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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守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杜六叶拖着颓丽的步子打算走,她搓了搓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的大叫道:“执事,你刚才说什么?要把这盆插着光杆子的花瓶送进宫??”
杜六叶见她满脸的置疑,难以相信,就算站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眼神里尽是歧视地叫嚣:杜六叶,怕不是个傻子吧?!
“哈哈哈……”杜六叶反而是大笑起来,迭丽地拍着手掌,狷魅道:“你家执事并没有疯,按照我说得做,一步也错不得!”
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负着手迤逦而去,只剩下守真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额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自从姚元崇成婚之后,执事的性格有点变了。除了比往日更懒,当然这有可能是病中养下的,再就是特别爱笑,而且眼神越发的不可琢磨了。
这么粗糙的一个瓶子,加上一把乱蓬蓬的叶子,还被剪下了花?送到宫里去?
哎,还要她亲自送过去?这都不是疯了?那肯定是自己疯了,需知王公贵臣,现在谁不是巴巴地挑了奇珍导宝,上杆子送到宫里去,只为博太后娘娘一笑,觅个好前程?
自己捧一瓶乱七八糟的枝子进宫?这算怎么回事?太后娘娘会不会一怒之杀了她?
守真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思索着,踌躇不前,她仔细回忆,平日里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杜六叶,所以她要收拾自己?
可,想来想去,自己勤劳忠诚,实在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啊?
就这么犹豫着,她畏畏缩缩,举步不前。有时候觉得自己进宫就是赴死;反过来一想,又觉得杜六叶没有理由这么做,既然她指名道姓让自己去,应该说明这件事非常重要。
算了,假如执事想要她死,那么叶芽湾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况且杜六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去吧!再凶险她也会去做,反正命是杜六叶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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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空猜测()
日头早已西斜,天色又暗沉下来。皇宫之中,纵横交错的城墙,巍峨有致楼宇,或密集,或疏落……或如朋党成群结阵;或像奇人异士,独树一帜。但万变难离其宗,总归逃不出一个严整。
板板正正的天阵里,放慢了脚步,时有宫人会与你参身而过。大家也都目不斜视,只蠕蠕前行。皇宫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守真想着,比如横向的甬道很暖和,但只要跨过转角,那犀利的狂风猛烈的兜头击来,仿佛集齐了宫城的所有力量,只想把人当做风筝吹飞!
也顾不上许多,她慌忙的护紧手中的花瓶。哪怕她深知此行凶多吉少,也不能无缘无故的临阵退缩。
到达贞观殿时,外面的内监说是太后娘娘正在与王公大臣们在议事,让她自个儿在角门底下等着。那内监临走还满含鄙夷地白了守真一眼。必是觉得她大冷的天,抱着一瓶枯杆子进宫,定是要自寻晦气了。
天寒地冻的,站在北风里头等,守真觉得,用不了一瞬,她只怕就要被冻成冰坨子了。反正杜六叶只是说,让她把东西交给席风就行了。她只得又调头,涎着脸皮往那内监的怀里塞了几块碎银子。起初那内监还不肯收,后来见她越掏越多,两人这样拉拉扯扯的,见外人看了,反而不像话。只得无奈的接下了,他思忖着,不管怎么样,他也只是跟席风姑姑说一声。反正,往日席风姑姑也和叶芽湾的人走得很近。万一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耽罪。他不情不愿,哼哼唧唧的地摆手,才往内院去了。
守真一时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看来这件事,应该有些眉目了。她开怀地吸了吸鼻子,又跺了跺冻僵的脚,排理着,一会儿见了席风到底应该怎么说?
谁知道这一等,不知不觉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天色也黑透了。守真都要怀疑那狗娘养的奴才,是不是耍她,干脆把她忘了?没有跟席风说?这可怎么办?今天有可能是见不到太后娘娘了,这事要是办砸了,回去她怎么跟执事交代?
虽说她离开叶芽湾时,也千不干,万不愿的,但好歹走到了这份上,再功亏一篑,那完全是另一种沮丧!几重的忐忑,几层的惧怕,又有几车子的失望……不用杜六叶来处罚她,守真自己都觉得没脸。
要说从小到大,呆在杜六叶的身边,她也办了不少的差事。可从来没有哪一件差事,让她这样犹豫不决,揪心绞肝,浑身难受。
正当她情绪已经陷在谷底,身子快要冻得失去知觉的时候,远远的只见一溜宫灯,穿廊越石,朝着她这边蜿蜒而来,守真不觉,心神大震!
