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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锦言红了眼眶,正色跪在了这盏长明灯前,恭敬地向那长明灯磕了三个头。
自从在母亲的灵堂里醒过来,她就总觉得自己能重活这一世,是母亲的在天之灵庇佑着自己。
她低声喃喃道:“母亲,女儿这一世一定不会让自己白活的,也不会再辜负了您的期望,您看到了吗?程哥儿也在他好好的女儿定会好好护着他,不会再让您担忧了”
说完她缓缓起身,瞧了瞧怜春手里抱着的小锦程。
小锦程似乎是身处大雄宝殿有所感知,一双大眼睛只是盯着前方,也没有哭闹,只是静静的。
雪砚看了眼夫人的长明灯后说道:“小姐,夫人的长明灯是不是快要熄了?”
这话说完,雪砚也红了眼睛,夫人已经去世三个月了。
江锦言看着灯里所剩不多的灯油心里揪了一下。
“小姐,要不,再为夫人添一点香油钱吧”
江锦言抿着唇不言语,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这灯能够长明下去,就像母亲还在一般。
如深潭般沧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弥陀佛,人死如灯灭,尘缘已尽又何必再强求。”
江锦言怔了片刻后回头才见到一位披着袈裟拿着禅杖、已经有些老态龙钟的和尚。
她连忙双手合十低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大师莫要怪罪,是小女不该有此贪念,扰了佛寺的清净。”
见江锦言如此,雨墨和雪砚等人也都低头行了礼。
那和尚神色不变,只说道:“人都有贪嗔之念,又能怪罪了谁?施主,生死有命,还望早日参透。”
江锦言怔了片刻后问道:“敢问您便是悟明大师?”
悟明大师看了眼她跪拜的长明灯,又看了看她的面貌,心中了然。
“老衲法号悟明。”
江锦言这才微微颔首道:“大师,家母年年都是会来宝华寺祈福参拜的,她对大师很是敬重。”
悟明闭上眼沉默了半晌,“施主可带着幼弟同老衲去一趟禅堂。”
雨墨和雪砚听他这么说都疑惑地看向了江锦言。
江锦言点了点头,伸手抱过了怜春手里的小锦程,对雨墨雪砚等人道:“在这里候着我就是了。”
说着江锦言便跟着悟明大师往禅堂去了。
颤巍巍地坐在了长条木桌后,悟明大师便从袖中拿出了两块色泽上乘的玉环。
他问道:“施主可识得这两块玉环?”
江锦言抱着怀里的小锦程也跪坐了下来,她见悟明大师拿出两块玉环,于是仔细望了望桌上两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环。
她蹙了蹙眉,这白玉环色泽和玉质都是上上乘的,但却很是眼生。
她摇了摇头,抬头对悟明大师道:“小女不识得这两块玉环,敢问大师这玉环可有什么典故?”
悟明大师望着白玉环道:“施主,江夫人半年多曾来过宝华寺,她将这两块玉环亲手交给老衲,希望老衲能日日在佛前替她诵持,江夫人曾说过,日后要将这两块玉环交给她的女儿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儿。”
说着他伸出手将两块玉环缓缓推向了江锦言,玉环划过红木条桌的声音重重地落在了江锦言的心里。
江锦言顿时便怔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动静。
半年多以前,是母亲刚刚怀孕不久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糊涂至极,可母亲却从不气恼,还总是耐心地教导自己
原来母亲那个时候已经为自己和程哥儿留下了这两块玉环。
可是母亲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因难产撒手而去了,这玉环也没来得及亲手交给自己和程哥儿
悟明大师又继续说道:“施主,江夫人托付老衲在佛前诵持了这两块玉环整整半年,要护她的孩儿平安一世。”
江锦言笑着擦去了眼角溢出的眼泪,将其中一块玉环挂在了程哥儿的脖子上。
锦程,听到了没有,母亲要护你一世平安呢
小锦程咧着嘴伸出白嫩的小手去够胸前的玉环,很是安详地捧着那块玉不放手。
江锦言愣了神,几乎是脱口而言,“大师,生死有命,一切都是早就注定了的?”
