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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废后-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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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你怎么越长越瘦?”玄寂离皱了眉头,不吃菜,光看着她。

    雾气终于化作水,叭嗒一声滴落在碗中,他到底是关心她的,这想法令她无法克制心中的激动,久积于内的委屈、心酸与思念皆化作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下来。

    “谁欺负你了,告诉朕?”他说过,除了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于她。

    她哽咽于喉,发不出声来,只是拼命地摇头,欲说还休的样子越怕给人受了欺负的错觉。

    “来人。”

    他啪地放下筷子,扬声大叫。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李莲成应声而入,见此情形,也是懵了,静等示下,便听见主子挟了怒气的声音命令道:“去将尚仪宫的钟司仪找来,朕有话要问。”

    “是。”

    李莲成不敢怠慢,心中却在嘀咕,这钟司仪与自己是同乡,两人素来关系比旁人亲厚,原是为人极好的,怎的得罪了人,还是皇上心心念念的人,若是真的,只怕脱不了干系。

    “李公公,别。”

    李莲成忙停下了,见女人一边还流着泪,一边双手乱摆,示意自己别去,请示性地看了男人一眼,玄寂离却没好气地瞪着他:“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谁都没有欺负我,欺负我的人是你。”

    窦涟漪情急之下,冲口而出。

    饶是李莲成晓得她在皇上心中的份量,知她一向口无遮拦惯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句,不仅公然指责皇帝,还自称“我”字,从前可以,如今行不行,就看皇上的心情了。

    玄寂离眸色一沉,如深邃的夜暗无光亮,口气倒是淡淡的,甚至有些懒懒地问她:“朕怎么欺负你了?”

    窦涟漪三下五除二抹去了泪水,她是那样要强的一个人,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心中着了恼,便将脖子一梗:“皇上,古语云:食不言,寝不语,您既然请奴婢吃饭,就让奴婢好好地吃,行不行?”

    李莲成刚为同乡转危为安庆幸,闻言,又出了一身冷汗,听这口气,分明是在怪皇上吃饭的时候多嘴,干扰了她吃饭。

    男人暗沉无边的眼眸挑了一挑,如流星划过夜空,有短暂的惊艳一闪而逝,却是再没有说话,只默默地,不停地挟了菜送进女人的碗中。

    李莲成松了一口气,悄然退下。

    “那样恨奴婢,又何必管我是胖是瘦,是好还是坏?”良久,她终于湮了所有情绪,不错眼珠地盯着他,问。

    男人面容清冷依旧,不起一丝涟漪,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的弧:“你为何不问问,猫捉老鼠前为什么要抓了放,放了抓,如此数次方一口咬死?”

    罢了,罢了,她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只老鼠,留她一命,不过是想多戏弄几番,窦涟漪神色一黯,不再说话,刚刚还香气扑鼻的饭菜也失了滋味,匆忙扒了几口,便放下碗,打算请辞。

    他却不依,又挟了许多菜在她碗里,用不容置惑的口吻命令道:“吃完了它才许走。”

    “胖老鼠可不好抓。”窦涟漪无奈地接着吃,口里嘟囔着。

    一抹笑意跃然眼眸,他再也忍俊不禁,笑道:“就算将你喂成一只老虎,朕想抓便抓,想什么时候抓便什么时候抓。”

    那张脸上的得意之色令她怄得心口发疼,却又无从辩驳,是啊,他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想要摆布她的命运的确是轻而易举。

    这顿饭便在两个人不停地斗嘴中结束了。

    庆元十二年四月初十,第一批秀女坐着绣车到了。

    窦涟漪又是接待,又是安排食宿,忙得四脚朝天,她原本只是普通教习,如今却是这场选秀的主事教习了——那日吃完饭告辞时,皇上亲口任命的,这一趟不仅没能让他收回成命,还把自己给完全搭进去了,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得了一餐,吃得又饱又好。

    “窦修仪。”

    这天,她正在主教习室里翻阅资料,以熟悉这批秀女的背景与习性,门口突然传过来一声,抬头一看,是李莲成的徒弟,也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小三子,手里还提着一只小食盒。

