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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怎么样,”顾森不跟她计较,在这间房子里他难得有如此的闲适感,“是汤普逊家执意我要出席的,唐家这边积极这些事的都是刚才你也见过的乱七八糟的人,他只给这个面子,其他不管。”
“你自己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陶木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香槟,有点含糊的说。
“什么?”完全不理解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陶木想了一下却只是这三个字,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问什么,该怎么问,顿了一下叹口气换了话题,“说到汤普逊小姐啊……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人真是件很自贱的事,明明知道见了面是什么下场,还是忍不住想见,多见一眼都好……”
“看来你很是发自肺腑。”想到她也许曾有或者可能现在进行的感情经历,顾森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语句都有点怪异。
“不,”陶木微微倾身,把手肘支在阳台的护栏上,撑着下巴掩饰嘴角的笑,“我只是擅长总结和烘托气氛。”
她这个姿势显得很放松,顾森不由得自己也放松下来,侧过身倚着护栏,看着身边的人。
“你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突然好奇了。
“一部分时间吃饱睡睡饱吃,一部分时间只吃不睡,一部分时间只睡不吃,偶尔为生活奔命。”她交代的清楚。
“我指的是,”顾森顿了一下,似乎在思量那个听起来一点也不符合眼前人形象的“奔命”二字,然后接着说,“你的生活经常出现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包括跟一个身世复杂的陌生男人在酒店呆一夜,第二天远赴英国在这样的场合扮演他的未婚妻。”
她的表现可以这样融洽么。
“基于那个男人长得很不赖,”陶木笑得很愉快的把手放在顾森的脸上,“所以我们通常称这个为艳遇。”
不叫状况。
顾森一向不喜欢和人有过密接触,所以当陶木抚上他的脸颊时,他反射性的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避开。
在夜风下吹久了,彼此的皮肤都有些凉,但是温度总是有差异,微弱的差异,传递一点点不知道是谁的热量,接触的感觉极好。
“我从不拒绝艳遇,”陶木顺道上去,撩开挡住他眼睛的一缕乱发,“但不是总有好男人会携着他的私家飞机带我去异国。”
“那不是我的私家飞机。”
“细节就不用计较了。”
她的指尖停在他的额际,他一双眼睛看得专注,她回应同样的专注,彼此都有些甘于陷入,于是动弹不得。
“我想吻你。”他说。
没等她表示他就俯下身来,他知道她不会拒绝。
这是真正属于顾森的吻,没有喝了酒后意识不明的冲动,甚至并不深入,只是浅浅的品尝,唇与唇单纯的贴合着,缓慢厮磨,就好像纯粹只是为了感受那份温度和柔软,以及作为彼此最真实的一种存在。
第九章
有点高估自己了。
陶木这么想着,很用力的把脸埋在枕头里,拒绝渲洒在她脸上的阳光扰人清梦。
原以为自己生活作息不规律,连生物钟都快没有了的人,应该不会因为时差而有任何影响。
也活该她高估自己。
在床上蠕动了一会,陶木安静下来,她想起来昨晚的那个吻。
在感情上有时候微小的事情往往才更有撼动的效果,第一次的吻很好,她很享受,但是无论那时候的顾森是否有意识自己的行为或者说哪怕那是另外的一个不错的男人,对于陶木来说那都不过是一次让人愉悦的经历,仅此而已。
但是昨天那个不一样,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界定,像壳一样保护着自己,决定谁可以进来谁只能在外面,那么昨天在自己界定的情感范围之内,他们允许对方进来了一步,允许自己跨出了一步。
他们两个都是,那么一瞬间确认了对方,除去了一切关于名字身份长相所有所有的外在的东西,确认了彼此作为独立个体唯一存在的真实性。
即便是无关爱情,自此也不能随意对待了……
是什么会让人突然就迷惑了……
仲夏夜之梦?
