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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一身清白长袍,在领口处挂上一块镀金的怀表,高挺的鼻梁上多了一副精致的小眼镜儿,少了一点儿玩世不恭,多了一丝斯文儒雅。
反观自己,一身军装倒是有些蛮气了。尽管单穿一件白衬衫,配着军裤军靴,多了几分匪气和狷狂。陆千钧气血虚浮,冷汗浸·透了他额头的黑发,抬起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陆千恒轻快的步伐,淡淡的开口。
“哟,稀客啊,二弟怎么有空来我宁致斋了?”
“听说,大哥身体不适,小弟甚是担忧,就前来探望。”陆千恒浅浅一笑,在他的面前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毫不避忌的问:“咦!怎么没见绵绵啊?”
绵绵!
陆千钧的瞳孔一缩,紧了紧手中的茶杯,细不可闻的一声响,茶杯的背面就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陆千恒是什么身份,竟然对阮绵绵用这么亲昵的称呼,这句若有似乎的问话,就像是一记闷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跟你大嫂都挺好,不劳二弟费心了。”
陆千钧轻笑一声,将大嫂两字咬得极重,是想要警告他,不管自己曾经纳过多少小妾,那些都是给二娘准备的祭品,但是阮绵绵不同,她是他唯一承认的,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所以他陆千恒用不着操那份心。
脸上笑容一僵,陆千恒不禁眯起了黑眸,他明显感受到来自大哥的敌意,第一次如此明显和直接,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很快就恢复平静了,他坦然一笑。
“大哥误会了,小弟听说大哥把绵绵关进了牢狱,心里着急,就来看看。既然大哥说她好,那便是好了。”
“哦?听说,听谁说的?”
陆千钧眉目一敛,眼中迸出两道利剑,直锥人心,突如其来的威压让陆千恒呼吸一窒,吞了一口唾沫,定了定心神,这个问题算是把他难住了,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作答。
“这……大帅府也不是密不透风,总有些个耳朵听了去,私下嚼舌根的。”陆千恒尴尬一笑,面不露怯,解释说。
但他长袖下的手,却紧紧的攥成拳,陆千钧问话之毒辣,角度之刁钻,能隐忍着怒意不发作,是他没有想到的,虽不惧怕,但多少有些忌惮。
“原来是这样,二弟啊,有句话,大哥不得不说你,这大帅府本就不是一个安宁的地方,有些话能听不能信,有些话不能听也不能信,这么多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吗?”陆千钧耳提面命的教训道。
“是,大哥说的是!”陆千恒垂下眼帘,点头称是,晦暗不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动声色的怒气,勾唇一笑:“小弟只是担心绵绵,并没有冒犯的意思,绵绵是个好姑娘,希望大哥好生对她才是!”
“我自己的媳妇儿,自然是疼惜的!”
陆千钧和善的一笑,微微颔首,可这份笑并没有直达眼底,异色的瞳眸里风平浪静,心里却翻滚着惊涛骇浪,言语之中不禁多了些警告,更多了点杀意。
第46章 小叔子来劫狱()
两人围桌对酌,无人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安静的诡异,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在较量着什么,谁都不肯做那个后撤的人。这番博弈跟女人无关,纯属是一场男人尊严的对仗,无关输赢,只有生死。
陆千恒感受到了比刚才更强大的威压,就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一样,喉头涌上一口腥甜,他佯装镇定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将口中的殷红吐进茶杯里。
“咳咳咳……”
“二弟,身体不适?”陆千钧明知故问,他早就洞悉对方茶杯里四散的红色,勾起一抹冷笑,关怀备至的说:“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觊觎那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好好将养着,万一落下病根可就得不偿失了。”
陆千恒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敲打自己两句,还真是睚眦必报,看样子阮绵绵在他的心里,确实是不一样的存在呢!
