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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家都太虚妄,只愿意让旁人看见自己光鲜璀璨的一面;也都太直观的下意识去嫉妒,故而才会认为痛苦的只有自己、而有那么多人都活的光鲜而幸福。
其实若真正合该享受幸福、没有痛苦的,又怎么会来到这业力障目苦海无边的五浊恶世?所以谁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活的好!
当然,若一个人自认为自己真的活的幸福、没有痛苦,那要么这个人还是孩子、亦或者还是太过于单纯的孩童心性,被保护的太好,尚不识愁滋味;要么便是这个人他知足常乐,可其实受制于这六道轮回、无边苦海不得解脱,那么再多的快乐其实也都是在苦中作乐!
如是,尔尔。
。
说起宋王李成器,却也委实是幸。
他与日后的唐玄宗李隆基之间兄弟感情极好。
玄宗对自己这位让贤的大哥一直都心存感激,在他登基之后,给予大哥成器的封地是最好的、厚赏自也不必说。
不同于历朝历代不可避免的兄弟相残、受阻反目,玄宗兄弟几个、姊妹几个关系都委实深厚、相处都委实和睦、往来亦委实频繁。不知是不是早年受制于大背景下的那份朝不保夕的惶恐,令他们每一个人都极重这份修来不易的亲情。
成器一生过的富贵闲散,是个真正的逍遥王爷,他一生都与自己钟情的曲乐相伴,音乐造诣方面极高,还是唐玄宗有名的宠妃杨贵妃的音乐老师。诗云:“梨花静院无人见,闲把宁王玉笛吹。”
成器病逝,玄宗悲恸不已,在场左右皆感其哀伤、掩面泣涕。
玄宗在成器逝后,下旨追封其为“让皇帝”,德行垂青万古、恩惠荫及子孙。正是:“宫中喋血千秋恨,何如人间作让皇!”
当然,以上一干皆都是后话了!在这里是不足道的……
。
隆基静静然的坐于几前品茶,背倚屏风,不知是动荡的时局终于安顿下来故而缓了口气、还是被熏香作弄的有些困倦,他只觉周身疲惫的很,即而眯了眯眸子。
他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便住进了大明宫里。在这座血雨腥风见惯了的巍巍宫阙间,身处在政治的漩涡、入住了这百年沧桑的东宫,对那谋权争势的味道,似乎嗅觉更为敏感、且也更为贴近了些。
这时那进深处的帘幕徐徐然微动,即而有宦官在得了示意后走进来,对隆基颔首行了个礼。
隆基牵回神志,以目光问询。那公公方道,是金仙、玉真两位公主过来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隆基那目光陡然便亮了一亮,忙不迭的起身亲自去迎二位妹妹。
这两位公主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那份血缘深处天然的亲昵感自不必说。特别是母妃去的又早又莫名,早年的经历使得这兄妹三人感情更为笃厚。
“是什么风把两位妹妹吹了来?”才行至门边时,金仙已同玉真一并步入,隆基便朗朗一笑,即而做了个“请”的姿势。
金仙也不急着进去,就那么顺势的同兄长开起了小玩笑:“自然是一股东风,三哥可说不是?”
隆基一会心,心知妹妹所说这“东风”即是指他被立为太子之事,想必这两位胞妹是来向他这个兄长道贺的。
说话间这三个人便一并入内,择了临着窗子的位置逐一坐下。
宫娥灵巧的上了茶点,茶烟袅袅间,和煦的氛围并着闲适又欢喜的心情,便又被渲染的更为弥深,且其中多了些浮生得闲般的惬意安然。
坐定了身子之后,金仙便噙笑令宫娥将送予哥哥的贺礼摆放了妥帖。
玉真借着这个机变,顺势将那嘴边儿的话与隆基说了:“诚如三哥所见,我与姐姐这一遭过来,确实是为三哥成为太子而道贺。”旋一颔首,与一旁金仙笑吟吟对望一眼,即而又道,“二来,也是与三哥道别。”
“道别?”隆基执着茶盏的手陡然僵了一下,眉峰聚拢,心中一个诧异。
这反应也在二位公主的意料之中,听得小妹最先挑了这话茬,金仙便也点头附和:“持盈说的没错。”软眸微潋,唇畔笑意渐肃,“父皇怜惜,已经准了我们二姐妹入道的请求,这便离宫去往别苑修道了。”诸如离宫、诸如分别这样的话,却被金仙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带着些出离尘世、淡看聚散的超然物外。
闻言入耳,隆基倏然又默。两位妹妹一贯的心思,他多少也是了解,故而她们双双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能说是意料之外,想是她们早有此意,可迫于武皇、中宗当政时那紧张的情势,故而一直隐而不发未有提及;时今自己的父皇一执掌了权势,便迫不及待着了却心愿了!
