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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李令月人还未至,已经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了起来。
“你们来了!”姑苏转过身来,眉目疏朗,俊逸潇洒。“可累了?快过来喝杯茶!”
杜六叶站在台阶之上,使劲的喘着气,捶了捶腿,累得汗如雨下,“先生可真是好雅兴!”
姑苏早就为李令月满上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他一面为杜六叶斟茶,一面说道:“听说你手受了些伤,看你这体力也是每况愈下了。爬一座小小的山峰,竟然累得这样。比之上回,可是不佳了。”
杜六叶定了定神,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承认。自从病好以后,她就比以前越发的懒惰了。每晨起跑步习武,全都放下了,长此以往,如何了得?要是让师傅知道了,肯定是会骂她的。
听说圣旨已经传到了长安,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会到洛阳?还有玄青观的那么孤老妇幼们,朝堂诡局,到底把她们都安排在哪里?才算最为安全?合适?
上次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世外桃源,又拱手送给了裴澄欣,再要想找这么个地方,可就难了。
杜六叶正在心里自怨自艾,李令月却已经抢先帮她答道:“可不是吗?为了救我母后,她的手受伤了。不过擦了姒玖为她配制的药,已经好得都差不多了吧?我昨天看了,真的是一点疤痕都没有。手心还比往日白了一些。
听说是姒玖连夜进山,在你这渊歌山采的。为此他的腿还摔成骨折了,一直在药王府中养着,我都有好久不曾见到他了。
嗳,你这渊歌山还有什么好药?都要告诉我吧!我多派些人来,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姑苏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轻轻用手指拨动琴弦。一串串如同流水般的商音,倾泻而去,叫人心神俱荡。
“这渊歌山,可到处都是宝。我不过借居在此地而已。听说天后娘娘已经把那避暑山庄,赏给公主殿下和杜侍中了,以后我姑某人,还要承你们多多关照呢!”
“说起来这个事,我也知道。我还特意拿了舆图来看了看,我发现母后单单把凌歌崖给划出来了,想是留给你了!你和我母后认识吗?”李令月一边仔细的回想着,一边不解地问着他。
“小孩子哪里需要知道这么多大人的事情?你们两个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啊?”姑苏微微地笑着,满是舒逸地望着他们,一派闲情润致。
“我哥哥送了我们两把琴,我的叫做流愔琴,她的叫做落愔琴。”李令月开门见山的说着,指了自己,又指了杜六叶,继续道:“你上回不说要教我们弹琴吗?先生既然作诗输了,就要言而有信!”
许久不出声的杜六叶,看了看脚下的峡谷,和远处的苍山,觉得胸怀和视野都开阔了不少,心中郁气也一扫而光。她淡笑道:“依杜某看来,是姑苏先生,等我们有事吧?”
“哈哈哈……何以见得?”姑苏拿过采兮为他烹的清茶,啜了一口,侧目问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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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找你们()
山顶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头发不断的遮住脸颊。杜六叶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先生若不是找我们有事,何必以琴声为信?吸引公主和我们上来?再说了,从山底爬上来,所费甚久,为何先生一直琴音不绝?不就是怕我们中途放弃?看来先生不仅在找我们,而且找我们只怕还有非常重要的事!”
“哈哈哈……你果然非常聪明。看来我这《深渊赋》也没有白弹!公主既然要姑苏教你们弹琴,姑苏得了两个如此出众的学生,当真求之不得!”姑苏说着这话,朝李令月点了点头,又看向杜六叶,还特意地她续了杯茶,从面前的矮几上推到她的面前。方不急不徐地说道:“前段时间你深夜上山,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杜六叶喝了口茶,顿时感觉唇齿生香,流于五脏六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不少。前段时间,她深夜上山,但并没有见到姑苏啊?
杜六叶觉得姑苏的话里透着玄音,所以她微有不解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姑苏望着远处的深碧浅黛的群山,思考了良久,才语气淡淡地说道:“那天晚上,并非我避而不见。而是,我到了刺客……”
“啊?”坐在一旁,只顾着玩花环的李令月听了,也是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他。她非常的不解,“先生住在这里,还能被人追杀啊?你可有什么仇人?”
