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本来清晰明朗的局势,瞬间又变得那样迷雾重重起来。
她放下手中拨弄的树叶,坐在地上,又开始发愣。
“狄姑娘。”身后低沉悦耳男声响起。
狄安安回过神,有些无奈地扬了扬眉,这声音一听便知是沈墨。人的容色惑人,他的声音里也藏着一股蛊惑的吸引力。
她已经整整两天未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此时出现,是不是来笑话她的。毕竟,之前她那样信誓旦旦地抓住凶手,现在,似乎——她自己被凶手反咬一口了。
“沈公子。”她微微侧过脸颔首,并未起身。
狄安安的小破院儿日渐衰败,古木枯黄,树叶凋零。秋蝉在高大的银杏树上悲戚地长鸣,夕阳照在小小的假山水潭上,散发着温和的光晕。那光晕里映着碧霄上排云群鹤,也有人着热烈红衣,微笑缓缓而来。
狄安安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自古逢秋悲寂寥,这萧索秋意,被那人的绯色照得,也无丝毫清冷之意了。
沈墨笑道,“在想什么呢?”
“白家的案子。”狄安安撇过脸,言简意赅道。
“我听说了,”沈墨在她身旁站定,“没想到你这个神探,倒被她摆了一道。”
狄安安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如今狄明喆怕白沉声找上门来,把狄安安禁在府内,总归是不再愿意她插手这个案子了。
沈墨也坐下:“我还听说,狄明喆有意直接把这个案子判为意外。”
狄安安听了,倒是不由得震惊:“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刻,我这亲爹还能想起来保护我。”
末了,她眯了眯眼睛:“薛凝碧,怕不是早就料到局势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真是好手段。”
沈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飞扬的笑意,转头看她,意味深长道:“我也少见这样心思深沉的女子这京城,似乎有些暗潮汹涌的意味。”
狄安安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夺嫡的大幕渐渐拉开,太子空占着中宫嫡子的名头,对权势毫无恋栈之意。反倒是三皇子已经信誓旦旦地张开他的利爪,伺机扑杀。
安西王府身为皇后母族,天子外戚,自然也无法从这场夺嫡的漩涡中抽身。他由皇后姑母抚养成人,与太子更是表兄弟,自然是保皇一党的中流砥柱,可子竹
沈墨摇了摇头。
他这是在想什么?他怎么能怀疑子竹与他的溶血之情?保皇党也好,秦王党也罢。夺嫡终归是皇家的事儿,他们这些外人再怎么掺和,也越不过宝座上那位的心中所属。
想到这儿,他骤然想起允诺狄安安的事,道:“你父亲的事,以后无需担心了。”
“什么?”
狄安安刚才陷入恍惚的遐思,一时没有听清楚沈墨说了什么。
“我说,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沈墨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
狄安安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平日清冷的芙蓉面上只是呆愣神色。沈墨只看到她灿若星子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只觉得安静闲适,语气又软了三分,低低应了一声,只希望这一刻长久些,再长久些。
狄安安的心里只觉得惊讶。
当时她答应他,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兴致,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能把这事办好。有了狄明喆的首肯,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参与这个案子,因此他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不用担心,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谢谢。”她垂眸,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这世上,待她好的人实在不多,从前有姨姨,后来只剩了一个桃枝,可眼下,她竟然能又得到这样的馈赠。
“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自然。”狄安安点头,又转过了脸去。心下太欣喜,面上又习惯不会表露半分,如此,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只能听得那银杏树上的秋蝉长鸣,让人有些怅然。
“亦晗呢?”沈墨这才发现聒噪的沈亦晗并不在此处。
“我让他悄悄呆在白府看着。白小姐那里,我始终放心不下。”狄安安抬首望天,道:“她在白府势单力薄,长姐出嫁,母亲过世,万一被下了黑手,我们便永远无法还她真相了。”
沈墨挑眉,再次看向狄安安。这个少女,坚韧果决、面冷心热、公正不阿,大胄刑场多少年未出过这样的人,如今出了,他就是为了皇上,也再不会松手了。
四下寂静,两人只觉得和煦静好。谁知凭空里响起一声惊雷,高声叫道:“亦晗公子——亦晗公子——”
“什么亦晗公子?亦晗公子不在这儿!”沈墨没好气道。
“不是,不是!”报信的小奴婢好不容易缓过了气,道:“亦晗公子将白家小姐抱来啦!”
