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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1-5册):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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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翻到在地上——那天他原本是要住在哥哥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既羞又愧,不敢再见哥哥和嫂嫂,抓起木桶去井边重新打了一桶水回来后,便匆匆向哥哥告别,哥哥连一眼都没看他,也没有应声,冷青着脸坐在店铺角落那张椅子上,装作翻看账簿。

    他再不敢回哥哥家,但拖了一阵,又觉得不对,便硬着头皮去了,见到哥哥,他装作没事问候,哥哥却仍冷青着脸不看他,只勉强点了点头。他不敢去后面,便坐在店里没话找话,哥哥始终不看他,只是偶尔含糊应一声。嫂嫂听见声音,走了出来,他忙站起身,叫了声嫂嫂,偷偷望了一眼,嫂嫂却像原先一样,淡淡笑了笑,轻声问了句“叔叔来了”,随后就转身去后面了。

    四个人吃饭时,只有栋儿不时说些话,嫂嫂低声应着,他和哥哥则都低头默默吃着。吃过饭,他又匆匆告别,逃跑一般离了哥哥家。

    那以后,隔很久他才回去一次,嫂嫂一直还是那样清清淡淡,他却早已不敢再有任何念头。哥哥则始终冷青着脸,他们兄弟之间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扭着,始终尴尴尬尬,再也回不到原先那般亲近和乐。这让他无比痛悔,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赎回这罪过,他甚至想,如果能以一死换回往日兄弟之情,他也情愿。但是就算他死了,哥哥这心病恐怕也终难根除。

    寒食前一天,嫂嫂和栋儿被人绑架后,哥哥才主动去县衙找到他,他自然义不容辞,替哥哥去做那密信上要挟的事情。虽然他也为嫂嫂和侄儿焦虑担忧,但能为哥哥做些事情,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慰藉。

    临行前,他郑重跪在哥哥面前,将心中郁积的话说了出来:“哥哥,我起先的确对嫂嫂生出一些违背人伦、万万不该之心。但我对天发誓,除了那天抢水桶无意中碰到了嫂嫂的手,再没有对嫂嫂有过丝毫非分之举,那之后也不敢再有任何苟且之心。这次若顺利救回嫂嫂和栋儿,我从此再不看嫂嫂一眼,若要看一眼,我就挖出这双眼珠子来谢罪!”

    哥哥康潜听了,深叹了一口气,沉声说:“我知道了,你起来吧——”现在哥哥突然亡故,嫂嫂和侄儿却仍旧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哥哥是带着那心病辞世,此生此世,他康游再也无望赎回自己的罪过。一想到此,眼泪又从眼眶里涌出……墨儿听后,心中一阵恻然,想劝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康游,用手背擦掉泪水,长舒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问道:“这事就是这样,赵兄弟还有什么要问的?”墨儿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这么说来,劫匪是隔壁武家的人。”“武家?怎么会?”

    墨儿把自己的推断细细讲了一遍。康游听了,半晌才道:“我嫂嫂误会哥哥倒是有可能,但武家人为何要做这种事?”

    “你们是否和他家有过什么过节,但你们却没有在意?”康游想了许久,才喃喃道:“他家二弟武翱……”“武翱不是战死在边地吗?”康游摇了摇头:“武翱是我杀死的。”

    墨儿睁大了眼睛。康游沉声道:“我和武翱性情最相投,一起应募从军,又在同一个军营里。沙场之上,常有兵士身受重伤,断手断足,身躯残缺,我和武翱曾说,这样活着,自己难受不算,回去还要拖累家人,不如死掉痛快。因此我们两个商议好,若是一个受了重伤,就算治好,也难自理的话,另一个就一刀让他死掉。”

    墨儿听了,心里一寒。康游继续道:“我们驻守于泾原路板井口,那回西夏兵又来进犯抢粮,大约有三百多人,我和武翱是正副都头,手下只有兵士百人。一番死战,杀伤对方大半,我们也只剩六十多人,敌军退逃,我和武翱想痛惩这帮恶匪,只留下十人守寨,率领其余五十人追击敌人,却没想到中了西夏兵埋伏,又是一场血战,终于再次杀退了夏兵,我们也只剩十来个人还活着,全都受了重伤。那时,我才看到武翱,躺在沙地里,浑身是血,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刀,到处伤口冒血,左臂被砍断,肚皮也被豁开,肠肚都流了出来,只剩一口气,疼得一抽一抽……”

