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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妇人早已哭得声音嘶哑,扑进他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这位公子,实在是令母,出口伤人才……”杜六叶话未说完,少年人一把纠住她,恍然道:
“原来是你——”
此时他也显然认出杜六叶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还替别人付银子,把客人都往你们酒楼拽……你果然别有用心,你们蛇鼠一窝。哼——”
“啊——?真不是,不是……”杜六叶直摆手,感觉真是百口莫辩。
“还不是,抢走我们酒楼的客源。叫我们活不下去,再来接手我们的铺子,你们当真是无耻……”少年指着她,气得满眼通红。
守真、守拙见状早就将他的手扒开,你推我撞地把他们拦隔起来,不着痕迹的将杜六叶护在中间。
空灵急了,也不择言道:“你放什么狗屁,好心帮你解围呢,你怎么到反咬别人一口?上午你还要打客人,我们才帮他付了银钱,你真不愧是这疯婆子生的,都是一路货色,病得不轻,是个正常人都不敢去你们酒楼。我呸——”
“好……好……”少年银牙咬碎,“你们仗着人多是吧?你们给我等着,娘,我们走……去叫人,砸了他们酒楼……”
少年扶起妇人,踉踉跄跄就往外走。
“喂——不是,喂——”空灵还要喊,却哪里还有人理她。
“叫人是吧?去啊……谁怕你啊……”过真踮着脚在门口叫骂,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杜六叶扶额,无妄之灾啊!
“执事,他们不会真的叫人来砸酒楼吧?”空澈敦厚,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显得有些不安。
杜六叶:“……”
第79章 这么快()
“他敢,还无法无天了……”守真双手抱胸,愤愤然地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啐了口。
“就是……”
“就是……他敢来定把他的腿打折了……”后院的厨子、杂役纷纷围上来帮腔。
“……怪不得今天有个穿道袍的人,吃完饭非要多给一两银子呢……原来……”清江源指着杜六叶,说不出话来。
“哈哈……”杜六叶笑着将上午的事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原本是想做和事佬,帮他们劝架的……看来这位少东家怕是已经误会了。”
“这世上还有如此不讲理之人。”清江源顿足,“只怕还要来闹事。”
“你也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这柳丽娘,街头妇人,但言里言外皆不把公主放在眼中。
要么就是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么就是大有来头,身后还有更狠的角色为其撑腰。
但,到底是哪一种呢?
清江源忧虑的声音又传入耳中,“怕就怕他每日都饭时带了人来闹,我们做生意都只为求财,早些年遇到不少这样的泼皮,我母亲也是这样活活被气死的……”清江源显得很焦促,当真心有余悸。
“没事,你照常经营,我们会帮你看着的。再说要收购对面的酒楼,本来也是我的主意。”杜六叶胸有成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人长得真快,清江源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
“这也要怪我不会办事……”他懊恼地低下头。
“怎么能怪你呢?长安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谁不想将这些生钱的利器收入囊中?这种事情哪有那么顺利?不过是各凭本事。”杜六叶自顾自地握起茶杯,凛冽地目视前方,没有焦点。
……
“执事,那我们还回玄青观吗?万一他再带人杀回来怎么办?”空灵望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清江源,显得跃跃欲试。
“是啊执事,那柳氏母子也不像是息事宁人的主。”守真神色凝重,不无担忧。
清江源也充满希冀望着她。
“那好吧……”杜六叶稍加思索就向空澈道:“你先上山,跟师傅把这里的情况说一遍,向师傅告罪,只怕我们今日不回玄青观了,歇在东街皇后娘娘赐的新宅中。请她老人家勿念。”
“领命……”空澈行礼,转身而疾步而去。
清江源这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命众人散了,采买整理晚上需要的食材。打起十二分精神迎八方之客。
杜六叶则自在的呆在二楼雅间,喝茶下棋。
至晚饭时分,街上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一切如常。杜六叶看着窗外发呆,丝竹靡音缠绕着饭菜酒香,真是令人流连忘返的富贵天堂。自己从来没有离开玄青观,歇在外头,虽然也算自己的宅子,不知道师傅会不会生气?