只是这样的分别,来的未免有点儿突兀。
见弟弟不语,金仙又道:“母妃去的早,就只留下了我们兄妹三个。哥哥时今成了太子,父皇这边儿一切也都安顿好了,真好。”声波是柔软的,其中隐隐流动着温暖的真意,连着她眼底的目光一样安详,使人大有枯木逢春之莫名欢喜。于此又看一看玉真,即而瞧向隆基,目光真挚、螓首微颔,“我们也都放心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旧地思人,堪堪入目不堪叹()
隆基心思倏然飘忽起来,兜兜转转的恼不得就忆起了这浮华人间的诸多离合聚散,顿觉被感情摆布的凡人委实是这世界上最苦的性灵了!偏生又无可奈何,逃不脱也躲不掉。
见他迟迟未语,侧旁二位公主便有些恍神儿,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心里莫衷一是。
玉真抬手拍拍兄长的小臂,敛了眸子徐徐然小心:“三哥是不支持我与姐姐的决议?”
隆基方回神,瞧向妹妹的目光中浮起一痕爱怜,勾唇笑说:“两位妹妹去意已决,连父皇都没有反对,我又能说什么?”
闻他如是说,又是这么一副并不见有不悦的面貌,那二位公主适才放了放心,也回之一笑。
就着香茗茶果,经久不曾小聚的兄妹三人坐在一起,款款然聊起许多儿时旧事,自然也没能避免的聊起了他们早去的、苦命的母亲。
窦德妃是当年与刘皇后一并入宫拜会武皇,即而这两个人一去了便不曾回来的。显然是武皇将这两个并不满意的儿媳妇给私下办理了……
母妃与皇后的死,也一直都是隆基的一道心结。他始终都认为就是自己幼时对着武懿宗喝斥了几句、说出诸如“这是我们李家朝堂,与你外人何干”的话,故而惹了祖母猜疑,认为小孩子说的话是大人教的,必然是身为嫡母的皇后和生母的德妃径天连日总这样说,故而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都学了会,从而对这两个儿媳妇的映象大减,才将其二人除去。
其实这两件事的发生,中间已经隔绝了多少年了!又哪里能赖在隆基身上?
是啊,没有人真正认为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也没有人真正怪他。逃不出这内心囹圄、生生怨怪至今都未放下这包袱的,只有隆基自己一个人!
这份自苦,委实令人心疼。
“我不会放弃寻找生母的埋葬地。”隔过绰约的天光,隆基定定道。
金仙和玉真渐渐沉默,那心照不宣的一种可能,他们谁也没有说:就是,母亲和刘皇后已经被抛尸亦或者扬灰了……
在天下政权重又归于李唐的那些年来,父亲、还有他们兄妹三人就一直在寻找母妃、还有刘皇后的埋葬地,但是至今一无所获。
可即便一无所获,隆基心中也始终都不承认母妃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还不曾找到,那么便还有一丝希望;他会找下去,一直找下去,便是日后登基为皇也会一直找下去,找一辈子……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当然,这是后话。
金仙缓缓的叹了口气,颔首凝眸瞧向哥哥,目光是深沉的:“三哥,都这么久了,一些本就是附加于身的包袱……你不要想太多啊!”尾音一叹。
隆基心弦被甫一勾动,明白妹妹字里行间的意思,她是告诉他母妃和刘皇后的死与他无关,叫他不要有太多的背负。
其实这些年来父亲、兄弟姊妹、朋友……所有知道这件事、又与他贴己的人,基本都多多少少的对他劝导过。可他怕是一辈子都要只认这一个执念了!陷入执念的人是可怕的,似乎永远都难以看清事态的真实,只一味的执着自己的认定,故而都没什么效用。
即便知道没有效果,金仙还是忍不住这样劝导。这未尝不也是一种执念。
隆基缓缓神后,向妹妹点了点头:“嗯。”轻描淡写的敷衍。
金仙便没有再说什么,颔首时心里落了一叹,徐徐的,有些无奈。
一旁的玉真瞧出了氛围的渐疏,神思微荡,启口主动转过了这沉重的话锋。她噙笑徐徐的讲起与姐姐这些年的过往,因为父亲李旦当年武皇在时有过一段囚宫生涯,她们二姊妹的母亲又去的早,又比不得亲王能去自己的封地,且她们年岁又小,故而她们的成长如斯是多蒙人照拂。
这其中,也有太平公主的份儿!
