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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笑道:“何谓见笑?兵行险招,今天是我受教了。”
只是嘴上虽这样说,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反击。狄安安的战术太过冒险,到底还是出了破绽,让他的車过了河。
黑方开始全面反攻。
狄安安抬眸:“到底还是公子厉害,我甘拜下风。”
沈墨正欲开口,却见门外匆匆走进一个人,正是那日的捕头赵书岩。他眉头紧皱,本来想上前,见狄安安似乎完全浸入棋局,又踌躇着不敢出声打断,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沈墨挑眉转头,开口问道:“何事?”
“回沈公子,城外孤山出事了。”他见狄安安似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才继续说道:“城外孤山上的野狼把人咬死了。”
“什么?!”狄安安一下子站起身来,险些把棋盘弄翻,“是谁?!”
“属下也不知”赵书岩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只听说是一位年轻姑娘。”
狄安安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下,连忙以手撑住身旁的桂花树才站稳。她想起白嫣嫣跑出院子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今日孤山庙会,人群嬉闹怎会有狼出没?”半晌,她才开口。沈墨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紧张害怕,抬眸不语。
“属下也不知,听到这个消息就跑来通知狄姑娘了。”赵书岩回道。
“带我去。”狄安安言简意赅,抬脚便往院外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她的衣袖便被人拉住,转头便是沈墨风华绝代的脸,认真道:“我陪你吧。”
“谢谢。”狄安安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害怕。她向来不喜别人窥见自己的软弱,这次竟鬼使神差答应了。
秋风吹过,红衣卷上白衣角。杳杳黄昏,暗香盈袖,门前风景此时佳。远处的孤山之中,却已经乱成一团。
狄安安和沈墨急匆匆地往城外赶,一路上都是往城内走的百姓。有热心的人见到狄安安,又把城外孤山上有人被狼咬死的事说了好几遍,只是大家都和赵书岩一样一知半解,只道遇害的是个年轻姑娘,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这让狄安安越来越焦虑起来。
“她不会有事的。”身旁的男子突然开口,安慰她,声音里有股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不远处隐着身影跟随的沈亦晗看到这一幕,瞪大眼睛,心里又称赞了狄安安一句“世间奇女子”。
这位爷简直就是京城小霸王,虽然面上总是和煦,但是暗地里的坏肠子都没人数的清!想当年天香楼的应怜姑娘见他是花楼常客,便下药想与他春宵一度,妄图攀附上世子。谁知世子药性上头却还能保持清醒,美人在侧却坐怀不乱,一掌便把应怜的双手折断,竟生生将红楼变成屠场了。
可如今这阴狠小霸王竟然对一位女子这般体恤?!若是京城豪门贵族看到,一半人的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段世子中了蛊吧?!
可如今,浑然不觉的狄安安并未察觉任何不妥。她满心都扑在白嫣嫣身上,自然也不会多想这些旁的东西。
她心里正担忧着白嫣嫣的安危,抬首,却见前面的人群攒动之中,一人着淡黄色,如一朵出水芙蕖,正是白嫣嫣!
她一向冷静自持,此时却有些失了往日沉稳,举起手来朝白嫣嫣大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嫣嫣!”
白嫣嫣在人群中,有些呆滞地跟着前面的人走着。狄安安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看到狄安安的那一刻竟顿在原地,片刻之后突然大哭出声:“安安——”
狄安安连忙扶了她在路旁坐下,帮她顺了顺气:“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没事就好。”
“死了就这么死了!”白嫣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如蚊蚋,狄安安努力辨认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别怕。”狄安安寡言冷淡,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白嫣嫣,只能硬生生憋出二字。
“不,你不懂,”白嫣嫣拼命摇头,声音微微颤抖,泪水混着脂粉蜿蜒而下,从下巴滴落,如打落水塘的娇花一般,“你不懂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她的肠子都出来了!”
