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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小孩显然像是神智未明，有一些混沌，抬起一双朦胧的眼，望向阮绵绵，好像不认识她一样，松开了她的衣角，又走到水潭边的石头上，托着腮帮子一言不发，好像在思索什么。
“他本就心智不全。”
弱智？
第272章 庄生晓梦（）
可是……
在医院的时候，她见到的孩子明明一切如常，怎么会是心智不全呢？
“那在医院……”
“你看到的是鬼魂，现在看到的是残念。”陆千钧解释道，“这两者是有区别的，人的灵魂自诞生那一刻开始，变在轮回之中兜转，不管驱壳如何转变，是男是女是老师少，灵魂都不会改变，失去的只有记忆罢了。”
“你的意思就是，旧的瓶子，装了新的酒，然而瓶子还是原来的瓶子。”
阮绵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没错！”
“那……这一世，这个孩子是一个弱智，这就难怪了。”
“嗯！”
“他刚才说，他在找球，那他的球呢？”
“应该丢了吧！”
阮绵绵垂下眼睑，认真地回忆，她碰到那个球的时候，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球，她看到了那个球，好像是在水里，而且还在水中沉浮，没错。
可是……
记忆中的水面，并不是这片水域啊！
“球在水里！”她说。
“水里？”
陆千钧将视线投向面前的水潭，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她，阮绵绵回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水潭，那个地方水流很急，而且水面很窄。”
“上游？”
“能去看看吗？”
“不能，这个场景只是这个孩子临死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所以他的记忆到此为止，我们不能看到更多的了，接下来的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查了。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了。”陆千钧微笑颔首。
他走上前，替阮绵绵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转过身来，牵着小男孩儿的手，转身走入一望无际地葱荣树林间。
走了！
额……
那她怎么回去啊！
“喂，大兄弟，你回来啊！我要怎么回去啊！”阮绵绵朝着陆千钧的背影大喊，可惜却没有得到回应，只有头顶的两只肥鸟，潦草地飞过。
她的额角挂下三道黑线，深吸了一口气，气鼓鼓地抬眼，四下瞅了一眼，还真是空无一人的荒山野岭，原本秀色可餐的景色，也变得阴森诡秘起来。她搓了搓手臂，吞了一口唾沫，抬脚踢向一旁的大石头。
“哎哟——”
屁·股一疼，整个人便坐在了地上，疼得她闭上眼睛，直抽气。
等她再睁眼，却发现自己正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怪不得屁·股那么疼，原来是摔下床了。
哎哟喂！
真疼！
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闹钟，7点了，8点还去古董店开门儿呢，章小雨一定是不会早起的，她这个老板还得干伙计的活儿，也是心累。
“笃笃笃——”
门响了。
“绵绵，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欧阳在屋外担忧地问。
“啊，我没事啊！”
“没事就好！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快点出来吃吧，一会儿就凉了。对了，你给小雨也带一份吧，她上次还念叨我的小笼包做的好吃。”
说着，他的声音变越来越远了。
阮绵绵撇了撇嘴，心中暗骂章小雨这个吃货，除了吃，她就会拉皮条了。
片刻之后，阮绵绵一身秋装打扮，呢子短裙配短款卫衣，乍一眼瞧去，就像是一个女大学生，一股子书卷气。这种着装，让她看上去年纪都小了好几岁，你挺学院派的。
这应该是好几年前压箱底的衣服了，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穿，偶然翻秋装，才找出来，试了一下还挺合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就穿着出街了。
“绵绵……你！”
“怎么？”
阮绵绵一脸期待的看着欧阳，眨巴一双大眼睛，满脸都写着快夸我的字样儿，欧阳盯着她瞧了好半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硬是憋笑，差点没岔气。
“很丑吗？”
“不不不……”
“那你笑什么？”
“我好像又看到了十年前的你，那个留着齐刘海的妹子，一脸的青春荷尔蒙，还永远都吃不饱的样子，每次都要让我匀出一半的午饭给你才罢休。”欧阳笑得肆无忌惮，一边说着。
满满的镜头感，听着他的描述，阮绵绵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事儿。
“喂……你还记得那些啊！”
“永生难忘！”
“不管，我今儿就这么穿了。”
阮绵绵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说，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勇气，满脸褶子还卖萌，以前上街，夸人家的小孩可爱，小孩都说谢谢姐姐，现在都说谢谢阿姨了，她也是心塞。
“好啊，你就这么出去吧！”
“要不，你也换一身校服吧！”阮绵绵提议道。
欧阳一愣，收敛了笑意，摇了摇头，“绵绵小姐，你看看我，我的眼角都有鱼尾纹了，再穿那一身校服还像话吗？再说了……我可不走不出去。”
“少爷，你太妄自菲薄了。”阮绵绵坐下喝了一口豆浆，笑嘻嘻地调侃。
屋里的气氛，和谐而温馨，就像是融化了冰雪，大地回春。几天之前，他们还在冷战，可今天一早却在谈笑风生，两人都对语桐的事儿闭口不谈。
隐藏，逃避，永远都不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报备了一声，便出门了。屋里只留下欧阳一人，他默默地喝光杯中的豆浆，转身进了阮绵绵的房间，装修十分的简单质朴，似乎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一桌一椅，一张床，甚至连一个娃娃都没有。
灰色的墙纸，让整个房间都显得十分的灰暗，黑白的撞色让人觉得压抑。
她的内心，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走到梳妆台前，拉开第一个抽屉，里头放着一本相册，他轻轻地将相册取走，发现在相册的下面放着一个小盒子，包装地很精致，他轻轻地取出，慢慢地打开，是一枚弹壳。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走出来。
