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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锦言浅浅一笑,“我也觉得程哥儿长得好,以后定是个出息的。”
她自然知道,江锦程前世的确是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只是性子顽劣不堪。
她摇了摇头,那是过去了,这一世可不会如此。
正在闲话之际,只见有婆子通传了一声大小姐来了,随后湘妃竹纹撒花门帘便被挑起,走进来一个端雅娴淑的女子。
她发髻梳的齐整,上头的碧玉棱花双合步摇贵气端雅,行走间衣裙轻拂,极为赏心悦目。
“见过祖母。”
如今方立娴的宫中礼仪学得极为用心,一举一动都端着股贵气。
她身上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和烟笼千水裙相得益彰,被她腰间挂着的佩环压的纹丝不动。
她样貌也是上乘之姿,只是太过端庄,倒显得深沉。
江锦言起身行了一礼,“立娴表姐。”
方立娴淡淡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蹙了蹙眉头,转瞬又笑道:“立娴这时候该是学琴的,怎的有空来看祖母?”
方立娴挂着一丝不变的笑意,浅笑道:“祖母可是偏心了,锦言表妹同我从前那样好,早先她来,我不得空,现如今可得偷一会子闲来见见表妹,祖母可不要怪娴儿偷懒。”
自己同这个表姐交情一般,若说她真是为了自己连手头的事都放下了,这可就让自己不明白了。
江锦言脸上依然是笑意,“表姐如今是要入宫的,要预备的事还多,锦言自然是不敢随意叨扰表姐的。”
老夫人瞥了眼方立娴,见她还是那般端庄地站着,笑意不减。
这个孙女儿心性高着呢,同锦言更是说不来话,这会子是想做什么?
方立娴见状连忙拉起了江锦言的手,笑道:“我可是听说了表妹爱兰花,前几日宫中的李太妃娘娘赏了盆金边墨兰,表妹可要去瞧瞧?”
说着她回身对老夫人笑道:“祖母可得让我同表妹好生再说说话,一会儿我就把人送回来。”
方老夫人疑虑归疑虑,还是差人好生将她二人送出了院子。
江锦言心里不解,面上还是配合着这位方家大小姐,却也不知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在内室。二人对着墨兰沉默了许久后方立娴问道:“表妹觉得这金边墨兰如何?”
这的确是极珍贵的金边墨兰,被养在了整玉雕成的花盆中,外头还嵌了许多玛瑙和红玉,多了不少奢华。
果然是宫中的物件,连极素净的兰花也能如此奢华不已。
“这金边墨兰果真是不错。”江锦言淡淡一笑。
她爱兰,却不爱这变了韵味的兰花,像是生生从花之君子成了花之富贵者。
“这是李太妃娘娘赏的,说来太妃娘娘如今也同我们方家有了渊源,同二哥定了亲的李大小姐,还要唤她一声姑姑呢。”
江锦言自然是清楚这一层关系的,她不解方立娴说这话的用意,难不成将自己喊来就真是为了看这盆贵重的兰花?
她瞥了眼方立娴,见她只是拨弄着墨兰的叶子,那叶子像是镶的金边,贵气十足,在她圆润修长的手指下翠绿欲滴。
“我这个未过门的二嫂家世样貌都极得我母亲的赏识,想来,以后的大嫂也会是如此的吧。”
她盈盈笑着,望向了江锦言,“表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我大哥是方家的嫡长孙,又是未来的定远侯,方家可是要交到我大哥手里的。”
江锦言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表姐说的是。”
方立娴就是为了告诉自己方家会找什么样的长孙媳?
她眉头一蹙,莫非方立娴是怀疑自己有这个心思?
“锦言,大哥他自小与你亲厚,我记得他为了哄你高兴去偷祖母屋里的桂香窝丝糖,母亲还罚他抄了书,那时候大哥真是小孩子心性。”
说着方立娴笑容也淡了,“从前总是觉得时辰过得慢,却没料到人总是会长大的,我大哥大概很快也要定亲了,锦言,你说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江锦言听到这里,又见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心中这才明朗。
原来是要告诫自己不要打方立诚的主意!
