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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执事……”
“嗯，你们是哪家府上的？”杜六叶看他们面生的很，但穿着打扮皆是上好的绸袍。
“回禀执事，我们是城阳公主府上的……因小公子在河中抓了几尾鱼，就命小人送过来，给公主殿下玩……”小斯说着，就递过手中的圆形盆子，里面正好有尾红色小鲤鱼在翻滚着。
杜六叶童心大起，接过盆子。用手指戳了戳，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家小公子是谁？”
“我们家小公子，正是已故城阳公主的幼子薛绍……”小厮话未说完，只听“哐当”一声。杜六叶手上的木盆掉落在地，红尾鲤鱼在冰凉的石板上奋力挣扎扭动着……
两个小厮惊得后退一步，待反应过来，又连忙冲上前。手忙脚乱地拾起小鲤鱼。守真等人，也皆不知所措地望着呆若木鸡的杜六叶。
……已故城阳公主？
……薛绍？
就是历史上李令月的第一任丈夫，倾国倾城的贵公子薛绍？
但是，在她们婚后的第七年，薛绍卷入谋反案，卒于狱中。从此李令月守寡，凄苦一生……
“是谁在外面？”内院的岚烟听到动静，出声询问，随后她转过月亮门迈了出来。见是呆怔的杜六叶和两名小厮，以及守真等人。
不由的向杜六叶福了福，笑道：“原来是杜执事过来了，我们公主刚才还在念呢，说要请了执事一起过来用晚膳。”
然后转身向两名小厮道：“你们俩个怎么又过来了？又陪着你们小公子顽皮吧？如今在孝期，可仔细着你们的皮。”她说着还狠狠地戳了戳其中一个小厮的额头。
那小厮却并不怕她，仍是笑嘻嘻地道：“姐姐可不要错怪我们了，这是小公子抓的鱼儿，拿来给公主玩呢，这大冷的天……”
“行了——行了——”岚烟接过盆子对他们喝道：“快回去吧，叫公子小心可别着凉了。”
“唉，好嘞——”两名小厮点头哈腰地答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岚烟才回头向杜六叶一行人笑道：“执事里面请吧。”
“嗯。”杜六叶点头，随口道：“公主还没有用晚膳吗？”
“还没有呢，这天还早呢。执事今天是怎么了？”
岚烟有些奇怪，执事不是一向都知道公主用膳的时辰吗？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哦？我吗？没事……”杜六叶不再说话，随她往里走。守真等人也跟了进来。
早有小丫环打起帘子，岚烟将盆子放在案几上，向李令月道：“执事来了，也省得公主再去找了。”
一屋子的人皆笑了起来，李令月也笑了。她放下笔向杜六叶招手道：“姐姐快过来，你怎么才来？”
杜六叶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写字手凉了吧，快把暖炉拿来。”她向岚烟唤道。
“我不冷，姐姐在外面玩什么？”李令月反握紧她的手，眼神明亮。
“……我早到一会儿，碰到了薛三公子的小厮，就站在门口聊了会儿。”杜六叶怕把她的小手浸冷了，就挣了出来。在软榻上坐了，看着她写的字。
“哦？他的小厮又来做什么？”李令月好奇地问岚烟。
“前几日，公主不是说那画中鱼儿有趣吗？三公子只怕是带着仆役到山脚的河中摸鱼去了。
这不，还真摸到了一尾红鱼。公主快来瞧瞧……”
“我看看——”李令月趿着鞋，饶有兴致地跑了过去。
“呵，这么冷的天，河里还真能摸到鱼啊，他也不怕冻着……姑母、姑父去得又早，要是病了看谁顾看着他。
岚雾，开了我的箱子，将六叶姐姐给我的，那强身健体的补药，给他送一些去。”
“可是公主……”岚雾在心里直嘀咕，这药可是千金难求呢，看皇上和太子，都亲临玄青观救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公主倒好，仗着自己跟杜执事关系好，就把这些保命的灵丹不作数，当成礼物随便送。公主大方，她可不傻，哼，她心下打定了主意。只送些药丸作作面子，多送些人参，灵芝过去……
第32章 凹雪泉（）
“还不快去——”李令月见她忤在那里半天不动，有些恼了。
“遵命。”岚雾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转身就安排了下去。
杜六叶木木地看着她们，思量着李令月的一颦一笑，一回眸一跺脚……
