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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声听在杜六叶耳中，如同尖刺并发，扎了她满满一身。是啊，她只有软肋，却身无披甲。能怎么办？
她幽幽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肃清这东宫的所有障碍’？”
裴澄欣目光烁烁生辉，满意地搭着杜六叶的肩膀，小声道：“首先，除掉如曼……”
第220章 铲除她（）
一杯清酒入碧池，泛起层层涟漪，微浪漾开雨丝绘就的圆圈，扩散……扩散……消失得无影无踪。杜六叶地纤笑声响起……
像冬夜的风刮过窗前的风铃；
像空旷的原野传来孤寂的玉笛；
像无边的海面冷风吹动帆船；
裴澄欣皱眉，她总觉得，哪怕是笑，这个姑娘的声音也是寒凉的。她怒目问道：“你笑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见你与她热络如斯，却原来，心底最想取她的性命……”杜六叶弯腰伏在栏杆上，看着水中惬意游动的几尾锦鲤，红白相间，眸中生动。
“那到也值得一笑……哈哈……”裴澄欣仰头看着天空，任雨水打落在脸上。唇角展开如蝶般的魅颜，她，不在乎。
她知道人生在世，艰辛如此。她不想，也不习惯被当成透明的，可有可无的影子。既然在这世间走了遭，她一定要做那个最耀眼的。哪怕是——死，也无憾！
“你觉得我初来乍到，如何能铲除她？”杜六叶声音清清柔柔的传来。
“你就别自谦了，长安的事我可是都听说了。你能气昏京兆尹呢，路上又杀了古百坡，这些光辉事迹，如今只怕早已传遍了天下。
杜姑娘，你早就声名鹊起了，小小婢子，又何足挂齿？”裴澄欣又往嘴里灌了口酒，混着雨水咽下。
“说到这里，难道你不知，在深夜我还曾被十几名死士围攻？”杜六叶索性回身，在石桌了拿了一碟松榛饼，单手碾碎，丢在湖中喂锦鲤。
“真有其事？”裴澄欣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定定地看着杜六叶。
“当然。”杜六叶却不管她，只是望着越聚越多的锦鲤争先抢食，赏心十足。裴澄欣不知道这件事，看来，她还没有在自己身边安插密探啊！也不知道可喜还是可忧……
“死士？目标是你还是公主？是谁派去的？”裴澄欣连连追问。
杜六叶：“被我俘获了五个，我这不才到洛阳吗？还没有时间审讯，所以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更不知道是谁派去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一路上这些人，包括古百坡，都拿着我的画像。杜某估计是冲着我来的吧！”这事搁在谁在身上，难免为自己身家性命胆寒一把。偏偏杜六叶说得风轻云淡。
裴澄欣也不吃惊，毕竟她是杜六叶嘛。她仍笑道：“看来，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可否告我，是谁？”
“应该就是九皇子——李贤。他见我为太子出力，不止一次地想要除掉我。”杜六叶将一碟松榛饼悉数倒进了湖中，拍了拍手，两袖轻松。
裴澄欣怔住，是啊，如果她是李贤也会这么做的。光凭杜六叶有灵丹妙药这一条，就能叫他毫无希望继承储位。别提杜六叶还很聪明……
“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裴澄欣回过神，追问道。
“那五名刺客还在程伯献手上，只是如今太子病重。肯定分身乏力，没有精神再去处理这些琐事。听说，你在洛阳置办了宅邸？”
“有几处，不过我住在勇麾将军府上，也就是我姨母家。你是说……？”裴澄欣拎着酒壶，细细思索起来。
杜六叶淡然接话道：“没错，我希望你准备一府隐蔽的私宅，先将人这些人看管起来。”
“这个，也容易。”裴澄欣暗中激动起来，大家都知道杜六叶是玄青观，黄国师的首席弟子。此次进洛阳是为了为皇上和太子献药治病。偏偏路上却遭到刺客的袭击……
不管是谁派的刺客，这罪名，要是操作起来，那可真是可大可小。
谋逆？加害皇上？扼杀国本？
想着想着裴澄欣的嘴角，那如毒翼粉蝶般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杜六叶见她那激动得脸色通红，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兴风作浪的样子，心下明白，讪笑道：“所以我猜测，一来，李贤必定想要杀人灭口。这些刺客嘛，你万万要将他们隐匿得无迹可循。
