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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为什么要来淌这趟浑水”沈亦晗换了一个姿势,又孜孜不倦地问道。
“想来。”
“可小姐”他又开了口。
“亦晗公子,”这回狄安安打断了他,抬眼看他,“沈公子虽然心思难捉摸了一些,但想必是个和气的人吧?”
沈亦晗一愣,脑子里闪过沈墨杖责京畿御史不消停的儿子、把武威将军嚣张小舅子打到吐血、将天香楼应怜姑娘手折断的场景,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何出此言?”
“我瞧你,平时没有个侍卫样,全是些主子脾气。”狄安安斜睨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慢慢剥那翠绿清香的叶片。
“我才不是侍卫!”沈亦晗有些气急败坏。但是想到眼前冷冰冰的女子可是他的好队友,还是未来的老板娘,便生生压下了火气,硬生生把嘴巴闭上了。
又安静了许久,狄安安似乎把那叶片沿着叶脉整整齐齐地剥出来了。
沈亦晗是个喜欢热闹的,如今四面八方涌来的幽静都快要将他淹没了。他心神不宁,抓耳挠腮,正想又开口,却听见阴影里的女子眸光动了动,先说了话:
“刚才你说你不是侍卫?那你是什么?”
“我是跟着世沈公子报恩的。”他连忙吞下了那个称呼。如今他们可是微服私访,断不可以暴露了身份的!
“噢”狄安安却笑了,“看来沈公子果然是个和气的。”
才不是这样的!
沈亦晗这样想着,可又不能辩驳,憋着更加难受,一时间没有接上话。
狄安安挪了挪身子,从阴影里挪了出来,夜色里一双清冷的眸子愈发深幽。此刻她带了笑意,含着捉弄成功的揶揄,“好啦,你不用憋了。我知道京城水深得很,我对你们的身份也没有兴趣。”
沈亦晗一时不知说什么,又听见狄安安继续说:
“所以你也别对我有什么兴趣了。”
这般礼尚往来,竟是半分亏都吃不得。他一时噎住,璎珞阁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狄安安的脸又慢慢隐进阴影里去。
后半夜的时候,娉婷院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有一个人进了娉婷院后院的小厨房里。
狄安安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夜色渐浓,月亮已经落下去了,整个院子黑黑的,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有人,更别说是谁了。
沈亦晗的目力比狄安安好上许多,他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是个女子。”他又瞥了狄安安一下,问道:“要不要我过去看一看是谁?”
“不必打草惊蛇,”狄安安摇了摇头,“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那身影进了小厨房,没过半晌又匆匆走了出来,借着夜色的掩盖,消失在黑暗里。狄安安眼神清亮,只盯着那影子转过了回廊,突然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亦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他看来,这分明是毫无进展的情况,怎的沈姑娘却像是放下了心头巨石一般欢喜?这沈姑娘看起来安静清冷,却像那戴着假面具的世子一般,教人看不真切了。
星光黯淡,却衬得狄安安的唇角一抹笑意愈发夺目。秋日微凉,一切似乎丝毫未动分毫,但却有人已迫不及待,露出了马脚。
第三十九章 大幕拉开,好戏登场!()
半夏是白家后院的粗使丫头,本来根本就没有见到小姐的机会,谁知前天小姐摔下闺楼,急缺人手,她便有了到白嫣嫣院子里近身服侍的机会。
小姐的贴身丫鬟连翘吩咐她管着小厨房里的煎药事务。每天三次去一趟,准时端到小姐房间里就成。
她送药的时候在厅房里瞥见小姐一次。生的是一副花容月貌,娇憨可人,虽然紧闭双目毫无血色,却依然能看出模糊的明丽。
也无外乎何家少爷要来提亲。
何家是亦是首屈一指的大商户,但据说和京城某权贵沾亲带故,是什么侯爵的旁支。那何家少爷在乡试中了第一名,以后也是要入仕做官的人。
半夏见过何家少爷一次,就在西边的市集上。她差点被马撞,他救了她。她还记得何家少爷笑起来皎洁的笑意,比三月的素锦绸缎还好看。
不过她一直知道,就凭自己,怎么可能肖想这样一个神仙般遥远的男子——不,就算是想想,也是亵渎。
这天早上,她准时把熬好的药送去了小姐的房中。回到小厨房后,她一边把药渣倒到后院的花坛里,一边心思又到了何家少爷的身上。
忽然,只听见背后有人慌慌张张跑来,还有木凳被撞倒发出刺耳的声音。还没转头,小姐身边的冬青一巴掌就打了上来:“说!你为什么要害小姐!”