    “皇上命我送过来的。”小三子笑着进来,将食盒往桌子上一放。

    心中蓦然一暖,窦涟漪伸手揭开食盒,里面用棉套包裹了小盅,取出来,揭开盅盖,唔,好香的野鸡崽子汤,记得她以前在他面前赞过这道汤味美肉鲜。

    “回去替我谢过皇上。”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尝美味了。

    “皇上还要奴才带一句话:老鼠喂肥了,猫才好下口。”

    她兰花指捏了小勺,舀了一口正往嘴巴里送,闻言将勺子丢入盅中,气鼓鼓地一推:“不吃了,拿回去。”

    “窦修仪,可别,皇上命奴才看着喝完才行,不然便要罚奴才。”小三子苦着一张脸,杵在那就是不肯走。

    其实他也不明白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窦修仪因何一听,便着了恼,反正他一介小奴才,唯皇上命是从便是了。

    窦涟漪知道那人心狠手辣,说得出便做得到的,不想为难小三子,只得忍住气,端起小盅一气喝完了,往食盒里一扔,“好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小三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收拾好食盒,如今她是有品级的宫女,便冲她行了礼,这才颠颠地回去复命去了。

    倒是她,嘴里还残留着鸡汤的香味,心里却苦涩得紧,两人之间的误会一日不消,这相互折磨的日子便一天不能到头。

    可姐妹替嫁的事永远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便会累及家人,所以,他与她如同扣上了一道死结,永无解开之日。

    一念至此,心痛至极。

    又过了四五天,一百零六名秀女陆陆续续全部到齐后,教习正式拉开序幕。

    不想,头一天便出了状况。

    所有秀女排队立于偌大的教习场上,不停地练习走路,枯燥而无味,加上北方的早春依旧天气寒冷,没过一会,队伍中有人甩了手中帕子,一边跑一边嚷:“太冷了,我才不要练了。”

    大家见她一跑,人心思动,当时负责的教习姓林,劝住这个,跑了那个,急得直冒汗。

    “杜小主,请回队伍中去,捡回帕子继续练习。”窦涟漪一直远远地观查着,这下不得不出面了,而且以擒贼先擒王的势头挡在了率先弃帕而去的杜婉莹面前。

    女孩娇艳如花的樱唇一撇:“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小姐的路,让开。”

    杜婉莹,今年十五岁,当朝宰相杜松年的六女儿,果然气势不一般。

    “小主,宫中不比其他地方,稍有差池便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如今的练习皆是为了以后少犯错,甚至不犯错,还请……”

    话未说完,便被杜婉莹嗤笑着打断了:“只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就算犯了错又如何?”

    不得不说,她长得极美,在众多佳丽中算是属一属二的拨尖人物,加上家势显赫,确有骄傲的资本。

    “可是小主还没得到皇上的宠爱呢。”窦涟漪轻声一句。

    杜婉莹气得脸通红,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一跺脚,“本小主就是不回去,有本事你告到皇上那去。”

    “我不会告到皇上那去,但我会通知膳房,少做一位小主的饭菜。”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杜婉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瞠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置信:“你敢令未来的主子饿肚子?”

    “在你没成主子前,请服从规矩,小主,请回吧。”窦涟漪始终不卑不亢,不急不徐,自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散发出来。

    最后,杜婉莹不知道是怕饿肚子,还是被她身上那股无形的力量所震慑,丢下一句“你给我记着”跑了回去,捡起地上的帕子,不情不愿,但总算肯练习了。

    其余的人见她都不敢闹,个个都老实了。

    窦涟漪摇摇头,自己这么严格,固然是认真的性格使然,也确实是为她们着想,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那样爱着自己,不照样一怒之下欲五马分尸吗,若是不爱,又会是什么结果?

    接下来的教习顺利多了,她也没有先前那么操心。

    这日,窦涟漪正坐在教习主事房中总结这段时间各位佳丽的表现,门外传来嚷嚷声,而且愈吵愈烈,秀眉浅蹙,起身走出了房间。

    “分明是你偷的,还想抵赖。”杜婉莹领着一伙人围住两名秀女,大声指责。

    两人中的一位急得直摇手,声音始终是怯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拿。”

    “是啊,我可以为她作证。”

    旁边一位刚附和一声,招来这边一伙人更大的指责:“你跟她是一路的,自然维护她,说不定你是同伙也未可知。”

第070章状况频出() 
真是不省心,窦涟漪头都大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出了什么事?大早上的吵什么?”