二来嘛……”说到这里，杜六叶伏在他的耳边，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裴澄欣边听，边面露笑容频频点头。
※※※
至晚时分，春雨未歇。打落芭蕉冉冉，淅淅沥沥拧聚成河。屋檐下摇晃着黄色的灯笼，映照着“集仙殿”三个字，格外显眼。
武曌斜坐在美人榻上，微瞌着眼睛，席风捧着龙凤描金攒盒盘柱，轻声道：“娘娘，这几日你也劳累万分，不思饮食。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国之大事，可全压在娘娘一人身上。这是御厨新做的金丝酥雀糕，娘娘多少用一点。也好叫奴婢等放心。”
武曌挥挥手，示意她先拿下去，她慵懒地半依着软枕，斜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继续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岚烟跪在地上，低着着说道：“回禀娘娘，千真万确。这小坤道半夜上山，把死去的五人全部挖了出来。一字排开，摆在京兆尹门口……引来城中百姓围观。”
“她是怎样说的，怎样做的，你细细道来……”武曌眯眼睛，仪贵万方。席风只得跪坐在一旁，轻轻地帮她捶着腿。
说她慢慢说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武曌笑得花枝乱颤，抬眸道：“他真的把那袁大同都急得昏死过去？会引天雷？”
岚烟：“回禀娘娘，的确如此。那袁大同自然是不甘心，还派了巨威五虎来追杀她。如今，已被她收在账下。”
“想不到她到有这样的本事。”说这话时，武曌依然噙着若无若无的淡笑。
岚烟：“正是呢，娘娘如今百姓们都在传，玄青观的小道童舌战京兆尹……召天雷恶劈古百坡……
说得神乎其神，好像天女下凡一般。”
“哦，那依你怎么看？”武曌单手额，四平八稳地看着她。
“奴婢看来，这位杜姑娘，年纪虽小，却能谋善断，仁义果敢，是不可多得的奇材。”
“哈哈……那长安现在形式如何了？果真乱了套？”
岚烟：“这个奴婢不敢乱说，但那五人却很有可能是被冤杀的……”
“嗯，你先下回好好休息吧，照好公主。”武曌挥挥手，累了一天她也乏了。
岚烟从善如流，依礼退出。
待她走后，武曌才缓缓睁开眼睛，锐利如刀地扫过室内，沉声道：“派人去查——”
第221章 饭菜凉（）
这一觉睡得有点长，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杜六叶趿着鞋子出了内室，就发现井儿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桌上的菜肴。
有清蒸河豚、金丝羊腿、香煲野鸭、乌鸡蘑菇汤，宝贵四喜饼……琳琅满目，摆了整整一桌子。
“井儿，什么时辰了？”杜六叶问道。
“已经是巳时了，快到中午了。”井儿咽了咽口水。望向正就着冷水洗脸的杜六叶，她想过去帮忙。
但笨手笨脚的，反而不知道从何做起。
杜六叶开怀道：“没关系，我自己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度笛她们呢？”
“执事，她们听说守真和守拙师姐来了，一大早就出城门外去接了。”井儿递过梳子，看着杜六叶不紧不忙地，用白玉簪子馆起自己的头发。
她心里有些羡慕，执事的头发真好看，配上公主送的这根玉簪，更是显得黑丝如顺滑；白玉莹亮。
杜六叶从铜镜中看她小小的身影，嘱咐道：“井儿，以后可不能再叫我执事了。除非回到了玄青观。否则你们可得全都改口了。
谁让咱们皇后娘娘，已经给我封了个药典的官呢？”
井儿懵懂道：“药典是个什么官？大吗？”
杜六叶被她机灵的小样子逗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当然不大，九品小官吧！我也不太清楚，要问太子和公主殿下才明白。”
井儿：“那我以后怎么称呼执事？”
杜六叶：“叫我姑娘就行了。以后我们再见机行事吧。”
井儿乖巧的点头，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说道：“好。”
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杜六叶也是饥肠辘辘，她随口问道：“你吃饭了吗？”
