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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点蚕食了心曲、驱驰了这心智的使人迅速老去……在承受之重所再承受不下去的时候,便需要以酒浇愁、寻一人静静聆听自己倾诉。
俊臣眯起狭长的凤眼,随着三郎将他封闭紧锁了若许年的那道心门缓缓打开,豁然懂得原是在隆基当年世事不谙、一个拂袖举手的不经意间,便已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为日后闯下的祸端种下了因果……
论道起来,还得追溯到近十年前。那时李隆基七岁。
那是一个春和景明的时节,沐染着天光暖风,人也变得轻快若许。太初宫紫宸殿前正在有条不紊的举行着一场恢宏威仪、声波浩荡且肃穆神圣的祭祀仪式。
已记不清是为什么所举行的仪式了,毕竟那时的三郎还不到七岁的样子,且这些也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场祭祀的出席者都是些李唐宗亲、与武氏宗亲等贵胄血统之人。
身为李唐皇室宗亲,李隆基亦在受邀之列。
他原还对什么都不大懂得,那个时候李显还是皇帝,而李隆基也还不曾被送到感业寺。当时的情景在他脑海里记的尤其深刻……他记得自己阔步款行,这一路顺着御道旁的阡陌宫道过去之后,可巧便撞见了是时的金吾将军武懿宗。
那武懿宗正骋着跋扈之态,大声的训斥着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的侍从护卫。
那时的李三郎还只是一个尚算单纯的孩子,他的喜恶大抵都会写在脸上。他原本就对于武家人仗着武后而大肆弄权的行为很看不惯,此刻正好撞见这武姓的将军气焰嚣张的教训人,心里猛地一下起了抹极不舒服的焰火!
他将胯下骏马猛地一勒,人却也不跳下,就这么骑在马上昂首对那武懿宗怒目而视,脱口就是一声威风凛凛的断喝:“这里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如此训斥我骑士护卫!”那般的英姿飒爽呵!小小的稚童挑起两道浓浓的英眉,人虽小而那股气势已然出落自成,直作弄的武懿宗看着这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孩子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然后呢?”俊臣且听且忖度着,心思兜转间好似明白了隆基的心结在哪里,但转念又觉的其实没有必要,因为如果说自那之后又过了若许年后,刘皇后、窦德妃的死是因了隆基当时对武懿宗的一句话,这未免太过于牵强!
“然后我父亲笑着将我抱下马背,与当时的皇伯伯打了个戏谑……便在武太后面前把这一幕哄了过去。”隆基的声息带着几分不胜酒力的浑浊,还有依稀忽而漫在喉咙的哽咽,听得出他时今旧事重提也仍然难以释怀。
第四十二章 肆夜之下境不同(1)()
在一旁做出无心之态、其实且观且听的来俊臣心中隐隐一揪,免不得对自己这位兄弟友人起了玩味、且有些心疼他的固执。
隆基这话或许是当局者迷,却在俊臣听来十分的孩子气了!
他所提起的这两件事分明已经隔了这样久远,便是连当年那些当事人大抵都已未必能想的起来,偏生就三郎他自己难以放下!既然三郎能够把那久远到已经模糊的旧事,同近来皇后、德妃的死亡而联系在一起,其实能证明的只有一点,就是李隆基他自己对那件旧事的介怀一直都没有消散!
俊臣颔首,美好的薄唇化开一缕几不可见的轻笑,他抬一抬眼睛:“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儿,三郎……你这委实是给自己设了枷锁背在身上,一厢情愿的念了若许年,时今仍然也念念不忘的都成了固守的执念!”这一席话言的基本没什么停顿,初时声音尚小,往后便渐渐的扬了起来,呼应着他心里对这个朋友的真关切。于此微定,缓了缓气息,尚不待隆基答话,俊臣重敛了声色、平和了语气补充道,“所以丁点儿打不着的事情,都会被你往身上按、且与当年那早被人忘的干净的事情扯上莫须有的关系!”顺势一叹,后抬手拍了拍隆基的肩膀,是以为他宽心。
但若是可以这般轻而易举便宽了这心、消散了这执念,三郎他又何至于会背负若许年之久?