    墨儿心中黯然,伤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救不活了。康潜停了停,长出了一口气,才又道:“我爬到他身边,他睁开眼,看到是我,拼力说了句‘杀了我’,我见他实在难过,咬咬牙,一刀刺死了他……”“回来后,你把这事告诉了武家人?”“没有。我们两个当初约定,不论谁做了这事,都不许让对方家人知晓,因此,我并没有告诉武家的人。”

第26章 太平御览(。com) 
中刚则足以立事业、处患难,若用于他,反为邪恶。

    ——邵雍

    这就对了,绑架康潜妻儿的是武家的人!康游并没有告诉武家实情,当时武翱已经濒死,无望救活,康游杀他,只是让他少受些苦痛。武家人恐怕是从别处得知了这件事。当时沙场上,除了康游,还有八个军士活了下来,透露口风的应该是这八人中的一个,而那人也并不完全清楚实情,只看到康游杀死了武翱。

    武家人并不知道康游不说,是因为和武翱已有约定,他们只会认为康游是心虚隐瞒。因此才会绑架春惜母子,报复康家,威逼康家兄弟去梅船上杀人。而且也知道康潜做不来这种事,自然是由康游去做。

    只是,武家为何要逼迫康游去杀人?看起来不仅仅是为了陷害康游,更不会是为了贪图紫衣客身上那颗珠子。

    墨儿暂时想不明白,便先把自己已知的推测告诉了康游,康游听后,先是愣住,继而痛悔起来:“原来罪责全在我,不但亲手杀了挚友,更害了哥哥性命……”

    墨儿忙劝慰道:“康二哥不要过于自责,其中恩怨恐怕是出于误会。我这就去请武家兄弟过来,大家将事情说清楚。”

    正说着,武翔和武翘走了进来,手里都提着一摞钱纸。墨儿忙迎上去:“武大哥、武三哥,我正要去请你们二位。”

    武翔道:“哦,赵兄弟有什么事吗?”“嗯,是大事,关于康大哥妻儿。”武翔纳闷道:“他们母子怎么了?大郎死了,还没找人去叫他们回来?”

    墨儿看他神色自然,绝非装腔作势,心里一愣,难道他真不知情?是我推断错了?但随即,他留意到武翔身后的武翘目光一颤,躲向别处。是他。

    于是他盯着武翘道:“武三哥应该知道这事。”武翔听了更纳闷,回头望向弟弟,武翘面色越发不自在,但强装镇定笑了一下:“我怎么会知道?”墨儿加重了语气:“耳朵和珠子。”武翘又强笑了一下:“我不懂你说什么?”武翔却大惊:“老三,你?!”

    武翘脸上一颤,躲开兄长的逼视,恨恨低下头,并不答言。武翔有些恼怒:“我不是早说了?这事撂倒一边,不许去管,那事情原本就是我违了国法,早就该受处罚——”“大哥,这事你不要怨老三,是我逼他做的——”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武翱的妻子柳氏。

    柳氏缓缓走了进来,神色镇定,面色透着些冷青。大嫂朱氏跟在后面,神情畏怯,看来也已知情。

    柳氏望着武翔道:“大哥,当年你是为了两个弟弟,才会做那些事情。若没有你,他们两个早就饿死、病死了。你说不管,我们却不能不管,何况这事一旦泄露出去,老三也要受牵连。老天有眼,让仇人就在隔壁——”柳氏转头逼视着康游,“他为了独揽军功,好转文职,居然狠心杀死我丈夫,若不是黄四哥告诉我们,我们还一直把他当作旧邻居、好兄弟。自从知道这事以后,我日夜都想要替丈夫报仇,偏巧哥哥你又遇到这种事,正好一并了结。我原想这个凶手若能顺利办成这事,也算将功补罪,就宽恕了他。谁知道眼下东西不知下落,那我只有亲手杀了这个禽兽!”

    柳氏忽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剪刀,几步冲过来,向康游胸口狠命刺去,康游却悲望着柳氏,不但不躲,反倒将胸膛迎了上去!