也对,方立娴就要入宫为妃了,她需要的是强有力的支撑。
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愿意方家下任宗妇的位置落到自己手里,毕竟自己家世低了一截,名声也差,最重要的是,对她而言不是助力。
不过,自己又怎么会有这般的心思呢,方立诚对自己而言,是个温言和煦的哥哥。
即使是表亲又是熟识的,可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对他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他这一世安好便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锦言想来大表哥这样的人定是要身世才貌俱佳的小姐才能配得上,大表哥定亲之日锦言必定会来贺喜。”
江锦言笑语盈盈说完了这话,便起身道:“表姐如今忙得很,竟还不忘请锦言来赏这兰花,只是锦言觉着这玛瑙红玉虽然名贵,却不甚配这墨兰。”
说着便告辞而去。
方立娴怔怔地看着这盆金边墨兰不言语。
自己自然听得出,江锦言这话是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只是她觉得玉盆配不上这墨兰?
碾金为土玉为盆的华贵都不觉得入眼,那在她眼里,又有什么配得上呢?
没想到这个表妹竟还有这样的心性,倒是不像从前那般平庸无能了。
“大小姐,方才大少爷同表小姐在院门外碰见了”
方立娴抬头道:“表小姐说了什么不曾?”
丫鬟答道:“表小姐只说小姐请她来看兰花,说完就匆匆走了。”
方立娴长长地松了口气。
靖安侯府的马车从方府出来了好一会儿,里头的江锦言想到今日的这些个事儿,还有些无奈。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江锦言拉回思绪,对外头的姜为问道:“姜伯,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73章 多谢阁下相救之恩()
裕通当铺门前,一位深紫色锦袍的公子哥抱臂站在一边,满脸都是不屑。
“一个穷酸书生,让你给本少爷三跪九叩那是你的福气!”
一个被几名随从样子的人按住的男子狠狠一甩手,却始终脱身不得,他身上的衣裳单薄,已经被撕扯出了好几个口子,狼狈不堪。
那张清秀的脸上被气得一片通红,也没有盖住脸上被打的红痕血迹。
他站的笔直,愤然道:“士可杀不可辱!”
一个年长些的随从见他不老实,抬手便猛地又抽了他一巴掌,巨大的声响引来了更多的路人。
“诶?这不是萧先生吗?”
已经有人认了出来,这正是附近一所私学的教书先生萧宜之。
“百无一用是书生哦!他平时清高的很,如今不也被人踩在脚底下?”
“得了,少说几句吧!谁知道他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他惹不起,我们也惹不起!”
一旁的那个紫衣公子哥神色更加跋扈起来,看了圈周围人各异的神色后,他满意一笑。
接着高声道:“这小贼偷了本大爷的银子!本大爷好心不去官府告他,谁知道他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不识抬举!”
萧宜之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带了血的唾沫,“无耻!我萧宜之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这种小人得逞!”
紫衣公子哥大笑道:“怎么?你一个洛阳城里杂草一般的人物,还敢骂本少爷?呵本少爷就教教你做人的规矩!给我继续打!打到他心服口服给本大爷三跪九叩为止!”
说着紫衣公子哥抖抖衣袍站到了一边,生怕染到灰尘一样,看到周围人或是敬畏或是惧怕的目光,他嘴角笑意更甚,带着分嚣张。
此时江锦言所坐的马车正被人群堵在了街道,她隔着竹叶纹的帘子细细听着,很快便将外头的动静听了个大概。
本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秀才书生被权贵欺压的戏码,只是普天之下这种以势压人以权欺人的事何其之多,自己见了也不过是徒添感慨罢了。
刚要吩咐掉头绕路,她便听到了萧宜之这三个字!
萧宜之?
是他?
一定是他!