想像着她凄惨的后半生……
不行，她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姐姐可是饿了？半响也不说话，我母后亲自己在宫里给我挑了几个御厨，姐姐尝尝他们的手艺。看看合不合口味。”
李令月摆弄了几下鱼，净了手。就在案几前坐了，命人摆饭。然后又向岚雾道：“你们几个，也在外面摆一桌。守真知客她们平日里辛苦，你可不要怠慢了她们。”
岚雾笑嘻嘻地行礼，一一答应了下去。
宫中的御厨注重养生，口味清淡。只有一道八珍糯米丸子和一道玉锦羊肉汤还比较合她的口味……
杜六叶动了几筷子，似不经意般地问道：“你觉得杨丝盈这个人怎么样？”
李令月有些惊诧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她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怎么也这样问？”
听她言下之意，杜六叶有些不解。
“还有人这样问吗？”
“嗯，你是第三个这样问的人了。”李令月接过岚烟手里的清蒸鳜鱼，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答道。鳜鱼多刺，吃之前都是岚烟帮她挑好的。
杜六叶不由得笑了，好奇道：“那么谁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
“是我大哥，那时候他也常去我外祖母家玩，有一天，他回来就这样兴冲冲的问我。”李令月满足地喝了几口鸡汤，岚烟用帕子正慢条丝理地帮她拭着嘴角。
“那第二个这样问的人呢？”
“当然是我母后……”
“那小月是如何回答他们的？”杜六叶意味十足，侧着头，饶有兴致的等着答案。
“喔，嘻嘻。我大哥问的时候，我说，这个姐姐美丽又温柔，我喜欢。
到我母后问的时候，我说，这个姐姐美丽又温柔，我皇兄喜欢……哈哈哈。”李令月说完，就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杜六叶也跟着笑起来……
饭毕，用过水果。两人散慢非常的围炉夜话。
“……就约定明天下午去后山散步，听说那里的红梅也开了几朵，可漂亮了。”李令月用小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了根银簪子拨弄着碳火。
满屋的侍女皆肃手禀立。
只有岚雾在一旁，时不时往铜炉里添些上好的霜碳，又是为两人沏茶……
“好啊，你去吧，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这几天因为要做法事，寅正的长拳也停了。你每日窝在这院中，除了早上的礼法，不过是打坐抄经。
法事本身压抑，你年纪又小，这样闷下去，不要生病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生活这样寡淡，毫无童趣可言。杜六叶怕她这样下去，影响身心，就得不偿失了。
“姐姐不去吗？”李令月有些百无聊赖。
“我就不去了吧，你多带几个人。最近观中……人多事杂。小心为上。”杜六叶本来想说，最近观中不太平，但联想到那是她的讳号，也就硬生生的改口了。
“去吧……去吧……”李令月不依不饶地摇着她的手臂，“姐姐每天不也只是打坐，讼经吗？去吧……”
※※※
晚间，杜六叶偎被坐在床上看书，听着窗外北风怒吼，树叶“沙沙”作响……
正在心里感叹：冷雨踱窗被未温……
“扣扣——”有人敲门。杜六叶狐疑，这么晚了，会是谁？
“进来。”杜六叶合上《孙子兵法》，放在床头。
“吱呀——”门开了，进来的却是空灵。
“你怎么还没睡？”杜六叶扶额，空灵很少这么晚了还来找她。
空灵行了一礼，杜六叶起身，示意她坐。
“有什么事吗？”杜六叶披着道袍，拿起炉上的热茶，为她倒了杯。
空灵喝了几口，才悄声道：“……百奵果然有问题。刚刚外院的度笛来报，见有人悄悄越墙而入，未免打草惊蛇，度笛就屏声尾随。发现那人进了浮茗斋，并偷偷地与百奵碰了头……”
“可看清了来人是谁了吗？”杜六叶也为自己斟了杯热茶，捂在手上。
“天太黑了，并没有。但度笛一直尾随着来人出了内院。最后那人消失在平樟院了……”
又是平樟院，杜六叶握紧杯子。看来李贤带了不少高手，他对那个位子，是志在必得吗？
杜六叶俯首在空灵的耳边悄悄说道：“明天……”
