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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沉默不语。
笃笃笃——
一阵敲门响起,只见门被推开,若杜挎着药箱走了进来,却见到一副奇怪的画面,老爷子单膝跪在陆千钧的脚边,陆千钧一脸冷漠地瞅着他。
“你来了!”
陆千钧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和脖子上的红痕褪得一干二净,面色有些苍白,可是眼神清明得很,朝着若杜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的身边来。老爷子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连忙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开口说:“既然你查到了那人的踪迹,那就去阳间把他给我找出来,能带回冥界,就带回去,不然就毁了他!”
“他是从阴山逃出去的!”陆千钧说。
“原来那人一直潜伏在阴山,真是没想到啊!”
“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你……个倒霉孩子,怎么说话呢?我都同意你去阳间了,你不应该好好谢谢我吗?”老爷子忿忿地说,虽说他打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迫于他身体里那位的淫威,才不得不松口,但好歹也是让他去阳间了。
算不上大恩大德,也是好事一件啊!
“哼!”
陆千钧冷哼一声,他知道老爷子打得什么算盘,让他在阳间滞留,也不过就是想借着他的手,把那个逃走的东西给除了,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何乐而不为呢?
话又说回来,他想去阳间,谁也拦不住。
这次回来,不过是交待一声。
这是他给老爷子的面子,别给了面子,连里子都不要了,这老头还算是识趣儿。
第203章 大帅的伤势()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刚才脑海里有片刻的模糊,可隐约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刚才失去心智了吗?还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意念呢?总有那么些时刻,他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陆千钧低垂眼眸,暗暗思索。
老爷子见他脸色不太好,心里一沉,咬紧了牙关,有些事儿只能烂在肚子里,否则要是出了点乱子,自己这头顶的乌沙可就不保了,再说这都是近万年前的公案了,不提也罢。
若是,他年,陆千钧问起来,他就说自己年纪大了,有些事儿,记不全乎了,忘了这一桩也是寻常。他这套说辞,糊弄谁都行,就是糊弄不了陆千钧,他早就看穿了老爷子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
不过,这都是后话,姑且放一放。
——
“吧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桌上,老爷子轻哼了一声,很是不满的说:“上回地龙鞭抽的还没好吧?喏,你娘托我带给你的黑龙膏药,免不了有些用处,留着吧!”
陆千钧扫了一眼那只小金盒,确实是那个便宜娘亲的手笔,总是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她人呢?”
“咳……”
老爷子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下就呛住了口水,连声咳嗽起来,连连摆手,拍着自己的胸口,老脸一囧,白里透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她……她这些日子,有些忙……”
“忙?”
陆千钧不由挑眉,他可从来不知道那个便宜娘亲,除了倒腾一些华而不实的法宝,翻一些八卦,还有这么正事儿可以忙的。
“哎,大人的事儿,小孩子懂什么!”
说完,老爷子一甩袖子,便扭头走了。
陆千钧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不过是正常寒暄两句,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再说了,他什么时候成了小孩了?顶着满头的问号,转眼望向若杜,问:“他怎么了?”
“你没回冥界,应该还不知道,老爷子跟夫人正忙着生二胎呢!”
“二胎?”
陆千钧抽搐着嘴角,那两人加起来都好几千岁了,生得出来吗?
想到这里,不禁噗嗤一声,乐出声儿来,“真是一对活宝!”
“听说,一连六天二人都未曾露面,冥界也没什么娱乐,这事儿,便是近来最大的新闻了,不少夫妻都争相效仿,也要跟上政策的步伐,一起努力生二胎呢!”
“呵呵……还真是……”
陆千钧原本想说无聊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个老古董,都闲了百年了,不找点事儿做,恐怕都要长毛了,要是能添几个小萝卜头来玩一下,就不会都盯着他了。
“给老爷子多准备点补肾丸吧!”
“嗯?”
“给那些位都备上吧!”陆千钧摇着头,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
自从去了阳间,他的伤势就未曾好转,离开了阴山的尸气和死气,不但没有好反而变本加厉,时常都能嗅到一股腐肉的味道。有时候,衬衫上还会流出褐色的浓水。
“你的伤……”
若杜震惊地瞧着他的后背,上面满是腐肉,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也不吱个声,他也好早点替他医治,恐怕是都把心思放在了阮绵绵的身上,压根就没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伤。
“怎么?”
“不太好!”若杜面色凝重的说,“你可能需要在阴山养几天了。”
“可是……”
陆千钧心里挂念阮绵绵,想到这里,不禁欲言又止,看着若杜郑重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他知道,如果伤势一天不好,他就不能长久的呆在小绵羊的身边,所以……
“我留下养伤,你来吧!”
“我要把你背上的腐肉一点点的挂掉,老爷子给的药,兴许能够让你好的快一些。”
若杜的声音很低,熟识的人都知道,这证明情况很严重,连他都变得严肃起来了,陆千钧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点头,刮掉腐肉,事何等的疼痛,不过再痛都值得。
“来吧!”
“好!”
若杜微微颔首,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块包巾让陆千钧咬着,却被他轻轻地推开了,笑着说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
逞强!
不要就不要吧,即便是咬着,该痛还是痛的。
并不能缓解痛苦。
若杜将一把精致的手术刀拿出来,放在火上稍微一烤,对着最多的一块腐肉,用力的切下去,陆千钧的身体猛然一震,紧紧的抓住椅背,闷哼了一声,咬着牙不出声儿。
刀一点点的滑动着,将那些腐肉,一点点地割下来。
不过进行了三分之一,若杜就已经满头大汗了,手开始发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集中注意力,他对陆千钧说:“疼就叫出来!”
“不疼,继续!”