“施主心中已有答案。”
说着悟明大师闭上了眼睛,默默诵起了佛经。
江锦言望着他此刻的平静,心里对于自己重活一世的不安才渐渐平和下来。
心中已有答案?
她勉强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尽管此刻参悟不得,但悟明大师既然这么说了,就总有一天会参透的。
她轻轻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块玉环,低头行了一礼后便抱着小锦程出了禅堂。
悟明大师在她转身后微微睁开了眼,喃喃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江锦言出了有些暗的禅堂后被阳光刺了眼,她微微眯了眯眸子。
手里的玉环在一阵清凉后便渐渐染上了自己手掌的温热。
她笑着望了望怀里的小锦程,他毫无杂质的眸子里似乎只有笑意。
雨墨和雪砚见自家小姐回来,连忙帮着抱过小少爷,毕竟小少爷已经重了许多,抱久了也是受不住。
雪砚眼睛尖,已经看到了小锦程脖子上挂着的白玉环。
“小姐,这个玉环是”
江锦言浅浅一笑道:“这是母亲留给我和程哥儿的。”
雪砚愣了一会儿,“夫人留在宝华寺的?”
江锦言点了点头,“母亲半年前来过宝华寺。”
用过素斋后,为方氏做的这场法事一直延续到了戌时,要走的时候,天色也变得有些昏黄起来。
寺门外江锦言双手合十对一个小沙弥道:“小师傅不用再送了。”
那个小沙弥回了一礼后便转身进了宝华寺,合上了院门。
江锦言交代怜春等人小心护着小锦程下山。
的确,都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江锦言下了这长长的阶梯后也有些力气不济了。
雪砚扶着她上了马车,其他的丫鬟婆子都上了后头一般的马车。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在到松树林拐角处的时候,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似乎是倒了,横卧在路上,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江锦言见马车停了下来,掀开车帘问道:“这是怎么了?怎的不走了?”
驾车的小厮连忙回道:“大小姐,这去路被一棵大树挡住了!若是要走只能从另一边的小路走了。”
江锦言看了看一旁坑洼不停的小路,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现在也渐渐擦黑了。
来宝华寺的只有四个小厮,这大树是不可能被移开的,只能走小路了。
“从小路走吧”
她说完这话却觉得眉头跳了一跳,“慢着。”
那小厮连忙问道:“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江锦言自嘲一笑,自己是多虑了吗?她握了握脖子上挂着的白玉环。
“无事,从小路走吧,天快黑了,别耽误了回府的时辰。”
驾车的小厮连忙应了声,这才调转了方向将马车往小路赶去了。
中军都督府外,姜为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那个小厮找了个借口溜走后,他才隐隐有些不太好的想法。
姜为连忙进了中军都督府,拦住一个提着刀的侍卫道:“敢问小哥,这方世子可在府里?”
那个侍卫不解地摇了摇头,“今日杭都督不在府中,是不可能有外人进来的,更别说是方世子了。”
姜为顿时便心神大震,他转身便往方府赶去。
他敲开了门后急声问道:“敢问方世子可在府中?”
门房的一位管事摇了摇头道:“世子爷几天前就去万州了。”
姜为顿时便变了脸色。
调虎离山?!
自己中了别人的计谋?!
为什么要调开自己呢?
他突然想到自己本来是要护着大小姐往宝华寺去的。
大小姐?!
一定是有人要对大小姐不利了!
“府里侯爷和方老将军可在?”
那管事摇了摇头,“侯爷和老将军一大早便出了门,也不知往哪里去了,还没回府。”
姜为急得一下子便白了脸,这可怎么办?!
自己赶去宝华寺也要一个多时辰,若是自己去了也对付不了局面,那不是害了小姐?!
更何况自己不清楚小姐现在身在何处,一个人恐怕只会误了事!
