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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唯欢,你扪心自问,什么时候信过我。”
长指拂开她的长发,露出脖颈上栩栩如生的黑色蝴蝶。
“除了在天台上的‘喜欢’,你对我坦诚过什么?信我,你信过?嗯?”
乔唯欢抬起眼,对上男人分明的下颚,以及夜色翻涌的眸子。
刚硬和冷冽,含蓄的藏在他的眉目间,好像能把她撞成飞灰。
乔唯欢不可置信的想,不是她在生气吗?为什么这个男人反而生气了?而且……
“你凭什么让我坦诚,凭我喜欢你?”
乔唯欢屈起膝盖,张大了乌黑的眼睛,皮肤好似盖上一层薄薄的白纸,脸上只有壁垒分明的黑和白。
“喜欢你让我觉得我很可悲,你怎么还能要求我对你坦诚?”
这是她的第二句实话。
她还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挡住女人长发的手指倏地落在她的脖颈上,霎时间让她的头皮麻了。
修长的手指,带着点寒凉和温存,不紧不慢的环住她的脖颈,一寸一寸和她的肌肤相贴。
动作越是缠绵,乔唯欢越能感觉到其中看不见的威胁。
她猛地开始向后缩,不受控制的喊出声,“贺正骁,你别碰我!”
抬脚就去踢他,被贺正骁轻而易举的抓住脚踝,毫无怜惜的向下一扯,大手沉沉地压住她的两条腿,制住了她。
贺正骁的口气愈发的温和,比情人的耳语更沙哑绵长。
“出口成刀,你的舌头就是刃尖……”
乔唯欢抬手去推,又被牢牢的握住双腕。
“贺正骁!”
她用一种固执又惊疑的眼神看他,浑身竖起的尖刺也只指向他,伤人又伤己。
这么吵下去没有结果。
贺正骁松开手,慑人的视线从女人的脸上离开,深邃的面容不带任何情绪,慢条斯理的起身。
乔唯欢大口的喘气,脑子发晕的闭上眼睛,感觉贺正骁满身冷厉地绕过她,听他平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连撑开眼皮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想法,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竭尽温柔,又寡情薄意到让她产生会被捏碎的错觉。
客厅里的动静说大不大,卧室里的傅妈和傅明朗完全没注意到。等他们出来,只见到乔唯欢窝在沙发上,没有贺正骁的影子。
傅妈留在乔妈这里照顾,乔唯欢也没走,她想等乔妈醒,结果一等就到了深夜。
李嫂最先发现乔妈醒过来,本来想告诉乔唯欢一声,谁知道乔妈气若游丝的说:“……你让欢儿先回去。”
她不知道乔唯欢一直站在门边等,把这句话听了个清楚。
李嫂为难的出来,犹豫着怎么把这件事委婉的告诉乔小姐,傅妈小声告诉她:“乔小姐已经回去了。”
……
傅明朗把乔唯欢送回公寓,下车的时候,乔唯欢绊了一脚,差点摔倒,傅明朗扶了她一把,忧心忡忡的问:“姐,你没事吧?”
乔唯欢摆摆手,不发一语的稳住身子。她走了几步,还是晕,疲倦的揉了揉眼睛。
傅明朗握住她的手臂,“姐,我送你上去吧。”
乔唯欢实在是累,点了下头。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鞋子没脱,晃晃悠悠的栽倒在沙发上,眼睛一闭,半睡半昏的迷糊过去。
傅明朗本来要走,看见地板上几个浅浅的脚印,小声喊她:“姐,你还没脱鞋。”
沙发上的人全无动静,呼吸缓慢绵长。
傅明朗默默弯腰脱鞋,认命的去洗手间拿来抹布,把地板擦了个干净,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去到沙发那,给乔唯欢脱了鞋,再盖上薄薄的毛毯才走人。
出了乔唯欢家,想了想,给韩以柔打电话。
“韩姐,我看姐的情况不对,好像很难受,你来看看她?”
于是,乔唯欢虚弱地醒过来的时候,再一次被韩以柔抓了个现行。
乔唯欢眨了下酸涩的眼睛,咽下喉咙里的火烧火燎:“……嗨。”
韩以柔怒气冲冲的戳她脑门,“嗨你奶奶球!你快烧开了你不知道吗?”