睡了……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陶木脑子里折腾的她昏昏沉沉,想过于复杂和意识流的东西的唯一好处就是促进睡眠,她终于如愿的感到意识模糊身体放松有了沉进黑暗中的前兆了。
这个前兆很快就被一阵平稳的敲门声打断,陶木这次选择将脸埋在枕头下面,装作没听见。
敲门的声音没有因此而终结,依然不徐不缓的维持着同一频率。
就在陶木差一点吼出“陈羽,去开门!”的时候,她才有意识想起来自己现在人在英国,套房是单人的,想要丰衣足食只有自己动手,于是不情不愿的爬下床把门打开,唐少安标志性的笑吟吟的脸出现在门口,手还维持着敲门的造型。
“我从浴室里出来之前请不要和我说话,睡眠有问题的时候我起床气都相当大。”陶木把她放进来,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进了浴室。
唐少安并不介意,稍微摆了个请便的姿势,就兀自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等陶木沐浴净身把起床气洗掉了出来时,唐少安已经体贴的为她叫了早餐,她自己则端了一杯咖啡坐在那里看着报纸。
唐少安属于身材娇小的女生,喜欢说笑,眉宇间总是有一股娇俏的灵动,而此时,窝在沙发里安静的阅读着报纸的时候,却透出一种古典东方式的美。
“完全是理想中的场景,”陶木欣赏了一会开口,“如此贤惠,让我有了一种度蜜月的感觉。”
要不是陶木出声,唐少安都没察觉自己已经被人欣赏了一段时间,她笑了一下,很快恢复。
“就知道你识货,”还是平时的俏皮,“我就说我天生是贤妻良母的料,却偏偏没有人肯相信。”
“有什么新闻么,”陶木走过来在早餐旁坐下,问的随意,“让你看的那么专注。”
“不知道,”唐少安答的坦率,“我摆个样子而已,其实是在神游。”
虽然坦率,但是语调上却有不想人问的意味,陶木原本就没有要问的打算,咬了口面包,细细嚼了,咽下去才开口,
“怎么一大早过来找我,难道是打算带我观光?顾森呢?”
“今天没有他的戏分,后台休息,”唐少安开完笑似的说,“至于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唉……最近我总是在跑腿捉人,唐老先生想见你。”
最后一句话转折有点大,内容颇跟不上气氛。
“嗯?”陶木举着培根往嘴里送的手停下来,想清楚了继续,“加戏啦,我怎么没听说还有这么一出。”
不是说今天尽管睡死没人管么。
“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唐少安夸张的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龙套也不容易啊。”
“本来也算是理所当然的情节啦,就是被你们灌输了太多那位对此事的态度是不闻不问的概念,打定了主意不会发生,结果还是发生了嘛,这算是两个落差了吧,”陶木小小声抱怨,然后问,“顾森知道么。”
“他要是知道了大概会不让你去。”唐少安说得很清楚,她倒是觉得陶木不会不去,“不过你可以给他个便签万一回不来好让他报警。”
“呀,被你这么一说我紧张了,”陶木抚了抚胸口,“没见过这么大人物耶,我刚刚已经沐浴净身过了,要不要薰香再斋戒三日后盛装出席。”
虽然这么说着,还是该吃什么吃什么一点也没犹豫。
唐少安笑场,
“好了,不要玩了,半小时后我们出发。”
和唐慕贤唐老先生的会面保持了这个段落最传统的套路,唐家的本宅,唐少安在前面安静的带路,九转十八弯之后是毫无意外的书房。
陶木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已经汹涌澎湃的把这些一有钱就号称上流社会没有任何创意的套路鄙视了个彻底。
唐慕贤没有坐在书桌后面,而是选择了旁边的小沙发,他沉思的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一副黑白棋局,对面没有坐人,应该是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唐少安把人带到了,却没有做声,只是看了陶木一眼,默默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陶木站在那里,她也不打算打断唐慕贤的思路,闲得没事做就开始走神,等待的时候人通常最容易走神,不过陶木也算走的比较干正事,她在认真地思考着故事接下来会有什么走向。
唐慕贤一如平常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即便是专注于棋盘也是一副很冷漠的样子,他是个瘦削但是并不虚弱的老人,头发几乎全白,脸上没有太多的皱纹,正因为这样,出现在眼角和嘴角的那些,深刻的让陶木有一种莫名的悲痛和苍凉。
顾森说这件事唐慕贤不管,那现在找她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万一他要是突然掏出来一张支票说让她离开顾森她要填多少才合适呢或者她还是应该讲究起码的诚信言辞拒绝然后回去管顾森要这笔钱呢但是顾森只是说要她当他的未婚妻又没说要她当一个大义凛然忠贞不二的热血未婚妻……他说了其他的做自己就好他说了哟……就在陶木已经快要考虑到这笔钱该怎么花的时候,棋盘上一颗白子落下,发出“叩”的一声。
“会下围棋么。”唐慕贤转过头看着她,表情很冷漠,但是目光深沉。
明明是他坐着,陶木站着,唐慕贤需要半仰着头才能和陶木四目相对,但是当陶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没有轻蔑和厌恶的意味,只是单纯来自上方的一种冷静的观察。
陶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走近了,低头看桌上的棋局,马赛克一样看得眼晕,黑白的棋子纠缠在一起已是密密麻麻,空着的地方实在是寥寥无几,可偏偏还有人想把它继续下下去,是在强迫这盘棋还是在强迫自己?