他在方府门口愣了大半晌,那管事瞧他不对劲,刚要开口问,姜为却拔腿往朱雀大营的方向去了。
他想到大小姐曾救过许君彦,又同他有来往,既然曾经有过相救之恩又有些交情,那去求他的话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当姜为被人拦在朱雀大营外的时候,许君彦正在朱雀大营处理文书。
一个侍卫进来道:“侯爷,有个自称姜为的在大营外求见!”
许君彦蹙眉抬起了头,“快请进来。”
姜为是谁身边的人,许君彦一清二楚,但都能让姜为出面了,是不是那丫头惹上大麻烦了?还是出了事?!
姜为急匆匆跟着那护卫往许君彦的书房赶去,因着一路上的疾走,他额上密密地布了一层汗。
一进书房他便高声道:“许将军!我们小姐大概是出事了!还望将军出手相助!”
一时太过心急,他连许君彦已经封了镇国侯这件事也忘了。
许君彦听了这话转瞬便起身道:“出了何事?!”
一向清冽的语气里带了莫名的波动。
姜为将今日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许君彦脸色阴沉至极,拿了墙上的一柄长剑便往外走。
“来人!备马!”
第87章 蛇蝎美人()
那小厮走到一出岔口的地方,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这左边儿不该是这样的啊
罢了,既然不是左边儿,那似乎就应该是右边儿了。
他迟疑了片刻后便赶着车子往右手边去了。
江锦言坐在颠簸不平的马车里微微蹙起了眉头,程哥儿也不知怎的哭闹起来,怎么哄也哄不住。
一阵声响后,突然马车倏地停了下来,江锦言一把护住要往前摔去的小锦程,而后胳膊却撞到了车身。
“小姐,你没事吧?!”雨墨和雪砚都惊呼起来。
江锦言忍着痛摇了摇头,对外头问道:“怎么了?”
外头却没了动静。
江锦言的心顿时猛地一沉。
车里只有小锦程的哭声一声一声地划破寂静。
她低声道:“你们守着小少爷。”
说着她伸手拔下了发间一支较为尖利的发簪往车帘移去了。
雪砚伸手拉住了江锦言的衣袖,满目惊恐地望着车帘另一边的缝隙处。
那里隐约看得见车帘外一只拿着匕首的手试探地伸向了车帘,那匕首上的血珠还在往下落!
雪砚猛的送来拉着江锦言袖子的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江锦言眸子一暗,屏住了呼吸,闪身在车帘的另一端,右手的手掌因紧紧握着那发簪而痛的厉害。
发簪上的镂花纹路深深地嵌进了她细嫩的掌心。
没想到来宝华寺居然遇到了这种事!
来不及细想,突然那握着匕首的手似乎是急了,直直伸了进来!
江锦言忽的掀开另一头的车帘,将发簪已锐不可当的动作刺向了那人的咽喉处。
那人的脸上蒙着黑布,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他完全没料到这里头坐着的弱女子也有还手的能力!
可这觉悟实在是太晚,他只剩下瞪大了眼睛的力气,亲眼瞧着那尖锐的发簪刺进了自己的脖子。
那喷出的血溅了江锦言一身,月白色的千水裙上顿时嫣红一片,异常妖冶。
江锦言又加重了几分手劲儿横着割了下去,直到见他拿着匕首的手软了下去,这才松开握着发簪的手,反手又夺过了他手里的匕首。
那男人瞪大了眼睛,脖子上还插着发簪便倒了下去。
江锦言瞥了眼倒在马上的小厮,皱了皱眉后刚要掀开车帘进车厢,顿觉脖子上一片冰冷。
那凉意彻骨,直达心底。
是刀剑的寒气!
“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侯府小姐!竟然能仅凭一根发簪就杀了我一个得力的手下!”
带了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锦言重重吸了口气,看来这人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这么想来,恐怕那挡路的大树也是为了能堵住自己吧
还真是花了大心思,看来不是一般的拦路打劫了。
“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江锦言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让身后的男人恼羞成怒,他快速地伸出手猛地夺过了那匕首。
随后那男人冷哼了一声,对身后的人道:“把这车厢里所有的人都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