    “窦教习来得正好,她们偷了我的簪子,那可是七珍宝簪,镶有金、珍珠、宝石、珊瑚、猫眼、翡翠再加上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杜婉莹气愤中又带了几分得意,如数家珍地报出一个个代表名贵的字眼。

    “我们没有。”

    那二人同声否认。

    “哼,不是你们拿了还会有谁,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个穿得寒酸、戴得素净,显见得平日里没见过好玩意,一时看见这么好的东西,哪有不起贼心的道理。”

    二人中穿杏黄色衫子的女孩挺身站了出来,“照你这么说,天下的穷人都是盗贼了,因为他们穷,所以见了好东西便想据为已有,人人成贼,你岂不是在批评皇上治国无方?”

    好一个伶牙利齿的丫头,窦涟漪不免多看了两眼,这一看,惊异地发现,此女的容貌丝毫不在杜婉莹之下,甚至那清新动人的气质犹在杜氏之上,只是服饰太过素净,显得不是那么出众而已。

    “好啦,都不许吵了,你们二位跟我来,其余的继续练习去。”

    说完,也不管她们有什么反应,回身便往回走,压根不给反对的机会,她渐渐摸到了一些门路,这也是一种驾驭之法。

    进了教习主事房,复坐于书案前,十余日下来,她对这些佳丽的家世背景已经了如指掌,却因心中疑惑,还是翻开薄册,很快找到了跟进来这两人的资料,查了查,倒是记得不差。

    长相秀气、说话怯怯的叫杨凝芷,出自临江县令家,至于另一位容貌、谈吐俱佳的女孩,确是中书省中书令家的千金夏若桐。

    杨凝芷穿戴寒酸犹可理解,这中书令虽比不得杜父官拜一品相爷,可也是堂堂朝庭二品大员,家境断不至令女儿夏若桐穿戴朴素至此。

    “说吧,怎么回事?”她合上薄册,温和地开了口。

    杨凝芷未语眼圈先红了,“我家虽然贫寒,断不至做这偷鸡摸狗之事,若是传出去,还能立足于宫中吗,请主教习明查。”

    “那你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窦涟漪偏头,望向另一位女孩子时,仍是被她的容貌与气质惊了一下。

    夏若桐眼睛大大的,泛着清辙无邪的光彩,唇不点而红,微微一弯道:“我相信凝芷不是那样的人。”

    杨凝芷感激地看了一眼唯一一个相信自己的人,是啊,世上有什么事比信任更尊贵呢,也许是缘分吧,窦涟漪莫名地觉得夏若桐值得信任,对于她信任的人,自然也不会怀疑。

    “这样吧,你们带我去现场看看。”

    说完,她便带着两人出了门,又让人叫来杜婉莹,四个人一起来到尚仪宫东院,这里有二十间大小陈设一致的屋子,专门供秀女们居住,如今十个人一间,这三位正好居于同一间。

    每位秀女配有一床,一梳妆桌。

    这世上总有以貌取人,看衣下菜碟的人,看来杜婉莹并无真凭实据,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窦涟漪觉得杨凝芷有句话很对,若是落下贼名,绝无留下来的可能,而来的这些女子,哪个不想一朝选中,从此飞上枝头成凤凰,尤其是这种家境一般的女孩子,进宫的愿望愈发强烈,是以断不可能让人挑出错来,贻误前程。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视线重新落在梳妆台的小抽屉上,里面除了首饰,还有一个小纸包,便好奇地拿了起来,感觉手粘粘的,不觉皱了一下秀眉。

    “这是江南贡糖,我从家中带来的,实在是喜欢,所以……”秀女是严禁自带食物之类的,怕将外面的不洁与病菌带进宫来,之前还气焰嚣张的杜婉莹也不觉低了声气。

    窦涟漪倒没有指责,只是淡淡地问她:“昨晚这抽屉没关吧?”见她想了想点点头,便走至窗前,见七棱窗隙了条一掌宽的缝,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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