乔唯欢气若游丝的:“正好可以泡咖啡。”
韩以柔:“……”
简直拿她没辙。
乔唯欢发高烧,睡了醒醒了睡,韩以柔的念叨陪着她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三天,她身体里病毒终于被韩以柔打败了,争先恐后的离开她。
韩以柔拉开乔唯欢的衣服,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絮絮叨叨:“你这什么体质啊,动不动就烧得吓死人,以前也不是这样……”
擦完胳膊擦脖颈,不小心力气用的大了点,感觉蝴蝶的颜色淡了?
韩以柔惊奇了,又在黑色的蝴蝶上蹭了蹭,“欢儿,你纹身掉色啦?”
乔唯欢:“……”
她十分乖巧的、轻轻的说:“肉肉,疼,轻点。”
韩以柔手一顿,放下热毛巾,扳过她的肩膀,仔仔细细的看她。
眼睛黑,脸色白,烧了好几天,嘴唇有点脱水的干,眼尾底下是睡眠过度的浮肿……没毛病。
韩以柔舒口气,又搓了两下,“疼疼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发烧。”
她老妈子一样操着心,卧室门突然被撞开。
来人风一般卷进,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完全看不见脸,那声音倒是辨识度很高,“老板,你快递到了!”
方舒瑜在卧室里左右看看,跟着恋恋不舍的把花放到窗台上,回过头,不怀好意的说:“老板啊,你这几天没来,玫瑰也没断,今天还变成一束了。我就说集齐七朵能召唤出什么东西来,没想到真的说中了……我帮你查了,一朵香槟玫瑰是‘钟情于你一人’的意思,这一束是——”
永恒的爱。
这么麻酥酥的字眼,不要脸的方舒瑜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然而乔唯欢也没想听,直接打断她:“你喜欢就拿回去吧,我不喜欢花,放我这里也只是垃圾桶的命。”
方舒瑜挠挠脸,“老板啊,一朵我敢要,一束可不敢,那小伙子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她再怎么不怕贺正骁,也不会用“那小伙子”称呼他。
乔唯欢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咳了两声,“……哪个小伙子?”
第91章 蛇牙(1)()
“挺高挺瘦的,戴着墨镜口罩,看不见长什么样,感觉挺帅!”
方舒瑜比比划划一通,在空气里画出个人形,“说话声音特别小,让我把花给你,我再问他,他就不好意思了,墨镜底下那点儿皮通红通红的跑了,我活了快三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害羞的小伙子……”
好像见过?
方舒瑜眼睛向上,瞪着顶灯回忆。
乔唯欢也开始琢磨。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花是贺正骁送的,现在真相大白了,又多出个疑问:谁送的?
……爱谁谁吧,她是没有心情去管了。
再过两天,乔唯欢彻底痊愈,又成了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在方舒瑜的撺掇下,约去酒吧喝一点。两人都没敢喊韩以柔,怕韩以柔把她们拎回去睡觉。
地方是方舒瑜选的,不算偏僻,从她的公寓开车到那里,需要一点时间。
夜晚的B市是另一种喧嚣,熙攘的年轻人鲜活了这座城市,竟然让它有了几分重回青春的意思。
乔唯欢难得轻松的落下车窗,徐徐的夜风洒进车厢,缱绻的亲吻她茶色的长发。
正赶上红灯,乔唯欢降低车速,乌黑的视线扫见扶着路灯弯下腰的人影,不由得定住了。她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打开右转向,拐弯之后挑了个地方停车熄火。
戴好墨镜下车,走回到拐角那里,那人还在,只是不吐了,毫无形象的靠着路灯抽烟。
乔唯欢还没走近,就闻到浓重的酒气。
“莫西临。”
莫西临以为是幻听,夹烟的手指顿了顿,跟着放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
稍微抬起一点的英俊面容上,除了沧桑就是疲倦。
他最近已经不会再有其他的情绪,千变万化的风浪已然磋光了他的傲气,只剩一地残缺不全的萧索。
这也是乔唯欢停车的原因,她怕莫西临出事。
毕竟相识一场,还差点结婚,不算好聚好散,也没有深仇大恨,何况他还是奶奶的孙子。
乔唯欢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清人吗?认识我吗?”
莫西临皱起眉,抓住那只手,抬起眼,然后愣住了。
“……乔唯欢?”