果然,为首的正是席风,她穿着黑色的狐皮大氅,带着一行掌灯的小宫女,绮丽而来。守真觉得,此时此刻的席风,实在比年画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她拖着麻木的步子,赶着上前行礼,席风脸色疲惫,虚扶了她一把,因问道:“这大冷的天,怎的进宫了?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守真看着她关切又孤妄的眸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呐呐的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花瓶……
这让她怎么说呢?进宫看太后娘娘,无论怎么说,都应该带些绝世珍宝!哪怕不是如此,再不济也应该带些好吃好喝的吧?也算尽份孝心,唯独她,冰切霜重的,她巴巴的抱了瓶枯枝杂叶过来?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不会一刀了结了她吧?
席风见她低着头,双脚不自然的磨蹭着,只是不肯开口,再瞥一眼她怀中的花瓶,顿时明白过来。叶芽湾又派人进宫送礼来了。
只是,她有些不懂,因指着那些鲜叶子问道:“这是做什么的?可是药材?”
守真抬头,如遭雷击地望着她。也是!玄青观向来擅造奇药,说不定自家执事她别有深意呢?
因夜色较暗,加上席风也不太懂药理,她虽让小宫女们把灯提得近了些,却依然难以理解,这把插在瓶中的绿叶子,有什么作用?唯有侧目等待着守真的答案。
哪知守真思考了许久,反到是慢慢的冷静下来。她又揖了一礼,垂首认真道:“这个我们家大人没说,奴才也不明白,但是,我们家大人有话,请侍御勿必亲手交给太后娘娘!”
话已带到,守真再不多留,她又深揖一礼,方转身从容离去。与来时判若两人!可不是吗?那烫手山竽总算是甩掉了,再不走?等太后娘娘反应过来,拿她祭旗吗?席风望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只是摸不着头脑,反而无语失笑!将花瓶让在小宫女的手中,命她捧了,往内殿而去。
武曌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灯下除了竹简书函,还摆放了一盅燕窝,几碟点心瓜果。听到脚步声,抬头慵懒地问道:“都走了?今天又是送了什么进来?”
席风听她询问,行了礼,一面打开食盒,把从厨房端来的几样珍肴慢慢摆了出来;一面又朝那名小宫女使了个眼色,方笑道:“太后娘娘请看!今日送的是这个,却不是炼好的成药!却不知道这一瓶的绿叶,有什么意思?”
自从姚元崇成婚之后,听说杜六大病了一场,向来足不出户。偶尔虽然也派人送东西进宫,武曌也是照单全收,却仍是将她晾在一边,不冷不热!
这会儿又送什么稀奇玩意?武曌也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的笔,净了手,方踱步上前。等她看到那瓶花时,却是如同被电惊掣般,呆在原地,许久也没有动弹。
哪怕是席风请她用膳,武曌也半日没有反应,只是两眼定定地盯着乳白的瓷瓶发呆,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席风也心下怔然,不敢再唤,为何娘娘的神色突然变得如此凝虑?这花瓶当真暗藏玄机不成?也难怪守真会等得那样久,巴心巴肝的,不敢轻怠!
恐怕,其中另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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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费思量()
站了许久,仿佛呈现一种静态的姿势。武曌的思绪被带到很远,好像是置身于一种田原。远山空濛,连绵起伏;绿树成荫,落花缤纷;田陌交错,幼苗初长。一条弯弯的溪流,像一根长长的纽带,盘绕其间。但见凉水清清,透澈现底,几只青色隐约接近透明的小虾,游戏水中,跃然跳动,顽皮空灵。
有花香,不知明的,武曌深吸一口气。但那修长的褐枝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怒放的华贵身姿。
被剪掉了,去了头……!!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武曌彻然醒悟,被激出一身冷汗。她神色拧曲地问道:“这真是杜六叶派人送来的吗?”