“啊——”
白嫣嫣似乎忍受不了脑海中血腥的场面,尖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
狄安安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沈墨。后者褪去了素日里的慵懒笑意,抿紧薄唇,略有所思。白嫣嫣一朝崩溃,野狼咬人的场面竟然血腥至此。
一只畜生都敢如此伤人!他微眯了双眼,没有说话。
人群还源源不断地山上走回城里,中间传出低低的抽泣声。气氛微妙,人人自危。
“亦晗。”沈墨叫道,身后隐去身影的沈亦晗立马到了跟前,“将京城所有的猎户召集起来,进山抓那只畜生,不抓到就不用回来!”
“是。”
“慢着。”出声的是狄安安。她的声音清冷寂然,带了几丝凉意,“先等仵作验完尸再说,天灾人祸,都还说不准。”
这下,就连哭泣的白嫣嫣也愣住了。
莫非还可能是人祸?
狄安安的眼睛闪着冷肃的光,“狼向来是成群结队出现,除非它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否则从不主动攻击百姓。若是单独的狼,它还是害怕人的。城外孤山突然出现孤狼,山民的家禽足够它生存,它又何必铤而走险,在这么热闹的日子出来吃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年轻女子呢?”
白嫣嫣此时恢复了几丝理智,着急地辩驳:“可是,安安,你根本不知道!除了畜生,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残忍?!”
“也许吧。”狄安安的目光投向城外孤山深处的绰绰树影中,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冷意,“可是你能揣摩狼的心理,却永远不知道人在想什么。”
旁边的沈墨眸光深邃,紧抿薄唇,低眼看着坐在路旁的狄安安。他悄无声息地摆了摆手,沈亦晗会意,立刻就明白狄安安已然说动了他。
暮色四合,重阳节的秋色已慢慢远离。深红浅黄,勾栏玉砌,衬得光怪陆离,笼罩着山雨欲来的浮梁小城。
遇害的年轻女子闺名唐若莺,是商户唐家的二小姐。前几日正逢唐家嫡系的祖母过寿,她们阖府女眷便到京中来为祖母祝寿。如今正赶上花会,姐妹几个便去赶个热闹,本想明日便动身回去,没想到遭此不测。
唐若莺被狼正面袭击撕咬,伤口呈对称锯齿型,经仵作检验确是狼的利齿才能留下这样的伤痕。狄安安去看了一眼尸体,姑娘面容完好,但胸部以下被撕裂得惨不忍睹,鲜血凝在衣服上呈大片大片的暗红色,隐隐可以看见下面的五脏六腑。
——真是惨。
狄安安可以想象,当时在孤山上,年轻女子倒在草丛中,鲜血淌了满地,肠子若隐若现,这副惨烈的景象,也无怪白嫣嫣崩溃成那样。她久被养在深闺,虽性子骄纵了些,但从未见过这样的血腥,希望别再她心里留下阴影才好。
听说这唐家二小姐,自小生得温婉贤淑,气度雅贵,性子丝毫不同于她们祖籍甘州风沙一般高凛,反而像是新安侬语一般,最是软恬。她本已定了宣威将军嫡长子的亲,明年夏至便过门,谁知竟突遭飞来横祸,香消玉殒。
“韩叔,你确定这必定是狼咬出来的伤痕?”狄安安微微蹙眉,又向仵作确认了一遍。
“你还质疑你韩叔的眼神嘛!”韩仵作从前是屠夫,后来进了衙门,从事仵作二十年,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水平。如今见狄安安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便有些不大高兴,“几年前也有猎户被狼咬死过,当时也是我验的尸。这伤口和当年一模一样,我记得清楚,准没错!”
“我们京城多久没出现过狼了?”她的目光淡淡停留在不远处木桌上的尸体上。早上察觉的蹊跷还是伏在她心上,没有减退半分。
“就几年前那个猎户被咬死以后,其他猎户为他报仇,在山中抓住了一匹狼,”说起这事,韩仵作颇有些手舞足蹈,“那匹狼是头母狼,带了一窝小崽子,全被杀了!一个不留!后来啊,咱京城,就再也没有恶狼威胁啦!”
“那现在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匹孤狼?”狄安安眸中清冷之光更甚,眉间疑惑重重。
“城外孤山山连山,一直到北边几百里外,大着哩!这狼肯定是从北边跑过来的。”韩仵作似乎有些不明白狄安安为何咬着这事不放,“姑娘,我看这事就可以结了吧?前头那几个唐家的姑娘今天受了惊,还是让她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狄安安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并没察觉到韩仵作所说何话。
“哎,你瞧你,”韩仵作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事明摆着是畜生伤了人,你干嘛又去钻那牛角尖呢?!”