是夜,折返新宅时,卢管事早就提前得了信。内院一切打点妥当,歇下不提。
※※※
到了第二天中午,杜六叶正在书房研究李贤送的这副檀玉棋子。一已独对,正玩得不亦乐乎。
守拙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叫道:“执事,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杜六叶落定一颗白棋,老神在在头也不抬。“打过来了?”
“不是……是打过去了?”
“嗯?”杜六叶手上的黑子掉落,“打过去了?谁打过去了?”
“……那个柳丽娘正带着宝悦酒楼的伙计,将清江酒楼的门都给堵了。说是昨天那个大道士,带着人把他们酒楼全砸了,还说执事跟他们是一伙的……”守拙抬起眼睑偷偷打量杜六叶的神色。
杜六叶:“那个大道士?哦,是他——气性挺大。”
“可不是吗?柳丽娘可说了,源公子要是不赔偿,她就命人将清江酒楼也砸了。”
“这是哪跟哪啊?这又关源公子什么事?她还真不把我们放在眼中了……?”
“就是……执事,现在怎么办?”
门口响起重重的咳嗽声,几人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卢管事,端着茶盘。也不知道在槛外站了多久。
见大家看他,也并无不适。还大方磊落的迈进书房。把茶盘放在案几上,稳妥有礼地给杜六叶斟了杯茶,笑得一团和气,“……如果执事觉得棘手,不如请雍州牧大人前来帮忙……”
“也是……”杜六叶沉思,此时长安最高行政官为牧,多由亲王为之;实际长官为京兆尹和通判府事;
但李贤作为当今皇帝的儿子,虽然已经被敕夺了亲王封号。只要是他想插手,一般人又怎么敢拦住他?
“那你去请吧。”杜六叶抬头,向卢高说道。
卢高拱手,行了礼就退去。
杜六叶正慢悠悠的将棋子都捡起来,装进石瓮中。还没等她理清楚,守真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执事,不好了——”
杜六叶皱眉,不悦道:“怎么又不好了?慢慢说。”
“是雍州牧,请你快点过去……”守真眉毛拧成死结。
杜六叶心头一跳,“这么快?”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
临近午时,整条延寿街冷冷清清,不复往日的繁华。
人们皆是绕道而行,只远远的站了,对清江酒楼门前的禁卫兵戳戳点点……
杜六叶迈上台阶,大堂内站满了手持刀甲的士兵。有几个杜六叶还认识,正是李贤的副将相里哲、陈之强……
众人鸦雀无声,清江源直挺挺地跪在大堂中间。李贤独自坐在上首,旁若无人的喝茶。
柳氏母子则坐在他的侧首,那柳丽娘犹在低声地抽抽搭搭。宝悦酒楼的少东家,也就是她的儿子,不时轻轻安慰她。
看到这场景,杜六叶心中饶是疑窦丛生,也只得先压下,恭敬向李贤行礼道:“见过大人。”
李贤并不抬眼,呷了口茶,不愠不火地放下茶杯,温吞吞地说道:“……来了?”
与之前待她那春风细雨的态度差之千里,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正是——”杜六叶心中越发慎重起来,“不知大人宣我何事?”
“有苦主状告清江酒楼的掌柜……说他指使恶人行凶,打砸宝悦酒楼……”李贤不紧不慢的说着,睨了杜六叶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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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休狡辩()
“有苦主状告清江酒楼的掌柜……说他指使恶人行凶,打砸宝悦酒楼……”李贤不紧不慢的说着,睨了杜六叶一眼。
“不知……这与我何干?”
