周旋。如今她见我从薄姬房中出来变得如此狼狈,应是受了刺激,便知道以我的性情自是需要自己清净一阵子,旁人说再多不仅无用反倒添了乱。
她们扶我到榻上安生躺好,菁儿便让她们俩退了出去,才愤愤道:“既然小姐不让旁人知晓曾去过代王太后房中,自是未曾进得屋去。不知小姐方才听了甚恶毒言语,想那窦姬背着小姐自是不会说出甚动听的话来,哼!”她又叹气道:“唉……不管小姐在门外听到了何话,如今都忘了吧!我等女子原本就命贱,而这里又是重重候门,记得不如不记得呢……小姐好生命苦,受了这许多磨难与委屈,却都要自个憋着……”
我见她挂着眼泪,便伸出颤抖的手将她拉住,哆嗦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何止窦姬?只怕窦姬一人对我还不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不抱有幻想,自然不会有失望,只要对他寄予了希望便会有失望,希望越大,那失望也会越猛烈……刘恒,是我在西汉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的挂名丈夫,可笑我居然曾想过要慢慢学会接受他,呵呵,真可笑;那薄姬,如同我在西汉的母亲,呵呵……这个母亲原来只当我是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呵呵,此刻,让我对菁儿说什么?说伤害我的人不是窦姬而是所有人吗?说我自以为是当了人家十年的狗吗?哈哈!笑,笑出了眼泪!还不如让窦姬玩弄我呢,无关痛痒!
她强忍着不使眼泪流出来,轻声道:“小姐好生躺着,莫要多说,奴婢知道小姐的难处。”
我艰难地笑笑,摇头,紧紧拉着她的手慢慢阖上眼睛,虽然嘴里已说不出话来,但心里却异常清晰,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恩怨,原本就是渐渐乏味起来,如今应是该断的时候了……
我浑身发抖,手脚冰凉,一直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实际却没有一丝睡意。菁儿一直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陪着我。那只手温暖潮湿,又有些粗糙,那是平日里伺候我的结果。可此刻,这只曾为我洗过衣、做过饭的手却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塌实与鼓励。
在现代,每个女人都是独立的,都是坚强的,也都是平等的,虽然看似不需要别人来伺候,也不需要别人来搀扶,但现代的女人都有朋友,都有可以依靠的朋友。而这西汉的女子,命好者为小姐,看似生活一应均有人照顾,但却没有朋友,心是孤独、寂寞与无助的。原本过去的几年,我一直认为没有朋友,以我坚韧的性格也会活得很好,一样可以微笑着走下去……可如今我却异常想念“朋友”这个词,异常想念朋友的肩膀,最想念的却是向朋友淋漓尽致的倾诉……可我没有,有的只是菁儿温热的手。来到西汉后,我没有真正女性朋友,窦姬看似是我的闺中密友,但如今心却离得好远好远。而菁儿虽然心离得好近,但却有主仆名分之别,那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我,想念现代的朋友……
第十七章人心相知两相轻危机仰仗醉东风
黄昏,听见院子中刘恒在说话,菁儿轻轻抽出我握着的手,走了出去,只听见她对刘恒低声道:“代王请留步,小姐今日身子似是比前几日又沉重了几分,浑身一直发抖,坐卧不宁,方才刚睡塌实了一些,还请代王过会子再来吧!”
刘恒道:“哦?又沉重了些?那本王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我舒了一口气。他此刻找我会不会是已想好如何打发我了?还是因我留不久了而怜悯我?此刻我仍未平静,并不能冷静对待,不见也好!
刘恒方走,菁儿刚回到屋中,便听见窦姬来了。呵呵,这一对儿,又在玩什么呢?菁儿又想悄悄出去回窦姬,我睁眼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菁儿犹豫了一下便出去请了窦姬进来。
窦姬一进门便惊叫着扑到我榻边道:“好妹妹,刚见好些,这又是怎地了?”
我笑道:“如烟这身子怕是要老朽了,一动活就不成人样了。姐姐坐吧,如烟身子沉重,不能起身相迎姐姐了。”
窦姬笑着坐在旁边道:“妹妹好生躺着吧!”
我笑笑,让菁儿奉茶。
窦姬接了茶,边吹着茶叶末子边道:“妹妹,这茶怎生如此细碎?回头姐姐送你些今年的好茶。”
平日里一贯小心谨慎的菁儿撇了撇嘴道:“窦姬娘娘真是娇贵,这茶叶我家小姐成日喝着也并未说过不好。”
窦姬笑道:“你家小姐好性子,便任你等糟蹋,怎还会挑剔这茶叶好坏?”