“什么?!”狄安安一下子站起身。沈亦晗何尝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随意将未出阁的姑娘家抱出家门,还有没有为人清誉着想过?!
沈墨似看出了她的焦虑,道:“亦晗从来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且看看再下定论。”
狄安安点点头,只看见沈亦晗的身影从小花园的游廊转角现了出来。他手中抱着的女子,有气无力地搭着他的脖子,杏眼半眯,脸色虽苍白,那娇憨明丽之色却不褪半分。
——正是白家二小姐,白嫣嫣。
第四十二章 水深危险请退后(二更)()
白嫣嫣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因为这梦太真实,她差点就不想醒过来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腮,一转头却看见母亲站在窗外马缨树前看着自己笑。她有多久没见着母亲了?半年?一百八十九天?也许是一百九十天?可她却觉得像过了一生那么长。
她知道的,她明明知道的,这一切都是那个叫薛凝碧的歹毒女人做的,可她却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如今,母亲却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自己不能为她报仇,母亲一点都不会怪罪自己吗?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慢慢向那零落了半树娇花的马缨走去,她多想让母亲抱一抱她啊!就抱一抱,一下也好!
母亲轻笑着揽她入怀,她只觉得自己快活地好像飞了起来。好像可以逃出这高门大院,深深后宅,无拘无束。
母亲亲了亲她,又抱了抱她。再后来,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了璎珞院的床上。
“那你为何让沈亦晗抱你到京兆尹府来?”狄安安皱眉问道,“你如今——竟是连闺誉都不顾了吗?”
白嫣嫣虚弱地苦笑了一声,“不是不顾,是不得不不顾。昨日你让王大夫解了我的毒时,其实我的意识已经有点回复了。只是我沉溺于美梦不想醒来,才让那薛凝碧钻了空子。”
“如此说来,”狄安安顿了顿,“你已经听到了昨日我说的话了?”
白嫣嫣如今已经被沈亦晗放了下来,靠在狄安安的身上。她看着狄安安的眼睛,点了点头:“今日我醒来,便知道不能再在白府呆下去。薛凝碧爪牙众多,若是我再呆在那里,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狄安安不置可否。从昨天薛凝碧的表现便可看出来,她是个厉害非常的女子,心思狠毒却又深沉,竟是深不可测。
“那我昨日所说,可是与事实一般无二?”
白嫣嫣有些赞许地点点头:“只有一点不同,那便是:连翘下毒,并非是因为我与她倾心同一人。”她目光扫过旁边的沈墨,面颊微红,“我为了逃避与何府的亲事,便假意喜欢上了沈公子。那时我想,若我的父亲知道了我的心思,必定会舍了何家亲事,而把我许给身份更高的沈公子——但沈公子为人君子,自然是会拒绝的。如此一来,退了何家的亲,又被沈公子拒绝,两头落空,我自然是可以不用出嫁了。”
狄安安何等聪慧,一想便明白了:“你假意喜欢上沈公子,你的婢女却以为是真。她倾心于沈公子,自然要嫉恨于你,本就背主,被薛凝碧教唆两句,便给你下了毒。”
白嫣嫣无奈点点头:“这么多年我如此信任她,却没想到”
沈墨在旁却是有些哑然。他当时对狄安安评价白嫣嫣“又蠢又丑”,何尝不是因为她表露了自己的倾慕之心。未曾想,这背后是这样的心思,却让他不自觉地被她所利用了。
这样一想,艳若桃李的唇角一抹笑意未免显得有些僵硬。
狄安安淡淡扫过,不动声色地调笑了一句:“沈公子不介意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墨再计较就不好看了。况且,他世故老成,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轻笑着摇头。
狄安安又转过头去问:“你知道她如今为什么急着杀你吗?”