“是,大哥说得对,那小弟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陆千恒就真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僵直着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出屋子,就在他跨出院门的一刹那,只听见背后传来一记摔杯的动静。
陆千钧咬着后槽牙,双手握拳怒意盎然,眼中的火焰声声不息,心里就像是有一只猛兽,即将要脱笼而出。他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压抑在心中的那口气,才渐渐释然。
“该死的陆千恒!”
他咬牙切齿道,浑然不觉背后的衬衫已经被伤口沁出的血给染红了。
——
风起,牢狱。
阮绵绵坐在牢房里,对着墙壁发呆,想当年她要是顺利警校毕业,也不会投入古董行业,而是做一个认真执法的好警察,把一个个坏人都送入大牢里。
没想到,这个伟大的梦想还没有完成,自己就先锒铛入狱了。
“喂!新来的!”一个胸口插刀的女鬼喊道。
阮绵绵听见声音,后背一凉,僵硬着身体,幽幽的转过来,露出一双熊猫眼,嘶哑着嗓子问:“你是在叫我吗?”
女鬼粗鲁的指着她的鼻尖,嘴里叼着一根杂草,一副混社会的标配脸,口气不善的说:“对,对,对,没错,就是你!喂,新来的,你脚边那蜡烛,到底吃不吃啊,不吃你给我呀!”
蜡烛!
死人才要吃蜡烛呢,她又没死,也是心累,懒得解释,直接把脚边的蜡烛,往旁边的牢房一丢,“喏,你拿去吧!”
“喂!你死了,就不会站起来给老娘送过来啊!”那女鬼十分不满阮绵绵用丢的姿势,给她送蜡烛,好像搞得跟施舍一样,阮绵绵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学着陆千钧式的冷笑一声,“不想吃,还我!”
“你……”女鬼一把捡起蜡烛,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了,忿忿不平的嘟囔了一句:“哼,老娘不跟你计较!”
阮绵绵额头大写的一个井字,嘴角不断的抽搐,是老娘不跟你计较才对,这么没脸没皮,胆小又要装逼的女鬼,她还真事头一次见,果然牢房大了,什么鬼都有!
“哎,我说新来的,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被关进来的?”
女鬼一边啃着手里的蜡烛,一边问。阮绵绵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她都快要郁闷死了,哪里还有心情搭理她,也不知道陆千钧打算怎么处理自己,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兴许这个女鬼知道呢!
“我……咳咳……我得罪了大帅,所以就被关,关进来了,你呢?”她试探性的问。
女鬼见她问话还算谦和有礼,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双腿一盘,靠着阮绵绵牢房的墙壁就坐了下来,神秘兮兮的朝着阮绵绵招了招手,一副谨慎的模样。
这倒是让阮绵绵对她即将要说的话,多了几分好奇。
于是,她就抱起干草,提起裙边儿,挪了一个窝儿,将头凑过去,听她说什么。
“我跟你说哈,我因为在院子里掌灯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一盏油灯,就被总管大人给罚过来了,三天禁闭。眼瞅着今天是第二天了,明儿就能出去了。”女鬼小声的说。
掌灯,禁闭,出去……
这几个关键词在阮绵绵的脑海里排列组合着,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不是牢狱吗?应该是整个大帅府最恐怖的黑色地带,上次她来的时候看到的各种鬼哭狼嚎,四周都充斥着血腥和杀戮,脚边都是死人的尸骨。
甚至,她看到陆千钧拿关押的鬼奴来炼魂。
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阮绵绵正了正心神,无比感叹地说:“哎,你可好了,明儿就能够出去了,我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走,毕竟我可是得罪了大帅,可不是打碎一个油灯的事儿呀!”
“嗯!确实!”女鬼啃了一口手里的蜡烛,点头赞同,“不过……”
“不过什么?”
“其实……”
哐——
一声脆响,大牢的房门开了,一个月牙白的身影闯了进来,用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瞬间移动到了阮绵绵的牢门前,深情的唤了一声,“绵绵,你没事吧!”
“陆千恒!你怎么能来了?”阮绵绵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胸前的衣襟上还沾染这几点鲜血,看得人触目惊心,“你受伤了?”