而杜六叶听了这话,其实在想另一个问题。遇刺了?姑苏先生看起来养尊处优,手指白晰修长,并无黄茧,像是个不会功夫的人。居然有人会来刺杀他?而且,他还能够全身而退?她虽然没有进入凌歌崖内,但像采兮这样年纪小的童子,看起来也不会功夫。就算会功夫,以他们的细胳膊细腿,又能抵挡得住谁呢?
姑苏是如何全身而退的?凌歌崖暗藏机关,还是另外养有武士?
“仇人嘛!确实有,不过应该已经都死了,除非还残存着一些余孽……”姑苏说着这话时,眸色深沉,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晦暗。
“你报官了吗?”李令月拿起案几上的点心吃了几口,还喝了些水。
“那些刺客身手不凡,又高来高去。只怕非常人可以比,报官未必有用。”姑苏笑着看向她,像在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那你跟我们说,也没什么用啊?我们两个女孩子能帮上什么忙啊?你为何不跟两位皇子讲呢?他们正在山谷那边打猎。你应该知道吧?”杜六叶拂着头发,她现在感觉不仅感觉凉爽万分,甚至泛起几分寒意。她记得,姑苏是特意挑在李显和李旦离开之后才弹琴的。而且那天,他既然是受了伤,直说就行。为何说出门远游?对李旦避而不见?这其中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复杂关系?
“我也是这样想的,告诉别人未必有用。两位皇子又忙,但假如是告诉杜侍中,那情况可能就会不同了。”姑苏这话说得欲盖弥彰,吞吞吐吐,又模棱两可。
什么叫两位皇子很忙?在忙着打猎吗?他分明是不愿意让两位皇子参与其中,却又不忌讳公主知道详情。这是为什么?难道他这回遇刺,还跟朝堂,或者说跟太子之位有关?
“什么事,你说说看……”杜六叶单手支起额头,望着谷底的河水,弯弯绕绕,越缠越远,最后消失在一遍迷蒙的雾气之中,不知去向。
“我想请杜侍中帮我留意一下,刘惟最近在跟什么人接触。”姑苏特意以手遮嘴,还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杜六叶却能感觉到他语气里透出的冷冽,仿佛一道道寒光。
这是为什么?她更加不解了。
李令月看似低头在摆弄手中的花环,实则也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的倾听着。
见姑苏这样说,她忍不住抬头,与杜六叶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都显得有些迷茫。
“刘惟?可是刑部的尚书?莫非先生怀疑那些刺客都跟他有关?”杜六叶微微的眯起眼睛,侧目看着他。
“我不知道,但是那天晚上,我派出去跟踪的人,回来告诉我,刺客最后都消失在尚书刘大人府上了。”姑苏眼中一遍精光乍现,好似能够毙杀一切存在于他意识中的敌人。
“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杜六叶眨了眨眼睛,神情怏怏的,不紧不慢地问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还没有实权的侍中。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个散官。先生为何认为,我能插手这件事呢?再说了,堂堂刑部尚书,那可是手握实权,呼风唤雨的朝堂大员!我怎么管得了这件事呢?”
“哈哈哈……姑苏觉得,以姑娘的聪明才智,自然是能勘破其中玄妙的。再者,定然不止是姑某一人,认定姑娘合适调查此事。说来公主的身份就非常适宜!而别人,就有可能心怀不轨,从中作梗。”姑苏一番话说得高深莫测,如同一遍瘴气郁积的沼泽,既令人分不清方向,也摸不到泥底。
杜六叶和李令月纷纷陷入了深思,她们都不太明白姑苏到底想表达什么?
特别是杜六叶,一直对姑苏的身份存疑,为什么在士族阶级观念甚重的唐朝,他一介白衣,却能够穿紫袍?是他放荡不羁,还是得到了朝廷的默许?
姑苏看了看山底,有浓尘渐起,伴随马蹄的轰鸣声,和隐隐约约的喧哗吆喝声……他连忙站了起来,朝杜六叶拱手道:“侍中大人,话我就说到这里了,再奉劝姑娘一句,福祸相依,焉知无禄?”