她们曾蒙受过这位年轻姑姑的接济和恩养,兴许那入道的心思也多多少少是受了太平年少入道的影响。
隆基陡然听到太平这茬,心里瑟瑟的……太平,怎么到处都是太平!他的世界真的逃不出一个“太平”的影像了么!
但当着妹妹的面儿,他又不好把这情绪发作半点儿,只得将万顷的思绪在心底下憋着、藏着,面上笑的僵持、附和、且牵强……
一些人和一些事,随着岁月的翻转、桑田沧海的变幻,注定是回不到旧时面貌的。回不到的,譬如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烙印的痕迹、赋予的伤口……都注定只能放在心里,缝缝补补一辈子,慢慢治愈、慢慢平复,却始终都做不到不着一丝痕迹、恢复到同先前一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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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了弟弟之后,金仙和玉真纷纷走在东宫外被温阳浸染出溶溶颜色的宫道上。兴许是兴味所致,在就要穿过东宫之外这一片荷花园时,金仙让玉真先回寝宫去,说自己还想再走走、再散散心。
玉真也就辞了姐姐,自个先回了去。
金仙遣退了侍立左右的宫人,独自一个步入小园,在这其间信步游赏。那妙眸盈盈的掠过这里的景致,看那满湖盛放依旧的晚荷,心中感念着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花一木,倏然间百感交集,似乎可以触摸到那个人昔时的气息、他的影子。似乎他还在……
那个人是她的堂兄,更是她挚爱的人——节愍太子李重俊。
天风浩淼的自远方一浪浪漫溯过来,势头突然一改方才的祥和,变得有些劲猛。金仙抬手裹了一把肩头的短披风,心境倏然放空,思绪随着风儿的作弄飘忽的又高又远。
倏然间,她陷入了对往昔旧事一幕幕的回忆中……
她与他自幼相知,那是早在她还为西城县主的时候,他们便已心心相映!
这大胆且乖张的爱情委实是有违礼教的,但两个年轻人的世界从来都是简单且干净。他们才不会去计较那样多,他们无所顾虑,甚至有点儿贪恋这种瞒着父母的私下走动。
一任外界局面再紧密、情势再险峻,都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径自沉浸在自己爱情的天堂里,信步其间、微醉其间,看那青青的草、红红的花、蓝蓝的天。
他们私下悄行纳采之礼,她说,“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他说,一世不分离……
想来那时当真是年少又天真,通身的素性似乎都带着一缕少年特有的疏狂!真个便轻信了“人定胜天”这类狂妄且无知的说辞,真个便以为许下了诺言、发下了誓约便会是一辈子那样长久的事情?
呵。
现如今,这兜兜转转的,已经过去了若许年。梦中未比丹青见,人间别久后,那些心疼和悲伤依旧清晰。可又恍然惊觉,似乎他从未有离开过自己……
一任这涣散的思绪随着天风的作弄而跌宕飘扬,金仙抬手,素指抚摸着一侧依依的柳丝,将面靥靠过去,感知着嫩柳依依拂过面颊所带来的一痕轻软,阖眸时顿然又陷入了幻象,似乎那是他在自己身边,似乎周身都缠绵了他的气息。
但是她的内心充斥着极致的平静和欢喜,那是真正超凡脱俗、看淡一切故而挣出幻象的真实写照。
这一席密语,是落在心里的,是只对他一个人暗暗的说、且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的:“你说你喜欢看华山的日出,你说你向往终南山与我一起终老。原来你已经这样迫不及待,原来你已经先我一步、终南久葬……好吧,那么便让我带着你一丝幽魄,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