这回,白嫣嫣却答不上来了。她摇头,道:“每次我扮鬼,她总是镇定自若。我怕露了破绽,总是离着很远得吓她,她似乎从没被吓到。之前我以为也许是她没做贼便不心虚,却没想到,她却是做了贼,却因为知道真相,照样不心虚。”
“是啊,”狄安安接上她的话,“她既知道你扮了鬼,便知道你对她毫无影响。日后左不过一副嫁妆便可把你嫁出去,为何这样急着动手,惹上一身腥?我什么都相通了,唯独就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害你。说不出害人的动机,无论怎样都是不可定罪的。”
白嫣嫣也道:“况且,我还没有和父亲说过我对沈公子的倾慕之情,到现在她都是以为明年我会嫁给何府的也许,是连翘告诉她的?”
“连翘也以为你真正喜欢上了沈公子。就算连翘告诉她,左不过就是你换了一个府宅出嫁。结果相同,她又怎么会阻拦,甚至要取你性命?”
“那”这下,白嫣嫣也颇不知所措了。
“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撞见她的什么秘密?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狄安安问道。“她的心深不见底,甚至还身怀不被察觉的武艺,身份很有疑点,也许你不小心知道了什么?”
白嫣嫣毕竟刚刚醒来,头脑还有些混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什么,四白一下子陷入死寂。
沈墨却在此时开了口:“白小姐刚刚醒来,未免有些疲惫。还是先休息片刻,到时候思路清明了,说不定便能想起什么细枝末节。”
狄安安一想也觉有理,便把白嫣嫣扶到自己的房间去,让她继续休息。
她安顿好白嫣嫣,掩好门,转身看见外头沈墨正等着她。他见她出来,微微笑了一下,便如秋日里无端下了一场桃花雨,只让人觉得灿烂夺目异常。
他问道:“你怎么看?”
“白嫣嫣此人,忍辱负重,有勇有谋,甚至还骗过了你我还挺想结交她的。”
狄安安这话绝不算是玩笑。她跟沈墨认识了这么几日,只觉得沈墨不可捉摸,与他交往起来费劲得很,没想到他却被白嫣嫣摆了一道。后者剑走偏锋,也算是个机智聪颖的。
沈墨这回却没笑,他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叹了一声:“也许也许我知道薛凝碧的身份了。”
“薛凝碧的身份?”
沈墨点头:“心思深沉,武艺高强也怪我,一开始没有想到。”
狄安安只恨不得他马上讲与她听。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墨又开口道:“待我查一查她这个人,再来同你说。”
狄安安本来就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见沈墨这样说,便也不急着问了。她面色虽清冷,眼角却浮了些许缱绻笑意,道:“好。”
狄安安又上街了。
现在嫌疑人薛凝碧被她差点逼死,受害的白嫣嫣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案子陷入僵局,她急需转换一下心情。
她带着桃枝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却不想刚巧撞见一个小娘子被人逼到狭窄的巷子里,想叫又不敢叫,真当哭得是梨花带雨。她一眼看到狄安安走近,激动地喊了一声:“狄姑娘!”那男子一见有人走进,连忙从巷子上边翻墙跑了。
狄安安再走近几步,却发现那小娘子竟是冬青。
“冬青?你怎么在这儿?”
“狄姑娘,我今天出府看我娘,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就急匆匆地想赶去府衙告诉你。”冬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没想到”
“你别急,慢慢说。”狄安安扶她慢慢坐下,问道:“是不是你在你家小姐出事那天回家时,遇到了什么?”
“是的。”冬青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这件事,和薛姨娘有关。”
狄安安面上未显分毫,心下却猛然一跳,“薛姨娘?”
“小姐出事那日白天,我出府去看我娘。在路上却听见假山后头有两人在悄悄说话,”她犹豫道,“我没有看到脸,但却认出那女子声音是薛姨娘,男子却是个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