说完他就命人抱着琴,收拾好一应茶案,带着童子从容而去。
山风依然呼啸,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泛着五彩的光芒。峰顶空气透澈,白云在脚边悠闲而过。
杜六叶和李令月并排而立,看着天际下面,起伏连绵,横看成岭侧成峰,深浅大小各不同的群山。虽然感觉氛围有些奇怪,她们却都没有说话。
直到李显和李旦也赶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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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荐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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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夜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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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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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纸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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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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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女卫队()
室内很暖和,黄花梨木的圆桌上,架着一口精致的铜炉小锅。里面的热汤配着红的枸杞,黄的姜片,以及十八般的卤料,不住的冒着热气,“咕噜咕噜”地翻滚着。
这是杜六叶特意命人,找了长安城中最好的工匠打造的,炉底加上霜炭,四个麒麟兽脚,支起双耳的铜鼎小锅,她想着,冬天和三五好友,躲在屋内,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吃着火锅,那当真再好不过了。
但此时倘是深秋,雅致的中厅里,只有她和师傅两个人。她一面拿了铜勺,把切成了薄片的牛肉,羊肉……慢慢的倒入锅中,轻轻搅拌几下。趁着温文细熬的功夫,她又拿了盒中尚热的桂花酿,为黄逸云倒了一杯。
她虽然在清江酒楼订了许多菜,但尚有两百多个师姐妹住在了外院。既然是第一次来洛阳,杜六叶就命守真陪着她们,让她们好吃好喝,先好好休整。也算专们为她接风洗尘。
而杜六叶则亲自下厨,为黄逸云配制了火锅酱料,打算跟她师傅好好喝两杯,谈谈以后的事情。
“师傅,舆图你都看过了吧?我说得这个地方怎么样?”杜六叶也坐了下来,近来入秋,风非常大,时常感觉吹得她头痛。
“看过了,虽然我不喜欢过问凡尘俗世,但你为何这么急着让我退隐?”黄逸云喝了口热酒,感觉甘醇浑厚,回味无穷。
杜六叶想了许久,还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她要怎么说呢?高宗得地是遗传性的疾病,根本就无药可治。只能靠养着!但养又能养多久呢?早晚有一天会去逝的。
到那时候,武曌登基临朝称帝。因为高宗姓李,而李家王朝向来自称是太上老君的后代。玄青观供奉的正是太上老君!武曌既然要改朝换代,当然对前朝的余孽,以及其拥护着,都深为忌惮。而玄青观又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为免大祸临头,再思应对。不如此时急流勇退,当然才是上上策。
“师傅……”杜六叶踌躇着,思考着措词,“我知道您是位深明大义之人,也是得道的修行者。您不恋红尘,必定有您的原因。朝中局势纷杂。我不希望到时候牵连到你们!
就像,曾经你被李贤诬陷,被关入大理寺一样……而且……”杜六叶又把曾经的太子妃裴澄欣用玄青观的道童,以及黄逸云的安全,反复威胁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黄逸云听得连连点头,摸着杜六叶的手说道:“辛苦你了,为师知道了。若能归隐山林,悟道修行。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但为师放心不下你们啊!再者,天后娘娘那里,她会不会答应呢?”
杜六叶将煮熟的牛肉,蘸了芝麻酱,递到黄逸云碗里。含泪劝道:“师傅,徒儿当然知道您一遍苦心。但我们长大了,许多事情,必须由我们亲自去面对。您才是我们心目当中最大的牵绊。
天后娘娘那里,或许会有些困难,您也可以称年纪大了,需要归隐,以便颐养天年。再有公主劝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黄逸云边吃着,边点头。“嗯……你既然已经有所打算了,那便听你的。哈哈……只是以后若是想你们了,那真得费几分周折。对了,月儿呢?”
她又吃了几口羊,暗忖着,这味道真是特别,不过肉嫩汤鲜,入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她这个徒弟就是善于创造,不管何事总有出其不意不处。
“她……”杜六叶正要说她还在山上摸鱼,门已经“嘭”地一声被撞开了,一团粉影卷着风,就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