所有的开心和喜悦，都像是一张安抚大家的面具，她的心里一只都有一块大石头，还没有放下，这枚弹壳就是最好的佐证，就是当年她开枪之后的弹壳吧！
第二个抽屉，里面放着三个锦盒。
第273章 痴傻的孩子（）
他一一打开，又轻轻地放回。
每打开一次抽屉，就像是看到了过往的阮绵绵，照进她的生活一般，莫名的心情激荡。最后他将视线落在那本厚厚的相册上，儿童时期，少年萌芽，青年别离……
他们的过往，就像是这本相册那么深厚。
这本相册一共有两份，可是他的那一份，在他出国前就烧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不知道当时，她的内心会怎么样的伤痛。他曾经一度认为，打死语桐的人就是她。
要不是，再一次偶然的案件分析会上，听一位老教授，复述了整个案件的经过，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当时曾经响起过两声枪响，被愤怒，自责，痛苦蒙蔽，是多么可怕。
“绵绵……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他一直没有说出口，她却不甚在意。
为什么会不在意呢？
近来，她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种种反应都让他害怕，是因为不爱了，所以就不在意了，甚至就连生气都没了吗？还是因为爱之深，她不会去顾念这些错误？
他迷茫了。
翻开第一页，那是她的百岁照，也是第一次的裸·照，红扑扑地小脸蛋儿，一双炯炯有神大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四周，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的小男孩就是欧阳。
第一次见面，她就送了他一份猝不及防的大礼，尿了他一身。吓哭了他，而这张照片也被记录下来了，大人们的恶趣味儿实在是很难懂。
翻过第三页，那是阮绵绵上小学了吧！
这张照片是她刚入学，从学校回来，竟然把书包丢了，坐在门前嚎啕大哭，而他则是一脸无奈，拎着两个书包，满头大汗的跑回来的模样。
再一张照片，是她破涕为笑，接过书包爱不释手，他撇着嘴欣慰地看着她。
第五页，那会儿已经是初中生了，她变成了一个小胖妹，一脸圆滚滚的，让人很想掐一掐，他正是蹿个儿的时候，那年她十六岁生日，满脸的蛋糕得意的站在镜头前。
……
翻到最后一页，空了好大一片。
照片到大二那一年戛然而止，最后一张照片是，她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两人并肩而立，那模样好像很要好的样子，那个女孩就是语桐。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她们是同学，甚至不知道她们是住在同一个寝室。
所以，他没有说，语桐其实应该是姓欧，不姓李。
她没有问，他就没说。
他跟语桐也走得很近，单独吃饭，单独看电影，因为他想把这么多年，她缺失的亲情补回来，因为父母离异，而且妈妈并没有给予她多么好的生活，他的内心充满愧疚。
直到有难听的话，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才发现三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绵绵地疏远，语桐的为难，他的矛盾。
准备好的表白，也因为划破天际的一声枪响，彻底宣告结束，他心爱的人，开枪打死了他的亲妹妹。一切都变得可笑，他一时间无法接受，最终选择一走了之。
之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无所知。
至于最近时常出现的那个鬼，他绝对不容许他伤害绵绵，也许他可以祈求鬼面男的帮助，让那个男鬼离开绵绵的世界。哪怕是付出昂贵的代价。
合上相册，放回抽屉，他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将门关上，仿佛将过往的一切，也都关在门后了。
——
山间别墅，空气清新。
阳光渐渐升起，却有几只乌鸦，在别墅的上方，徘徊不去。窗户里透着光，循着光探去，屋子是一派日式庭院风，那扇半开的房门前站着一个女人。
从光晕里看，好像是一个孕妇。
“你就是林玲？是王太太让你来找我的吧！”
“是，风音小姐。”林玲回答。
“进来吧！”
屋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抬了抬，示意林玲进门，言语之中透着一丝慵懒。林玲脱了鞋子，走进屋里，坐在了主人的对面，她细细地打量着对方。
只见对面坐着一个日本女子，肤若凝脂，鬓如刀裁，略施脂粉，淡扫蛾眉，举止十分端庄得体，言谈之间透着一丝雍容华贵，微微一笑之间，羞煞了桌上的百合。
“风音小姐，可是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叫我了。在中国，我的亲友们，都叫我小百合。”
“哦，是吗！”
林玲接过递过来的茶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再看她，说：“我希望风音小姐，帮我一个忙，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您尽管拿去就好！”
“我喜欢你的爽快！”
“请提吧！”
“只要你把这个，放进一个人的包里，这就是我要的报酬，而你可以提你的所求了。”安培风音温柔地说。林玲微微思索一下，便点头答应了，开口说：“我想知道这个孩子的灵魂在哪儿？”
“照片里的孩子？”安培风音接过她手中的照片，垂眸看了一眼，轻轻一笑，说：“他是个水鬼，当然是在他沉尸的地方，你不必担心。”
“担心，我不担心，我想要他别多事，最好是灰飞烟灭！”林玲冷笑说道。
安培风音倒茶的手一顿，疑惑地看向她，这个孩子从骨骼和面容上看，应该是她的孩子吧，不应该让他投胎去一个好地方，却叫他灰飞烟灭。
身为一个母亲，她的心肠是有多歹毒。
“你真的要这么做？”
“当然！”
“好，我答应你，把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我用五芒星阵帮你。”安培风音淡淡地说。
在阳间呆了近百年，看过太多的是是非非，亲生骨肉自相残杀，兄弟之间图谋不轨，无冤无仇都可以斩尽杀绝，她看得还少吗？林玲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样做，也就不奇怪了。
“好！”
“谢谢！”
“不必言谢，你也会帮我，这个符咒，你轻轻地拍在那个人的背上，就会消失不见，而那个人，会挖掘出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她最爱谁，就会最怕谁！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