半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冬青虽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但却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人,平日里在后院看到他们这些粗使下人,都会笑脸好言地说上几句,根本不会像如今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就打自己一巴掌。她的气力使得很大,这一巴掌打下去只觉得火辣辣得疼,半夏几乎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红肿的侧脸。
“冬青姐姐”她小心翼翼开了口。
“别叫我姐姐!”冬青破口大骂,“你今天早上往小姐的药里加了什么东西,怎地她喝下一碗,就中毒了?!”
“中毒?!”半夏喃喃,“怎么会?!”
冬青的力气很大,一把就拽住了半夏的上衣衫。后者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跌跌撞撞地被冬青扯着,往娉婷院前面的厅房而去。
厅房里早已慌作一团。今天早上,白嫣嫣被丫鬟喂下了每日调养身子的药之后,竟把早上用过的白粥全都吐了出了,不一会儿,白皙的面上就笼上了一丝黑紫之气。连翘还能镇定地差使人快去找大夫来救白嫣嫣,一向耿直忠心的冬青已经一个人跑到了院后的小厨房,向每日煎熬中药的小丫鬟兴师问罪了。
冬青刚刚把半夏拖拽到前院,便瞧见娉婷院前门进来了几个人。不是去找大夫的小丫鬟,却是京兆尹府衙的狄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和王大夫。
她狠狠把半夏往地上一扔,匆匆行了个礼,“见过狄姑娘。”
半夏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被动地被摔到地上,似乎也没察觉身上的疼痛,只是在不住地哭泣。
若是她给小姐煎的药出了什么问题,那她的这条命也算是完了。
狄安安淡淡瞥了地上啜泣的小丫鬟一眼,问,“怎么回事?”
冬青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狄姑娘,求您为我家小姐做主。小姐今早吃了她煮的药,却是呕吐不止,现在怕是虚弱得”
她的语音中有哽咽之声,一下子没接上话,头深深埋在臂弯之中。
“巧了,我正带了王大夫来。”狄安安道。她自然不是因为巧合才带了王大夫来,却大有用处。
连翘此时听见了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连忙迎王大夫进去。她穿着一件新裁的秋衣,鹅黄色衬得她的容色也出众了几分。狄安安默默地看向她的耳垂,那儿挂着一副温润的碧色耳坠,小巧晶莹,配着鹅黄色的细茸,让人觉得萧索秋风中顿起暖意。
身后的沈亦晗已经禁不住地赞了一句:“玉露秋风色,深红出浅黄。连翘姑娘今天真是好颜色。”
连翘微红了脸,轻轻道了声谢,转身便领着王大夫进了房门。
狄安安面上没有半丝变化,上前将冬青扶了起来,道:“等会儿吧。”
冬青一愣,“等会儿?”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让她捉摸不透了。
“我想知道,”狄安安看向她的眼睛,轻轻道,“你的小姐为何要躲着你?”
冬青更加发愣。躲着?狄姑娘怎地如此说?
“或者说,”狄安安顿了顿,“你家小姐为何不信任你了?”
“狄姑娘为何这样断言?”冬青心思简单,脱口而出。
狄安安也不生气,解释道,“你说,你经常出府帮你家小姐置办东西。可是,我刚见到管家的时候,他就告诉我,阖府上下的采办都是他管理的——而这璎珞阁,总是得到最多、最好的东西。”
冬青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狄安安继续道:“所以说,你家小姐,平日里,其实是不会缺东西的。”
不会缺东西,却总让冬青出门采办,自然是有蹊跷的了。
冬青的脸上还有些呆愣的神色,身后的沈亦晗好心提醒了句:“冬青姑娘,如果你和小姐有了嫌隙,有什么背主的行为,现在可是有最大嫌疑的。”
被点醒了这一句,冬青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抓着狄安安的袖子,喊道:“狄姑娘明鉴!奴婢向来忠心,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旁边的半夏似乎已经意识到其中复杂的关系,有点茫然地看向狄安安。
狄安安似乎并没打算解释什么,只道:“冬青,你现在仔细想一下,你家小姐是从何时让你总是出府的?”
