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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天格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走,就可能不再回来了。新的身份,新的环境,一切从新开始。悠扬,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悠扬沉默了两秒,然后坚定地说:“做好了。”
“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永远”常天格又说道,“或许能见到,但到时候你不是你,他也不是他了。他可能和其他女人结婚,也可能有其他的孩子。雯雯可能再也享受不到父爱。”
悠扬又沉默了片刻,她咬着牙:“可是,我也不能让雯雯失去母爱。假如他把我和雯雯分开,又和别的女人结婚那么雯雯要怎么办?”
常天格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们又静默了片刻,常天格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常天格一看,是水木雅打过来的。
他接了起来。
雅的声音很焦急地在那头响起:“不好了格先生,小堂不知道怎么的,和柳医生起了冲突,打伤了琳达,又被柳医生割了一刀。”
常天格眉头一皱:“没出人命吧?”
“现在谁知道啊!”雅没好气地说,“都在抢救中呢!柳清叶根本不管小堂,只知道抢救琳达。真是的,你看你们是不是要回来看一眼再做决定啊。”
常天格听到雅这样说,只很镇定地说了一句:“让悦菱接电话。”
雅便把电话交给了悦菱。
悦菱的声音刚在电话那头响起,常天格就问:“不要和你妈瞎参合。华堂是不是并没有什么大碍?”
悦菱顿时结舌了。
常天格就摇摇头:“女人啊,永远都是感性生物。说好了的计划,这么容易就倒戈。难怪历史上成功的女政客和女皇那么少。”
“什么啊!”悦菱不满地叫起来,“小堂真的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好多血,差点就把气管都割断了,现在还在缝合伤口。”
“所以你们就心软了?”常天格反问。
悦菱卡了卡,然后口气软了许多:“不是的,爸爸。小堂刚刚说了,他愿意和悠扬好好在一起,一起抚养雯雯。真的。他是认真的。”
常天格就点头:“那好,你让他接电话。”
悦菱说:“他还在手术室,我去找他,等下给你打过来。”
隔了一会儿,常天格的电话果真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水木华堂的声音,有点哑,有点小声:“叔叔,悠扬和雯雯在哪里?”
“她们在我这里。”常天格说着,看了悠扬一眼。
悠扬抱紧了雯雯,她已经从常天格的只言片语里,听出可能发生了点什么事,她紧张地样子,像是被猎人逼到绝路的小鹿。
水木华堂继续说道:“把她们母女送回来,我和她结婚。”
他这话说得很小声,但是很镇定,不是儿戏的感觉。
常天格顿了一下,他回答:“我不太赞同。”
“为什么?”
常天格又看了悠扬一眼:“你们之间缺乏起码的沟通,不会有美满的婚姻。这样的婚姻生活,除了给你们各自带来伤痛,也会带给孩子创伤的童年。所以要么你抚养孩子,要么她抚养。此生都不要再有交际了吧。”
水木华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
他说:“把电话给悠扬,我要和她说话。”
常天格便放下手机,捂着问悠扬:“华堂要和你说话,你说吗?”
悠扬迟疑了片刻,然而她还是伸出了手。
这是最后一次通话了,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这次之后,或许就是永别。
她拿过了听筒,弱弱地说了一声“喂”。难以启齿的招呼。
水木华堂那边也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悠扬,带雯雯回来,我们结婚。”
他这句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盲音。
水木华堂顾不上脖子的疼痛,对着手机不停喊着:“喂!悠扬!喂!”
她居然挂了他的电话?
常天格从悠扬的手里将电话拿走。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他的建议?”
悠扬的泪水已经滚滚落下,然而她在摇头:“不不我不需要嫁给他”
常天格试探地问:“为什么呢?”
悠扬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不住摇头:“不他、他并不爱我,我也不适合他我不能给他幸福我们、我们不适合”
常天格就叹了一口气:“那就走吧。”
他开始发动飞机。
把元首的事务慢慢交接到常天启手中之后,他比较闲了。
而悠扬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常天格觉得亲自来办。
因为,只有他亲自办的,水木华堂以后追查到这对母女的几率才会很低。
飞机的轮子开始缓缓的转动,朝着既定的跑道开去。
然而这时候,常天格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又是水木华堂打过来的。
他什么都没说,径直把手机扔给了悠扬。
悠扬看着这不断闪烁的屏幕。
那上面的手机号码,曾经是她最熟悉,却又是她最敬畏和遥远的。
她伸出手,好几次,要碰到屏幕,然而又缩了回来。
怀里的雯雯似乎被吵到了,她动了一下,嘴里嘟囔着:“爸比爸比的电话”
悠扬吃了一惊,她看向雯雯,雯雯睡得很迷糊,睁了睁眼,又再度闭上了眼。
手机铃声停了下来,然而还没有过一秒,又再度响了起来。
悠扬吓了一大跳,她突然抓起了手机,对着那边说道:“喂。”
水木华堂好像在什么嘈杂的环境中,周围似乎有什么风声和机器发动的声音。而他的声音也尽力吼道最大:“悠扬!方悠扬!下飞机!你给我下飞机!”
悠扬心惊胆战。
这样的堂少,这样声嘶力竭的堂少,她从没见识过。
她吓得几乎立即要挂断电话。
然而手忙脚乱,怎么也挂不断,水木华堂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出来:“悠扬!悠扬你往外面看,往你左后方看!你看看!你看看我!”