“不,不是的。”因着酒劲儿的渐次拿捏,隆基这心这念、并着整个人这副身子都一个劲儿的只觉往下沉。半熏半迷里,他一手抱着倾倒的酒坛、一手支撑着下颚,整个人趴在几案上,声息混混沌沌的,“本就是我的错……若我不曾对武懿宗做出那样的反应,我母妃和皇后也不会死!不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阵发于喉咙里的淡淡叹息。
追溯起那件旧事为何就与不久前皇后、德妃之死一事扯上了关系?隆基在心里是这样思量的:当年自己那般,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孩童一时心起、故吐口出那一段无所顾忌的话,但那些话听在有心人耳里,不免就会体察、探寻到另外一重别样的意味了!
会或多或少的叫人滋生出一种这样的琢磨,试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能顺口说出那样的话,孩子他懂什么?一定是大人素日里反复叨念、潜移默化甚至故意教会了这个孩子如此说的!
那么会是哪个大人如此背地里忤逆、且叫这孩子给听到且学会了呢?很显然的,身为主母的皇后、和三郎的母妃德妃便理所当然成为了最直接的怀疑对象……
也是巧合,就是在那之后没过几阵子,隆基便被父王出于保护的目的、而送入了感业寺。
或许这只是李旦一个本能的反应,只希望这个聪颖的儿子可以多一层更牢固的保护。但这却潜移默化的让本就思量繁多、心有懊悔的隆基曲解了事态的严重性,以至于都时隔经年,稚嫩的孩子都成长为翩然的美少年了,当那一后一妃双双神秘消失的事情传来之时,他还是一下子就与那心冢里深深埋着的陈年旧事儿扯上了最直接的关系去!
第四十二章 肆夜之下境不同(2)()
俊臣薄唇不禁起了个好笑,看来一个人如果执念太深,便再也不容易听进旁人的劝阻了吧!他那话都已经说的多么明白了呢,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独独多思的三郎,偏生就是要把这两件笃定了毫不相干的事情牵连到一处去!固执地认定父皇两位妃眷的死是他害的!
这般苦心苦神,终到底,还是苦了他自己!
但眼下李隆基已经是这样了,那么无论俊臣再说什么、做什么,也挽救不回一个只愿自顾自沦陷醉海不愿醒的人。那么身为朋友加多年的好兄弟,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样有心无心的陪他饮酒、听他半醉半醒徐徐碎碎的念叨了吧!
就这般饮酒一阵、吐言一阵、醉笑一阵、啜泣一阵……随着夜色的渐趋沉淀,冷月的清波在暗玄色的天幕间打下溶溶的韵致、显得这入目的景致更为刺眼而直白残酷。隆基喉咙里的低语变为含糊不清的哽咽,即而愈渐愈小、逐而微徐无息。但他没有停止饮酒,依旧这般抱着酒壶大口灌着,喝的一塌糊涂。
他是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如许的脆弱过,兴许他是真的累了,兴许吧!
俊臣想劝,却又如是的无从开口,且这个时候的隆基要他寻不到开口的契机。只好任凭隆基如此豪饮消愁,但好在并没有多久,隆基便已然醉醺醺软趴趴的伏倒在小几面儿上。
这反倒令来俊臣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去。他举目瞥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目回来时便存了几分无可奈何。哝,眼前的友人已然醉倒,还不得他来管顾这一摊子!
来俊臣虽然拥有狐狸般狡黠而优雅的品性修养,但是他也不会失去最真挚的那一面。友情义气,他素来是珍惜的。故而对于隆基、对于不止有义气的太平,也都一定是真心相对。
待歇息了须臾,俊臣唤过小二结清了酒水钱,喊了伙计帮忙、又叫了车,把半醉半睡的临淄王一路送回府去。
。
同处在一片哀哀且广袤的青冥宇宙之下,但每个人的生活与所处情景、那错综复杂的人迹脉络与心路纠葛,却都是无法临摹描绘一二的。譬如此时的太初宫中武太后的寝殿里,便是止不住的丰姿旖旎、玉润香浓……
这天气乍暖还寒,作弄的妩媚的肆夜沁出微微的寒凉。香炉里氤氲缭绕的檀香掺了茉莉,便于出世的味道中又添了几分清雅。
有沁入窗子的浮光掠影剪影出武后朦胧的轮廓,她欣长的指尖缓缓抚过绣着锦鲤的缎子被褥,虽泛白却仍有大撮乌黑颜色的长发披散在周身,一双飞吊的凤眼极是耀人,那软糯而猩红的唇瓣更是这暗夜里一道明媚的璀璨,整个人此时此刻全然充斥着说不出来的蛊惑。
直看得榻上正单手支额、心意缭乱的薛怀义更生一种欲罢不能的难以自持:“天后……”开言低缓,但这副正行绸缪的身子将那周身美好的阳刚血气赋予了更多的魅惑力。就这样轻而易举,许是苍天一早便注定好的夙孽缔结,武后被他唤的怦然心动!