※※※
午后的暖阳，分枝拨叶，在林间的小道上洒下金碎的光芒。山中空气清冽，梅香萦绕。杜六叶斜坐古松树下，轻轻地吸了几口。早有侍女在石阶旁铺上了锦墩，置案几，上面点心瓜果琳琅满目……
杜六叶捧了杯茶，看着脚下的山腰畔李令月与岚雾几个，在梅林里穿梭嬉闹，欢笑阵阵。
也不由得抿嘴……
透过繁叶，依稀可以看到护城河，河的那边是一片山川田舍。饭时刚过，山村上方仍盘旋着袅袅炊烟，如同飘渺的泼墨山水画。
小道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踩得细枝叶清脆作响。
“怎么样了？”杜六叶端起茶杯，茗了一小口。
空灵上前几步，俯在她耳边道：“……裴小姐正陪着她散步，在凹雪泉……”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山的那边。
玄青山虽不算高，但在一马平川的长安城中，也算突兀了。到了山顶却有块凹进去的湿地，中心更有一眼泉，长年四季汩汩细流，涓涓不息。因泉水汇聚而成的小小溪流，翻起的浪花，晶莹如雪；又因每到冬季，泉眼四周必结起冰凌霜花，美轮美奂。加上冬雪过后，此泉之水更为甘甜清雅。
故命名：凹雪泉。
“我不是说多派些人看着浮茗斋吗？她怎么会出来了？”杜六叶有些不悦。
空灵撇嘴，“本来是派了度笙守在她们院子里的。但那裴小姐说，家里送了好些吃食来，她们人手不够，搬不了……就请度笙他们过去帮忙了……”
杜六叶掷下茶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第33章 再受辱（）
为何裴澄欣要陪着杨丝盈，她又在算计什么？
杜六叶看着守在山道两旁的那些侍卫，见刘勤正笑意十足地瞧着公主打闹。仍是不敢大意，吩咐空澈道：“你留下来，叫守拙大师姐她们伏在外围，不要掉以轻心。”
“领命。”空澈郑重点头。杜六叶才带着空灵找了条羊肠小道上了山。
※※※
等杜六叶她们蹑手蹑脚地在一簇松枝后趴了下来。透过斑影驳驳的松针，远远的一抹水红色和一抹浅碧色正坐在泉边说话。仆从侍女皆退立两边，守在主要出入的山道上。
因为隔得有段距离，杜六叶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单从身形来看，穿浅碧色衣裙的蒲柳体质，柔弱无依，应该是杨丝盈；而穿水红色衣裙的长袖善舞，气势夺人，就应该裴澄欣。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左边的小道上走来一个穿杏色褙子的婢女，在裴澄欣身侧耳语了几句。
裴澄欣点头，又转身跟杨丝盈寒暄了一番，就起身告辞了。
看来好戏要登场，杜六叶心里冷笑……
果不其然，待裴澄欣刚走，左边的山道上，武敏之就摇着玉骨扇，迈着迷乱又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步子，晃荡了过来。
杨丝盈显然是大吃一惊，吓得魂不守舍，转身就呼喊着往右手的山道上跑去。只是山道上哪里还有侍女们的影子，她慌不择路，却一下摔倒了。
武敏之挥退左右，趁机压了下来。抱着不停挣扎的杨丝盈……
杜六叶暗道不好，正要出手。
却见左边的山道上，又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而来，是李弘领着一帮侍卫……
他见有仆从挡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就踹了过去。那个仆从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趔趄没站稳，就滚下了山坡。
见太子动手，侍卫们仿佛得到了首肯般。都不敢闲着，操起家伙，劈头盖脸就打了过去。双方顿时陷入了一场混战。
杜六叶掩嘴，太子李弘，他怎么来了？是了，难道他不是来捉奸的吗？历史上他不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吗？
杜六叶叹气……
李弘大步流星地奔到武敏之面前，狠狠几脚，将武敏之踹出丈远。武敏之回过味来，想起母亲，妹妹的死因……凭什么他就要受人欺压？
看看地上的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