“是啊。”狄安安低眸,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韩仵作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大声叹了口气,便进屋收拾唐若莺的尸身去了。
衙门前厅,站着几个姑娘。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霜白色襦裙,头上只插一根翠玉碧簪,亭亭玉立,弱柳扶风。她长得张扬昳丽,明艳无双,穿着这身素衣,倒显得楚楚动人,生生迸发出一种矛盾的美感出来。
这娇弱的明艳美人柳眉微蹙,颤抖着手,身子轻晃,摇摇欲坠,似乎已经哭得肝肠寸断。她扬起了手,。一巴掌便扇到了她身后穿着桃粉色襦裙披着杏黄坎肩的少女脸上:“你为何那样不懂事,就这样害了二姐!”
第四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桃粉色襦裙少女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丝争辩的气力都没有,就这样被美人颤抖的一掌打倒在地。
那美人还想上前打她,旁边有两个丫鬟拉住了她,其中一个哭喊:“四小姐,您就是把五小姐打死,二小姐她、她也不能死而复生啊!”
旁边一位穿着暗色紫檀绣花长裙的姑娘也劝着那美人:“四堂妹,你莫冲动!怪只怪那畜生丧尽天良,五妹却是无辜的呀!”
“无辜?”那美人虽凶悍,却是明艳不可方物,丹凤眼张扬入鬓,眉眼深邃,赫然流着胡人血脉。如今她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指着趴在地上的少女骂道,“她明明知道城外孤山如今有狼,还非要拉着二姐去草丛深处!你说!那狼怎么不咬死你!”
“四堂妹!”
旁边劝和的姑娘见她说出这样的话,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制止了她。那姑娘清秀白皙,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她皱着眉头,严肃道:“四堂妹,你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可可是”美人眼中的水汽愈发汹涌,“二姐她”
她终于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低着头低低啜泣,看上去无助而悲恸。
那地上的少女没有分辨一句,也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顿时,前厅里哭声一片。
狄安安站在前厅门外的阴影里默不作声看着。
这几位唐家的小姐,环肥燕瘦,各具风情,站在前厅里本就让人眼花缭乱,此时齐声哭了起来,便让人更加不知所措。
可狄安安没有被她们的哭声影响分毫。她只是看着。
那个带着胡人血统的明艳美人必定就是唐家庶出四小姐唐若芸,听说她和二小姐唐若莺虽然嫡庶有别,但关系比同胞姐妹还好——如今唐若莺遇害,她这般失态也是情有可原。
被她打的粉衣少女,应该就是今日提议离开山道、去偏僻草丛里嬉戏的五小姐唐若蘅。那草丛齐人高,她们离开山道没过多久便各自分散,然后唐若莺便被狼袭击。如此看来,也是她的提议才招致了杀身之祸——她表现得这般自责懊悔,也无可厚非。
最后那个在旁边劝慰的小家碧玉,只能是唐若莺大伯家的嫡女唐梅儿。
唐若莺大伯是留在京城的唐家大房,一直照顾着唐家的老母亲,依赖做郡尉的弟弟过活。唐梅儿是唐若芸和唐若蘅的堂姐,现在看来,她品貌端庄、举止有度,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能顾着最后一份体面和理智,劝慰伤心欲绝的唐家姐妹俩。
狄安安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唐家的情况,有了大概的计较。
——在面对“唐若莺被害”这件事的问题上,她们表现得都很完美。
可是,真的是如此吗?
她们四人相距并不远,就算城外孤山真的出现了孤狼,可为什么咬死一人后便马上消失不见了?只有极饿的狼才会攻击人,唐若莺的尸体完好,说明狼咬死她并不是为了吃她!再这样思量下去,便让人不寒而栗了。
狄安安微微冷笑一声。
姐妹情深,好一个姐妹情深!
她慢慢从阴影中走到前厅,面上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沉静,只冷淡地看着这群哭得热闹的美人们,道:“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