席风已经摆好了膳食,正担心待会汤头凉了,倘若食之,也只怕是对身体不好。听到太后娘娘突兀的一问,语气之严肃,镇得她心中一慌,赶紧跪下,毕恭毕敬道:“回禀娘娘,千真万确。是叶芽湾杜大人身边的大丫环守真送来的!娘娘……可要奴婢去请她前来问话?”
武曌听了这话,出了会儿神,又觉得自己思虑过重了,摆了摆手作了个“不必”的手势。哈哈大笑道:“杜六叶,这孩子是真的胆大!哼——又张狂!”
见她这么说,席风只得顺着她的话,骂道:“也是,往日仗着公主的面子,纵得她有些无法无天了,什么破烂玩意都敢往宫里送!这大半夜的,端一瓶杂叶子进来做什么?娘娘不必生气,奴婢这就命人把那瓶子扔出去,再叫她进宫问罪……”
“大胆——”武曌一拍桌子,陡然拔高声音,吓得席风一战,伏在地上,头触锦毯,不敢喘气。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居然要把他扔出去?不知所谓,白白跟着哀家身边这么久……谁敢说杜六叶有罪?”武曌指着她,怒目而视,声音浑厚而亢亮。吓得一屋子的太监婢女齐齐的跪了下去,扣地有声。
武曌处事虽是向来雷厉风行,可对身边的几个老人,到也和颜悦色,平常并不曾乱发脾气。想不到今日,无事生非,霍然暴雨而至。联想到最近朝中的紧张局势,席风只担心触碰到禁区,一时室内寂若孤坟,再人他声。
不过,席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看了这瓶绿叶子,勃然大怒,却又不准她们把花瓶丢出去?也不去拿杜六叶问罪?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费解难理。
武曌不安的来来回回踱步,不时抬头望望外面的夜色,又叠手看看跪了一屋子,俱是噤若寒蝉的奴才们,心中烦躁更甚,不耐地喝道:“都退下,席风在这里侍候就行了。”
似乎是听到了释放的佛音,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席风也宽慰不少。看着这光景,太后娘娘应该已经过了气性,不过是有话要单独地问她罢了。她挪了挪身子,悄悄仰头,正想要窥探武曌的情绪。
不料,武曌早就把她的一切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哭笑不得的佯愠道:“起来说话吧!”
席风勉强着挤出一丝笑意来,叩了头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扶着武曌在桌前坐下。又为她亲自试菜、布菜……
武曌看着满桌的琼浆玉液,美味佳肴,竟是味口全无,只握着箸,似不经意般地问道:“上回你说,姚元崇成婚时,杜六叶去道贺,临走时低声讲了些什么?”
席风作为贞观殿的大宫女,平时很少吃挂落,今天当着所有太监婢女的面,也算是颜面无存。听到武曌这会子又提起那件事来,她也不敢怠慢,仔细回忆了许久,才道:“因他们站得比较近,旁观的人又多,好像是说……他日必百倍奉还这!听着似乎是想要报仇的话……”
忙了一天的国事,武曌其实是非常的累,但自看到那一瓶绿叶开始,她就清醒不少。听席风这样说,她好像又放心许多,嘴角浮起一抹蔑笑,像是自言自语般,“这就好……明天,哀家要出宫一趟,你提前准备妥当!”
席风拿着汤勺的手一怔,谨微地询问道:“娘娘,明天不是尚书大人要进宫,商量举办武举人的事宜吗?怎么又……?”
“先将别的事往后推一推,叫他改日再进宫也行,按照哀求说的做!”武曌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口浓汤,才算长舒一口气。
“遵旨!”席风福了福,心里记下了,又低声软弱地问道:“不知太后娘娘要去哪里?”
“叶府——”武曌吃了一口松香四喜丸子,恬然地答道。
※※※
拖着僵脱的步子,守真觉得这腿可能不是自己的,她是谁?她在哪?她居然活着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她激动得差不多要热泪盈眶。
这早晚回府,杜六叶她们应该早歇下了,可怜她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真是饿到前胸贴后背啊!她慢慢吞吞跋涉着,劳累不堪,推门进入中院,眼前刹然一亮!惊得她到退几步,不敢确信地揉了揉眼睛,原来是杜六叶!正带了井儿,度笙等人,举着灯笼,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