自己前世曾在端王府碰见过他。
后来才知道他也是周承瑞的手下,更是从周承瑞口中得知此人谋略非凡,见识不俗。
但萧宜之原只是个市坊小私塾的教书先生,可虽说地位不高,心性却不低。
因为知遇之恩才以周承瑞为主,归于他的麾下,成了他兵不血刃的一把利刃。
自己还记得碰见他二人时,周承瑞对他是十分倚重,十分礼待。
周承瑞是有野心的人,能被周承瑞看重,那这萧宜之定是确有真才实学、且能力不俗之人。
江锦言想了片刻便对要调转方向的姜为说道:“慢着。”
随后她掀起了帘子的一丝缝隙,却看到一个紫衣男子正在一边目睹着萧宜之伏在地上费力地躲避拳打脚踢的惨状。
宁死也不低头,这倒的确是个有骨气的,但上位者也是都颇为忌惮这样的人。
恐怕前世到了最后,他也是会被功成名就的周承瑞除掉的吧?
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萧宜之,江锦言收起了其他心思,蹙了蹙眉头,拿出一个装着银票的钱袋对姜为道:“拿去将那书生救下,我要见他,若是那公子不愿停手,姜伯便按自己的为人处世之法去办就是。”
姜为的为人处世之法向来简单,能动手解决的绝不会耗费唾沫星子。
姜为只是迟疑了片刻,转瞬便拿着钱袋挤过人群了。
“住手!”
姜为到底是沙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一发狠便是一股煞气。
那紫衣公子哥吓了一大跳,见是个下人打扮的男人,这才又高高抬起了头。
“你是什么人?话可以乱吃,本少爷奉劝你闲事不要乱管!”
听到这里姜为便收起了钱袋,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可遇到这么个无赖,他觉得手痒痒了!
说着那紫衣公子哥笑着踢了踢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萧宜之,用脚狠狠碾在了他按在地上的右手上。
萧宜之紧咬着牙关不呼痛,目光如炬般盯着眼前这个紫衣公子哥。
“哈哈不就是条不敢叫出去的狗吗?”
紫衣公子笑得张扬,殊不知话音未落自己踩在萧宜之右手的腿就被姜为用脚轻轻拨开了!
他笑脸一凝,脸色变得凶狠起来,“你敢对本少爷动手?!你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
姜为平生最恨仗势欺人之人。顿时又用极快的速度移向了那紫衣公子。
姜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变用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腰间。
“放人!”
紫衣男子也开始打起了哆嗦,这光脚的向来是不怕穿鞋的,他这种不仅穿着鞋还名贵不已的就更是惜命了。
“放放!放!我放!”
紫衣男子此刻再没了嚣张之意,他努力避开永远离自己只差分毫的匕首,却发现毫无作用!
他连忙对那几个家丁摆着手呵斥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愣着干吗?!放开他!难道想本少爷死在这儿?!”
几个家丁也是都楞在了原地,松开了揪着萧宜之衣领的手。
姜为对地上的人道:“站起来!”他不是很有骨气的吗?那就该自己站起来!
萧宜之听了这话后紧紧咬着牙关,颤抖着身子到底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多谢”
“别,我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要说谢的话,萧公子不妨亲自去和我家主子说。”
姜为见这身子瘦弱单薄、却有几分傲骨的书生竟强撑着站了起来,对他也高看了几分。
萧宜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人群后的马车。
他拖着剧痛不已的腿一步步向马车走去,围观的人都连忙让出一条道儿来。
“多谢阁下相救之恩,他日萧某必定报答阁下的恩德!”
雪砚刚要说话,江锦言对她摇了摇头,随后她隔着帘子淡淡说道:“萧先生的气节,我着实是钦佩,也确有一事相求此事三日后先生来靖安侯府便是。”
这人若能留在将军府,总会是有用的,总比自己对朝中事务两眼一抹黑来的好,更何况,不能让他再到周承瑞的手下去了。
听到这么一句十分悦耳且淡然若水的话,萧宜之脑子里腾地一下乱了,竟然是个女子?!
这女子声音不高,却隐隐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也不知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可她为何要对自己施予援手?
还让自己去靖安侯府?自己一个教书先生罢了,又能替她做什么呢?
但自己为人处世,信用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