悠扬听到这声音,她几乎什么都没想,就扑到窗边,往后面看去。
她完全没有料到,水木华堂居然在这段时间追了过来。
他居然猜到了她在这里。
他现在开着的是一辆机场专用的牵引车,在跟着飞机飚。
悠扬几乎吓到了,因为他好几次想要开得离飞机近一点,但是有一次,几乎被机翼擦到。
这是一辆小飞机,悠扬不懂,她不懂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突然要和她结婚,为什么他会这样来追她。或者他只是来追雯雯的?
水木华堂拿着电话,还在对她喊着:“悠扬,你下来,你下来我和你结婚。你不要躲。你躲到天涯海角,我能把你找到!除非你死,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不会放手!”
悠扬捂住了嘴,雯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抱着悠扬的脖子,也看着机舱外面。揉着惺忪的睡眼:“姐姐,为什么外面有辆大车子在跟着我们跑啊。是来欢送我们的吗?”
悠扬哭得说不出话来。
常天格并没有管外面拼命追赶的男人,和里面哭成泪人儿的女人。
他稳稳地拉着操纵杆
飞机慢慢升空。
牵引车已经被甩下很远了
悠扬捂着脸,泪水填满指缝。
她是羞愧的,她也是不舍的,但是她是无奈的。
她和水木华堂,永远注定了,在不同的彼岸,永远只能遥遥相隔。
她走不进他的岸,他也到不了她的岸。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突然间,她听到似乎隐隐有巨大的声响传来,夹杂在飞机的轰鸣声中。
悠扬几乎立刻抱着雯雯,往下面看去。
飞机正在斜斜地升上天空。
悠扬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地面形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但这并不影响她看到下面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刚才水木华堂驾驶的那辆牵引车,不知为什么,整个都翻滚了,下一秒,车子轰的一下爆炸燃烧了起来。
悠扬一下子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停!停!”她惊慌地喊着,“快停下!快停下!”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他翻身了?为什么车子爆炸了?他有没有事?
那一刻,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全都这些无法着陆的话。
常天格冷静地看了一眼后面。
“这有可能是他的计谋。”他对悠扬说道,“车子是他自己翻的,也是他自己爆炸的。你确定你要下去?”
悠扬不明白为什么常天格还可以这样冷静。
她没有看到空地上有人,她没有看到她的堂少。
那就是意味着,他还在车子里。
就算他有可能是故意这样干的,可是他已经翻车了,他可能已经遇险了,为什么常天格还能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出这种话。
悠扬大哭。
她说:“求求你,常叔叔,让我下去,让我下去。”
她方寸大乱。
雯雯抱着她,不停懂事地拍着她的肩膀:“姐姐不哭,姐姐不哭,雯雯在呢,雯雯在的。”
悠扬已经顾不上雯雯了,她跪在常天格面前,几乎要跪在地上磕头:“常叔叔,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她泣不成声,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矜持、羞怯、自卑在死亡面前都不堪一击。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安然面对和他的分离,反正他们也没有多少相聚。
可是真的到这一刻,面对永恒的离别。
悠扬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害怕失去他
她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去接受。
她害怕分别,所以才不会去走近。
她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可恨
她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自诩是世界上最爱最爱他的女人,可是她甚至想过要去真正的接受他。
在他每一个到来的夜晚,她都把自己的城门关闭,从不对他开发。她只是在自私的自我保护而已
飞机已经在慢慢降落。
常天格不会去勉强任何人。
雯雯完全被悠扬的哭泣吓到了,她茫然地用小手掌拍着悠扬的肩膀。
飞机刚刚停稳,悠扬就把雯雯递到了常天格的怀里,她要去看她的堂少,她要最快时间的看到他,她没办法再带着雯雯。
她冲下了飞机,朝着空地上那团火光跑去。
已经有很多消防人员在那里喷着灭火泡沫,还有闪着灯光的救护车停在那里。
悠扬像一只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找。
突然间,她看到了护士推着的担架,那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堂少!”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那么大声的喊他,喊得那么无所顾忌。
她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身子。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从头到脚,全是鲜血。
和第一次见到一样,一样的削瘦脸庞,一样尖尖的下巴,高傲的扬着,一样薄薄的唇,带着睥睨世间的骄傲。
悠扬想去碰他,但是她不敢,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她呼唤着他:“堂少,堂少你醒醒,是我,我是悠扬,你醒醒。我下来了,我把雯雯还给你,我再也不和她走了堂少你醒醒你醒醒,求求你,求求你。”
她哭得跪在她的担架车面前。
护士不断劝着她:“小姐,小姐你先让我一边去,病人需要救急。”
但是悠扬是那么固执,她一旦固执起来,谁都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意。
她死死抓着水木华堂的手,他冰凉的手,无力地垂着的手。
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开,她不管护士如何劝说,只摇着头:“不,不要,我不要离开我的堂少。我不要走,求你们,不要让我走”
护士劝说无力,只能向医生求助。
医生和好几个护士又过来了。他们试图拉走悠扬。
“小姐,你这样耽误治疗,真的小姐,你理智一点你这样会让病人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的病人会有生命危险的”
悠扬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只抓紧了水木华堂的手:“不会的,堂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危险的你们骗我”
护士耐心地说:“是的,不会有危险的,但是小姐,你让开,我们要对他施以急救。”
他们说着,就要把悠扬拖开。
悠扬像抓住水木华堂,然而几个人的力量,是她没办法抗衡的。
他们拖她,她却拉着水木华堂,几乎要把水木华堂从担架上拖下来了。
护士们没办法,只有去掰悠扬的手,想要把她的手从水木华堂的手上拿下来。
她们一根一根手指用力地掰着,因为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