“好像”冬青皱眉想了想,“好像就是奴婢的娘生病之后。”
“那你娘又是何时生病的呢?”
“就在夫人过世之后。当时倒春寒,奴婢的娘患了风寒,久治不愈,便落下病根。”冬青这回回答得很详细。
“我知道了。”狄安安点了点头,“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亦晗只在心里嘀咕。昨夜那神秘女子离开小厨房后,狄安安便让他将那掺了毒药的药物拿来,找王大夫换了一种药,今早又换了回去。她说,时机未成熟,只能顺水推舟狸猫换太子,让人信以为真。
她不是找王大夫换过药了吗?怎么白家小姐又中毒了?
难道
沈亦晗完全怔住了,看向狄安安的眼神中透着巨大的惊异。难道因为证据不足,她是在引蛇出洞?大骁王朝,竟然还有人会真的这样办案?!
也无外乎主子想让她感兴趣了。
当今太子无心权位,贵妃所生的庶子却已羽翼丰满,正向东宫嫡子露出他的獠牙,夺嫡之战的腥风血雨,总有一天会正式降下。再加上先帝在朝时官场行贿成风,哪怕当朝天子推向新政,试图抑制世家大族。可事实上,大骁的根基已经烂了!
官员断案时,多是屈打成招,钱便是万能的,能买来命,也能送去死亡。若是大理寺、刑部的那些官员都像狄安安一样,必是一番全新的景象!
沈亦晗都有些激动起来。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找出白家闹鬼的真相。秋日的暖阳刚刚升到高宅大院的上空,狄安安的侧脸染着几许金黄,偏生眼神一片冷然,淡淡扫来,透着一股清淡,让人只觉得心惊紧张。
初秋的风里还带着几丝暑气,蛇,怕是快要出洞了。
她看向房门口,连翘刚刚出来,转身关上房门。她的头微微晃动,向院子里看了两眼,两颗温润的玉坠在耳边轻轻摇晃,暖玉生辉。她向狄安安微笑了一下,便沿着抄手长廊匆匆出了娉婷院。
“亦晗公子,”狄安安出声,“麻烦你跟着连翘,盯着她。”
沈亦晗应下,连忙悄悄跟着离去。
狄安安转头看着冬青,温和道,“你去把你家老爷叫来吧。”
“是。”冬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已经对狄安安完全信任,无条件地听她的话,连忙出了院子。
一时间,刚才还熙熙攘攘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
狄安安看着留下的半夏。她还趴在地上,泪水朦胧,不知所措地看着狄安安。
狄安安慢慢蹲了下去,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昨晚到今天,你知不知道有第二个人进入小厨房?”
半夏呆滞地摇了摇头。
狄安安看着她的眼睛,那里头有惊慌,有茫然,却独独没有蓄谋成功的得意。
“那你最近有没有惹恼过你家小姐?”狄安安循循,“或是她惩罚了你?或是她无意搅了你的生活?”
半夏又是摇头。自己本来就和小姐没有什么交集,况且她又是一个和善的人,岂会来为难她一个小小粗使丫头?
“又或许,”狄安安的音调里有了种奇异的色彩,“她抢了你的心上人?”
半夏愣住了。
狄安安看到她的反应,心下却了然。自古女子之间的矛盾,无非几种:嫡庶、婆媳、妯娌、私仇,或者是情敌。半夏和白嫣嫣身份相差太多,只占了最后两样的可能性。
“是谁?”狄安安又放软了声音。她的语气本来清冷寂然,如今更加温柔,却似月色下的潺潺流水过石,凉意涓涓,让人觉得如空山新雨后的宛转悠扬。
半夏有些怯怯地看着狄安安,没有说话。她有些惊慌失措,这个秘密久不见日月,如此羞耻,她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