“我没事,先别管那么多了,晚上我大哥就要来炼化你,我们快走。”陆千恒着急的开门,迎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还没等阮绵绵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跟着他往外走了。
他刚才说,炼化,陆千钧打算今天晚上就要炼化她,也就是要杀了自己,这么快?对此,阮绵绵还有一点点的犹疑,就算她得罪了他,也不至于对自己赶尽杀绝,至少作为食物,她算是大补的,豢养比杀死要有价值的多。
这一点让她有些想不通。
“走?去哪儿啊?”阮绵绵拉着陆千恒急促的脚步,紧张的问。
陆千恒转过头来,握住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逃出大帅府,天高云阔,任你我徜徉。”
“可……”
砰——
话音未落,牢房的大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了,骇人的阴风一点点的扑面而来,从层层迷雾当中,有一个挺拔的身影无比熟悉,是他——陆千钧。
第47章 跟着小叔跑了()
这一瞬间,阮绵绵愣了。
陆千钧宛如从地狱里走来的修罗,异色的瞳孔里,不仅仅有怒气,还有浓浓的杀气。她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想松开陆千恒的手,走上前去,揪住陆千钧的衣领问一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快,躲起来!”陆千恒剑眉一蹙,拉着还在愣神的阮绵绵躲到一边,将手指压在她的唇上,“嘘,别说话!”
阮绵绵点了点头,探出脑袋,望着远处一步一步走来的人,军靴卷起尘土,就在一瞬间,整个牢房都安静下来了,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她双手交叠,紧张的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也跟着颤抖,难道他真的是要来炼化自己的吗?
陆千钧定睛一看,关押阮绵绵的牢房空空如也,地上的干草四处凌乱,不禁眯起了眼睛,低吼一声,“烛!人呢?”
“属下!属下不知!”
烛垂下头来,回禀道。
“不知道!擅离职守,自己去领惩罚。”陆千钧严厉的说。
“是!”烛应了一声,便消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空气之中,细微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同的气味儿,陆千恒,他来过,而且还没走远。
阮绵绵是跟他走了吗?
“这里的人呢?告诉我,我就放你们离开阴山。”陆千钧开出了十分丰厚的条件,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渴望得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
很好!
他冷笑一声,扫了这些低级的鬼物们,残忍的说:“没人说话,那……你们就一起死好了,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牢房的地面开始渗水,所有的鬼都开始惊叫起来,慌乱成一片。
“忘川的弱水!”
“那是什么?”
陆千恒愁容满面,担忧的看了阮绵绵一眼,解释道:“忘川横在冥界梦渊之上,用渡船引渡亡灵,但也有一些邪灵,或者是冥顽不化的,都会被鬼差从渡船上扔下去,掉进忘川河里,就会瞬间被腐化,连一点渣滓都不剩,变成河底的淤泥。”
“你的意思是,陆千钧要用弱水把这些鬼奴都给腐化了?”阮绵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陆千恒无力的点点头,“应该是的,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不然只能跟着一起死了。”
“逃!”
阮绵绵一愣,转头望向这些惊恐尖叫的鬼奴们,水倒灌的速度很快,有些鬼奴的双腿已经浸没在弱水之中,发出惨烈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听得人心肝都跟着疼。
阮绵绵不忍心看他们受苦,虽然一开始被关进来的时候,觉得他们很吵,很烦,甚至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但是不管是人是鬼,他们都是一个生命个体。
如果她没有莫名其妙的消失,陆千钧就不会勃然大怒,也不会迁怒到这些无辜的灵魂,她咬了咬牙,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就算被炼化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死的一点儿不窝囊。
她从小当人民警察的愿望,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没有实现,至少为人民服务一次,好像也不错。
阮绵绵刚要站起来,就一把被身后的人拉住了,紧张的低呼,“你要做什么?”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不能让这些鬼奴,替我受惩罚,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逃跑。”
看她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