井儿捂着肚子，羞涩地摇了摇头。井儿腼腆道：“还没有呢，外面有几个姐姐，一早就送来了饭菜。她们说不要吵醒姑娘，要让姑娘多睡一会儿。”
“哦？原来是这样。走——我们去吃饭。”杜六叶牵起她的手，在桌边坐了下来。
井儿觉得，相比于杜六叶在人前的冷漠，镇定和自制。私底下的杜六叶也非常可亲，笑意融融的，让人心生喜欢。她开心地点头。
杜六叶试了几筷子，饭菜虽好，但送来得太久。已经全都凉了，鱼也有腥味了，鸡汤也有些凝固了。杜六叶只好将就着吃几口饼，没想到冷了之后，饼非常硬，都有些咬不动。
这与昨天在裴澄欣面前的那桌毫宴相比，就差得太远了。不过，她远远地望见裴澄欣离去时，打发了如蕊，如蓉许多银子……
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果然有钱好办事？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赏的那万两黄金什么时候发下来？进宫了还是想办法问问。
看着冷菜凉饭，她只得放弃，叹气地坐在桌边。但井儿却截然不同，哪怕是剩菜剩饭，她也狼吞虎咽的往嘴扒。被噎得眼泪流出来，也顾不得擦拭。可见她是太饿了。
也是，昨天午后与裴澄欣喝了点小酒，晚上她没有吃东西倒头就睡了。也没顾得上井儿和度笛，她不会从昨天起就饿着肚子吧？
“慢点……慢点……”杜六叶想为她舀碗汤，但怕她喝了冷油汤对胃不好，而且容易拉肚子。索性起来找水壶，哪知水也是凉的。
不仅非常失望。
按说这是堂堂太子府，万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可也正是太子府，身为外客的杜六叶也不能挑三捡四，指手画脚，再去要求什么……
她只得坐在旁边，看着井儿吃，正拿着筷子，帮她剥掉鱼刺以免卡着了。
门就在此时，“吱——”的一声开了。两个说说笑笑的婢女走了进来，本来谈笑风生的脸孔，在看到杜六叶和井儿之后，好像受到惊吓，随即掩着嘴“痴痴”地笑了起来。
杜六叶看了过去，不是昨天指派给她的如蕊和如蓉，是两个眼生的丫头。她的神情随即冷了下来，又恢复了时常惯有的冷漠。
井儿则有些尴尬，握着碗，扒也不是，不扒也不是。她是第一次离开母亲家乡，独自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虽然以前也有找不到母亲的时候，她也会害怕。
但大多时候，还有娘亲为她遮风挡雨。自从到了洛阳，什么都要靠自己，那么大的宫殿，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当然也彷徨，也无措。她常常庆幸杜六叶是个非常好的执事，因为她总是鼓励自己要坚强。
是的，她要坚强，不可以再掉眼泪。井儿放下碗，站了起来，学着那些宫女的样子，福了福，嗫嚅道：“姐姐……”
哪知她不动还好，一动，那两个婢女笑得更加放肆了。还以那种别人能听到的声音，偷偷议论道：“看看……这两个野孩子，肯定没吃过。”
“就是……听说那些道姑，都是乡下来的。缺衣少食的。田舍佬……”
“嘻嘻……”
井儿气得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杜六叶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理了理她的额发，又为她夹了块饼。示意她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继续吃。井儿依言乖乖坐下，含着泪慢慢吃了起来。
杜六叶对旁的人，好似一概未见。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虽然她从来没有在太子府呆过，但料想东宫婢女不至于这样。难道是因为李弘病的久了？后宅之中又无主母，所以无人打理？还纵得她们这样。
但即便如此，武曌会不知道吗？难道因为李治病着，她也无暇顾及？还是任由东宫混乱。
杜六叶本来还想向她们打听打听如蕾的事，这么看来，已是不可能了。
按说，李弘从六岁开始监国。
不过他性格软弱，耳根子活，是出了名的……国之重器，尚且还有肱骨之臣帮着。
看来这东宫外表风光，内里已经腐烂透了。只怕是整得再荒唐，也没有人前来过问。
还是此等小事，单单针对她自己而已？
那两个婢女站了许久，见了没人理她们。也暗中生起闷气来，讪笑道：“哪位是杜姑娘。”
杜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