菁儿笑道:“那倒是,代地运输不便,这茶叶自是比不上交通发达的赵国。”
我愣,转而笑了。这菁儿,应是一直认为伤害我的人是窦姬,想找机会帮我出气。哈哈,居然拿茶叶来揭窦姬曾想去赵国的伤疤。要是平时,我自会呵斥丫头莫要多嘴,忍气吞声得过且过,不想添了是非。可今日我也有些烦躁,宁愿这冤家真是窦姬,便也笑道:“也是,赵国交通便利,商贩众多,好茶自是多。难怪当初姐姐当姑娘时只想去赵国呢,原来姐姐竟是怀念赵国的茶了。”
窦姬看我一眼,我浑身一懔,那眼神极其怨毒,可是,仅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仍是那妩媚的笑容,仍是那卑微的神色,让我不得不怀疑方才她那眼神是自己的幻觉……
她笑着低声问:“妹妹可将此事说与代王听过?”
我一怔,什么意思?
菁儿在一旁插嘴道:“我家小姐从不多嘴,怎会那般阴险而去告知代王呢?可惜!若我家小姐再小人些,只怕代王知晓姑娘这些往事定会勃然大怒呢……哦,菁儿又搞错了,如今窦姑娘已是窦姬娘娘了,还请窦姬娘娘恕菁儿一直难以忘记窦姬娘娘曾与菁儿同为我家小姐奴婢之事!唉,真是世事多变,窦姬娘娘当初与菁儿同床为奴婢甚粗茶淡饭未吃过?今日却也这般娇贵起来了?我家小姐倒似是真出身豪门,却也学不得窦姬娘娘半分,如今比起来,我家小姐倒显得土了不少……”
我笑着呵斥道:“死丫头,今日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如此猖獗?”
菁儿笑意盈盈,福身道:“近日小姐话越来越少,奴婢的话自然就显得多了起来,真不知小姐如今怎也变得怯懦了,倒是怀念小姐往日的豪情呢!”
我嗔笑着摇头,对窦姬道:“姐姐莫要生气,这丫头果真让如烟给惯坏了!日后如烟定要给她物色个厉害的人家嫁了。”
菁儿笑道:“奴婢先谢过小姐,奴婢不知规矩不打紧,那些有身份的人知晓规矩便是。若连她们也不知规矩,只怕有失身份了。”
窦姬愣了一下,方才那怨毒的眼神又一次闪烁了一下,但仅仅是一闪而过,快得我想抓也抓不住。她并不看菁儿,仿佛这人并不存在一般,笑着对我道:“妹妹近日身子不爽,屋里的确是冷清了许多,这丫头的聒噪倒也凭添了不少生气。”
我笑笑,回头对菁儿佯怒道:“还不退下?”
菁儿笑嘻嘻地退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秋水凌厉的性子。兴许她们相处久了,彼此受了影响,一个个都变得勇敢了起来。菁儿方才说的也对,大家都在长进,可偏偏惟独我不仅没有了以往的豪气,反倒多出了不少小女人的闺怨,如同西汉普通的深闺女子一般。呵呵,这是长进还是退步?或许对于现代人来说就是退步,可对于我这个无家可归的现代灵魂来说应是长进了。即使逃出王府也逃不出西汉,那我要那么多思想做什么?要那么多豪情做什么?这是个男人的社会,也是个权利的社会,我有什么?与其聪明地痛苦,不如糊涂地快乐!兴许还能活的长久一些。不过说来也奇怪,既然活着没意思,为什么还想着多活几天呢?
窦姬见我发呆,低声道:“妹妹可真舍得这王府里的荣华?”
我这才回头看着窦姬正色道:“姐姐你看如烟这身子,即使荣华了又能享受得了几日?还不如早早回到山野自生自灭,省得给王府惹了晦气。”
她笑笑,不置可否,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会道:“妹妹,你此番若真能出去就莫要再回来了!”
我淡然笑笑,未接话。
她幽幽续道:“妹妹出身富贵自是不稀罕王府里这生活,可姐姐却自幼疾苦,过怕了那些日子。妹妹又对姐姐那些个往事知之甚多……”
我笑道:“姐姐放心,这几年如烟都只字未提,如今走了便走了,难不成舌头太长再转了回来说是非不成?”
她沉思道:“即使妹妹这舌头不在了也不要回来了可好?”
我笑道:“再回来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