“是没有关系,不过……”李贤拖长音调,细细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本王……官,自到来之后,就发现玄青观的守真、守拙都在这里……不知,六叶与这家酒楼有何渊源?我记得……上次,好像也是你为他们解的围。”
“本无渊源,不过是公主殿下与六叶都喜欢这里的酒菜,所以才常来。”杜六叶坦诚道。
“原来如此,这就好办了。按说这等小事,本不该我来过问。不过,父皇母后俱在京都,长安又在我的治辖范围之内。为了免惊圣驾,我还是决定亲审。本……官可要秉公执法了。”李贤斜眸,用余光扫视着杜六叶。
“理应如此。”杜六叶点头。
李贤听罢朝陈之强道:“来人啊——将清江源收押回府,慢慢审问。”
“大人——”清江源气得青筋暴起,断喝道。
“住手——”杜六叶也上前一步,挡在前面,清声质问道:“不知大人可有证据?”
“证据嘛,我正要派了人去查,要是果真与他清江源无关,我也不会冤枉了他。”李贤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闲适的晃荡着。
李贤之前表现得非常和善,在李令月面前姿态也非常低谦。杜六叶却会错了意,也放松了戒备。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招。他将清江源带回府衙“慢慢细审”,是审到什么时候?一年半载?三年五载?
只怕到时,即便清江源无辜,收并各大酒楼?黄花菜也都凉了。
怎么办?杜六叶思索着……
小小的酒楼被砸了,为什么会惊动他一介雍州牧?真如他所说?怕惊动了圣驾?他何时贤明到这种程度了?
除非是切割到了他的利益……
杜六叶会意,拱手道:“只怕与理不合。”
李贤却并不答话,若有所思,有意无意的用眼神滑过她。
“无凭无据,就将清江源带回府上审问。自古以来,如此屈打成招,造就多少冤假错案?大人最爱讲‘贤贤易色’,试问哪个贤明之官会在事实还没有调查清楚前,就把人抓走呢?”杜六叶几句话言简意赅,措词犀利。
李贤陷入了沉思,‘贤贤易色’是父王考究他课业时,他提前准备好的应对之策。杜六叶怎么会知道?
一旁的柳氏母子却急了,生怕李贤动摇。那位裘袍玉带的小东家更是一跃而起,尖锐道:“……你不是要证据吗?我亲眼所见,你拉走那个大道士……你们肯定是一伙的。”
杜六叶无奈道:“你也知道是我拉走了他,如果我不拉走他,只怕你们当时就打了起来……”
“你休要狡辩……哼——”他白里透红的小脸绞成一团,饶是这样,依然风华无双。
杜六叶凝眉苦笑,拱手道:“就算如此,大人也应该将我带回府中审问,又何必连累其他呢?”
听到这句话,李贤的笑就自眼底舒展开来,他轻描淡写的应道:“好啊……”
杜六叶一窒,脑子瞬间转不过弯来。好像一只脚已经踏中了某种圈套。就等着猎人收网了。
这是软硬兼施啊!
假如真进了雍州牧府,就如同羊入虎口,能不能出来,就不是她杜六叶说了算。
要是皇后娘娘和公主记不得她杜六叶这个人,她也只能成为一介药典、厨娘。庸碌无为,浑浑噩噩度日……
哪天说不定就死于意外……
就算公主和皇后偶尔能记起她杜六叶的好处来,凭着李贤的三寸不烂之舌,从玄青观讨个小小孤女,也是轻而易举。
即使公主心或不甘,也抵不住李贤的巧言令色。
太大意了,她怎么能忘了,李令月才是当朝公主,帝后之女,才是他的妹妹……
而她杜六叶算什么?撇开了李令月不提,李贤想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雍州牧府,她是万万不能去的;但怎么办?话都说出去了……
杜六叶衡量一番,计上心来。泰然常若的抱拳道:“但是——我昨日下山,身负师命。临行前师傅再三交待,为皇上炼治的养生丸还缺少一味药引。
师傅让我寻了,最迟于下午未时就必须返观。否则延误皇上病情,必拿我是问……
六叶不怕师傅责怪我办事不利,怕只怕皇上追究下来……”
听到这里,李贤瞳孔一缩,四肢僵硬,呼吸好似立止。
这玄青观的药,闻名遐迩。他也听说过,假如杜六叶说得是真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