第四十三章 一宿情话诉不尽(1)()
已经没有冯小宝了,江湖混迹的卖药郎冯小宝永远的消失了!
有的,只剩下了薛怀义,白马寺的住持、太平公主驸马的叔叔、未来大唐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将来女皇的“贤内助”……薛怀义。
疏朗的夜风轻轻散乱了稀薄的烛烟,一阵雾霭轻气胡旋、回转在鸳鸯暖帐间,风姿绰约的武后敛了两道弯弯的凤眸,藕白的玉臂配合着怀义的热拥,跟着一路绵绵的摩挲着缠上了他开阔、厚实,且男儿气息浓烈的宽肩:“你说,我们是在造孽么?”这话这音儿并着这情这景勾勒起一种稀薄的邪佞,可这人儿却是悠闲且慵懒的半眯兮眸,便又显得半是陶醉、半是自嘲。
正在尽心尽力的怀义甫闻武后这措辞,耳闻这细若蚊足的幽幽语声在耳畔谵语般的浅绕。他心一动,胸腔里升起一股强烈欲死的炽热!
“不求为君生,但求为君死。”如是浅浅低喃,怀义安抚般的边言语、边顺着眼前人儿充斥着芬香气息的额头吻下去,一路延展到眉梢眸角,不缓不急拿捏适度,“天后,您知道么,您有如谪仙一般的圣洁凛然,如魔鬼一般的热情魅惑,如处子一般的高贵矜持,如娇儿一般的纯净妩媚!”声息叠叠,越说便越是激动。
薛怀义这话不仅仅只是为了讨好武后才说出来的,其中也带着一多半的真心意。在外人看来永远都果敢威严、不容侵犯的凛然的、神圣的武后,而在退居那肃穆的朝堂之外、在芙蓉锦帐里、在此时此刻的薛怀义面前,不过也只是一个温顺柔顺、甜美甘酣的可爱女人!
这是女人的天性,这是不争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这般酥醉入骨的情话呵,即便是对着一个年纪与自己相差甚远的女人说出来,也煞是奇怪的并不曾觉的有些微的违和处!便连薛怀义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他觉的他说的全是实话,至少是他此时此刻鱼水之欢、翻云覆雨时脑里、心里所思所想、所心所念、所唯一浮于脑海的真挚感悟!
一股暖流沿着怀义的温存细吻很快便遍及了奇经八脉,武后开始不受控的酥胸起伏,整个人渐趋变得浑浑噩噩。欲生欲死的妄情肆意迫使的她近乎失态:“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坠入地狱吧!”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不了了,也不想去管了……她紧紧的搂住眼前的怀义、这个甚是尽职尽责的男宠,脱了珐琅指套的手指仍然有力,这指甲搂抱怀义的同时便没防备的深陷于皮肉里。
一盏素色的菡萏烛盏就那样绽放在榻头,内里染就着暖黄色的微光,很安静很安静,仿佛是一架威仪的风马,高高升起神圣的经幡,处于出尘智者的高地,冷眼睥睨、默然垂观,时时昭示着一些什么。这是芸芸凡人所决计不能领悟到的一种大智的感知。
夜光许是被游云遮迷了,将光影不断交织着明灭的阵仗,*的搅动起一帘呼之欲出的幽幽梦魇。
第四十三章 一宿情话诉不尽(2)()
怀义基本没有停滞,是在紧临着武后细语落定的最后一个字眼,骤地逼仄开口:“天后,您心中有负罪、思潮有浊心才会目中有浊,才会觉的我们此时是在一点点坠入地狱。”于此眯眸,在武后耳畔幽幽的呵了一口气,之后声息也被扯得稀薄而恍惚起来,“佛渡众生、佛除万恶,自然不会歧视这万丈软红、广袤无际的娑婆世间里任何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当然也会爱我们、接纳我们、救度我们。”大智慧的禅法在这样一个颇显污秽的地方被薛怀义说出来,迷迷谵谵的,颇为不合时宜,却又因这声息间作弄出的诡异而带起另一种别样的味道,这味道充满着魅惑。他墨发披散,随着声波起落而曳曳的撩拨着彼此光洁的身子。