咯吱,咯吱,咯吱——
清晰又响亮,他甚至都能够听见手术刀刮去骨头上的腐肉的声音,神经跟着一跳一跳的,钻心的疼,陆千钧闭上了眼睛,咬着,硬挺着后背。
成片成片的腐肉,堆积在一只碗碟中,发出阵阵恶臭。若杜别过头去,满手都是鲜血,他给无数人治过病,在魏晋时期,他看过遍地的死尸,却不及陆千钧这背后的伤痕来得血腥。
那时候的伤者,还有麻药,可他却是硬挺着,麻药对他没用。
“想点开心的事儿吧!”
“我这一辈子,没什么……额……开心的事!”陆千钧抬头,抽气着道。
若杜手一顿,稳了稳心神,继续手上的动作,“想想阮绵绵吧!”
“她在我心里,用不着想!”
“前些日子,我听祁连山说,阮绵绵给你绣了一块帕子?”
“迟早撕了他的嘴!”
陆千钧咬牙切齿道,拿着那块帕子,他是又好笑又无奈,本以为绣个什么好看的花色,原来是一张笑脸,只是那一点殷红让他皱眉。
对气味敏锐的他,一下子就闻出来了,那是她的血。
“呵……”
若杜轻笑一声,将手里的手术刀,丢进铜盆里,只听叮咚一声响,终于宣告大功告成。陆千钧一下松了劲儿,趴在了椅背上,早已疼得失去了知觉,面上惨白,没人人色。
之后,便是上药,静养不提。
第204章 她的请求()
又一季。
子夜无边,悬月将寂静撕裂,露出暗夜不为人知的一面。
木棉花,盈满枝头,随风摇曳,破碎的花瓣,簌簌落在陆千钧的发梢和胸·前,那一抹高洁的白,让人移不开目光,他怔忪地瞅着,不由得心绪远了。
恍惚里,好像也是一个木棉落花的季节。
有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袭红衣华服,站在漫山遍野地樱花树下,被对自己,朝着远去的爱人连连挥手,她穿的是合服?陆千钧眯了眯眼睛,那个背影像极了阮绵绵,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清楚脸,到底是不是阮绵绵,也就无从考证。
天边掠过几片浮云,遮住了发白的月。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在他身后停下了,他没有转身,轻轻抬手,将胸口的那朵木棉花捏在手心里,长叹一声,道:“你可想清楚了?”
“是!”
七嫂双膝跪地,虔诚地回答:“求大帅成全,带奴家去阳间,奴下还有一笔账没有算清。”
“已过百年,你为何不能放下?”
陆千钧微微蹙眉,冷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七嫂是他在上海摊救下的,那时她还是一个哑女,后来大帅府搬到了阴山,她便也跟来了,一等就是近百年。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七嫂咬牙切齿地说。
“你若放下,我找若杜送你去投胎转世,你若放不下……”
“求大帅成全!”
七嫂还没等他话说完,便硬生生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掷地有声,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这一百多年来,她那一日不是受着煎熬,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怨气,一天不散,她就像是山刀山下油锅一样,不得安宁。
“我不能答应你!”
“大帅?”七嫂欲语泪先流,解下腰间挂着的那个娃娃,痛哭流涕道:“大帅,请您看在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面上,带我去阳间,我要问问他,当日为何如此狠心。做得那么绝!”
“你问清楚了又当如何?”
“问清楚了,我便转世投胎去!”七嫂擦了擦眼泪说。
“你终究还是要投胎,这笔糊涂账,何不妨让它一直糊涂下去呢?”这样对谁都好。
这半句话,陆千钧没有说出口,忽然有些同情起她来,这个女人,作为长姐,作为母亲,都执拗的可怕。七嫂未曾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大帅,我是个粗使的下人,不懂那些个大道理。单单有一条,是自幼记在心里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你……”
他皱了皱眉,瞥了她一样,摆了摆手,又于心不忍起来,只得无奈叹息,点头答应。
生死轮回,因果报应。
该还的债,想躲也躲不过。
“你起来吧,三日之后,我带你一起去阳间,只是收了账,你不可再寻衅滋事。否则,我定不会饶了你!”陆千钧压低了声音道,七嫂连声称是,又匍匐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转身小碎步离去了。
他望着妇人羸弱的声音,听着她笨重的脚步,只觉得这个女人,上辈子一定吃过很多苦,不知背负了多重的东西,压垮了她的双肩,佝偻了她的脊背,甚至拖沓了她的步伐。
那些年,上海滩上风云变幻,报业兴起,最多的时候,报社可有几百家之多,叫得上名号的,叫不上名号的,阿猫阿狗提起笔杆子就能写上一两条政论,国策。
依稀记得,七嫂原名不叫七嫂。
她有一个青梅竹马,像是个读书人,后来又办了报纸。其间种种,他略有耳闻,却也记得不甚真切,又算上阴山这百年光景,原本记得的,也都忘却了。
——
此时,若杜从屋里走来,他手里拎着一件玄色披风,朝陆千钧而去。
若杜抖了抖手里的披风,动作轻柔的搭在陆千钧肩头,柔声问:“天凉,你的伤受不得风,披上吧!”
“嗯!”
陆千钧顺手,拢了拢外袍,转过头来,望着他。若杜向来是个温柔的人,就像是一捧水,放入杯中,是杯子的形状,放入碗里,便是碗的形状,亦正亦邪,叫人分辨不清。
兴许有一个词能形容——随性。
他所有的行为,大多是随心的,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比较而言,自己才是那个束手束脚的可怜人,甚至不知道心里的那一片空白究竟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答应她?”若杜问。
陆千钧将视线停在一片从半空飘落的残花,仿佛一片薄纸,洁白轻盈,落在脚边,沾上了泥土,最终跟泥土融为一体。他没有回答若杜的提问,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