    墨儿在一边忙伸手抓住柳氏的手臂,柳氏挣扎着还要去刺,武翘也忙赶过来,从柳氏手中夺下了剪刀。柳氏强挣了一阵,忽然顿住,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低声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门边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彭嘴儿,手里拎着一串钱纸,朝里探着头,一对大眼不住转动,打量着屋里的人。

    墨儿忙道:“没什么,为件小事争了几句。”

    “哦,那就好,听着动静,以为又闹出什么事来了。我来祭拜祭拜大郎——”

    彭嘴儿说着走了进来,朱氏忙扶起柳氏,搀进了旁边卧房里,武翔和武翘也让到一旁,彭嘴儿望着康游道:“二郎节哀。往后你家嫂嫂和侄子全都指靠你了。”

    康游低声道:“多谢彭二哥。”彭嘴儿又转向桌上的灵牌,叉手躬身拜了三拜,嘴里大声道:“康大郎,你我邻居一场,叨扰你不少,今天来拜送你,唯愿你在九泉之下安安心心,多寻些古玩字画。”

    言罢,他将钱纸在蜡烛上点燃,放到桌边地上的铁盆里,等纸燃尽后,才转身道别。

    等彭嘴儿离开,墨儿才问武翘:“康大哥妻儿在哪里?”武翘有些愤愤不情愿,低着眼并不答言。康游望着他,眼中混杂着悔忧急切。

    武翔在一旁大声喝问道:“你把他们母子怎么样了?”武翘这才低声道:“他们现在五丈河船坞,我托了老吴照看他们。”墨儿知道武翘只是要逼迫康游去船上杀人取物,并不会伤害春惜母子,应该平安无事,便问道:“那香袋里的耳朵和珠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武翔叹了口气道:“这事要怨我。老三,那封信在你那里?”

    武翘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墨儿,墨儿接过细看,见上面字迹笨拙歪斜——三月初十未时,应天府码头,梅家客船,杀左中小客舱内紫衣客人,割其双耳,另有宝珠一颗,以为凭证。清明午时,东水门护龙桥,藏于花百里蓝锦香袋交货。否则,揭汝明州高丽使者图书阴事。

    墨儿一看到“应天府”“梅家客船”,心里大惊,忙抬头问道:“这梅家客船是不是船帆上绣着一大朵梅花?”

    康游在一旁点了点头。墨儿越发震惊,心头狂跳:这案子竟和哥哥所查的清明梅船消失案有关联!他忙又问康游:“剑子郎繁是你杀的?!”康游摇了摇头:“那事我也听说了,和我无关。”墨儿再看纸上,写的是“紫衣客人”,而郎繁死时所穿的是石青色梅纹缎袍,何况他的尸首并不在梅船上,而在新客船上发现。不过尽管如此,墨儿仍有些疑心。

    康游似乎看出,沉声说道:“我上那船时,生死已在度外,若人是我杀的,自会承当。”

    墨儿见他神情坚定,应该并非虚言,又问道:“你杀了那紫衣客人?”“我答应了人,替他守住秘密。过一阵,那人自己会去找你们。”“什么人?”

    “抱歉。我不能说。”墨儿只得作罢,又低头仔细读那信,读后抬头问武翔:“你们也是被人胁迫?明州高丽使者是怎么一回事?”武翔神情顿时暗郁下来:“我一生本分守法,只有这件事,终生愧憾……”

    武翘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赵墨儿识破了。他暗暗后悔,赵墨儿其实并没有证据,若早些告诉哥哥武翔,哥哥就不会当着赵墨儿的面质问,至少还能拖延一阵子。如今白忙一场,那东西却仍不知下落……他们三兄弟父母很早辞世,大哥武翔年长几岁,当时刚刚中了进士,由于要奔丧守服三年,不能出仕,也没有俸禄。为办丧事,只得典卖了家里那点田产,三年孝守下来,家中储蓄消耗一空,还向亲族借了不少债。等出了服,大哥武翔才娶了大嫂朱氏,娶亲又欠了笔债,幸而很快被任命为明州主簿,他便携带妻子和两个弟弟全家一起赴任。

    武翘那时才十一二岁,他自幼禀赋不足,体质极虚弱,大哥武翔每月不足十贯的月俸,至少要拿一半给他治病。二哥武翱读不进书,去跟武师学弓马,又得不少花费。此外还得还债,因此家境十分窘迫。

    那时,朝廷在明州设立高丽使馆,高丽使者往返都经由明州。高丽渴慕大宋书籍,每次派遣使者都极力请求图书,但朝廷为防国家机密泄露,颁布禁令,除佛经、医药等书籍外,严禁其他图书流入外国。

    十一年前,武翔随着明州知府去了乐宾馆,陪同朝廷接送馆伴,设宴款待高丽使者。酒宴中,武翔去后园解手,一位高丽使者也跟了出来,进了茅厕,那使者从怀中取出两条金块,偷偷递给武翔,低声央求武翔私赠一些书籍。武翔先惊了一跳,忙连声拒绝,但经不住那使者苦苦哀求,再看到那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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