陶木拉开对面的软椅,坐下来。
“会下五子棋么。”用和唐慕贤一样的句式问,语调不同,有点冲,不过由她说出来,带着些率性,到不觉得冒犯。
还不等回答,陶木就开始自顾自的收拾棋局了。
“我不会。”唐慕贤简单的说,没有修饰也没有言其它,就只是单纯的陈述了事实,他看着陶木的动作,没有阻拦也没有怪罪她擅自破坏他的棋局。
“我也不会下围棋,”就是鄙视这种小游戏从来不关心这么简单都不会,陶木腹诽着很快就把棋盘清的干干净净,“但是五子棋比围棋简单,您学要比我学来得快。”
唐慕贤没有说话,只是调整了姿势,盯着陶木,还是那么冷漠的表情和深沉的目光,但是流转之间似乎多了一点意味深长,陶木等着,两人都看不出来在想什么,随后唐慕贤微微倾身执了棋子,同时缓缓的点了头,
“好。”
五子棋,横竖斜,只要五颗子连成一条直线就算赢了,规则的确相当简单。
两个人不说话,都认真的看着棋盘,思量着对方的意图,计算着每一子下去的所有可能,绕着圈子隐藏杀气,互相牵制,互设圈套,棋子很快就铺满了棋盘,仍然不见谁占上风。
又是一片片的黑白相间,不深究的话跟刚才那盘围棋还真有点像。
轮到唐慕贤落子,他却没有动,夹着棋子在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眼光落到了专注棋盘的陶木脸上,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自己家的瓷器做礼物。”他突然开口,冰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点突兀。
“不喜欢?”陶木抬眼,这么问着,却没半点担心和介意。
“人上了年纪总是容易怀旧,容易被一些过去的记忆所感动,”只有说这句话的时候,唐慕贤的声音里才隐隐的流过一丝温度,“那是唐家第一代推出的骨瓷杯,古典而严谨,名字就叫做‘典范’。”
陶木没有说话,这不是歪打正着,她知道。
而她对顾森说的话也没有错,毕竟她的确是想着买箱唐家的瓷器送给凉夏免得那个女人总说她蹭东蹭西不给钱,然后想到也可以这么送礼物嘛,的确一时兴起的很随意。
反正她也不用承担什么。
“想得这么远,我该夸奖你有心机么。”唐慕贤的温度又降下来。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应当认真对待,但是有那么一瞬间陶木觉得自己可能笑场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有个知名律师似乎相当偏爱这个句式。
“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好笑。”
呀,原来真的笑出来了。
“没有,”既然真的笑出来了就不掩饰了,陶木的嘴立马转成大弧线,“如果您不吝惜夸奖,我也就不介意接受。”
她没有讨好他的义务,用不着解释。
唐慕贤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再开口又回到了棋局上,他几乎是随便的往一个空处落了子,然后看向陶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