他一下子觉得掌心的小手柔软起来,扑鼻的香快要吹进心里,有些控制不住的握紧了她的手。
乔唯欢不动,路灯的一点光亮映在眼睛里,成了深沉的清澈。
“你喝醉了,要不要帮你叫代驾?还是通知助理过来?”
莫西临看了她半晌,跟着松开手,“助理在路上。”
他灭了手里的烟,问她:“这么晚了,你出去玩?”
“嗯,约了朋友。”
乔唯欢一撩长发,露出点笑,“路过这里,看你不舒服的样子,停车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事,还叫了助理,那我先走了。”
莫西临重新靠上路灯,点了点头。
乔唯欢转身要走,突然听见他说:“筱雅……很早就痊愈了。”
她顿住脚,回头,发现莫西临又点了根烟。
“她住院的时间太长,和医生护士处出了感情,他们可怜她,瞒着我……一年吧,我最后一个知道。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乔唯欢觉得,这时候她最好委婉点,“可能女人的第六感比较神?我只是觉得,陆筱雅的很多表现像是刻意做出来的。但要说抑郁症,我不能确定是有还是没有。”
莫西临沉默下去,暗黄色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拖长,细细地拽到她的脚底。
半晌,他抽了口烟,嗓音沙哑的说:“我把她送回老家,以后不会让她出现在B市。”
这一句话,算是给乔唯欢交待。一是告诉她,他不会让奶奶在地下不安,二是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不管陆筱雅和奶奶说了什么,奶奶都是因为她才摔下楼梯,可以说,陆筱雅是间接的“凶手”,莫西临不可能再和她一起。然后,他们两个人的婚约作废,多少也和陆筱雅脱不开关系。
然而再怎么默契,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很多事没有再重提的必要……只是苦了犄角旮旯里的西装男们。
路边树丛里,西装男A擦擦脑门半冷半热的汗,紧盯着路灯下的两个人,“乔小姐和姓莫的又碰面了。”
西装男B郑重点头,“不是冤家不聚头……”
说完,一群人齐齐沉默下去。
过了一阵,西装男C踹了B一脚,“你说点人话,什么冤家聚头?乔小姐和先生才是冤家。”
西装男B默默受了,转头继续盯梢。
最近先生和乔小姐僵的不行,有先生在的地方都会变成低气压,别墅外的天也总是阴沉沉的,其他地方晴空万里,就先生那处别墅上方有一朵神奇的乌云罩顶。
据说曼彻斯特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倒霉了……这要是让先生知道,两个人又碰见了,会不会直接闹出人命?
要不这事就不告诉先生,免得他糟心?
……可是不能不告诉啊!
正想着,看见路灯下的两个人分开了。
莫西临深深的看着乔唯欢的背影越来越远,视线长久的不肯挪开,直到再也看不见。
乔唯欢回到车里,收到条微信。
方舒瑜特意订了个包厢,发号码告诉乔唯欢,还说她要在舞池里玩一阵,乔唯欢直接过去包厢就好,她也会很快过去。
等乔唯欢到了,方舒瑜果然很快回来,进门便干了半瓶啤酒,跟着畅快的:“哈!舒服!”
乔唯欢笑眯眯的拿起酒瓶,一口气喝了四分之三,然后挑起眉,“喜力?我还以为是嘉士伯。”
“那我换一打嘉士伯?”
“不行。”
乔唯欢两手托住下巴,“一箱吧,我的量,你喝多少自己要。”
方舒瑜一脸懵逼。
谁特么能告诉她,她老板看起来怪淑女的,怎么那么能喝?!
平时她也能喝一箱好吗?小瓶嘉士伯也没有多少量……可是乔唯欢喝了一箱怎么没见脸红啊!!
方舒瑜醉眼朦胧的抱住酒瓶,半死不活的打了个嗝。受了酒精的刺激,她脸上的疤变得明显起来,完好的皮肤是红色的,疤是白色的。
乔唯欢也有点飘,不过她始终没有挪动地方,眩晕感并不强烈,游刃有余的又喝了口,转头小声问她,“都不见你抽烟了,戒了吗?”
方舒瑜馋了吧唧的舔舔酒瓶口,“戒——嗝——了!”
喷了对面的人一脸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